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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韩宝生-第57章

小说: 韩宝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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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低沉的仿佛心中挤出来,说的艰难,干涩中竟带了些颤抖。

    说完甩开就自己上了楼,连曜觉得自己说了傻话,刚出口都替自己脸红。本想静静的掩藏好,就那样说说闹闹的陪着她,不也可以那么亲近?可这话一直又堵在心里闹腾,每一次瞅见她对谢家小厮的对望眼神,那团火都闹腾的要烧起来。可这话出了口露了风,又好像烧红的烙铁淬了水,嘶嘶的只冒着烟,却不知该如何收场,自己在宝生心中算个什么事呢,凭什么拿什么来闹腾呢。

    想着一阵心虚,生怕看到宝生半丝不屑的冷漠,瞬间只觉握住的人烫手,直直丢开便逃也似的上了楼。

    留下宝生有些发呆,但竟有些心虚,不敢往下细心连曜怎么说了这些混账话。

    若是以前,无论怎样他做何纠缠想诓了她,她也觉得他是远远的毫无关系的人,甚至从未正眼上心瞧过他的衣着容貌。可看的连家阿姆背影空落的去祭拜亲人,听得他那么骄傲的人讲起自己的痛处,倒觉得他像是爬满蛛丝裂纹的骨瓷,看着剔透,再细看就是伤裂,心中竟隐隐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微漾。

    没错,他拉了她当垫背,或者拉了她的家景当垫背,可他也带她走出来,她只当是自己奇货可居,还有用处,她没上心想过他存了别样的心思。

    以前同吃同投宿的豁达,神聊海吹的恣意,只当了他是灵哥哥,可以说说话,恼了就闹到一处,刚才一刀飞来,自己想都未想便挡出,若说是还情,更不若说是不想他伤着。

    可现在听了这话算怎么回子事情,莫名尴尬的矛盾心思搅得人心烦。

    常人道烫手的芋头,这话便像是个烫手的芋头,烫的人心烦。竟没来由想起春日雨中那李记粥品檐下那只癞皮狗,恨恨啐了一口,赌气道:“还是剐了下锅好!省得惹人讨厌。”

    却听得有人唤道:“宝生,你叫我好找,怎么一人在这里发呆。”却是韩云谦缓缓下了楼。

    宝生收拾了情绪迎了上去,却见韩云谦满脸愁云像是牙痛,便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韩云谦想起刚才那个陈千总说起余家的事情,不知怎么开口,定了定心神,又想着这事还没有定论,怎么就能凭一个武人信口开河污蔑了余家的清誉:“没什么事情,我受了风寒有点子头疼,只是不知你去了哪里,这里是外族人的地方,我担心的很。我的公务也办完了,上去再应个景便回了吧。”

    父女两人上了楼,宝生今天竟觉得异常疲倦,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位姑娘是?”却听得主位上有人冷冷的询问起。宝生抬了抬眼,却对上了刚才那位西厂锦衣卫。此时上下相对,才看的真切容貌,此人年岁不大,身量挺直,容貌清俊,描金乌纱帽,一身飞鱼服纤尘不染,绣了绲边的袍子底下露出半脚精细皂靴,在这满座多是异族之人的席上光辉竟不输于连谢两人,却浑身透着股子阴冷凌厉的气焰,看的人心里发冷,冷的一直到心里去。

    宝生心想,以前那个罗刹鬼都是冷的,看那冷的还有点人气,这位大人竟仿佛不是在世人了,想到这里,宝生打了个寒颤,竟忘了答话。

    安世荣笑呵呵捏着川西口语道:“这位是韩驿丞的养女嘛,是我阿夏女子的座上宾。今日真是喜日子,难得陈大人亲自来得我这穷乡僻壤之地。”

    那位陈大人只是上上下下打量阵宝生,转了向谢睿道:“咱家是奉了皇家的使命。”说着负手作揖:“刚才于公的事情都和你宣读了,剩下我还有件太后的私事。”说着挥了挥手,便有旁边的千总奉上了件金线穿起纹云牛角布甲,哐当哐当被跪奉着。

    那陈大人翘起了兰花指,小心掂了布甲捧到谢睿面前:“太后的原话是,本宫听得谢爱卿在边关为国效力,甚为欣慰,日渐寒冬,特赐这件牛角布甲以示皇恩。”

    谢睿小心接了,正想谢恩,却被那陈大人拦住:“这布甲可是长公主亲手牵线引针啊。谢大人在外可别看了些野花野草,辜负了这一片圣心啊。”说着方将布甲完完整整覆上谢睿的手心。

