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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玉良人-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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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后来,再想走的时候后面就多了一条小尾巴,一路跌跌撞撞追着他直到城关,赶都赶不回去。
  那时她还不大会讲话,立都立不稳当,却瘪着嘴哭哭啼啼地喊:“青青要回来!笑儿不要青青走……”
  他望着那花猫儿似的脸,狠一狠心把脸别开,照旧走了。可是嘴上却应着:“等你看到十五月圆,我就回来了。”
  她根本听不懂十五月圆,以为是永别,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惊天动地。
  于是一年一度,疲惫奔波,但不管去到多远,依旧守诺。
  ******
  等她懂事一点的时候,他开始同她讲外面的世界,同她讲中原。这些年他跑了很多地方,五湖四海都走遍了,知道了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东西,她爱听,他也就爱讲。
  兴许也是天生聪慧,但凡他讲过一遍的东西,她就不会忘记。人都说,别看她小小年纪,已经学成了个人精,可他心里知道,在这样闭塞的穷苦地方,周围又没有年纪相仿的孩子,她只是觉得寂寞罢了。
  等她大一点的时候,就带她出去吧,他时常这样想,却一年年等下去,总看她太小。
  她变成了迎他回家的第一人,小小的身影站在城外沙丘上,穿着他带回来的红衣服,乐滋滋地喊:
  “青和回来啦!青和回来啦!这回你给笑笑带了什么?”
  那雀跃的模样几乎要划破一方穹天,眼中是比星辰更耀眼的光彩。
  她也变成了送他离开的最后一人,一直跟到看不见城,才慢吞吞地回去。如今她早已经不哭了,而是恬着脸笑,缺了牙的小嘴咧一个弯弯的弧,站在城郭下不停挥手:
  “青和你要快点回来!等你回来再跟我玩。”
  兴许是那声音太过清脆,也兴许是那身红衣太过刺眼,他只远远望着,就觉得她是一团火,这团火早晚有一天要焚尽他的灵魂。终有一天,他或许会被她拖倒,再也迈不开步子。
  ******
  这一年,养了只全身溜黄的小狐狸,天天逗着它绕了自己的尾巴打转转,她在旁边笑得雀跃,明明只是野外捡来的品种低劣的杂毛崽,却能让她这么开心。其实随便什么东西都能让她笑,就像他每年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她莫不是如获至宝。
  身上的衣服,也再没见她穿过其他的颜色,这样招摇的红,免不了周围人指指点点,自然也挨了家里不少的打骂,她却依旧执拗地穿着跑来跑去,后来人们都说这是个爱俏的丫头,只有他知道这样的执拗仅因为当初自己一句玩笑话。
  他说,我的笑儿还是红衣裳最好看,从此就穿红衣裳罢。
  她就是以这种方式守着她自己小小的自尊,捍卫着自己的快乐。
  她坐在矮墙上,晃着两只小脚,一圈一圈地用指头在他额头上画圆。问他:“青和,青和,为什么你头上有个沙蛾子?”
  他摸着额角的刺青,笑了起来:“这是柳叶儿,不是什么沙蛾子。”
  “柳叶儿?什么是柳叶儿?”
  “那是长在中原的一种树,蓝州没有。它有弯弯的枝干,长长的须条儿,很好看。它的叶子就是这个形状,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看。”
  “你干吗在头上画个柳叶儿,也是专门给笑笑看的?”她咯咯地笑起来,兴高采烈。
  他苦笑一下,说:“这个刺青是被个女人刺上去的。三个月前我怕赶不及在十五之前回来,就从苗疆绕行,想取近道出关,谁料不幸被当地的毒虫咬伤,有个当地的女子救了我。等我伤愈想走时,她却问我不愿多留几日是不是嫌弃她……”说到此,看看笑笑的表情,小丫头只似懂非懂地听着,便又说下去:“我一再拒绝了她的好意,她终于忿忿地提出,作为对她救命之恩的回报,要在我额上刺下一枚柳叶,真不知她是出于对我冷情的报复,还是想我永远念着她了……”
  笑笑似乎终于听明白这是个去不掉的烙印,瘪了两下嘴,不悦道:“等笑儿回头给你画个更漂亮的,盖掉她这个!”
  青和啼笑皆非,揉着她的头问:“那你想要给我画什么?”
  “我见过很多好看的画。”她从矮墙上蹦下来,拍拍屁股一把拖起他的手,“我带你去看!”
