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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毁诺书-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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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微微有些刺痛,并且愈演愈烈,毒药一般,大片大片的蔓延开来。
  “……我知道,清明一役……可是他如果要杀你,你也甘愿去送死?”声音里明显带了颤抖。
  枫林晚眼神暗了暗,却又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我的决定不可理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可是乐哥哥,就算他不杀我,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你知道我练了冥夜诀,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总有一天我会陷入疯魔,或者遭受内力反噬,疼痛而死……”
  说到此处,枫林晚又淡淡的笑了笑。
  “总归都是这么一个结果,还不如让师父清理门户,让那些希望我死的人都如愿……再说,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呢。我替乐叔叔报了仇,看着你成为妙音阁真正的主人,然后救了小牙,这样她和薛恒终于能够在一起了……我甚至,还让袁嵩和飒景救出了司马顾盼,抢回了我娘留下来的遗物……”
  枫林晚看向桌子上的木盒,神情温柔:“我虽然,不曾信守过当年对乐叔叔的承诺,但是我不后悔。”
  “……你不后悔?”
  听完她说的一番话,乐传歌愈发的心痛了。“可……我却后悔的厉害。”
  枫林晚不解。“你后悔,什么?”
  乐传歌往前一步,靠近了枫林晚,伸手抚上她略显消瘦的侧脸。“……当年我就不应该让你离开妙音阁,不应该让你去断义谷……”乐传歌的声音微微透着苍凉,“你不走,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你不会喜欢上他,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如死水。”
  “乐哥哥……”
  枫林晚瞪大了眼睛,当场愣住,看着乐传歌深邃的眼眸,不知所措。
  他居然知道……他居然都知道?
  枫林晚脑中一片空白,听见乐传歌一声无奈的叹息,心头忽然莫名抽痛起来。而下一个瞬间,乐传歌就微微俯下身,紧紧的拥住了她。
  枫林晚顿时全身僵硬,身前的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像极了某个追寻了许久,却总也无法得到的美丽梦境。
  “晚儿……我该怎么办……”
  耳边传来乐传歌低声的呢喃。
  “……明明,是我最先遇到你,最先,喜欢上你的啊……”
  听到最后一句。
  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第七十七章

  在她的生命里,曾经先后出现过三个男人。
  乐传歌,是少年时的青梅竹马。几句简单的承诺,一支莹白的忘忧,散落在短暂时光中的体贴与关怀,化解了那一颗幼年失怙的心里,孤僻自闭的阴霾。年少的誓言,青涩美好,最易轻许,只是漫长的岁月风沙洗涤,白驹过隙后的苍白回忆,再也支撑不起往昔的爱恋。
  司马顾盼,是闯入她命里的魔障。从最初的相遇起,掩盖在华丽面具下的妖异紫眸,就成为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血腥与暴虐,自他而始,然后再也没有终结。他以鲜血为代价,在她的生命里刻下烙印,深入骨髓。
  慕思容,是她长久以来唯一的精神依赖。家毁城亡,她却要背负“绝不复仇”的承诺,四下流离,直到他成为她的师,而她是他的徒。这原本是她藏在心底至美至纯的恋慕,却被命运拨弄成了笑话。
  站在故事的末端往回看,她明明是先遇到了乐传歌与司马顾盼,却最终爱上了慕思容。
  仿佛最后出现的那个人,才是她生命里的第一个唯一。
  只是爱情从来没有先来后到。
  故事早在开始的时候,就设定好了一切。
  所谓命运,大致便是如此。
  彼时的枫林晚,被乐传歌紧紧搂在怀中,手足无措,思绪茫然。
  如果那一年她不曾离开过妙音阁,此时此刻,是不是就能坦然的回应这一怀的温暖?
