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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剑逸-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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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无羁面无表情道:“师兄所言,师弟也早已明白,早间我已自请削去首座一职,只是师兄不允。”

    杞难似乎叹了口气,那呼吸似乎又轻了一些,好像昏昏欲睡一般道:“不,我所指的,你我却是心知肚明吧,却也不要跟我再打哑谜!今日我若不拦你,你便会真的对天嗔动了杀机,对吧。”

    陆无羁扔不动声色道:“师兄教训的是。”

    杞难的声音似乎有些沉痛道:“我非是教训你,却是在救你。几百年前的事情,你又为何执着于斯?若说不公,是有一点,我心里却也是过意不去的,你看看那些牌位,他的那个,一直是新的,我一日三次都来擦拭。便是要开脱我心中的杀念,以求摆脱心魔的桎梏。只是你为何不能放下?”

    陆无羁似乎笑了一下,只是那眼神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忧伤,那忧伤似穿过了这百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时候。

    陆无羁并不搭言。

    杞难声音又起道:“你却也不要忘记,他虽然有恩与你我,但是毕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便是百罪难恕。我杞难一天是这离忧教的掌教,便不允许有人破坏我辛辛苦苦创下的安宁,便是你也不可以!”这最后几句已然严厉至极,那掌教的威严不容侵犯。

    陆无羁心中一凛,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的宵焰仙剑。然后沉声道:“师兄说我是心魔未解,只是师弟也要问一句,师兄将那人从我离忧教里生生抹去,怕是早已心魔深种吧!”

    “呵呵——”、“哈哈哈哈——”一阵凄凉甚至有些冰冷的大笑,回荡在这整个祠堂之中,杞难的身形在这黑暗之中,忽然间显得有些许的不真实。

    “陆无羁,你不要忘了,当年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你们都有份,我若不是怜惜他,也不会将他的名字写在这牌位之上,与我们的师尊为伴,这样,这两个孤魂,怕是再也不会孤单了罢!”杞难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凄凉。

    陆无羁却也不退让道:“不,他依然孤单,因为他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却要高高在上!”

    杞难忽然站了起来,长袖飘摆,眼神忽然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看着跪在那蒲团之上的陆无羁道:“师弟,你莫要再执着了,我离忧教能有今日,便是任何人也不敢指责我杞难!便是将来将这整个修真界都拿来,却也是唾手可得!”

    陆无羁仍然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回应道:“只是你可曾问过,这是他想要的么?但愿这样,能慰藉那人的在天之灵吧!”

    杞难的声音里那狂热似又多了几分道:“我拿这整个修真天下给他,还不足以弥补这一切么?”

    陆无羁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便是这样,你也只是为了那心安理得四个字而已!”

    无边寒冷的杀意从站在阴影中的杞难身上弥漫开来,陆无羁丝毫不怀疑,他这个掌教师兄,下一刻会突然向他出手。、

    伴随着这弥漫的杀意还有长时间的沉默,他和他都不说话的看着对方,他在烛下,他在暗中。

    杞难趁着这昏暗的烛光可以看到一个完全的陆无羁,然而,陆无羁看到的永远却是这隐在阴影下残缺的杞难。

    杀气,在他们若有若无的对视下,终于消弭于无形之中。

    杞难忽然叹了口气,似乎想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那声音却似苦口婆心的规劝道:“今日,我让你来,并不是说这些,只是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要记住,这离忧山中谁才是如今的掌教!”

    陆无羁显然也感受到了那如退去的潮水一般的杀气,他看向他。

    烛光茫茫,欲混人眼,杞难的身形依稀,如云如雾,便是陆无羁也看不透他这个师兄了。

    黑暗中,杞难的方向忽然扔出一缎卷着的宣纸来,幽深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的声音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道:“前日,我去你那里,看到你厅前那副画,画是不错,却是过于碍眼,如今你拿着这副字,替换它吧。”

    陆无羁心中一颤,那副画,他真的看出来里面的深意了?如果没有,他为何又这样说?

    一股巨大的无奈朝陆无羁袭来,他的嘴角微微的翕动了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便是触了他的逆鳞,他让他来这里,仅仅是说这些废话这么简单?

