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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张之洞(上卷)-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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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宝琛说:“这比一座伊犁城不知大过多少倍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收回。”
  “这能叫谈判吗?”宝廷冷笑道,“这整个一割地投降!”
  张之洞又气愤起来,高声骂道:“崇厚这个卖国贼,比石敬瑭、秦桧还坏!”
  王夫人见丈夫又动气了,心疼地说:“四爷,你要自己爱惜自己。二哥一再叮嘱不要劳神,不要生气,你不听劝告,刚好的病又会犯的。”
  不料,张之洞竟哈哈笑了起来,说:“夫人,我要感激刚才发的脾气,多亏出了这身汗,我现在竟然大好了,一点病都没有了。”
  说罢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他真的觉得自己神志清爽,脚步有力,七八天来的病痛一扫而光了。
  他快活地对春兰说:“你去准备夜宵,今夜我和几位老爷有大事商量。”
  深知丈夫脾性的王夫人无奈地对着张、陈等人苦笑着说:“真是拿他没办法,只要有件大事在他面前,他立刻就会精神陡长;事情一完,也就瘫倒在床了。”
  说罢带着春兰出门张罗去了。
  张府客厅里,四个地位不高却对国事异常关心的官员继续谈论着。四人一致认为,崇厚所签订的这个条约决不能答应,同时决定办两件事。一是约集一批志同道合者在城南龙树寺开一个会,声讨崇厚的卖国罪行,联合上一个折子给太后、皇上,恳请否定这个丧权辱国的条约。二是四人每人各自再上一个折子,详细地申述对此事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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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流砥柱(5)
直到子初时分,张之洞才用自家的马车将张佩纶、陈宝琛和宝廷送出府门。
    二 京师清流党###龙树寺
  城南宣武门外龙树寺,一个声讨崇厚卖国罪行的小型###就要在这里召开。出席这个###的,除张之洞、张佩纶、陈宝琛、宝廷外,还有近年来在京师官场颇为活跃的几个人物,他们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李鸿藻、刑部尚书潘祖荫、翰林院侍读黄体芳、江南道监察御史邓承修、翰林院编修吴大澂,还有张之洞的内兄王懿荣。这是京师官场上一个松散的团体,除邓承修一人外,其余的全是翰林出身。他们身份最为清华,关心国事,议论朝政,崇尚气节道义,憎恶贪官污吏;在对外交涉中主强硬态度,反对妥协。这些共同的志趣把他们结合起来了。他们常常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也常常采取联合上折的手段来表述自己的观点,在官场上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朝野内外将他们比之于前代那些负时望的清高士大夫,称之为清流党。“流”与“牛”谐音,于是人们又戏称之为青牛党。青牛之角是张佩纶、张之洞,青牛之尾是陈宝琛,青牛之肚是王懿荣,青牛之鞭是宝廷,其余者是青牛之皮毛,而牛头则是给张之洞题字的高阳李鸿藻。
  历史上有个有名的高阳酒徒郦食其,但他的籍贯高阳却不在直隶。这位直隶高阳李鸿藻既不饮酒,又不张狂,是一位粹然纯正的理学门徒。李鸿藻二十二岁中进士入翰苑,三十岁充任时为皇子的载淳的师傅。载淳登位后,慈禧命他值班弘德殿,依旧每天为小皇帝授书,不久入值军机处,升礼部右侍郎。这时,他的母亲病逝了。
