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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黄金楼-第8章

小说: 黄金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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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嫁人,我相信你能找着一个疼爱你的夫君,会上门提亲的人皆非泛泛之辈,肯定能让你过好日子,更对你经营的当铺有助益。」

  耳边传来他轻浅的关怀之语,一字一句都像刀剑刺在她身上,完全推翻两人过往的一切,她知道,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他会说这些只因为她是映秋的姐妹。

  「你认为我还能嫁人吗?」

  水气弥漫了黑眸,映夏捂着心口,忍着流窜全身的剧痛,湿红的双眸牢牢地瞅视他,将他冷情的模样收进眼底。

  她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冀望、失望、绝望,转瞬成了怨怼,她将对他的感情慢慢地收进心底的角落,炯亮的双眸失了温度,冷冷地睨视着他。

  当完整的心被刨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的面目时,她还能感受到什么?

  只剩下恨了。

  怨怒快速地在胸口蔓延,她忿然地甩开他的手。

  「如果说,你在我身上还存留着些什么,我告诉你,只剩下恨。」她选择对他微震的身躯视而不见,泛红的眸子瞪着他,「我恨你,柳君实,如果这辈子对你的憎恶还不能抚平我的痛苦,那么我会用下辈子、下下辈子,就算是一千年、一万年,只要仍对你感到厌恶,我不介意用我所有的来生恨你!」

  听着从她嘴里吐一句又一句充满恨意的话,每一句都是重重的打击,直接痛揍在他身上。

  柳君实沉下眸子,唇角的笑意有些苍凉,「让你这般深刻地记着,也未尝不是我幸。」

  她刻意忽略他话里的无奈,不愿看见他脸上的苦涩,因为对她来说,那都是假的!

  如同那一夜,他的宠爱与低喃都是假的,她脚心似隆冬的湖面,早已结成了冰。

  映夏往后退离几步,发现身上某个地方正灼烫着她,她立即从怀中取出那把时时刻刻带着的扇子,愤怒地往他身上掷去。

  扇子在地上弹跳了数下后,落在柳君实的鞋尖前,精致的扇柄上留下让小石头划伤的痕迹,纸缘也破了几处。

  伤痕累累的扇子就像她的心,无处不破损,无处不疼痛。

  映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肩上的狐裘也随着扇子留下。

  望着近在眼前的扇子,柳君实静默许久。

  小胡拾起地上的狐裘,走到柳君实身边,同情地低唤了声,「少爷……」

  柳君实蹲下身捡起扇子,轻轻拭净后,默默地收进怀中,接着伸手拿过小胡手中的狐裘,轻拍上头的尘土。

  狐裘上隐约残留着她的余温与香气,毛茸茸的表面如同她一般柔软,而这样的她却因为他而成了一朵带刺的花儿。

  翠云裘是他从一名边疆商人那儿买来,他也知道她特别爱这件滚着白狐毛的裘衣,他送过她许多贵重的衣裳,甚至有难得的貂毛裘,但是天冷时她却总是披着这件。

  「老爷。」小胡瞧见柳老爷朝这儿走来,立即有礼地唤了声。

  柳君实闻声抬头,看见父亲神情冷然,甚至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背着双手来到他面前。

  「爹。」

  柳老爷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别忘了,你的妻子是映秋,不是映夏。」

  「孩儿不会忘记。」

  柳老爷的眼神严厉得像瞧着自个儿的手下,而他一直以来皆是以这样没有温度、近乎残酷的态度与独子相处。

  「那么就别和夏儿再有任何瓜葛,让秋儿见了不好。」

  「是,孩儿明白。」柳君实说得淡然,但握住毛裘的五指紧紧地深掐。




第六章

  转眼间,三年过去,在这段日子里,柳家的海运生意在柳君实的执掌下经营得有声有色,甚至于比柳老爷掌权时营收多了数成,这让柳老爷喜出望外,也将手中握有的其他商号一交到他手中。

