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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万历王朝-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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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说:“是啊,是啊。”

冯保真想问出,陈洪跟皇上说了些什么?如果他得知陈洪对皇上说大修寝宫的事儿,他一定会进言,他会早些对皇上说的。但陈洪不说,他也不知,心里直打鼓。

“这么说,你不愿意告诉我,你都对皇上说了些什么?”冯保不看陈洪。

陈洪说:“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是你没必要知道。我看你也老了,怎么不想着退下来,跟皇上说,你要看着哪一座陵?”

冯保笑笑,咬牙说:“你说我该来看陵?”

陈洪说得很肯定:“是啊,你该来,你再不来,连在这儿都没你的地儿了。”

冯保忽地大吼:“陈洪,你当你是谁?你是皇上?你是皇上的亲戚?你算是什么东西?你跟皇上说话,你配跟皇上说话吗?我要宰了你!我要亲手宰了你!”

冯保很冲动,他扑上去,扼住陈洪的咽喉,直扼陈洪的咽喉。那几个锦衣卫要上来帮他,他尖声吼叫:“不许动,你们看着,看我怎么掐死他!”

陈洪不动,冯保吼叫着,怒扑着,把陈洪扼住,他狠狠地掐陈洪,忽地看到了陈洪脸上带着笑,他蓦地醒悟,陈洪是要他亲手掐死自己,愿意让冯保掐死自己。冯保嘎嘎尖笑,这是他头一次笑得如同那些老太监一样了,再也不是那种洪亮的声音,他为自己的失声而惊讶,但顾不上了。他轻声说:“陈洪,我忘了,我不能亲手掐死你,你的罪还没受够呢,你得看陵,喝西北风,你得挨饿受冻,你自己会弄炭了?我要你弄,来人!”

锦衣卫扯,上来扯住陈洪。下载美少女

冯保扯扯衣服,这是来谒陵的孝服,不能弄得满身是土啊。他理直了衣服,大声嘶吼:“你能弄炭,给自己弄暖一点儿?行啊。先把他的腿打折,两条腿都打折,把骨头打断,听明白了,别打坏了人,只打坏腿。”

锦衣卫颇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把陈洪的腿打断了。

陈洪大吼:“冯保,你气数到了,你完蛋了,当今皇上早晚要你的命,你死定了!”

冯保听得脸儿煞白,虽然他梦里能听到这吼喊,但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吼,谁不怕他?谁不忌讳这话?陈洪一吼喊出来,他气得身子直抖,他大叫:“打断他的腿,打断他的腿,让他爬着去弄炭!”

锦衣卫问:“冯公公,要不要把他的炭火盆扔了,砸了?”

冯保说得很快:“不不,不能那样,不能赶尽杀绝,懂不懂?你要给人家一个机会,我就给他一个机会。你能去拣拾柴枝,还会闷火烧炭,你有本事,好好活,我让你活,你好好活啊?”

陈洪大笑,吼:“冯保,你要完蛋了,皇上早就看你不是东西,他要废了你,你得一死!你成了朝廷叛逆!家人得满门抄斩!你死无全尸!”

冯保气得嘴唇哆嗦,他恨陈洪,这个老不死的,他敢对自己大不敬,他不想活了?

但冯保只是恨恨地看着:“我不会宰了你!让大雪天冻死你,让大风吹死你,让狼咬死你,让皇陵的阴鬼缠死你!”

冯保笑,阴恻恻地笑:“你呀,在这里呆着吧,好好养伤,把腿养好了,再爬出去拾柴啊。”冯保走出来,厉声吼锦衣卫:“你们怎么弄的?让皇上看到了他?”锦衣卫都不敢回话,只是低着头听训斥。冯保大吼:“走吧,再有什么人走近皇上身边,要早收拾,不能让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近皇上。”

腿折断了,在流血,骨头折了,陈洪拿些柴枝贴在腿旁,想用布带子缠紧,缠了好久,缠不住。他爬着来到了石屋的门口,对着皇陵说:“我可没爬着走过,我不会爬着走……”

陈洪流泪了,忽地又笑了,他想到了,万历一定会对修寝宫很热心,他会耗尽冯保的钱财,想方设法从冯保那里弄钱,冯保满足不了万历的贪心,他就失宠了,早晚会死在万历手上。他叨叨咕咕:“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先死,冯保,我在阴间地狱里等你,我等着你……”

他挪动着身子,腿太疼了,他呻吟着,爬向石屋正中,那儿头顶上有一条梁,是石梁,他早有准备了,在石梁上吊一根细细的绳子。他把布带子扯在绳上,向上扯,一直扯,很小心地扯,不能不小心,不小心就会扯断,一扯断了,他就弄不成了。他终于把布带子扯上去了。

陈洪哆嗦着说:“慢一点儿,慢一点儿喽。”

他把布带子系上了一个扣子,弄明白了,说:“冯保,我不跟你玩了,孙子哎,你叫我,再叫我一声。”

他学冯保的声音叫:“陈洪老祖宗,陈洪老祖宗!”