  依当时的规定,朝廷官员的父母去世,本人应开缺回籍守丧,三年期满后再申报朝廷,等待补缺。丧期不但无官职,且无俸银,又影响以后的升迁,这是官员们都不愿意遇到的事情,故而甚至有匿丧不报的事情发生。倘若这个官员正肩负着特殊的使命,不能离开,朝廷便会命他移孝作忠,不离职守。这是朝廷对个别臣工的一种极其特别的礼遇,通常的情况下是绝对得不到的。皇帝正在求学阶段,功课不能耽搁,两宫太后援雍正、乾隆年间大臣孙嘉淦的故事,命李鸿藻只守百日丧,百日后仍授读弘德殿,并参军机。但李鸿藻不领皇太后这份情,坚持请求开缺回籍守丧。太后不允,他请大学士倭仁替他代为奏请。太后还是不允,命恭王亲自到他府上慰勉。这样大的一个面子,李鸿藻仍不领,再次上折,声称自己方寸已乱,身心俱碎,不能授读,只能回籍。两宫太后拿他这个书呆子真没办法,只得同意。
  过几年,慈禧母亲去世,方家园承恩公府大办丧礼。这正是文武官员们向大权独揽的西太后讨好巴结的良机,所有官员都去吊唁,竞相送上厚礼,独独身为协办大学士兵部尚书的李鸿藻不去。慈禧心里虽不悦,但也不好说他什么。
  李鸿藻便这样以他的迂直正派年高德劭而受到崇尚义理的官员和士大夫们的敬重,自然而然地处于清流党的领袖地位。今天,他以六十岁的高龄早早地来到龙树寺,方丈通渡法师欢天喜地接待着这位须发皆白的活菩萨。
  京师清流党的骨干们常常聚会议事,但一般都在达智桥胡同里的杨忠愍祠,这是因为他们都崇仰以文字来跟严嵩作斗争的杨继盛,那位明代前贤是他们心中的偶像。这段时期杨祠正在修缮,于是他们想起了龙树寺。
  龙树寺在京师众多古刹中并无多高的地位。它一无年代久远或用材名贵的佛身宝像,二未藏有唐代写经或宋代木椠佛经,三缺天竺西域传来的贝叶经文。它之所以引起张之洞、张佩纶等人的兴趣,是因为后院有一片半亩地大小的牡丹园。今年暮春他们来此观赏牡丹,正是牡丹盛开的时候。但见姚黄魏紫,争奇斗艳,果然大饱眼福;又见寺院清幽,方丈通渡待客殷勤,于是对龙树寺很有好感。
  昨天上午,张之洞便来到龙树寺,一则要早点通知寺里,让和尚们做好准备;二则要借这块清静之地修改已拟就的奏章初稿。下午,张佩纶、陈宝琛、宝廷、吴大澂、王懿荣等人也先期到了。
  通渡对这次###表现出极大的喜悦,从昨天上午闻讯开始,全体寺僧便忙忙碌碌地准备了。通渡的热情,并非因为###的内容是爱国,而是因为来宾身份的显赫高贵。尤其是李鸿藻,前朝的帝师,本朝的协揆,若不是冲着龙树寺,冲着龙树寺的牡丹园,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和尚,这一辈子能见到如此大人物吗?何况还可以面对面地与他说话,亲手端茶递水招待他哩!
  除开一个潘祖荫外,其他人都已到了。听说李鸿藻来到,大家都走出寺门,簇拥着老中堂进了龙树寺众僧布置一新的云水堂。众人坐定后,小沙弥给嘉宾摆上枣糕、饽饽、棒糖等糕点,又给每人冲了一碗茉莉花茶。
  通渡笑眯眯地对大家说:“诸位大人请尝一尝龙树寺的糕点,看看它与市面上卖的有些不同没有。”
  爱吃零食的黄体芳忙拿了一小块枣糕来吃。他边嚼边说:“是不错,比别的枣糕香些。”
  通渡十分满意地说:“这位大人真的是品糕点的高手。龙树寺的糕点与众不同,每种糕点里都掺有牡丹花瓣粉。”
  众人听到这句话后都来了兴趣,遂一齐凝神望着通渡。通渡兴致高涨,不无自得地说:“每年四月间,龙树寺的牡丹相继开放了。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光彩闪亮,就像佛祖把身边的祥云送给了我们。但过不了多久,花瓣就一片片地枯萎掉落,大家都很惋惜,眼看着这些美丽无比的花瓣化为泥土而无法挽救。第十代方丈浩光法师是个最灵慧的高僧,他从丹皮入药的常识中得到启示。心想,丹皮既然可以做药吃,那么丹花也可以入膳。于是他号召众僧把掉下来的牡丹花瓣拾起来,洗净晒干碾成粉末和进馍馍里。果然,蒸出的馍馍芳香扑鼻,味道好极了。再把牡丹粉末加进其他糕点中试试,也一样的又香又好吃。后来,浩光法师又将几棵年代久远,不能再开花的牡丹皮剥下来晒干,自制丹皮,每天和着茉莉花茶一块儿喝。浩光法师就这样越活越精神,越活越爽朗,直到高寿一百零三岁才无疾圆寂。今天给各位大人端的糕点里便都加了牡丹粉,茉莉花茶里也有丹皮。各位大人不妨尝尝。”
   。。

第一章 清流砥柱(6)
通渡这番富有文采和感情的话,激起各位清流们的雅兴,于是都拾起一块枣糕或是饽饽、糖块品尝起来,果然清香芬芳,味道的确与平日吃的不大相同。又啜一口丹皮花茶,虽然刚入口时有一种淡淡的苦味,但喝下去后便觉得口腔里回味无穷。大家都叫好。
  张佩纶笑着说:“龙树寺有这么好的东西,我们给你宣传宣传,你们也可以借此赚点钱,为众僧谋点福祉。”
  这正是通渡所巴望的事!他就是希望这些显贵们替龙树寺宣扬宣扬,好提高龙树寺的名气,把牡丹茶点推出去,那么龙树寺的日子就好过了,僧众也会活得体面些。
  通渡忙合十道谢:“阿弥陀佛,多谢大人们抬举,若蒙大人们替敝寺说话,那真是敝寺的福分!”
