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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问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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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再告诉你。」他顺手整了整衣衫,转身就要出去找楚婉。

「有楚婉在,你真的还要继续做下去吗?」冷天色忙不迭地追在他的身後问。

朵湛停下了步伐,缓缓回过头来。

「我的目标不会改变,无论她是否在我身边,我该为铁勒做到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这个问题,他老早就想过了,可是无论他再怎麽想,他也没有停手的打算。

「你不怕她会因此而怕你?」铲除敌人的方式,大抵不外乎那几种,可无论是哪一种,只怕都会有损於他在楚婉心中的形象。

出乎意外地,朵湛老实地承认,「我怕。」

即使不进入西内、不因权谋斗争而做任何事,他的双手也早就沾满血腥了,那……他为什麽还要害怕她知道?或许他仍在希望,在楚婉的面前,他仍然是她倾心全意信任的情人,如果可以瞒,他会瞒的,只是欺骗是张包不住火的纸,而他也不想用谎言来安顿她,他只希望,她不会在见著了他的另外一面後,有离他远去的一天。

冷天色颇讶异地看著他悠远的眼眸,在印象中,感觉他好像变得有点人性了。

他感慨地拍拍朵湛的肩,「现在抢也把她抢过来了,你离不开她,又怕她会因此而怕你,你到底是想拿她怎麽办才好?」如果让他的血液有了温度的人是楚婉,那麽楚婉是非得留下不可,只是,该怎麽拿捏则是个困难的问题。

「我不知道……」在曾经抛弃过她、伤过她的心後,他已经不知道她是否还跟从前一样爱著他了,对於她,他有著大多的歉疚和不舍。

冷天色叹了口气,伸手轻推著他往外走。

「去见她吧。或许见了她之後,你就会知道了。」。。。。。。。。。。。。。。。。。。。。。。。。。。。。。。。。。

叶上滑动的露珠滴落至水面,光影中,分不清是水是露。

晴苍无云,一池的清香据满水面,楚婉静静看著水中遍生的莲。

现在在她的身边,什麽都没有了,没了亲情也没了以往与他人的牵系,只剩下一个朵湛,可是朵湛,却又让她觉得陌生。

夜半醒来,见他在梦中呻吟、挣扎,在烛下凝视著他的睡容,她好想探入他的心底,问他,梦见了什麽?

只是一段日子不见,她却觉得他们似乎已经分别了数年,她几乎都忘了,时间能够改变一个人,她的等待,究竟等到了什麽?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吗?

朵湛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池面上,她怔了怔,水色的杏眸固定在池面上的人影不动。

「在看什麽?」他挨坐在她的身旁,顺著她的目光看去。

她没有回头,「你。」

迟疑地,朵湛伸出手,以指轻轻转过她水嫩的粉颊,看她迷惑的眸子游移在他的脸庞上。

「你像个陌生人。」她凉凉的指尖顺著他的五官游走,像在复习又像在重新认识,「很熟悉又很遥远,就像我不曾见过似的。」

她的敏锐慧心,令他暗暗心惊。

她知道了什麽吗?还是她看出来了?可在她的眼眸里,他又读不出什麽来。

「你感到很失望?」忐忑地,他将紧束在喉际的声音释放出来。

「不。」楚婉缓缓摇著螓首,「我曾说过,你有'奇+书+网'著我看不见的一部分,而那部分,是你一直藏著的。对於你所藏著的部分,我并没抱任何期待,怎可能会有什麽失望?」

朵湛不知道,在楚婉将这些话说出口前,他一直深深紧屏著气息,害怕和期待在他的胸口形成一种窒人的紧绷情绪,令他喘不过气来,但在她把话说出後,他颤颤地深吐出一口气,像绷得太紧的弦获得了松弛。

楚婉轻柔似絮的身子,凉凉地熨贴在他的身躯上,让朵湛忍不住埋首在她的发里,关於她所有的点滴记忆,在她的身子一回到他怀里时全苏醒过来。

他记得她喜欢他这般搂住她的腰,记得她喜欢靠在他怀里,用她的小手抚摸他脸上的轮廓和线条,她喜欢偏著头,凝睇著他亲吻她一双柔荑的模样,她喜欢他深深地拥抱著她,让她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