    谢睿知道这陈大人陈彤铎是太后这几年一手提拔起来的西厂大档头,虽然还未直做督主至尊,却因心恒手辣,诡计百出直逼西厂公之位。这人心思异常细腻,忠于王氏一族,不少朝中悬案都与此人少不了干系。

    以西厂大档头的尊位却来了荒僻的前线,事前竟一丝风声都没听到,谢家走的是正经仕途,素来东西厂是不甚相干,如果说此人前来只是为了那点子公事和帮太后笼络自己,那简直说不过去。西厂为了那几个鹰犬如此上心,竟来了主事人追查,谢睿隐隐不安越来越扩大。

    但面子上还是温润的谢了恩,唠叨了些客套话。转眼间才发现连曜此时却一声不吭,打量着陈彤铎的目光中暗藏着别样的伤感。

    席下有些知道谢睿底细的汉人兵勇,又听得那陈彤铎妖声妖气的话,开始窃窃私语,有人面露鄙夷道:“不就是个监军,还是靠了女人的缘故来这里混资历。合着衣裳也要女人巴巴的送来。”话音虽细,却一字不落的进了宝生的耳朵。

    韩云谦怕女儿伤心,拉了拉女儿的手示意从侧面悄悄溜去。没出几步,却听得那陈彤铎细细的声音:“这位女儿长得水灵,咱家甚是喜欢,过来,你是什么名字。”说着手指微翘示意宝生过去。

    宝生在淮南的时候听得些乡下阿姆讲了东西厂锦衣卫的故事,那时候小孩子闹,老嬷嬷们便吓唬:“让那些番子捉了你去做苦役。”孩子便不敢再哭闹。

    见过这人刀法的狠毒,宝生此时听得他说话已是冷极到了心窝子里面,这个怪人还要自己上前,心想要是再给我一刀子可是怎么办,哆嗦的直往后退。

    韩云谦知道这些阉党的厉害,心里大叫不好,上前负手作揖道:“陈大人,这女孩是我的养女,叫刘五女,你看,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话未说完,只见那陈彤铎兰花指一沉,向下翻滚之际打住了太师椅的龙头,韩云谦只觉胸口一振,后退数步,“咱家只是要见过这女孩,你是几等品阶在咱家面前置喙!”

    宝生最不容他人如此作贱父亲,但经历了些事情也知深浅利害,此时直觉此人冲着自己而来,便扶住韩云谦,大大方方走了上前:“民女刘五妹,德阳家乡闹了饥荒逃了出来,后来只走剩了我一个,被韩大人收了作养女。”

    陈彤铎似笑了一下,晃了晃手指末,示意宝生再上前,宝生无法,挪了两步,却被意气风发的身影挡住,只见连曜侧身拦住,语气诚恳低调:“陈大人,连某还有些军务想私下讨教,不知大人可有空闲。”

    此话一出,旁人还不知道,舒家兄弟自是奇怪,两人以前在西北跟随李尧明将军,后来李尧明战死便一直追随连曜,东宁卫隶属兵部五都府,与东西厂关系不大,每年各节气虽按连曜的意思给两督主和各大档头奉上孝敬,也没有额外的交情。

    此时连曜却对这个煞气十足的陈彤铎发出私邀,却是为何。
烟波浩渺寄愁绪
    那陈彤铎冷哼了声,宝生听得心头一颤,外面人说死太监死太监,这太监真是死了大半,哼口气也是透了冰气,生怕陈彤铎一个刀子又甩过来,竟又退缩了半步。她一退,连曜便进了半步,一退一进之间分寸都被遮掩的不差分毫。

    “既然是一等侯将军连督都有军务要参详,那咱家便随连督都回了德阳大营吧。”说着又摇摇手指花,准备起了身。

    安世荣眼眸半眨,不露痕迹裂嘴一笑,顺溜劝道:“我们川西人说“赶山路急不了一会儿,今日是我水西部的火神节庆,你看这天色也微暗,晚上有些把戏唱歌子的,不若各位大人留下来看看我们不上台面的东西再走嘛。”

    话说的亲切又谄媚,简直让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连曜并不出声,仔细打量了下安世荣的神情,安世荣不着一丝痕迹精明的垂下了头。陈彤铎却紧紧盯着连曜不肯放过,连曜不卑不亢迎了目光上前,两人眼神相对竟有些苍凉的恍惚,只有那么一刻,宝生觉得自己看错了眼,连曜脸上露出哀哀的悲痛,但倏忽间风轻云淡如常了。