  那是她发现的秘密,只告诉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蓝州梦回

  两人一直出了城关,翻过两座小小的丘头。迎面是一望无际的旱岩戈壁,与出城的方向相反,蓝州城后面是叠嶂的山脉。
  这里本是一道天险,两峭坚实的砂岩铸成屏障,本自环着蓝州赖以生存的地下泉眼,地势低落处更是被人工辟出了几个连贯对穿的穹洞,前后落差百米之深,与城中井眼相通。但是这些年风沙移动,不少泉眼都干枯了,人们开始从其他地方汲水,甚至不远万里出城运水,这里也就被废弃了。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她所说的画?青和疑惑当头,却觉手上一紧,“跟我来。”笑笑已经拖着他往地洞爬下去了。
  废弃后的阶梯很不好走,有的石块甚至风化断裂开来,螺旋形地往愈来愈黑的地下延伸,仿佛没有止境。年前还能听到水滴落入泉底的声音,如今只有对穿而过的风声呜呜作响,剐在脸上微微生疼。
  下到再深处,连风都灌不进来了,偌大的地洞里只有两人低微的喘气声。
  “笑笑,你小心点。”他忍不住轻唤了她一声,一手扶住岩壁更加当心。但掌心的小手却泥鳅一般滑开了去,她已经蹬蹬两步跳下了最后的台阶,笑道:“咱们已经到底下啦!”
  洞底下果然是一片坚实宽阔的空地,赤红色的地面被打磨得平整光滑,中央是个径直约两丈的井眼,用石块很好地磊成圈,如今落满了灰,倒有些像一个乌溜溜的眼睛。这样的井眼在周围还有很多,原本考虑到取水的方便,就在地洞里打了好几条相通的地道,蚁穴般连成一片。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地道里,只觉得下脚滑腻,这里已然成了不少小野兽安家落户的好地方了,一听到人声,它们立马遁逃得无影无踪。
  “来,就在前面,是我偷偷来这里玩的时候发现的。”
  她得意地勾了勾手指头,熟门熟路地攀上一口井沿,将一旁堆放着废弃不用的绳子丢进了井里,说:“我们下去。”
  青和惊讶不已,正要阻止她,她已经一溜烟滑了下去,看来已经做了无数次这种事了。究竟是寂寞到什么程度,才会令一个孩子偷偷跑来这种地方,不知危险为何物,把一堆废弃的东西当成自己的城堡,把无意发现的新奇当成了秘密宝藏……
  他这样想着,懊恼和歉疚一并涌上心头,急忙叫着她的名字也跟了下去。
  没想到井底要比想象中来的宽敞。出水的泉眼早就干了,露出井底光溜溜的石层,这些井的下半部分原本是天然形成的水流支脉,所以连接了四方地洞也不足为奇。可这口井却很奇怪,明明深在地底,却有光线从那些巴掌大的地洞里透过来,除非是连通了外面地势更低的塌方层,否则怎么可能明亮如此?
  他满腔的惊讶和疑虑,到处敲了一遍井壁,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笑笑却咯咯笑他一声傻瓜,将小手深进一个不起眼的洞缝里,轻轻一推,一块偌大的石头松动了,“扑咚!”一声往下一沉,露出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大洞。后面竟然有一条隧道!