  年已花甲的李鸿藻对浩光活到一百零三岁一事特别在意。他问通渡:“宝刹的丹皮对外卖不卖?”
  通渡答:“全力保护牡丹园,这是龙树寺代代相传的寺规,不是老迈不开花的牡丹,决不能挖来取皮,故而寺里所存丹皮很少,不外卖。”
  “噢——”李鸿藻遗憾地拖长着声调。停了片刻,他又问,“用药店里卖的丹皮泡茶,有没有这种效果?”
  通渡明白过来,原来这位老中堂想学浩光,喝丹皮茶求长寿。他的脑子很快转了一下,说:“龙树寺的丹皮有一种不同的制作方式,寺里规定不能外传,请老中堂宽恕。老中堂今后可派人收购未经制作的丹皮,送到龙树寺来,贫僧亲手为老中堂炮制。这样制出的丹皮,与龙树寺土生土长的丹皮也不会相差太大。”
  “行。”李鸿藻高兴起来,立即说,“明天我就打发人送丹皮来,烦法师为我如法炮制,我一定重金酬谢!”
  通渡忙弯腰合十,答:“如法炮制应该,重金酬谢不敢。”
  天不怕,地不怕,专参大员的广东人邓承修插话:“请问法师,宝刹的牡丹园有多长的历史了?”
  通渡摸摸光秃秃的头皮,想了一会说:“有二百多年了。龙树寺的开山祖师弘远法师是河南洛阳人,酷爱牡丹,托人从家乡捎来花籽,开辟了这个牡丹园。第四代方丈浮波法师是山东菏泽人,也是个从牡丹之乡里出来的,他在牡丹园里撒下菏泽牡丹的花籽。从那以后,这片牡丹园里既开着洛阳牡丹,又开着菏泽牡丹,天长日久,洛阳牡丹中夹杂着菏泽牡丹,菏泽牡丹中夹杂着洛阳牡丹,渐渐地,洛阳菏泽便融为一体了。”
  说到这里,通渡哈哈大笑起来,各位清流也都大笑起来。
  李鸿藻说:“过会我们都去观赏观赏你这融洛阳与菏泽为一体的牡丹园。”
  “谢老中堂赏光!”通渡兴奋不已。“明年牡丹花开的时候,敝寺一定恭迎老中堂和各位大人前来赏花喝丹皮茶。”
  大家众口一词:“一定来,一定来!”
  正在兴高采烈的时候,潘祖荫坐着华贵的绿呢大轿进来了。
  这位温文尔雅衣着考究的五十岁尚书,可不是一个寻常人物。他有一位身为状元、帝师、大学士的祖父,自己又是探花出身,官运亨通。一般文人所拥有的长处,如琴棋书画、鉴别古董等技艺,他样样比别人出色,更兼勇于言事敢于参人,自然而然地受到京师士大夫的景仰,隐然坐了清流党的第二把交椅。不过,这位事事得意的大官却有一个深深的隐痛,那就是他年已半百却膝下空虚。无儿无女怪不得别人,毛病出在他自己的身上,原来他是一个天阉——先天性的功能不行。好在他性格开朗,并不在意,也不忌讳。清流党中流传一个笑话。
  有一天,他家里几个清客和他聊天。有人说:“潘大人,你这大年纪还无儿女,我们都替你着急,多拿点银子出来,买两个妾吧,也好早为你接续香火!”
  潘祖荫斜了一眼这个清客:“你们着什么急?明明晓得我是天阉,还劝我买妾。买得妾来还不是便宜了你们这班龟孙子?我才不那么蠢哩!”
  清客们哈哈大笑,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吴县才子虽没有子孙替他传香火,但他自信他的文章能为他传名后世。
  他的文笔的确好。京师官场上谁都知道他有一件值得骄傲的往事。
  二十年前,正是江南一带朝廷的军队和太平军激战的时候,现在威名赫赫的左宗棠,那时还只是湖南巡抚骆秉章身边的一个师爷。这位左师爷心高气傲,瞧不起平庸的文武官吏。永州镇总兵樊燮来巡抚衙门办事,左宗棠不仅用言语嘲讽他,还用脚去踢他。樊燮不能受这个窝囊气,一状告到朝廷。咸丰帝也很气愤,下令要湖广总督官文处理此事,若属实则将左宗棠就地正法。左宗棠的朋友时为翰林院编修的郭嵩焘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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