    陈彤铎咳咳清了嗓子,懒懒的说道:“既然主人家发了话,那便随了盛意好。”众人皆称是。

    宝生虽然畏惧此人阴冷,但又被他身上清丽的气势慑住,他穿着红摇摇的官服,配上那晳白的肤色,竟有种超出常人的明丽妖娆。

    宝生眼中的太监总是畏畏缩缩,穿着花里胡哨的补子官服,弓着肩头低头哈气的,没想到见到位如此姿容的太监,若是论风姿,冰骨玉面绝不输于谢睿,若是论气势,凛然骄傲也不低于连曜。宝生倒是有些可惜了此人,不由得从心底喟叹了一声。

    又是酒盏喧闹,这水西族的女子不比汉人女子教条严厉,异常热情大胆,与席上汉人赠酒递物时候触触摸摸都能媚的男人心神动摇,一些下级军官只是碍着主位上的眼色不敢乱动弹,私下那些女子却更加潇洒,碍于军律汉人军官只得苦忍。

    那些女子乘机又想纠缠上连曜,却怕于他冷冷凛凛的样子反而拨不开胆子去调戏,其中有个胆大的美艳女子就想依靠了上去,连曜轻轻推开,英眉紧锁,斜眼怒目,却爆出的额角的一拉凶神恶煞的疤痕,那女子被唬的一跳,讪讪的退下了。

    楼外夜风北来,寒气却被四围烧的茂盛的火把挡住,不仅没有一丝寒意,反而热得微微出了薄汗。

    女子也举动也越来越放浪的不能入目。韩氏父女在席上是坐立不安,刚才甚是尴尬。

    谢睿瞧着远处的湖面被刮皱了,会意微笑道:“风向倒是变了。”宝生一晚上从未再与谢睿有所交流,此时也偷偷望过去,见他左右虽然各坐了伺酒的女子,只是客客气气的与周围人应酬,心里竟有些小小的安慰,自己也抿嘴滋了口酒甜到了喉咙。

    楼下的火把刀舞也是在晚色中绚烂的有些耀眼,年轻男女似乎玩到兴起,舞蹈的疯狂起来,举着火刀满山的追逐着女孩,女子也不避讳,腿脚轻快的仍由男子跟随,被追上了就由男子亲热。

    安世荣笑呵呵解释道:“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男女以山歌火把为定情,若是男子能追上女子,女子也不讨厌,两人便可住了一起。各位大人若是有意,可下楼也戏耍一下嘛。”

    坐席上多是邓中宽的部下,眼巴巴的看着上司,没想到连曜倒是站起来笑道:“各位大人此番随我来西南多是辛苦,此番异族妙景也是少见,大人们若是有兴致,去看看便是。”

    话一出口,众人会意轰然而笑,只道这位主帅不进油盐女色,原来也是凡人俗子,见了**辣的情面也是心动,反而拿了下面的人做借口。主帅有命岂能不遵从,众人嘻嘻笑笑间散了席面下了楼。连曜见人散的差不多,主席上只有谢睿,邓中宽和陈彤铎。

    连曜也不避讳,走到侧席上,对韩云谦作揖道:“素闻韩先生知识渊博,若是平日无缘讨教,今日小雪怡情,可否与先生出去切磋切磋。”

    说着负手先行,韩氏父女紧紧跟上。连曜也不多话,一路走下,竟偏了刚才上山的径路,走进悬崖一侧的小路,韩云谦不知,宝生摸黑倒是觉得这是刚才两人躲去樟树下的道儿。

    韩云谦不解:“请问连大都督,这夜晚了,确是要讨论什么。”

    连曜此时才压低了声音道:“先生莫问过多,若是韩姑娘和先生信的过我,请跟我走出去,此处凶险,我送先生回去贵阳。”

    韩云谦急道:“不是两地刚刚示好,如何凶险。”连曜不答,只是一路引领,小路崎岖,在樟树下便断了尾,连曜却攀着空露出的老树根向着悬崖下滑去,站稳了向上喊道:“一个一个来,你们依着我的样子滑下,莫要害怕,我在下接着便是。”

    樟树是凭着老根空悬在崖上的,韩云谦向下一探,只见白日的温婉秀美的景致全然不见,乌压压的天际下一潭湖水深不见底,只是西北风刮过,碎石洒下湖中,竟有些森森的回响。

    韩云谦一介夫子,此时腿都软了:“连大都督,如何凶险成这样,我我”

    连曜也不二话,翻身上去道:“没有他法,我来抱着你们下来。”说着救下韩云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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