他再说:“冯保,对了,你就是我的干儿子,你是我的干儿子!”

他再学冯保的声音:“陈洪老祖宗,你走好,你走好喽。”

陈洪把自己的身子撑起来,他用两条臂扶正自己,腿晃荡着,不吃力。他哆哆嗦嗦:“不用腿,上吊可不用腿,腿有什么用?你打折了,我不用你!”

陈洪把自己吊在石室里,他轻声说:“冯保呀,你早晚也有这一天!”

第十七章 阴阳计

次日,万历皇帝与两宫太后从巩华城出发,途中驻跸功德寺行宫,随即乘龙舟回京师。

对于这次谒陵,万历皇帝很满意,他回顾说“往来皆乘马,诸供亿悉从省约,虽六军万乘,车徒众盛,而所过秋毫无犯。”'① 《明神宗实录》卷九十七。'①

万历回宫这一天,命刘妃、杨妃、贤嫔三人一齐来暖阁侍寝,他不想再听张居正的罗嗦了,只随自己的意愿行事。

这一夜,他拿剑放在暖阁里,说:“我18岁了,我12岁那一年,拿剑削了两个小太监的头发,以示惩罚,结果先生与太后要我写罪己诏,要我自己抄写,我深感屈辱。这一次我拿剑放在暖阁,如果你们哪一个要背叛我,我便拿剑取她项上的人头!”

众妃嫔看他,以为他是说笑,不料得他是认真的,但也知道,他对女人一向宽厚,从不与女人发脾气。万历说:“别当我不会砍人,我想砍谁的头,一定会砍他的,我要他死,他就不会再活着,明白吗?”

王皇后不明白他要叫谁死,但她也心下畏惧,万历这样子很凶,他长大了,嘴角有一点儿胡须了,他18岁了。

万历把这柄剑挂在暖阁里,对张鲸说:“我要你与张宏两个常在暖阁外侍候,你听着,我不要他们来扰我,你听明白了吗?”

张鲸答应:“听明白了。”

何心隐在诏狱里呆了三个月了,连狱卒都喜欢他,都买食物给他吃。何心隐说,我不要你们的食物,你们的食物也是民脂民膏。狱卒说,我们不是坏人,只是管监狱的,我们也没作恶。何心隐说,大人物做大罪恶,你们是小人物,自然是作恶小些,但你们也有恶行。狱卒信他的,就都称自己是罪人。

这一日,狱卒正送食物与何心隐吃,听得有人叫喊,原来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徐爵大人来了,他来到了监狱内,看着何心隐,问:“先生学识渊博,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何心隐说:“你像是刘瑾、王振的爪牙,对你这种人,有什么可讲的?”

徐爵说:“对我就没什么可讲的?我也是一个人,也得何先生点化,要是何先生能教诲我,此生必是受益无穷。”

何心隐狂傲:“我教不了你,你做冯保、张居正的走狗,为权势者谋,此生只是一条走狗罢了。”

徐爵冷笑:“只要是做事儿的,就都是走狗,你是不是走狗?天天讲你那一套,什么《爨桐集》,你都讲些什么?听说你在狱里还天天写讲稿,能不能拿来我看?”

何心隐大笑:“你是看不成了,我的讲稿,每一日都被人拿去刻印了,如今满京城人人传诵,你要看,就得去京城寻觅。我在狱里写的是《原学原讲》,知道我讲的是什么吗?我专讲一些人口是心非,人不人鬼不鬼的。”

徐爵惋惜地:“讲些什么都没用了,你这人要死了,今天就得死在牢里。活老祖宗要你死,皇上要你死,元辅要你死,你明白了?”

何心隐说:“猪狗一窝。”

“你还真就说对了,真就是个猪狗一窝,你看怎么样吧?今天晚上你就得死了,在狱里体会如何?你体会到诏狱的厉害了吧?”徐爵问他。

何心隐说:“什么叫诏狱?就是说大明朝没有法律了,只要皇上下一道谕旨,就可以抓人杀人,就可以把人关在狱里。那还要三法司做什么?胡弄百姓而已。你们要怎么杀我?”

徐爵说:“有一个王大臣,你知道吧?他是死在狱里的,给他脸上贴了八张宣纸,他就一命呜呼了。你要不要试一试?给你这个文人的脸上贴上几张纸,小命才能完蛋?”