    陆无羁紧紧握着杞难给他的这副字,尽量的保持自己平静的外表点了点头道:“谨遵师兄吩咐,我这就去了!”

    杞难忽似想起什么道:“明日,你把那个林逸之唤来,我有事要问他,你去吧!”言罢,那在阴影里的身影,蓦的消失不见。

    昏黄的烛光下,陆无羁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杞难给他的那副字,只见那白的渗人的宣纸之上,没有任何的点缀修饰,只有四个如刀如剑一般杀伐凛冽的大字:

    “回头是岸”!

    “啪嗒——”,那副字忽的从陆无羁的双手中掉落,而陆无羁颀长的身躯,好像筋疲力尽一般,直直的瘫坐在供桌之前,那供桌上的牌位被陆无羁用力的一靠,呼呼啦啦的倒下了一片。

    而那没有尘土侵染的一块牌位却鬼使神差一般掉在了陆无羁的怀中。

    陆无羁似乎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将那牌位托在自己的掌中。

    下一刻,早已是泪眼朦胧。

    那滚烫的泪水滴在了那牌位仅有的一个大字上,那个大字却更是触目惊心的清晰。

    “萧——”陆无羁看着这个字,喃喃的念道,下一刻,悲伤将他的声音尽数淹没于这黑暗之中。

    祠堂破旧的窗外,不知何时那月已隐入云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昏黄的烛光从这破旧的祠堂里飘散而出,下一刻被这无尽的雨幕吞噬。

    抬眼望去,在这满山的风雨之中,那破旧的祠堂,似乎禁不起这雨打与风霜,恰如在雨中找不到归家的孤魂,悲愤的诉说着那早已泛黄的,不为人知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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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有诗
    清晨,有雾。

    雾色迷蒙,离忧山笼罩其间,分不清何处是山峦起伏,何处是雾海腾腾。

    昨日的小雨,将这空气过滤的极为清新,便是透过那雾看去,山路道旁的枯黄的野草上,竟然有丝丝的露珠,在氤氲雾气中,瑟瑟的发抖着。宛如这中秋时节已半数凋零的残花。

    有风,却不是很大,吹动这漫山的雾气,更是层层叠叠,将这整个离忧山都湮没其中,仿佛这巍峨的离忧山不复存在了一样。

    迷蒙的雾气中,忽然传出一阵清亮的口哨声,看来是有人踏歌而来,只是这雾气太大,看不清那雾中之人,雾中之人也看不清前路。

    大雾重重,这天地在顷刻间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尽数被染成了这一成不变的苍白。只是这口哨声却是自如潇洒,无拘无束。

    劈开这云雾,林逸之从这大雾弥漫中轻轻的走来。一身粗布黑衣,染尽露水。看这情形却是起来的早了。

    昨晚师尊陆无羁回来的时候,便告诉他掌教真人要他前去,林逸之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为何这个时候他要见他?

    他忽然回想起那日在离忧大殿外,他煞气发作,有人似当头棒喝提醒了他,随之他的神智便逐步的清明起来。当时觉得奇怪,那声音竟十分的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经他师尊一提醒忽然醒悟,那声音分明就是杞难的声音。

    可是,他人不是在那离忧大殿里,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状况。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如果真的是杞难掌教提醒的他,那么,他肯定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堂堂天下第一正教,又岂能容许门下弟子修炼魔教心法,那么自己的性命岂不是堪忧了?

    只是,林逸之却是少年心性,料想或许是他想的多了,那声音只是和杞难相像,或许只是自己神智不清楚时的幻觉罢了。于是便大为释怀。只是当他想通这一节时,天已大亮,眼看是睡不成了。

    索性便不睡了,林逸之披衣坐起,刚一推门,大雾便劈面而至。

    他是从未见过如此壮美的景色的,便一路缓缓的踱着步子,朝那离忧峰行去,一路上雾气蒸腾,恍若仙界,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口哨声便是越吹越响。