如果可以,他多想就这样陪她到老。

楚婉靠在他的胸前,轻蹙著黛眉,「我很怀疑。」

朵湛的思绪被她拉日来,「怀疑什麽?」

「朝中的事,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她轻轻推开他,仰起小脸,明眸直视他的眼瞳,洞悉的目光几乎让他无所遁逃。「我知道想要进大明宫或是在大明宫安然度日不是容易的事,可是我却发现,你似乎适应这里适应得很好。」

从昨夜他至长信侯府抢婚时,她便察觉,她在他身上一直没看见的那一面,似乎出现了。那时的他,倨傲自得、胸有成竹,俨然就是个握权之後的自信者,整座长信侯府里没有人拦他,因为无法栏也拦不下。就一个初入西内的朝臣而言,他太有把握了,而今早她在殿内所见的每个人,在面对她时,眼眸里不是对她深怀著惧意,就是对她避而远之,想必朵湛一定是对他们吩咐了什麽或是警告了什麽。

无能者不会让人害怕,朵湛会让他们害怕,只怕是有著原因。

朵湛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想说什麽?」

「你根本就不是不谙政权手段,也不是什麽无才无能的襄王,这些年来,你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对不对?」到今天她才知,他藏得太多了,也一直都在瞒她骗她。

虽然没料到她会这麽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这个他不想提及的话题,但他并没有否认。

她的眼中闪过一阵失落,感觉过往的烟云,正逐步在消散中。

「来到西内,这样就能让你一展长才,发挥你该有的实力吗?」她还是不能了解,为何三内他要选择西内,事实上,从他弃婚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经不再了解他了。

他小心地闪过她的问话,「或许吧,这事要做了後才会知道。」

冷不防地,楚婉在他的心湖投下一记大石。

「进入西内,要先付出什麽代价?」独孤冉是出了名的不能容人,而他却能安然站在这里,为了保命,他可以抛弃她,那麽为了进入西内,暗地里,他又做了什麽事,政途若是踩著人一路走上去的,他是否已经踩著无数人才爬上这里?

朵湛沉默了很久,「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麽?」她收回了指尖,与他保持著一段距离,静望著他踌躇不安的表情。

「因为……」

「怕我会因此离开你?」楚婉水眸轻轻流转,清晰地映照著他所顾虑的是什麽。

「你不会吗?」他不再犹豫不决,全盘将自己恐惧拱脱而出,而後,等待著她的答案。

「我不会离开你的。」她笑了,笑意里带著凄楚的泪光。「你忘了?离开我的人是你。」在她失去一切後,到头来,他还是不相信她,而他恐怕也忘了,当时他伤她有多深。

朵湛情急地想解释,「我是因为……」

「请不要再做第二次。」她一手掩住他的唇,低垂著螓首不让他看,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我只能心碎一回……」

多少梦回之际呼唤他的名,他却幽然远缈不聆听她的祈求,那份痛意,说它散去了,其实还是不可磨灭地根存在心中,就因为她的善记,所以在每个等待的日子里总是特别的愁肠百转,而这些他都不会知道的,为了不让他担心,她把泪水都咽下,全都隐忍了下来,让自己来承担。

但她也会累会痛,更会孤单不知所措,在人前要装坚强等待,在人後惶然害怕他是否真会回头寻她,倘若往事重演,她是决计不能再承受一回。

因为她一直不肯抬起头来,朵湛看不清她到底是怎麽了,当他的双手在她的颊上摸到她的泪,他才发现她早已泪满腮。

他匆匆拥她入怀,「原谅我……」

「你若再做一次……」楚婉伏在他的胸前紧捉住他的衣衫,含泪的抬头看他心慌意乱的眸子。

「不会的。」他忙止住她的话,在她的耳际喃喃保证,「不会的。」

她不再有丝毫的把握,「这回的誓言可以持续多久?它的期限又在哪里,」守住一个承诺太困难了,而坚守它的过程也太过折磨,万一他又转身离去那怎麽办?

「只要我活著,我会守住它。」

「只要你活著?」楚婉的身子在他怀里一怔。

为什麽要说这种话?他的性命还是不安全吗?还是会有人再将他拉离她的身边吗?到底她还要过著这种心忧的日子多久?

