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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张之洞(上卷)-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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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这种政绩最为重要,是擢升的最好凭据。张之洞将这种为官真传牢记于心,深信这是十分有用的秘诀。张之万和鹿传霖仕途顺遂、官运亨通,无疑得力于这个真传的巧妙运用。年过不惑有着十多年仕途经历的新巡抚知道,在禁罂粟和罢捐摊这两件大事上,要做出满意的成效来,将是十分不容易的。当年以道光爷那样的英明和威势,以林则徐那样的刚强和睿智,鸦片都没有禁得下来,到后来引起了土药的全国泛滥,可见这种东西对世俗人的吸引之大。现在山西少说也有数十万人在种,有上百万人在吸,要想根除,谈何容易,只不过尽其力而为之罢了。至于罢捐摊,朝廷支不支持还不知道。惟一可办的大事,看来便只有这个清理库款了。一个省的藩库,三十年未清查,说起来骇人听闻,查之于典册,怕可能也无先例。自己动手来做这件事,已是引人瞩目了,清理到最后,总会有一个结果出来,这个结果到底与实际情况吻合多少,谁会来核查呢?只要出以公心,不挟私欲,督促属下认真去办,就上可告慰朝廷,下可安抚百姓了。
  真是山西历届前任留给我的一笔最好的仕宦资产,就看我来如何接收了!张之洞不觉兴奋起来,多少日子来的焦虑不安为之一扫。
  他安排原在卫荣光手下办文案的三个幕僚,一人草拟一个题目。至于阎敬铭,他决定由自己来给太后亲拟一道密折。张之洞有一种预感,他觉得阎敬铭很快便会在中国政坛上飞黄腾达起来。离开京师那天上午陛辞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慈禧以清脆好听的声音跟张之洞像聊天似的说话,张之洞则以诚惶诚恐的心情、紧张却又得体的语言回答着。慈禧说了一堆诸如“时事艰难,留心政务,若有所见,随时奏明”等套话后,突然问:“阎敬铭这个人,你去年在折子里荐举过他,你平时跟他有联系吗?”
  张之洞答:“臣没有见过阎敬铭,也跟他从未有过联系,只是听许多人说阎敬铭善于理财。”
  慈禧又说:“阎敬铭这些年据说一直在山西解州书院,你去山西后,要仔细打听一下此人。朝廷连下过几次诏书,命他进京办事,他都以年老多病为由推辞了。你细细去问问,看他究竟身体如何。”
  “是。”张之洞答道,“臣到山西后一定去查访此人。”
  “阎敬铭能干,先帝在日就称赞过。同治初期那几年,他在山东巡抚和工部侍郎任上也做得很好,为何突然就辞官不做了呢?你见到阎敬铭,问问他,若过去有些什么不痛快的事,十多年了,丢掉算了,朝廷还等他共度艰难哩!”
  “是。”张之洞恭恭敬敬地说,“我一定将太后这番心意转告给他。”
  “张之洞,你现在是山西巡抚,阎敬铭在山西,能不能劝说他回到朝廷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之洞忙叩头:“臣一定尽力劝说阎敬铭回朝廷为国家办事。”
  回到家里,张之洞仔细琢磨着慈禧太后的话,深感慈禧对阎敬铭的眷顾之深、期望之切,这些年来似乎没有人能比得上。阎敬铭过去以侍郎致仕,今年已六十五岁了,若复出,官衔应在侍郎之上。官宦世家出身的张之洞深知结纳朝中大员的重要性。这次若由自己出面来说服阎敬铭复出,自然就与阎敬铭结下一层非一般的关系。何况张之洞和阎敬铭之间还有一层渊源,那就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恩人胡林翼。
  张之洞隐隐记得,胡林翼在去世前曾有一封信给他,要他到武昌抚署来历练一下,信中盛赞阎敬铭。张之洞忙把过去的旧信札找来,果然寻到了这封信,遂有意将这封信带来山西。于是他亲笔写了一封信,连同这封信一起交给桑治平,请桑到解州去一趟,代他先去看望一下阎敬铭,转达殷勤问候之意。
  

第三章 投石问路(8)