  她钻进隧道里,说:“我弄了好多天才把这个弄开,你不要告诉别人。”
  “你怎么会自己跑到这下面来?”他冷下脸一把抓住她,再不让她往前走。
  “一次,我的藤球落了下来,我下来捡,就发现了这个洞。”她狡黠地眨着眼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件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放心吧,我每次走都用石头重新堵好,不会被别人看到的。”难怪那石头这么容易移动。
  “我带你看的画就在这前面,我来过好几次了,你跟着我就放心吧!”她一脸成就非凡的样子,好像自己已经是这里的领主,是大发慈悲才允许他跟着的。对于这种鲁莽,他有些生气,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好奇心,闷头跟着进了隧道。
  隧道只有一人宽,却深得很,越往里面走就越暗了,最后几乎都快看不到前面的小身影。她却摸索了一阵,点起一支火折,又塞给他一支,经验老道。他几乎能想象她第一次钻进来的时候的样子,肯定是满腔恐惧混杂着惊喜,三番五次地进来试探,一次比一次走得更深……到底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
  “胡闹!”越想越怒,他快步上前,伸手一把拎起了她。
  笑笑叫一声,以为他跟自己打趣,急急在他怀里乱蹬:“到了呀,快放开我。”
  青和闻声抬起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隧道尽头,面前一片豁然开朗。等他再抬高火折子细看,当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说那是鬼斧神工,却是人为的智慧。只见一条笔直的长廊横卧眼前,不说其宽比起他见过的京中最繁华的官道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单是支撑起这条走廊的十几根岩柱,每根都有五人合抱之粗,高高架起圆形穹顶,顺着岩壁扶摇直上。
  走廊一头已经被塌陷的砂石掩盖,另外一头是一面石壁,如此两端堵塞着,倒显得这走廊有些像溶洞。看来笑笑是无意中发现了这里的暗道,本自被人用来逃生的暗道连通的是地下水脉,偏偏这水脉支流被后人当做泉眼来取水了,无端在地底下埋藏了这么多年才被个小丫头撞破,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天意。
  “青和你看,我说的画就在这里。”
  笑笑清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回声把顶上的沙子都震得“梭梭”落下来。她踮起脚,将手里的火折子凑到那面石壁上,果然显出一片浩海蓝图。
  整面石壁高二十丈有余,全是用整块的巨岩堆砌而成,岩壁两侧龙盘蛟绕,密密麻麻蜿蜒而下,每一只都怒目圆瞪张开巨口,似乎随时要呼啸而来,数量不下百条之多。
  中心分四部分,分别刻画四种不同景象,最高处刻是天地混沌之初盘古开天辟地之神话和天上瑶池的景象,石云翻滚,云中彩凤比翼齐飞。其二部分是神鱼鸟兽,诸如多头雄犬、三目巨鹰、蛇首三尾的兽等等,都是见所未见的神奇动物,它们呈环象聚拢,众心拱月地围绕着中心一只九色神鹿,鹿首高昂,两角直戳凌宵。
  第三部分已落在墙面下端,自然描绘的是人间图景。这些图景刚够上青和视线所及高度,他看得仔细许多,就更加惊奇万分。
  乍看这一部分是宫阙屋宇相连,恰似一幅城中繁荣景象,可细看那一座座屋宇还刻出大堂,堂上摆有宴席,席下歌舞升平,每个舞者都衣裾曳地,临风飘举,虽看不出是什么朝代,但衣无襟缝,不似人间有。她们脸面的笑容栩栩如生,手中丝竹管弦样样都刻得淋漓尽致。
  他终究忍不住惊叹再惊叹,却见笑笑将火持到下面,提醒道:“下面还有。”
  最下面,也就是这面巨岩的基座,描绘的是人间炼狱图景,万千鬼差层层叠叠地磊成底基,粗重的铁链一方缠绕在它们脚踝之上,另一面扣住无数游魂,这些游魂面上多有苦厄之色,有的变化成魑魅魍魉,骇人不已。
  多么精彩的画卷,先不去想它耗费了雕刻者多少的心血,单单每一处的精心刻画莫不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杰作。可是这样的杰作怎会埋藏在这种地方,历经千年不为人知?如果说,这只是以前古城遗留下的残片,那么这高墙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玄妙?
  笑笑晃着火折子,叫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了这是最好看的画了吧?”
  “你可知你发现了怎样的宝藏啊!”青和突地一把将她抱起,终于朗声大笑出来。
  ******
  曾经听过传言,早在秦汉时期,就有过不少王公贵族在沙漠中建造通天庙宇。无数能工巧匠不惜历时百年建成沙中之城,奢华雄伟堪比皇宫里的九重宫阙,白色巨塔直入云霄,城底更是埋藏了数之不尽的旷世珍宝,富可敌国。这种充满野心的传言不管时光更替多少年,都会在沙漠中流传,吸引着刀口舔血的寻宝人孜孜不倦地踏上死路。
  他一度以为那些人信的是最荒唐不过的事情,但如今看来,千层黄沙底下,或许真的埋藏了被人遗忘的古迹。它们静静地躺在最幽暗的地底,跨越了时间洪流,用一种世间最隐晦、最深沉的方式告诉后人,岁月,是任凭谁都不能解读的语言。
  渐渐地,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他似乎真的看出一些玄妙之处了。
  这面斑驳的、却令人匪夷所思的高墙,确实在告诉他某些东西,确实要他去拨开某些东西,这些东西,一直被掩藏得很好,如果不是一层一层去抽丝剥茧,是不能听到它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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