  枫林晚的眸子黯淡,心头酸涩,郁郁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下他,才肯跟我走?”乐传歌的声音响在耳边,字字煽情,“我不想失去你啊……”
  枫林晚眉梢一颤,胸口蓦地一痛。
  “乐哥哥……”近乎呢喃的轻呼,嗓音哽咽。
  乐传歌微微放开她,目光里饱含了太多的深意。遗憾,心痛,后悔,不舍……所有的情感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却又是欲语还休的惆怅。
  最后,他轻叹一声,唤着枫林晚的名字,低头温柔的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剑锋交汇处,火星四溅。
  司马顾盼与司马桐音又齐齐击出一掌,劲力相接,强大的真气震荡开来,空气里竟然一阵低低的嗡鸣。
  司马桐音后撤了一步,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长剑横挡,冷漠的勾起嘴角:“这便是冥夜诀第七层的威力?不过尔尔。”
  对面司马顾盼轻轻一笑,提剑上前,直取司马桐音的下腹:“只恢复了三成而已,但是对付你,绰绰有余。”
  话音甫落,寒光乍现,宛若银蛇,长驱直上。
  司马桐音面色一肃,回剑抵挡,又暗中提了三成内力灌注在长剑上。一时间剑影交织,难分高下。
  一旁的飒景面露担忧之色:司马顾盼刚刚脱离桎梏,闭塞已久的血脉刚刚打通,就要面对司马桐音的强势攻击——无论他的冥夜诀多么厉害,也断然不可能支撑太长的时间。
  念及此处,飒景一阵焦躁,下意识的往墙角瞥了一眼,却见阿离拖着长长的铁链,从角落里站起来,身子紧贴着石壁,一只手不住的在上面敲敲打打,像是在听什么东西。
  飒景微讶,却没有多想,所有的注意力都汇集在囚室中间争斗的两人身上。
  司马顾盼肩上的几处伤口因为剧烈的牵扯被重新撕开,方才粗略抹的药已经止不住血,看得飒景一阵心寒。
  而另一边,司马桐音深知司马顾盼的伤势,心头早已有了算计,手中剑锋一转,专门向着司马顾盼受伤的关节刺去,算准了他难以回防,勉强为之,必将力竭。
  这一剑又是向着司马顾盼的左肩刺去,后者不得不侧身躲避。剑身贴着皮肤堪堪划过,凛冽的剑气却在接触的一瞬间骤然袭入体内,身子不由得微颤。
  司马顾盼当即就皱了眉。
  经脉受挫的时间过长,以至于夜魔剑难以灵活施展,司马桐音又处处针对自己的弱点,继续缠斗必然逃脱不了失手被擒的后果——念及此处,司马顾盼的紫眸闪烁,一丝微不可察的绝决稍纵即逝。
  右手长剑反手一挑,用力的荡开司马桐音的攻势,然后左手手腕一翻,俨然已将三成功力汇聚在手——胜败在此一掌!
  乐传歌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枫林晚眼角的泪终于滑落。
  清亮的液体,滑进两人贴合的双唇,竟然让彼此都尝到了苦涩。
  乐传歌心疼的微微皱眉,抬手轻轻抹掉枫林晚眼角的泪水,另一只手却将她往怀里又搂紧了一些。
  他轻轻吻过她的唇角,不敢太用力,不敢太冲动,只能小心的蹭弄,浅尝辄止。
  这个吻清且淡,不带丝毫的□,却让枫林晚莫名的一阵心疼。
  清俊风雅的眉目,温润轻柔的白衣,以及身上阳光一般的温暖气泽——所有的一切,都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如此神似。
  仿佛只要自己一闭眼,就可以将他想象成他。
  想象成,慕思容。
  只是这个人,从来不会因为她满手血腥,就对她失望透顶。这个人,从来不会因为她背弃了承诺,就不要她了。
  乐传歌,更加像他的父亲乐修律,风流洒脱,恣意不羁,所以可以对这些道义常伦,不管不顾,只想着和她一起,携手南疆。
  ……多好,多么像,她希望的慕思容,她想象中的慕思容,只对她好的慕思容。
  可是她也知道,那终究不是他。
  她爱的那个人,便是这三千红尘中依然坚守的一份执着。一尘不染,高洁无暇,宛若神祗,却能让她对最微小的眷顾都甘之如饴。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除了慕思容,别无他人。
  一瞬间,枫林晚仿佛终于明白了,那一日在断义谷,慕思容为什么要推开她。
  在他的心里,念念不忘的,或许也只是那个桃花瓣妖冶的女子。
  但偏生,她又是她的娘亲。
  面对着如此相似的眉目,慕思容是不是也曾有过和自己一样的迷茫和贪恋?