桑治平离开太原后,三个幕僚将奏稿送上来。张之洞一一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三份奏稿都没有将他的意图说清楚,其中一份连文句都不通顺。他气得掷回去,命他们重新拟稿。第二天,三份稿子又送上来了。张之洞看后,还是没有一份满意的。他声色俱厉地将三个自以为是的幕僚教训了一顿,叫他们统统卷起铺盖走路。他叹了一口气,心里说道:这卫荣光怎么用的这样一批草包!必须聘几个心地明白又文笔流畅的人来办文案。张之洞第一个想起杨锐。他提起笔来,给杨锐写了一封信。眼下这三个重要的折子,只好自己动手了。
  就在张之洞亲自草拟这几份关系山西千家万户利益的奏折的日子里,太原城藩司衙门后院,有几个人也在心神不安地忙碌着。
  四 王定安贡献三条锦囊妙计
  卫荣光离太原前一天,特为到藩司衙门与葆庚话别。谈话之间,卫荣光说起张之洞有清理藩库的念头。葆庚听了心里暗吃一惊,送走卫荣光后,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呆呆地坐了一个多时辰。
  正白旗出身的葆庚,是清初八大铁帽子王之一豫亲王多铎的后裔。显赫的家世,使得他在朝中有广泛的奥援。正是凭着这种奥援,这些年来,才具平平的葆庚在官场上左右逢源。他不屑于从七品县令做起,拿着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一出手便捐了个候补道员。分发到省后,又是银子帮他很快得实缺。葆庚毫无从政的经验,也不耐烦案牍簿书,但他却迁升顺利。待到曾国荃到山西做巡抚的第二年,葆庚便从陕西按察使调升山西做布政使,成为一省方伯。葆庚凭的什么升官?他的本事就在于京师活动的能力。省里有大事办不了,需要朝廷出面解决的,派葆庚进京便十拿九稳。比如要户部增拨银子啦,减免税收啦,要吏部在对本省道府一级官员的考绩上客气点啦,走王府的门子为某大员谋求调升啦等等,这些事葆庚都可以办得顺溜。葆庚抱着七分敬畏三分谄媚的心态,来到太原给曾国荃当藩司。他知道这个从战火中打出来的曾老九脾气暴躁,性格乖戾,且仗着战功,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葆庚像伺候老爷子一样地伺候着曾国荃。曾国荃对满人官员有一种偏见。在他看来,几乎所有的满人都是酒囊饭袋。带兵做官,不是他们有本事,而是命好。对葆庚,他自然也是瞧不起的,但葆庚对他事事恭顺殷勤,曾国荃找不出他的岔子,倒也相处得太平。
  那时山西正是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景况惨不忍睹,赈灾之事繁重艰难。曾国荃面对这个局面,甚是焦虑。这时葆庚的能力发挥了作用。他到京师四处游说,居然给山西带来六十万两银子的赈灾款。此举,令曾国荃对他刮目相看,从那以后便对葆庚十分信任。十多年的征战,让曾国荃落下一身的病痛。来山西之前,他在湘乡老家足足养了六年的病。六年乡居,使他变得疏懒。病痛加上疏懒,又使得他对政事产生厌倦,于是干脆把山西的事都交给了葆庚,另派一个心腹代表他和葆庚共事。
  这个心腹名叫王定安,字鼎丞,湖北东湖人氏。他以秀才身份投曾国藩幕。后来曾国荃组建吉字营,曾国藩将王定安派到吉字营,协助曾国荃办文书。王定安聪明能干,文章写得好,为曾国荃所器重。每打完一场大战后,曾国荃照例都要保举一大批人,许多与此毫无关系的人也有一份。这是曾国荃笼络军心人心的一个重要手段。所以,尽管他没有乃兄的人格力量,却有一大批哥们儿铁着心跟他干,其原因便在这里。王定安也是其中沾光者之一。到了同治五年,曾国荃做湖北巡抚的时候,他的帽子上也有了一颗候补道员的蓝色玻璃顶子。不久,曾国荃辞职回家养病,王定安也回到老家,二人常保持书信不断。曾国荃复出任晋抚时,召王定安来山西。王定安接信即赴太原。曾国荃对这位跟随十多年的老部下甚是眷顾。王定安来到山西不到半年,曾国荃便向朝廷保荐他补授冀宁道道员。王定安对曾国荃忠心耿耿,曾国荃也将他视为自己的贴心人。王定安文才好,办事有方,但品行却不好,贪财好货。那时还有一个候补县令,此人就是徐时霖。徐时霖候补好几年没捞到一个实缺,正是倒霉的时候。恰好他出嫁两年的妹子新寡回娘家,徐时霖灵机一动,从妹子身上打起主意来。他知道葆庚好女色,家里已有一妻一妾,还不满足。于是将妹子打扮得妖妖艳艳的,作为待字闺女送给葆庚做了第三房姨太太,葆庚自然欢喜不已。很快,徐时霖便因此补了实缺,并以大舅子的身份成了葆庚的死党。