    沿路直上,离忧山直插天际,道路曲折迂回。林逸之身在雾中,虽未御剑,却犹如在那云山雾海中翻腾,倒也自在惬意。

    不知这样的行了多少时辰,拐了多少个曲折蜿蜒的小道,这路似没有终点一样,林逸之只看得道身前一丈内的崎岖小道,再往前去便是大雾迷茫,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又行了好久,忽然听闻有水声,林逸之心知怕是快要到了。

    果然,林逸之埋头又走了半刻,抬头看去,在那浓雾的掩映之下,一座金碧飞甍的大殿十分突兀的拦在了前面。林逸之极目看去,见这大殿正中有一尊高可过丈的铜鼎,铜鼎上的金文古朴苍劲,林逸之却是一个都不认得。只是见那铜鼎内插着三柱半人多高的檀香,香气与这雾气相容在一起,仿佛这雾气也如这檀香一般沁人心脾。

    这雾气丝毫阻挡不了这大殿的金碧辉煌,红墙金瓦,气势恢宏,那正中的门楣之上,两个蘸金的大字:长门。更是突出了这大殿的尊贵。

    林逸之心下暗想,整个离忧教除了离忧大殿和那仙隐剑阁,便是这里最气派了吧。

    长门,是一派掌教的门庭,杞难真人自十年前全部不再收徒后,长门的弟子更是显得尊崇荣耀,可以说半数以上的核心弟子均是出自长门。

    长门首席大弟子,也是整个离忧教的首席弟子,更是万众瞩目,惊采绝艳之辈,如今长门首席姓霍名青衫。只是此人想来低调神秘,又于十年之前被杞难安排去做一项很神秘的任务,从此再没有音信,几乎被整个离忧教忘却。

    如今望忧峰大弟子楚箫,少年英雄,十五岁的年纪,修为已是金丹大圆满,所以盛名早已压过那个霍青衫,便是林逸之心中也觉得楚箫是这数万离忧弟子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林逸之朝那恢弘的大殿看了好久,才收回眼光,迈步来到大殿门前,刚要迈步进去,便听殿内有脚步声音,从里面走出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却是准头端正,朗目剑眉,冲林逸之一打稽首道:“无量天尊,是林师弟到了么?”

    林逸之不敢小视长门中人,忙还礼道:“是的,小子打扰师兄清修了。”

    这少年年岁也不过十四、五岁,只一笑道:“林师弟客气了,我法号南星子,奉掌教之命在此等候,如今你来了,便跟我走罢。”

    说罢,便当先跨出了大殿,朝大殿后东边的一条小路走去。

    林逸之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杞难真人不在殿中?怎么往后面去了?只是脚下不敢耽搁,便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之上,那南星子一语皆无,目不斜视。林逸之见这人颇为无趣,便忽的想起早先入得这离忧山中时迎接自己的陆云来,暗中对比,只觉得还是陆云可爱的多了,只是多日未见,他还好么?便暗下决定,等这事了了,却是要去看一看他的。

    又拐了几个曲折的弯道,眼前一座破败的殿堂映入林逸之的眼帘。

    这殿堂笼罩在浓厚的雾气之中,虽看的不是十分真切,林逸之却能感觉到它铺面而来的那股破败荒凉之气。

    离这建筑还有一段距离,那南星子便住了脚步道:“师弟,掌教师尊便在这祠堂里,无他的允许,我是不能进去的。你快些去吧。”

    林逸之忙谢过,南星子便不再说话,顺着来时的路,径自走了,不多时,大雾将他的身影完全吞没,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逸之这才转过身去,朝那破败的殿堂走去,走近了才发现,这建筑果然是破败的紧了。

    红柱斑驳,原本的颜色因为岁月的蹉跎早已模糊不清,由于风化所致,那红柱上还可以看到清晰的裂痕。有些窗棂已经断掉,薄薄的窗纸随风摆动,发出轻微的呼呼啦啦的声响。

    林逸之抬头看这殿正中的匾额,那匾额原是有字的,如今模模糊糊的只辨出最后一个字祠字。

    若是陆无羁在此,怕是早已认得此地,因为昨晚他刚刚在这里见过杞难,还得到了那一幅只有四个字的字帖。

    今日杞难要见的是林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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