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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益智录-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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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内庭,呕吐狼藉,卧床不能起。家人谓潘曰:“家主醉,其言不可信,请即行,勿误程途。”潘遂行。至刘功门首,阍人曰:“朝食已过,午刻再来可也。”潘曰:“吾非乞食,实投亲耳。”少者曰:“吾家主无此穷戚。”老者曰:“勿谓此。”遂细询潘,潘实言之。其人曰:“请少待,吾为上禀。”刘问客景况,阍人曰:“一担挑。”刘曰:“何谓也?”曰:“所有家私,一担挑来。”刘曰:“若然,其衣冠不必问。”先令家人请潘于静室,次遣婢媪奉男女衣服。衣毕,刘始出见。周旋毕,刘曰:“道路遥远,知亲公亲迎不便,将择吉送亲。今兹辱临,大慰敝怀。”同街有至友闲房,因假以馆潘,按日供给,时常饮宴。言及合卺事,潘曰:“内人有身,不日临蓐,请俟分娩后再议。”刘应诺。潘妻产在修夜,潘埋胎衣,掘穴处多石子,易地皆然。火之,非石,白金也。大喜,急呼子玉起,抬运于室,堆集床下,几不能容。即金穴埋胎衣。天始晓,见刘,语以妻产。刘喜曰:“今夜弟梦招财童子赴君家,此子财命不可限量。”潘心然之,既而曰:“弟之居宅,不宜久假,渠如欲货之也,则市之。”刘曰:“决市之,但价银兹不如数,故少迟延。”潘曰:“无论价银若干,悉取足于仆可也。”刘讶曰:“银何来?”潘曰:“勿细询。即如君言,约即新生子财命之所致。”市宅之后,继之娶媳。奠雁之礼,巨室无其丰厚。大市产业,而床下之金不见其少。二、三年间,富有且美矣。

    一日与刘小饮,问之曰:“某村焦淑,亲家识之否?”刘答曰:“契友也。”潘曰:“闻渠有一女,与仆次子同年生,欲与结亲,不知可否?”刘曰:“可。仆为媒之。”先焦淑醉后书婚简给潘,及醒大悔,而耻于食言。嗣有为女题亲者,辄以已字辞之。女稍长,女母深以为优,谓女曰:“汝之字潘,固缘汝父醉误,实以吾多言激怒之也。”女曰:“勿谓,此命也。女亦誓为潘姓人,决不为他姓妇。”女母以女言语焦。焦将使人如安庆探访,而刘功适至,言潘泽沅求亲之事。焦以刘为至友,遂将酒后字潘翁,并其女之言,详述之,且曰:“吾女既誓志靡他,吾亦决从吾女之志。”刘曰:“君知潘翁之大名乎?”曰:“酒后忘之。”刘以焦言语潘,潘笑曰:“渠所谓潘翁,非他,即仆是也。仆以渠之许亲为醉误,不料渠醉言之能践也。”言已,出焦书简示刘。刘不胜惊讶,执简见焦,历道其事。焦喜极,急入内语妻。妻喜而笑曰:“妾一人一命之言不爽。”焦笑唯之。出谓刘曰:“请君将原简带回。结姻在前,无烦再言,而君可作无言之媒妁矣。”

    潘第三子名琚,及长,偶出,往往有穷极之人哀其周济。琚却之不得,遂手指土地曰:“此处掘土半尺,有白金几两。”掘之,每如其数。

    虚白道人曰:轻财之举,处富易,而处贫难。盖人每以空乏之害为心害也。潘泽沅者,留拾遗以偿本主,其心必以外财不富命穷人也。由是推之,其处约无謟心,临财无贪意,处世不损人利己,为上无横征暴敛,皆可予信矣。以是知綦贫得与富室结亲,养子而获招财投生,俱非偶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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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 秦丽娟
    仪征诸生茅大受,以岁试扬州,与江都生秦德元相识。财丑分齐,遂成莫逆。杯酒之间,因而一诺成姻,盖茅之子、秦之女也。嗣茅室式微,秦欲退婚,其妻不平,日相诟谇。秦终以无婚帖为辞。茅知之,讼秦。听讼者亦以茅为无据,不得直,气愤而卒。

