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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骠骑行,霍去病-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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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队开始启动,四千人并不是小数目。我能够感到鄙夷的目光从骑兵队中一排排扫过来。赵破奴疑心我被吓疯了,没时间跟我纠缠,让荀大人拖着我快走,自己向指挥地前沿冲去。我的表情坚定无比,分筋错骨,扭开荀大人搭上来的手:“士兵们,我们是霍部最强的四千人,我们的战斗能力远远超过匈奴人的四万人!好好跟他们杀一场。让他们知道,大汉朝的真正铁骑队,从来就不靠人数取胜!”

    我终于在大家鄙视我的时候。成功找到了一个战队空出来的马位。

    猛抽阿连一鞭子,我抢进了这千载难逢地空当中。

    说这个马位的空当为“千载难逢”一点儿也不为过。

    我觉察出。这场战斗是毁灭之战。搞不好四千人会全军覆灭,冲在前面当炮灰必死无疑;跟在后面。等队伍被打散的时候,也是死路一条。唯有在队伍地中段,兴许还有机会穿过匈奴人的队伍,最终赶上与霍去病地相遇。

    可是,我本来就是被排除在战队之外地零散人员,要进入已经开始集结的队伍谈何容易?

    要知道,霍去病地人马一旦开始集结起来,一个萝卜一个坑地迅速靠拢,马位与马位之间根本没有容人插入的空隙。春天,我在河西一战的时候,就是因为心不在焉没有及时插入马队,结果被那些集结好的部队一脚踢了出来。要不是当时的铁螭骑百夫长陈天鹰及时收纳了我,也许,我早已被霍去病赶出军队了。

    我那一通声色俱下的表演,终于引得队伍中间某个意志薄弱的家伙稍稍缓了一下。我幸运地在这个铜墙铁壁般的战斗队伍中,挤入了冲击队伍人数众多的中段。

    后面的士兵自然不肯轻易让我加入,挤上来准备将我驱逐出境。

    阿连丰盈性感的马臀在缝隙中间巧妙地一个摆动,银色尾毛将后面的战马炫得目眩神迷,那战马不由稍作停顿。阿连立刻顺势卡入了暴风屯左侧这个来之不易的位置。

    暴雪屯左翼的整条队伍,不得不随着我的突然加入,向后作自动调整。

    我的声音再也没有人听见了,四千多匹战马奔跑的声音足以淹盖一切,荀郅大人他们也无法接近我了。要想插入集结整齐的汉朝军队,除了我这种聪明灵活的人可以偶然做到,他们那种严格遵守军纪的人那简直就是在妄想了。

    赵破奴指挥出来的战局是这样的:裂风屯、暴雪屯两千军士作为正面冲击的进攻突围队伍;另外一千人由驭马术出众的千夫长汤和锲带领,作迂回骑兵团,其实就是一张行动灵活的挡箭牌;另有整整一千人控制铁弩,这些人不能骑快马,估计活不到两个时辰,他们要以自己的箭雨掩护战友获得一线生机。

    我看到那对双生子辛扩、辛兆分别处在不同的位置。

    弟弟辛兆是弩箭骑的千夫长,明知自己此去无回,他的嘴角依然含着无所谓的笑意;那哥哥辛扩在自己的裂风骑队前段前进,泪光微湿的黑眸中,写满了对弟弟辛兆的送别。

    战争,成全不了任何感情,哪怕他们方才还并肩活在一起。

    从这样的战术安排中,可以看出,赵破奴不惜一切代价要尽量保证士兵多活几个出去。这四千士兵,在目前的霍部中是十分珍贵的战斗资源,这一战如果损失惨重的话,对于霍部是非常沉重的心理打击。

    兵出右北平的李广老将军就是因五千士兵与右谷蠡王四万大军相遇溃没,导致博望侯张骞的一万人马也随之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心理基础,匆匆回兵了。

    右骑千王将的黑色战旗在远方猎猎而起,斥候队对于我们的情况侦查看来很透彻。他们打起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如黑色的蚂蚁般密集,摆出一个包围围歼的架势。

    我仿佛一生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敌人。

    他们的人数并不会比前几次霍部与匈奴人会战多多少。可是,那时候我暗敌明,偷袭为主,再多的敌人在我们眼里都像是失去了甲胄的刺猬。更重要的是,我们有那个传奇般的常胜将军霍去病。