何心隐恨徐爵,狱卒哭了,跪在地上,哀求徐爵:“徐大人,何先生是好人哪,他讲的句句都是实话。”

徐爵大声地:“他讲的是实话,我讲的是不是实话?我告诉你,从这会儿起,我每一句都讲实话,我讲的不是实话,你宰了我。我先讲一句实话,像你这种人,张先生会放过你吗?”

何心隐说:“不会。”

徐爵说:“对呀,他不会放过你,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你。锦衣卫是干什么的?是保护皇上的,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你讲大明朝的坏话,只能一死。”

何心隐看着狱卒,狱卒流泪。何心隐说:当年薛大人得罪了大太监王振,就要行刑时,王振在自家厨房里看见老厨子流泪,就惊讶地问,你哭什么?厨子说,薛大人今天被处死,我所以哭泣。王振就良心发现,免了薛大人一死。这也是大明朝的事儿。可这会儿冯保连最坏的大太监王振都比不上,他的心比王振更狠毒,怎么会放过我?

徐爵喝令锦衣卫动手,便有几个锦衣卫过来,扯住何心隐,狱里的人齐呼:“何心隐,何心隐!”

众人更是手忙脚乱,把他扯倒,放平在草铺上,草铺上草多,竟弄得满面都是草根草屑。徐爵说:“弄这么多草做什么?能挡得住死吗?”他扯下草,何心隐的脸上没了草屑,再命人拿来宣纸,一纸涸湿,糊在何心隐脸上,说:“这死法便宜了你,你去了地狱,阎王也会奇怪,平时侃侃而谈的何先生怎么会不出一声儿?你去了地狱,他会喜欢你,你平时那么能讲,到了地狱一声不吭,他很满意,一定会提升你做个判官什么的。”徐爵一边给何心隐贴宣纸,一边唠家常地讲,“你知道那个王大臣他能贴几张纸?他也就只能贴上八张,就一命呜呼。你能不能贴得多一点儿?”

狱里的犯人高呼:“何心隐!何心隐!何心隐!”

徐爵说:“叫什么叫?叫魂哪?叫也叫不醒他,他算是完了。你们谁要学他,怕诏狱也省不下这几张纸。看看,看看,完蛋了吧?”

何心隐手脚乱蹬,疯狂地蹬,蹬不动了,再长喘,他喘不上气来,大声地咳。徐爵说:“咳就不对了,你不能咳,一咳那些纸就不平展了,人家会说,是我徐爵手脚不利索,不会放纸,我怎么会连纸都不会放呢?不会,绝对不会的。”

徐爵再一张张放宣纸,直到第八张,何心隐仍是微微喘息,徐爵说,你比王大臣强,八张纸也没弄死你。再贴一张,何心隐竟微微一动,身体痉挛一阵子,便无声息了。徐爵说,你看看,你能支持九张纸,有本事,不愧是何先生啊。

何心隐死了,躺在狱里,躺在他的草铺上'① 黄宗羲《明儒学案》三十二,《泰州学案序》赵崇善文,讲何心隐被湖广巡抚王之垣差官直抵邻县祁门缉拿,不逾时而毙之杖下。又有说,何心隐死于狱中。'①。

徐爵走了,尸体放在草铺上。众狱犯凑近,看着何心隐,似乎何心隐还在对他们讲着那些道理,那些他们从来没想过也没听过的道理,从何心隐的嘴里说出来,让他们感到新奇,感到振奋,看着何心隐已死,有人嘤嘤泣泣地哭起来。

姚旷禀报:“何心隐死了。”

张居正没说话,何心隐死了,他的心忽地失落了,忽悠一下子直沉到底,忽地感到肢体里的血不流了,头脑再也没有写《陈六事疏》时那么清晰,身体也感到疲惫,心咚咚地跳了几下,便不再跳了,他坐在椅上,一直不开口。

他决定向皇上上疏,要告老回乡,要解甲归田,回他的江陵去,回那里终老。

3月22日,张居正上了一道疏,这疏是琴依与他一起草拟的,他念诵,由琴依写疏。他说道:“臣一介草茅,行能浅薄,不自意遭际先皇,拔之侍从之班,畀以论思之任。壬申之事(即隆庆六年穆宗顾命之事),又亲扬末命,以皇上为托。臣受事以来,夙夜兢俱,恒恐付托不效,有累先帝之明。又不自意特荷圣慈眷礼优崇,信任专笃,臣亦遂忘其愚陋,毕智竭力,图报国恩,嫌怨有所强避,劳瘁而所弗辞,益九年于兹矣。”

琴依觉得,她所熟悉的张居正又回来了,他不光是一个沉溺美色喜欢享受的人,也怀大抱负,只是万历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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