    初,茅与秦结亲后,尝携子瑜赴郡,馆于秦室。时两小无猜,乳母或戏之曰:“茅相公要媳妇否?”瑜曰:“要。”曰:“若汝丽姊,好否?”曰:“好。但恐姊之嫌吾。”丽曰:“不嫌。”丽娟渐长,家人犹述是言以为戏。女闻之,羞甚,家人始相戒不言。兹女闻父悔婚,恒饮泣不食。母慰之曰:“勿悲,汝父之昏命,吾终不依从。”瑜年已十六,欲上控无资,不得已,思往岳家诟辱以泄忿。至,则秦适出门未归。母见之,急呼女见茅郎。女来,约入室而母去,并嘱家人勿前。信宿,厚赠而行。秦归,云已以女许于某绅。女知之,夙夜隐忧。幸某身膺重服,迎娶尚迟时日。未几,丽以娠语母,母亦扼腕。比邻有布商毛某,杭州人,每二年一回家。其妻于氏爱丽娟幽闲,认为义女,时相往来。女乃自诣于室,含泣长跪。于大惊,详问之。既而曰:“矢志靡他,女儿家第一美事,固人人乐于成全者。若果生男,请为代育。”比生子,始与夫携之去。此时丽虽难以为情,然较弃诸梦中犹愈也。绅某将服阙,迨吉有日,女与婢春兰宵遁。次日,借宿农家,实即秦之佃户,暗报于秦。秦正觅女,得佃户信,立乘马去。女在佃家,佃妇意极殷勤,夜已阑,不言寝所,女疑之。忽闻外言主人至,纷纷出迓。俄一美人入曰:“卿父来矣,可从吾去暂避之。”女与春兰遇父于门,见父负气入,不知何以不见自己也。秦入,不见女,与佃妇俱不解其何故,怅怅而返。丽娟从美人出,春兰随之,同入一山洞,心知美人为仙,拜问之。曰:“非仙也,狐也。但妹不从吾来,尊父必舁去强配某绅。妹曾与茅郎同枕衾,是二夫也,且知妹矢志不为。”曰:“字之耳,实未会面。”狐笑曰:“妹尚忆‘郎君且慢’、‘郎君且慢’之言乎?”丽闻之,红飞满面,曰:“当时姊在何处也?”曰:“狐界居阴阳之间,故人不得见。且天下有不淫之女,无不淫之狐,但畏天谴,非有夙缘不敢肆行妄为。然于男女婚媾,每乐视其声音笑貌,以广见闻,以为此真人世间之大兴会也。惜乎!人不如狐。”春兰曰:“仙姑既施慈惠,盍使得见茅郎以成阙志。”狐曰:“尚未。迟速离合亦有定数,如婢子言,则天下无怨女旷夫矣。俟某绅死,茅郎父子俱贵,此其时也。”女闻是言,知生子事狐姊亦洞晓,遂欲从之学炼真术。狐曰:“自古无不忠孝之神仙。汝虽得逃避于此,茅郎与母今疏食不饱,奈何?吾有积金,汝弗亲奉之以为先容?”乃出绣履一双,令女著之,曰:“此即不患跋涉矣。”不数步,觉行空如云。未几,至一大门,见墙垣倾圮,老屋残灯未息,茅母兀坐,茅郎侍立于旁。急入伏拜,母愕然问:“谁何?”曰:“儿妇秦氏。”曰:“汝何得到此?”对曰:“不遑细述。”遂置银于几,欲行。茅曰:“汝家觅汝甚亟。”曰:“是以匆匆者,正为此。”言已而去,茅亦不知所以也。  后十年,茅入泮,逾科复领乡荐。秦女之子由于氏成立,已捷南宫,榜下,以知县用,分发江苏。将行,于氏嘱云:“汝官本省,便可归家省亲矣!”详告之。比将近里门,而狐与丽娟、春兰已先至。丽因向母备言狐姊之恩,母亦感泣,令瑜并妻之,而纳春兰焉。子名保生,官江都数年。秦家已中落,保生追念母党,又时周恤其外祖父母云。

    虚白道人曰:秦如有耻,当不食茅粟。余邑有类秦某者,或戏之曰:“君得养女之济矣!”观其色赧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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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 詹如仙
    明诸生詹曰典,云南世家,有女如仙,盖以其生姿如仙而名之也。女十有五时,有道姑宿于其家,见女,大喜曰:“此谪仙,非红尘中人物。”女闻之,遂拜道姑为师,教以修炼术。詹恐引女入邪,力拒道姑使去。适有叶太史欲娶女为其子长青媳,詹使妻商女,女不欲,强字之。女有玉狮子一对,素常把玩,叶家纳币,因配入回礼中。女由是不时啼泣,食饮渐减。詹忧之,谓女曰:“叶既委禽,万不能改。且伊门第实冠一邑,郁郁何为?”女曰:“儿不羡渠富贵,儿有大言,万望容纳。儿大婢伍氏亦宦门后,望父认为己女,代儿适叶室。儿决意修仙,实不能唯命是从。”言已,啼泣不已。詹以女方病,因伪应之曰:“亦可,汝愈,从长计议。”女愈后,遂与婢同寝食,亲爱之情,同胞不啻也。屡与伍言替代事,伍终以为妄,置若罔闻。及女于归届期前三日,将寝时,女言于伍曰:“叶郎兹已入泮,吾妹得嫁若人,亦不辱。”伍惊曰:“前言果实耶?”女曰:“此何事,何敢相欺?连宵梦吾师相招,别在今夜,奠雁时勿违父命,重予不孝。”伍曰:“姊师为谁耶?”曰:“即八仙中何仙姑也。”伍氏叹曰:“姊登仙籍,勿置妹等于度外!”女曰:“是何言也?妹之情义固时挂心头,吾身虽未属叶郎,而父母之命岂同儿戏,欲视叶郎如路人不得也!”对语夜深,伍盹睡。醒,不见女,急告詹。詹心知其异,并不寻觅。及亲迎,直妆伍氏从新郎去。叶与伍鱼水相得,实不知鸿离鱼网也。