    现在的我们,只有自己。匈奴人严阵以待,刀兵列戟,黑色潮水般向我们涌动而来,我们仿佛歇息在一小块礁石上的水鸟,不及起飞,便会被凶残的恶手扯断求生的翅膀。

    只有置身在战场外,才会有闲工夫觉得匈奴人也是值得珍惜的生命;站在刀兵霍霍的战场中央,你会仇恨一切,自然而然地痛恨你的对手。只有将兵刃不断不断刺入他们的躯体,才能令你内心那无端而刻毒的仇恨得到一点轻微的宣泄。

    两条队伍渐渐接近,他们看清楚了我们,好似有粗大的铁棍在匈奴人的队伍里搅动,他们忽然喧腾了,嚣闹了,重甲髡毛都化作了锐利的武器,向我们步步逼近。

    面对强敌,众人皆毫无惧色,每一人都用自己的勇气在证明:离开了霍去病的赵破奴部也是四千条铁铮铮的军骨战魂!

    血红的“赵”字大旗在夜风中波浪般翻滚,赵大哥猛然迎着荒原野风发出一声怒吼,仿佛将临战的激情点燃了一般,他的士兵们跟着一起怒吼起来,他们爆发出无穷的斗志,吹鼓得帅旗哗啦啦在空中高高飘扬。 

第二十八章 前军夜战黄土北 

    砍杀密集得令人没有机会呼吸。

    “分队,分队,分队,分队……”前面的命令已经变成了狂烈嘶哑的喊叫。

    裂风屯、暴雪屯仿佛两条笔直的梭鱼,灵活地在行进中打开,将一股匈奴人的士兵夹击在了中间,位于队列内侧的汉朝士兵都猛然抽出快刀,一片片血光呼啸中,夹在队伍里的匈奴士兵一个个被砍落坐骑。

    快打猛攻,不再恋战。

    暴雪屯中的每一个士兵都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不仅要防备自己面前的匈奴人,还要随时注意自己的面前是否有士兵落马,若队伍出现空当,后面的人一定要上去补缺,否则,很容易让匈奴人钻空子,打破这牢不可摧的阵型。

    阿连在我的夹击下,发力猛跑,我已经越过了七个马位了,可见,前面的冲击是何等惨烈,一连串身处战队前列的汉军士兵因无法抵挡住前方强大的攻势而落马,我们这些中间段的士兵已经成为了前击队伍。

    抬起头,黑色的野马战旗在半空中飘扬地令人悚然生惧。

    战旗下,几匹狂奔的战马中间拥簇着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他黑须焦卷,头上的髡毛跳动得如同一朵黑色的火焰。他手中使的是一根长达丈余的白铁大笨矛。

    我最怕遇上这样一点儿技巧性都没有,只讲究力量的武器。在这样的迎面对战中,此人的勇力占了很大的便宜,一个个军士被他地矛尖挑下,他用一蓬蓬汉族士兵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残忍胜利。

    我身边地一个士兵正冲到他的面前。他地长矛一挑,那强壮的汉族士兵应矛而起,我的耳廓被他呼啸落下的声音刮得火辣辣生疼。

    那匈奴将领的长矛又向下一挫。激烈地交错中碰伤了那战马,失主的战马惨嘶起来。四蹄突然滑空,犹如失控的导弹扎入身后的战队中……

    “轰隆——”剧烈的碰撞发生在我的身后,我都不知道后面的士兵如何应付这如同炮弹般的袭击。

    我想,他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将了吧?进入战场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与匈奴族地主将面对面如此接近。

    长矛带着迫面的劲气压迫住我的口鼻。已经轮到我与他正面挑战了。

    我哪里敢和他硬碰硬,剑法、马步一个也不敢展示出来,我只是,笔直地向前冲,等着那粗大地长矛向我头顶掠来阿连在我的夹持下,飞翔一般在狂奔,我地眼睛死死盯住那飞舞在半空地银色大笨矛……

    接近了……接近了……大矛带着生铁独有的腥味扑入我地鼻子,我在那堪堪欲碰撞上的万分之一秒时间中,突地利用柔韧的腰力将自己的上半身紧紧压贴在阿连的背上。大矛的风力几乎要将我的头皮活生生撕裂一般,将我的头猛然拽起。我拚死搂紧阿连的脖子,那大笨矛从我头顶擦皮而过。紧跟着向我身后的一个军士扑去。

