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彼姝者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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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风口上，黑色的连衣裙摇曳着，她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打了个颤。
陈柏西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让她进去，他进来先拧开了广播，把声音调低后转过脸来对她说，“这次肯让我送你了。说吧，去哪？”
“清泉街。”秦天茵习惯性地作答，却又立马改口，“等等，能先送我去吃饭吗？”
刚刚一直听张姓先生侃侃奇谈，只吃了几口牛排，喝了一口汤。加上来到外面冷风一吹，五脏六腑都涌出来一阵清寒。今晚真可谓饥寒交迫了。
陈柏西发动了引擎，听了她的话，笑着点了点头。
他明明看见她刚刚就在用餐，却没问她为什么这会儿还想吃东西。也是，他怎么不可能知道有些场合只能称得上“用餐”，却实难说得上是“吃饭”。
“还是清泉街？”陈柏西问道。
“去B附小吃街吧，”说完她又补充一句，“就是东润道跟清水街的路口那块儿。”
“你还真把我当出租车司机了。我好歹也是B附毕业的。”他开玩笑地说。
“你毕业那会儿只有摆小摊的，还算不上小吃街。我们上高三那会儿商品房才开始出租。”她解释道。
陈柏西点了点头，暗笑着说，“你帮我强调了我作为你师兄的身份。”
“那我正好有事情想请师兄帮忙。”这时候应该这么顺水推舟地说。可她听了陈柏西的话竟然有些头脑卡带，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陈柏西这时候又接了个电话。跟他一贯的表情不同，这次秦天茵竟看出他有些烦躁。“先把方案改一下，或许还有商量的地步”，他紧缩着眉头说，脸色凝重，“……这样，明天再说吧……”
他挂了电话，心情却没恢复过来。这种压抑的气氛让秦天茵觉得很难受。
“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还是我打扰到你忙了？”
“不忙，就是有点事儿比较棘手。”
说这话时他露出一个倦意的笑，那里面有疲乏的意思，这让秦天茵在喉咙里打转的说辞又哽住了。这时候再跟他提专柜竞标的事，那她就太不解人意了。
音响里传来访谈节目里的说笑声。这个九点档节目其实就是点歌发送，男主播是科班出身，一板一眼，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能因为女主播身份特殊才收听率极高。秦天茵听过几期，坐班女主播是一个知名情感女作家，对歌曲也总能做些触动心弦的解读。还有一个自主时尚品牌的执行董事偶尔代班，“85后”“个人品牌”“美女主播”这些标签自然给节目添了些魅力。
现在广播里传来的就是美女主播的声音，“是吧，去了趟台湾，我也觉得我说话带了点台湾腔了…不能对我太苛刻，过两天就会恢复正常了…”
秦天茵想到待会在小吃街吃饭，自己这身打扮会显得古怪。她侧歪着头，从耳垂上摘下来长长的耳坠。
陈柏西这时候瞥了她一眼。逆光里，她的碎发飘动着。小巧的脸在暗光里显得苍白，纯黑的眸子里却闪着明亮透彻的光，优雅里填了活泼灵动的气息。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她大方地笑了笑，冰冷的眉眼里透露出妩媚的味道。陈柏西盯着她，竟然有些失神。
“你也经常听这节目吗？”秦天茵一边问，一边低头，把摘下来的耳坠搁到了手挎包里。
陈柏西这才回了回神，说了句“偶尔。”
“你说这种点播节目的听众会不会有种心里预期，觉得也许某一天他们会听到别人暗中送给自己的歌。”
临近小吃街，道路上有些拥挤，车子慢了下来。陈柏西慧黠地笑着说，“这么说，你有这种预期。”
秦天茵听他这么说，觉得有些难堪。她见到了路口，指了指前面，“停在那儿吧，里面车开不进去。”
B附中跟B大只隔了一条街。九十点钟，正是高中生和大学生们晚自习后出来吃夜宵的时间。