「楚婉?」朵湛担心地抚开她额上的发丝。

她闭上眼,倦累地靠至他的胸怀里。

不要了,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倘若外力会改变一切,那麽,在下次外力又介入他们之前,她必须去做些什麽。

该告诉他吗?在她执意跟随之後,他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临镜匀妆的楚婉,在镜里看著巧儿在五子敛盒里仔细地挑选著宫花,巧儿有一双白净的巧手,能帮她整好一头青丝,绾成各式繁复的宫髻。

以前,为她簪宫花的人并不是巧儿,而是与她形影不离的朵湛,但前两日冷天色将巧儿派来她的身边陪伴,将原本留在她身边的朵湛拉走,她没有反对,因为她也受不了人在这心却不在这的朵湛。

进宫的这几日来,她意外地发现,不知是因为何种缘故,朵湛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著她的安危,像是怕会发生什麽似的伴在她身边,可是他的眼眸,总会穿越纱帘、飞出殿门,投向殿外远处,不像从前只专注地停留在她的身上,让她总觉得她虽是能碰触到他的人,却触不到他的心。

他的那颗心,早就不是她一人独自拥有了,朝政、放眼所及的每件人事物,都在与她瓜分他。与其困住他,还不如就让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因为她不是囚禁著他的牢笼,也不是他必须随时随地背负的负担。只是日子里少了他,生命便变得清索了起来,那无计可消除的想念,总在他离开後悄然覆上她的心梢。

不知何时,巧儿已完成手边的工作,楚婉回过神来,见案上的兽形香炉里的薰烟灭了,她取来香盒手执木杓朝盒轻勾,蓦地微微一动,杓中的香料洒了一地。

幽幽的香气在室内漫开了来,楚婉抬首看著镜中那柄搁在她颈间的短刃,再稍稍移动水眸,看向她身後的执刀人。

「朵湛的手谕藏在哪?」巧儿将短刃用力压向她的颈间。

楚婉的眼睫问覆上一层心灰。原来,这就是朵湛寝食难安的原因,这座大明宫,能信的人不多,不能不防、防不胜防的人则是太多,怪不得朵湛会说只要他活著他就能守住誓言,不只朵湛要在这里求生存,连她,也要尽力活著。

在这个雕梁画楝又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她深深体认到,她的生命变得不同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渴望能淡然度日的楚婉,在这里,那个愿望根本不可能存在。

她没有心情去猜巧儿是何人派来的,她只在想,该怎麽样才能让那些想要得到手谕的人无法再进入大明宫,该怎麽样才能让他们不能再打朵湛的主意,到底该怎麽做才能让他……

丝丝疼痛自她的颈间传来,强迫她回神。

「在哪里?」朵湛和冷天色刚离开紫宸殿准备出宫上朝,若不把握这个机会问,就再没有这麽好的良机了。

「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这世上最亲近他的人。」能够接近朵湛身旁的人,就只有她一个了,连冷天色也没法靠朵湛那麽近。

楚婉恻然地垂下眼眸,「就算与他靠得再怎麽近,我也不会知道的……」他藏得那麽多那麽深,她怎有法子贴近他的心?

「什麽?」巧儿有些错愕。

在同一刻,因忘了带奏摺而反回殿内取的朵湛正好揭起纱帘帏帐走进来。

「楚婉……」他的声音消失在与他正正打了照面的两个女人身上。

巧儿飞快地将楚婉自妆台边拖起,一把将她拽在胸前,将短刃紧压在她的颈间拖著她住後退。

朵湛极为缓慢地转过身子,在儿著楚婉颈上的丝丝血痕後,一双森栗的眼紧锁住巧儿,一步一步地举步走向她们,沉重的步伐声,在寂静的殿内重重回响。

「你若要她,拿手谕来换。」仗著自己的优势,巧儿得意地笑了,以为一举就能成事。

朵湛愈走愈快!怒火如焚,「我是你能指使的吗?」

「你……」见他步步逼近,她大惊失色,没料到他丝毫没有顾忌到楚婉。

她咬牙,贴颈的短刃就要往楚婉的颈上划,却被赶至的他一掌紧覆住刃身并拉开,他不留情,甚至不将她视为女人,毫不犹豫地使劲将她摁倒,执刀的手臂达离开了楚婉,并传来骨头一响。

怔愣地将朵湛的一举一动都看进眼底的楚婉,觉得自己又再度被他抛弃了一次。

这样的不留情,这样的狠决,不是她记忆中的朵湛。

往事不记,他早就变了,不只是外貌、气韵神情变了,他早就成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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