    叶刚直,最恶不平事。一日,乘马访友归,路经松林,闻林内叫苦声甚哀,因系乘入视。见一人席地自饮,一人赤缚于树,身无完肤,情状甚惨。迫而问之,其人曰:“吾张自防,生有息女,宿太史欲充媵妾。吾当时未允,乃使其弟于林深逼令吾纳女,拷掠无已。兹愿奉纳,犹不得免。祈恳垂怜,代吾缓颊。”叶素知宿显宦,好行凶德,弟倚兄势,狂悖尤甚。本不欲与语,怜张无辜,遂曰:“渠既悔祸,理似可宥。”宿弟曰:“干汝甚事!”令从人拥之使去。叶强与理较,从人执杖击之。叶尝从事武技,至是大怒,夺从人器械将宿弟刺死,从人惧而散。叶急释张,乘马驰归。至家,时已昏暮,伍氏迎谓曰:“君宜速逃,迟则祸及!急如深山寻得虎伏峪,自有救星。”曰:“卿何由知?”曰:“适昼寝,梦神指示耳。”叶闻之,急乘马而去。伍独居,有事关心,久不成寐。夜未央忽闻叩门声,伍意官人回复,问之,则女子声口。纳而视之,绝代彼姝也。女伫立以泣,问之不应,良久始曰:“妾张氏,即官人所救张自防之女。妾父自松林归,历言其事。妾出,见二人持凶器入,自言为太史所使,立害妾父命。妾急匿,渠搜妾不得而去。妾无依,欲投官人以充婢媵,否则奉事夫人,为婢终身。”言已复泣。伍曰:“吾亦恐祸及,将归詹门以自庇。现官人远游,汝能追寻乎?”曰:“能。但恐见面时官人不相信。”伍曰:“无虞此。”遂出叶衣,令女男装。装毕,伍视而笑曰:“若是服饰,不知者见之,又将平地生波。”遂赠以资斧,复以玉狮一枚授之,曰:“此官人夫妇之信物。”女愕然曰:“此言何谓也?”伍遂将詹氏修仙、自己代嫁,一切历言于女。且曰:“官人出,实亦觅原妻詹氏。”寺钟报晓,女别伍自去。

    叶长青之逃难也,改名詹长青,入深山月馀,不闻有虎伏峪地名,因货马作资,缓缓寻觅。后至一山庄,四面皆山,峭壁插天,如列锦屏,爱之。遂赁室以居,恣意游赏。适村中塾师病故,因受其徒而馆焉。计在避难,亦无望救星照临矣。张女尝从父学子平,因善其术。别伍后,资卖卜以给食,备尝险阻,嗣游至叶某设帐之庄。先是庄有农人景某者,生女极美,及笄未字。一日,道姑借宿其家,相之曰:“是女宜嫁远方人。”景笑曰:“吾负田力穑,终身不到三十里外,外交无人,何由嫁于远?”道姑曰:“五日后必有远方人来,美如冠玉,身服齐衰,手执报君知,为人算命者,即其人也。”景摇首不语。道姑曰:“五日后若无来人,当以吾言为妄。”景遂信之,屈指以俟。及期,张女适至庄。过景门,景观其容貌服色及手所执卦板,悉如道姑言,大喜。邀至其家,饮以酒,细询之。女伪言姓叶,父母双亡,无他家口。问其年庚,则云十七。景曰:“与小女同庚。”此景之漏言,而女未及细审也。景曰:“君善风鉴否?”曰:“知其大概。”饭后,景引之相宅,故呼女出,后役以家事。女指景女曰:“此为公何人?”答以小女。睨之,佳冶窈窕,既美且艳。心计曰:“美哉!吾见犹爱,况男子乎?”景曰:“敝舍何如?”对曰:“巽门坎室,厨居震方东,四宅之上吉宅也。但厨偏北方,半属于艮,艮土受巽,震木克艮,为少男,主小儿不旺。”景曰:“是也,内人连生四子,仅活其一。似此何如?”女曰:“厨系三楹,将门移开南间,即为水木相生,绝无妨碍矣。”其时举家瞩女,而景女尤甚。女暗笑曰:“渠必以吾为男子,可惜心思误用。”遂告辞。景固留之。次日,即有庄人向女论亲,言景某欲以女妻之。女辞曰:“羁旅之人,违家千馀里,不日将归,奚可就婚于此?”媒曰:“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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