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的高中生们穿着蓝色的校服，成群结伴的大学生们一身日韩范或者英伦风的装扮。秦天茵因为相亲穿了一袭素黑的长裙，天冷又罩了一件牛仔外套。陈柏西则要喝酒应酬，所以穿得西装革履。两个人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还好，秦天茵早就习惯了别人各种眼神的打量。而陈柏西也对此见多不怪了。
两个人来到一家小吃店。秦天茵要了一碗茄丁肉丝面，陈柏西也没看菜单，要了跟她一样的。
刚坐定老板娘就过来打了一声招呼。陈柏西便问她，“经常来这里吃吗？看你跟老板娘很熟。”
秦天茵摇了摇头，“做生意都跟人自来熟。以前上高三那会儿倒是跟可心常来喝汤。都这么些年了，老板换了，也没有汤卖了。”
“可你还是会来这家。”
“回来之后来这里吃过两次面，觉得对口味。而且这个位置，煽情点说，感觉能看到那时候的自己。多年前，我也穿着这身校服，拉着闺蜜，抱怨完作业多压力大饕餮一顿。托着腮幻想大学生活，哪天自己也能踩上高跟鞋。”再接着的话就是牵手恋爱，结婚，家里的装修风格和孩子的教育了，当然这些她没有说。
想到那时他也是她憧憬的未来的一部分，秦天茵突然就脸红了。对着一个彼时没有交集的人怀旧，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犯神经。
陈柏西倒是很耐心地听着，末尾加了一句，“现在知道自己那时候想多了吧。”
秦天茵听他这么说爽朗地笑出声来，“性别不同，交流也有障碍。好歹也跟我回忆一下你热血的时候。”
这时候面端上来，秦天茵取了一次性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陈柏西见她把长长的头发挽到耳后，左手压着颈部松垮的衣服，右手灵巧地用筷子团起一条条面，完全忘了几秒钟前感伤的小情绪。他想了想自己的高中，成绩还好却不用功，网游玩过却不痴迷，情书收过却没谈恋爱，没打过群架，不抽烟喝酒，是个乖乖学生。他果真没有她刚刚所问的“热血的时候”。
对面的女人一心一意地吃着面，没有察觉到他正盯着她看。
她果真是做任何事都有种让人着迷的专心。高中的研史课上，众人或者埋头做主科作业，或者玩手机看小说熬时间，或者埋头在课桌上昏沉地睡。坐在靠窗位置的她却聚精会神地，一边听讲，一边飞速地记着笔记。洒下来的夕阳爬上她卷曲缠绕的头发，晕染着她的侧脸。坚毅，他想起了这个词。
而现在，即使她爽朗地开着玩笑，深情地说着往事，他知道，眼前的女人身上依旧葆有那种莫名的冷感和孤傲。
看到陈柏西一直没有动筷子，秦天茵抬起头来说道，“面凉了就不好吃了。难道是被我深情的怀旧吓到了，还没缓过神来？你这么难以接受不像是性别问题，看来我们是有代沟了。”
陈柏西看她仰着脸眯着眼睛笑，嘴角还带了面汤。
“我也很恋旧”，他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见她没反应过来，便去帮她擦嘴角。
秦天茵被他这种亲近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股热血涌上来烧得她的脸火红。她还没得及用微笑来掩饰，下一秒陈柏西的话就像颗重磅炸弹般，在她心里激起更热烈的沸腾。
“比如，我还记得你给我送过情书。”他说。
第8章 听说
美汇时尚广场的VIP休息区放送着经典爵士钢琴曲，临近的香水专柜传来丝丝凉薄的香气。不远处衣着艳丽的贵妇人们边品着茶边低声聊天，几个长相喜人的小孩子坐在地毯上翻着画册，近处坐着的几个年轻女人谈论着刚刚扫荡来的战利品。
这边的VIP专区需要刷卡进门。两个人选了靠窗位置，许可心又得瑟地拿着金卡在秦天茵眼前晃了晃，“我哥过年时给的礼。这时候终于用上了。”
“柠檬水。谢谢。”对着一旁的服务员说完，秦天茵看着许可心懒懒地回道，“钱还有用不上的时候？”
“一杯摩卡”，许可心原本微笑着，转过头来立马变了脸。“统共两千多块，他还真好意思，让我在VIP消费专区买双袜子吗？”
秦天茵被她逗笑了。“05年人家给2005块的时候，你可是说这压岁钱送得有创意呢。”
“喏，那时候见识短浅。”许可心撇了撇嘴，“一年涨一块，真够小气的。”
“你这叫欲壑难填，有钱就不错了。”秦天茵轻挽起衣袖，看了一眼手表，抬起头来问道，“他不过来了吗？这么体贴地帮我省钱。”说好今天中午请这两兄妹吃饭，也算是升职后的小庆祝，谁知一向准时的许绍先现在还没到。
“他？昨天电话转到秘书台了，估计出差了吧。”许可心抚着新做的美甲，是好看的暗纹泼墨。
秦天茵低头看到她手上正戴着这是那枚Tiffany Locks的经典款。她端起水杯来吞了一口冷水，还是想不起来自己那只扔哪里去了。“他最近好像是很忙。前几天我刚在会所遇见他，脸色怪吓人的。”