  坐在楠树桌案后的柳君实正批阅着各州商号管事送来的帐册。

  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的阳光,刺眼得让人几乎瞧不清纸上的墨迹。

  午后的日照特别强烈,跟在柳君实身边多年,心性也日渐沉稳的小胡见状,无需主子多言。便主动拉下窗前的纱幔。

  此时,专管打理柳府的魏总管轻敲门扉。

  「进来。」柳君实拿着笔,头也未抬地继续批阅着帐册。

  「少爷,京城的驿信。」魏总管走进来,奉上手中的信函。

  如今,柳君实已不是儿时的小小少爷,现在的他,已然独当一面,府里、柳家庄各商号的人们大都听从他的安排行事,他已经是个掌有实权的主子了。

  「京城?」他接过那封信,蓦然扬起浅笑。

  算算日子,会馆也该兴建完成,也许是陈师傅来函通知他一声。

  他取来桌旁的一把银信拆,卸下蜡封后取出里头的信笺。

  「爹的船归航了吗?」

  「老爷的船已经抵达河埠,应该马上就会回府。」魏总管如是回答。

  「爹一回府马上通报,我有些盐场的事要告诉他……」他低头细阅那封信,唇边的笑却倏然消失。

  站在一旁的小胡与魏总管两人对于柳君实的反应有些诧异,他们从未见过他脸色如此铁青。

  柳君实微敛眉眼,严肃地瞪着信纸,久久不语。

  「少爷?」魏总管迟疑地开口。

  握着信纸的手紧紧握拳,纸张瞬间被柳君实捏皱。

  「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魏总管与小胡两人面面相觑,末了也只能摸摸鼻子退至门外,合上的门扉阻挡了屋外的日照,让书房里霎时显得昏暗许多,柳君实起身绕过几案,有些慌乱地来回踱步,目光却始终离不开桌上那封信。

  唯有在无人的时刻,他才能彻底放松,不必掩饰内心真正的情绪。

  那封信是邹秉均派人快马送来,告诉柳君实,他们俩的「交易」恐怕得取消了,因为映夏打算成为相爷公子的二房,且心意已决,他好说歹说,说到口干舌燥也撼动不了她的决定半分。

  于是,邹秉均只好捎封信来告知这件事。

  当初,柳君实以三年迓里茶叶与邹秉均做交易,邹秉均在这三年里看好映夏,他便年年从迓里运进产量稀少,茶汤朱红,带有果子香气的迓里茶作为报酬。

  柳君实伸手愤怒地重击桌面,将笔砚震得摇晃,笔滚出了笔山自桌上掉落,在石板地上留下一块墨黑的印子。

  候在书房外头的魏总管与小胡两人,听见书房里传来的巨响,惊得面面相觑。

  「二房?」柳君实露出冷笑,眸子里却闪着熊熊烈火。如果此时此刻映夏就在眼前,他肯定会气得毫不犹豫地掐住她纤细的颈子。「该死的妮子!」

  三年前,他为了得到该有的信任、该有的权力,所以以几近绝情的方式伤害了她,他知道自己将她推离得好远好远,但这样的距离对两人来说却是最安全的。

  父亲为了达到目的,已经以家业的经营权迫使他放弃映夏,若他执意不从,甚至宁愿放弃家产选择映夏,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离她多远,或许这三年,他半步都别想靠近京城,也或许当年早已被赶鸭子上架,娶了映秋,那么,他与映夏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虽然他仍认为当初按兵不动、虚与委蛇的决定是对的,没有告诉映夏事实的真相,目的仍是保护她。

  但忆及当年在她脸上看见的哀痛、绝望,甚至看着她原本纯真、充满热情的眼眸在转瞬间冷却,失去他所著迷的光芒,他的心到现在还是会因此微微作痛。

  瞪着桌上那封被揉皱的信,柳君实心底思量着,映夏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来摆脱她的傲气与颜面,决定做人家的二房?

  「小胡!」

  「是,少爷!」小胡几乎是在柳君实喊人的当下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让人将船移至河埠,你尽快打理些细软搬上船。」

  「少爷要出远门?」小胡一脸讶然。

  「上京。」是该结束这一切了。

  ※ ※ ※

  整整三年里,全京城甚至是各地有头有脸的人家,均纷纷请媒婆上楚家提亲,只求有机会能将艳冠天下的映夏娶回家当媳妇。

  但这阵子提亲的事稍稍平息了下来,因为楚家的人透过媒婆告诉大家,他们打算答应相爷公子的提亲。

  天底下除了天皇老子外,谁赢得了相爷?