  却终于明白,她不是她。
  枫林晚恍然大悟。
  输给自己的母亲——或许她便是这世上,败的最彻底的人。
  从一开始,就已经输的一塌糊涂。
  了悟的痛苦,伴随着每一次心跳,生生的折磨着枫林晚。她喟叹一声,抬手推开了乐传歌——她不能一错再错。
  “乐哥哥,”枫林晚连呼吸都不稳,“你知我喜欢的是谁……对不起,我不能把你当成他……”
  ——这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温柔,也最残忍的拒绝。
  然而她还来不及看清乐传歌眼里的痛楚与遗憾,就被突然杀入的秦门弟子夺走了注意力。
  房门被猛地踢开,飞扬的木屑碎片中,耳边只听见一声声咬牙切齿的“枫林晚”,在这此起彼伏的杀戮中,只有乐传歌最后那一句“晚儿,你先走”,格外的温柔而清晰。
  木盒与簪子,苏卿的两样遗物和着两瓶伤药一起,被乐传歌放入自己的手中,下一个瞬间,就是他抬手一剑劈开了窗子,然后将她一掌送出了窗外。
  两掌再度相击,此番却都已用上了全力。
  司马顾盼的冥夜诀尽管只得三成,依旧不容小觑,对上司马桐音将近六成的内力,剧烈的真气流转,囚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压抑。
  然后,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嚣叫,又疾速的爆裂开来!
  “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坍塌了,灰尘簌簌的掉下来。
  ——方才两人对击的一掌过于强劲,真气波及到周围,飒景的胸口如遭重击。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之前不寻常的嚣叫嗡鸣,眼前却是一片飞扬的尘土,什么都看不清晰。
  门口墙壁上的火把晃了两下,也熄灭了,眼前骤然陷入了漆黑。
  心头莫名的一紧,飒景下意识的喊了句“尊主”,然后就听到一旁传来阿离的惊呼:“……果然有暗道!”
  脑中瞬间一片清明,飒景猛然反应过来,刚才阿离究竟靠着墙在听什么!
  脚下刚刚一动,飒景就被司马顾盼拉住了手腕。
  “尊主!”惊喜而诧异。
  “快走!”
  司马顾盼只说了两个字,就拉着飒景一起向尘土最盛的右侧奔去。
  囚禁司马顾盼和阿离的暗牢,乃是司马府地下最深一层的牢房。没入地底足有三层,四周尽是坚硬的泥土石壁,原本牢不可破。
  所以谁也没有料到,在囚室右侧的石壁之后,竟然还藏了一条暗道——像是通往什么地方,又像是另外一间格外巨大的地下石室。
  司马顾盼和司马桐音的第一次对掌,强大的真气促使空气激荡,引起了墙壁震动,靠着墙的阿离就察觉出了异常,故而一直在敲击石壁,试探背后是不是真的别有洞天。
  而两人第二次对掌,都用上了全力,真气的冲撞愈发剧烈,竟然直接震碎了石壁,露出漆黑冗长的甬道来。
  距离墙壁最近的阿离自然是第一个发现的,奈何身上铁链未除,又被碎石拦住,动弹不得。
  然后司马顾盼率先反应过来,拉了飒景冲进暗道——也不管这条路究竟通往何方,能够暂时甩下司马桐音也是好的。
  而另一边,司马桐音扬起袖子挡开扑面而来的尘土,蓦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冷哼一声,提了剑向暗道追去,路过墙壁缺口的时候,看了一眼蜷缩在乱石堆中的阿离,眼神暗了暗。
  “……你是,紫衿?”
  对方却惨淡的一笑:“不,我只是阿离。”
  司马桐音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转头隐没在了黑暗里。
  在司马桐音的身后,阿离对着坍塌的石壁,唇角勾起一个苍白的弧度。
  手上缚着的铁链,已经被掉落的石块压断了半截。
  她捡起一块较为尖利的石块,向着铁链的断裂处拼命的击打下去。
  一掌劈开甬道尽头的石壁,眼前一道亮光闪现,司马顾盼和飒景皆是一喜,却又隐隐觉得诧异。
  ——亮着光,却不是普通的火把,走近一看,竟然是好几盏宫廷用的长明灯,能够经年不灭。
  司马顾盼立刻皱了眉。
  点着长明灯,看来这间屋子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但是此刻,司马桐音紧追在后,已经断然不能回头。
  他面色一肃,拉着飒景一步跃入室内,却随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慑——
  偌大的石室,布置的像是一间华丽的卧房,桌椅、柜案一应俱全,角落的香炉里不知道点的什么香,气味颇有些古怪。而正对着二人的一侧墙壁,赫然摆放着一张大且华美的床榻,而床上躺着的,分明就是早已死去的司马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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