  朝廷救济和各省协济山西旱灾的银子共三百万两,曾国荃让葆庚和王定安来经理。葆庚又把徐时霖拉了进来。这三个人抱成一团,利用这个好时机,大肆贪污挪用。对于他们的行径,曾国荃时有所闻。这个曾老九自己便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当年打安庆打江宁时,他明里暗里不知运了多少船金银财宝回湘乡。对于湘军部属的不法行为,他也基本不过问。而今葆庚、王定安从救济款里弄点银子,他同样不计较。葆庚、王定安身为司道,如此贪污中饱而不受惩处,那些见钱眼开的官吏们便一个个都无所顾忌了。本已腐败的山西官场,如今更加腐败,更加黑暗。卫荣光胆小怕事,在山西呆的时间又短,葆庚、王定安所经营的事情,他不想也不敢去触动,彼此倒也相安无事。现在张之洞扬言要来清理藩库的账目,该怎么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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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投石问路(9)
掌灯时分,应葆庚所招,王定安和徐时霖来到藩司衙门的小客厅。仆人送上茶点后,葆庚把门关紧,三人开始了密谈。
  “张之洞这个人,不知究竟是个什么角色?”浙江人徐时霖来北方多年了,但说起话来依然有很浓厚的南方口音。自从那天在阳曲县突然遭遇之后,他对这个微服私访的新巡抚是既恨又怕。张之洞临走时扔下的那句话,这些日子来,时常在他的脑子里浮现。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知张之洞究竟奏明朝廷没有。徐时霖知道,七品县令这样的芝麻小官,其好与坏,太后、皇上是不知道的,全凭巡抚一句话。若张之洞真的要参他,当然是件很容易的事。他也曾问过葆庚。葆庚见张之洞来太原个把月了,并没有什么动作,以他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经验,估计张之洞只不过是一时恼火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就上奏。徐时霖见后来果然一点响动也没有,觉得葆庚的分析不错,张之洞原来也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人。可是,现在他竟要清理库款了!他究竟是个只说不干,还是个又说又干的人呢?徐时霖心里没有准了。
  “鼎丞,你是个才子,张之洞也是个才子。依你看,他这个才子究竟是个什么角色?”葆庚用肩膀撞了撞坐在一旁的王定安。
  沉溺烟榻的王定安被鸦片熏得又黑又干,加上个子矮小,整个儿就像一只风干的青蛙。他很怕冷,浑身上下让名贵毛皮裹得紧紧的。进了葆庚暖和的小客厅后,他脱去外面的银灰色狐皮大氅,身上还穿着两件皮衣:里面一件深红色的火狐皮袄,外罩一件亮黑色貂皮坎肩。就这样,他的两只鸡爪似的手还是冷冷的。
  他沉思一会,然后用尖尖细细的湖北腔轻轻地说:“张之洞这个人,我在同治八年见过一面,那时他在敝省做学政。有一次,我到经心书院去看一位老朋友,恰逢他来书院视察,并亲自给书院学生讲了一堂课。他讲的是如何读经。书院里所有的教师都去听讲,我的那个朋友也把我拉去了。也好,听听吧,看看这位学台大人究竟有多大的学问。一个时辰听下来,所有的教师都佩服,我也很佩服:这个学政名副其实。我后来给文正公写信,还专门写了这件事。文正公给别人的信里说,近年张香涛在湖北做学政,舆情颇洽。文正公这话就是依据我的信说的。”
  王定安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徐时霖恭维道:“此事足见王观察在曾文正公心中的地位之高!”
  “张香涛后来又到四川做学政。在那里刻了两部书:《 轩语 》和《 书目答问 》。这两本书我都看过,的确写得不错。尤其是《 书目答问 》,我可以断言,必定是一部传世之作。”王定安以坚定的口气下出这个判断,与其说是赞扬张之洞的学问,不如说是在炫耀自己的鉴别力。“这几年在京师,他参与了清流派,对上下内外大大小小的事都爱发表自己的意见,名声自然很大。海内读书人,几乎无人不知张香涛。但雨生兄要问他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也很难说。依我看,张香涛这个人,是一个学问文章都很好的文人。如果将他一直放在翰林院做学士,讲经筵、衡诗文,他或许会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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