许可心原本在慨叹着指甲上的暗纹跟皇家道尔顿的骨瓷咖啡杯很般配，这时候抬起头来悠悠地说了句，“他要跟李尹黙订婚，他跟你说了吗？”
“欸？哪个李尹黙？”秦天茵吃惊地问道。
她只知道一个李尹黙，听说她父亲掌管着远望投资财团，母亲所属的纪家出了很多赫赫有名的外交官。这边有父亲的钱，那边有母亲的名，人长得不错，又沾了些家学渊源，是古典优雅的名媛典范。
但你要是把她想象成一板一眼的名门闺秀，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可是社交活动上的风景线，有她露面，那些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晚会立马光鲜起来。另外她参与了个人时尚品牌的宣传发行，半是因为名人效应半是因为她的管理，现在GREEN直追柯蓝的尚简经典的市值。可以说，李尹黙的名气和人气让一线艺人们望尘难及，才气又让时尚品牌专业营销师们望洋兴叹。
看见许可心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秦天茵禁不住笑了。哪个李尹黙，除了这个，许绍先还会跟哪个李尹黙订婚。也许是跟许绍先太过熟悉，她忽略了他也有个耀眼的身份，所以听到订婚的消息竟然觉得是许绍先高攀了人家李尹黙。他跟她明明是门当户对嚒。
“收回你鄙视的眼神，李尹黙我还是知道的……唉，有时候，我都忘了绍先哥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秦天茵看着远处的风景，说这话时有些伤感。
“不是一个世界？他不就有几个钱嚒，而且还是我大伯的。那个世界，我反正不想进。”许可心不屑地说道。
“好，你洁身自好高风亮节。所以，孟克的生日礼物你搞定了没有？”碰面之前许可心已经在美汇里呆了一上午，见面时秦天茵却看到她两手空空。
一说到这个，许可心立马就瘫软地趴在了桌子上，很有挫败感地抱怨道，“百达翡丽Nautilus系列17万，江诗丹顿时计系列15万2。简直就是抢钱。”
秦天茵盯着她挑衅地说了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嚒。”
许可心对她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极其不满。“这时候你说什么歇后语啊。我接老板的项目一年顶上天赚个几万，学费还得花家里的钱。烧我爹的血汗钱买那个，我脸皮可没那么厚。而且胖子嘴上说稀罕这些奢侈品，但我觉得他肯定更稀罕我。”她下巴抵在桌子上，手指无聊地敲打着，“有这些钱留着结婚买房子好了。”
秦天茵点了点头，“穿一千块的西服，带十几万的表多不搭啊。我本来想用这个来劝你。没想到你想得还长远嚒。”
一说起这个许可心来了精神，“告诉你，我想得可比这个长远多了。哎哎，先别说我了。我正好想跟你说呢。这期实验有个帮忙做软件的计算机程序师，你要不要？”
秦天茵笑了两声，“你可真善良，见到男人就替我惦记着。”
“还是你们经贸的呢……不过，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女友啊。”许可心坐直了身子，若有所思。
秦天茵摇了摇头，无奈地想着，恋爱这事儿替她着急的人还真不少。
喝水的空档，她突然就想起来那日陈柏西说的话。当时慌张，她没反驳说情书是可心写的。可上面的署名是“许可心”而不是“秦天茵”。她这张脸他既然记了七年，那他以前不会一直以为她叫“许可心”吧。
她回想起第一次正式见面时他指着她问许可心，“你……认识她？”
那时候他的愕然，现在她似乎有些懂了。
其实这天周末接到许可心电话的时候，秦天茵正在秦天舒家里试礼服。
秦天舒家就在离职业学院几步路的乐苑小区。乐苑十年前刚开盘的时候房价号称B市第一高，相当于00年代的“滨江豪庭”，当然与现在的楼价相比也算是赚了。现在虽然建筑显得陈旧了些，但小区环境卫生和基础设施不枉昂贵的物业费，而且谁也知道在乐苑有房的富人不同于在豪庭安家的富商。他们早发迹也就多了些资历和特权，号称是业内的“老戏骨”。
秦天舒的卧室装饰也没变化。以前觉得老大的床，现在婶婶和她坐在上面看起来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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