  「将那上头的镶金玉步摇取下,邹少爷买了,等会儿领他到后院的厢房来。」映夏指着店铺左侧放着断当物的柜子,转头吩咐管事。

  「是。来人,将步摇放进锦盒,送到后头的厢房去。」管事指示仆役将它放进原先装着它的锦盒里。

  此时有客上门,来者一瞧见映夏,便热络地向前。

  「二小姐,恭喜恭喜。」

  「宋少爷。」映夏闻声转头,有些讶异会在店里瞧见城北宋家书肆的宋书南,接着又让他祝贺的话弄糊涂了。「你说恭喜是……」

  「听闻你已决定嫁进相爷府,不该恭喜吗?」

  「原来是这件事。」映夏扬起微笑,「是该恭喜呀,相爷府离这儿不算远,嫁过去后,我还是能方便管理黄金楼。」

  「成亲之后你仍想继续经营当铺?」

  「是呀,相爷也很喜爱黄金楼的货,我想他老人家应该是不会反对我嫁人后仍继续抛头露面经营这铺子吧。」映夏调侃道,笑弯的星眸不经意地瞧见站在店门口的一抹高大的身影,嘴角上的笑意瞬间僵凝。

  见她一脸错愕,视线越过他的肩锁着后头,宋书南好奇地转过头。

  「瞧瞧,又有客人上门了,黄金楼的生意真好,果真是咱们京畿之地生意最兴旺的当铺了,我想,真要让你收起来不做,怕不止你不肯,我想楚老爷甚至是相爷都不会肯的。」

  「他不是客人。」

  映夏收回视线,笑靥如花地对宋书南这么说,语调却冷冽得教人打哆嗦。

  「宋少爷,这会儿我还有店里的事儿得忙,我让叶管事亲自招呼你,若看上了什么只管同他说,我会让他给你算个好价。」

  「我纯粹只是来恭喜你找到了好归宿,若你忙,我就先离开了。」

  映夏敛眉轻笑,「那么不送了。」

  待宋书南踏出店门,映夏立即转身走进后堂。

  她不明白,早已经失去了激情的心,三年后为何还能如此剧烈的震荡,她浑身发抖,双腿几乎不听使唤,一个踏空便让裙子绊着,踉跄了几步,整个人往地上跌去。

  「小心。」

  一只强壮的长臂及时从身后搂住映夏的纤腰,将她搂进怀中站稳。

  熟悉的怀抱还有鼻端飘来的熟悉气息让她心头一凛,急忙伸手将人推开。

  「夏儿。」

  俏颜上的冷漠教柳君实有些心慌,才踏出半步便因她对他的称呼而顿住。

  「柳少爷。」

  他微敛起眉,对她疏离的语气极不高兴,「你以前都唤我实哥哥。」

  「眼下不同了,我俩已经长大,也各自有了婚配,实在不适宜再用这样的称呼,也请你唤我小姨子吧。」

  她原以为心只要平静了,冷却了,便能不再感觉到痛,以为看不到、摸不着、听不见,就能冷静地面对。

  但此刻,他的出现彻底戳破了她说服自己的谎言,见着他,她的心只是更痛而已,自以为三年的时间努力养好的伤,根本只是表面上痊愈,只要轻轻一扯,结了痂的伤口便会立即迸裂,再度涌出鲜红的血。

  她的冷漠让柳君实难以忍受,伸手攫住她的手腕,她扭动着手腕试图挣脱,但他的圈握只是变得更牢。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放开我!」

  他毫不掩饰的强硬态度不禁教映夏慌乱,急忙以没被箝住的另一只手试图扳开他的手指,但他却反握得更紧,几乎握断了她的腕骨。

  「好疼!」

  听见她吃疼的轻喊,他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力道,伤着了她,连忙放松手指,但仍轻握在她纤细的腕上。

  「你放开我!」映夏甩着手,抬眼瞪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不会让你嫁给别的男人。」柳君实咬紧牙关说得咬牙切齿,「你永远别想那么做。」

  「凭什么?」她冷笑一声,讥嘲道。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看着她。虽然她容颜依旧,却变得冷若冰霜,就连刚才在店门前,她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传达至眼眸里。

  柳君实心疼地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抱住。

  几乎是立即的,当身子一触及熟悉的怀抱,映夏的眼睛便湿热了起来。

  她气自己太不争气,为什么在被他深深伤害过后,面对他时仍会怦然心动?

  「放开……放开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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