    纵然周围啸声狂风一齐大作,我还是听到了身后传来士兵跌出战队的巨大碰响——又一名士兵被那匈奴战将挑于马下。

    我能够从他的长矛下逃得一条生路。是因为我一心求活。注意到这个匈奴大将为了让自己的出矛比较有效,他基本上都是避过马头。直接扫中汉朝军士的头部。我先引他以我的头部为目标将长矛的路线走实,再在那个令人心跳过速的瞬间避开他的长矛。

    别的士兵只管厮杀,哪里还有逃命的想法,伤在他的长矛下也是非常正常的。

    越过了匈奴主将,是无休无止的普通匈奴士兵无止无休的跟杀。这数目是这么巨大,令人根本感觉不出自己究竟是在杀人还是在等待被杀。

    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躲避敌人上,他们的刀、枪、矛、戟、戈……各种大小型号不同的武器从我的身边擦过,我只在兵器即将碰上我的时候,无可躲避之时才勉强替剑挡一下,纵然如此,强大的冲击力让我手腕不一会儿就振得酸痛。这场恶梦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匈奴人的队伍仿佛没有尽头,我仿佛一个被闷在深水区缺氧的生物,仰望着远处,不知道何时才能够脱离这死亡的苦海。

    也许是整整一个昼夜,也许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失去了时间概念的我,终于感觉到了匈奴人的士兵不像方才那么密集了,我应该已经冲到尾稍了。我身后大队大队的暴雪屯、裂风屯的士兵还深陷在匈奴铁骑的海洋中。

    我知道等到我们这些人冲出匈奴人包围圈的时候,大概就是那辛兆为首的一千弩箭骑开始发射的时候了。他们会以自己的生命为垫脚,让匈奴人不再能对我们产生更大的纠缠。

    就在这时候,迎面看到一面大旗霍然凛凛!黑色的“霍”字在殷红色的大绸上如怒龙一般傲挺,张牙舞爪地在疾风中飘扬。

    我应该欣喜,还是应该悲哀?

    霍将军显然是获得消息匆匆赶到,他不可能、也根本无法去选择非常良好的角度来支援。

    我,与他,劈面相对!

    他正在全速赶到。

    我们正在全速前进。

    我们双方自己人如同两股亡命天涯的潮水,眼看着就要迎面撞击!

    我这时候才惊觉,我面前的许多暴雪屯战士已经在方才与匈奴人的交战中一个个倒下了。本处中段的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身后数百名战士的“队首”。

    因这几天赵破奴部对我排外,我故意穿着女装气他们,此时的我在黑色深浓的战场上,白衣如鸽,分外耀眼。

    所以,霍将军也老远看到了我,睁大了双眼,那脸上写满了吃惊的表情。

    所谓“队首”,通常是由千夫长或百夫长担任,他们骑术特别精湛,而且善于掌控整支队伍的前进与队列变化。霍将军的战队组成了“车悬”队列,每一条队伍中间都空出一个半马身,战斗的时候放入匈奴人,然后开始斩杀。

    现在两队方向相向,训练纯熟的汉朝骑兵可以在自己队伍的“队首”带领下,从霍去病的“车悬”骑兵队的空隙间冲过去,可以避免双方的相撞。

    可是我,没有接受过任何汉军的正规训练,两支队伍交错的压力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承受。让没有这方面经验的我在暴雪屯的“队首”位置上,真是一种最糟糕的情形。

    面对即将遇上的冲击,我判断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从侧面跑走……

    阿连的马头微侧准备转弯……我的眼角所到之处,我身后的那个军士已经身受重伤摇摇欲坠了……再侧一点儿,后面一个、两个也都已经经过了厮杀,体力难支了。

    我承认,与我相比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汉族士兵,他们够强硬,够骠悍,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应付这个突发事件。

    但是,我现在毫发无伤,阿连的体力也正充沛,我和阿连的组合一定比这些人稍微强一点。

    去病现在匆忙赶来增援,匈奴人士兵的数量跟他们相差无几,怎么看都将面临的是一场恶战。他需要紧急调配兵力,布置战局,反向操作围点打援……

    他的一万一千多人马,也受不起暴雪屯的数百铁骑,这充满了惯性力量的冲击。

    我扭头看他……

    去病的马步没有丝毫减缓的意思,他也在向我直冲过来。那个瞬间,我迎面撞上了他的眼神。在这个波涛万丈时候,没有人可以用眼神交流彼此的想法。

    可是我们能。

    他知道我的眼睛与众不同,他知道我能够看到他的每一丝表情,我们在河西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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