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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君须怜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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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霄双手合拳,将指节弄得咋咋作响,最后唇边扬上一抹笑:“一同来吧。”
  朱追阔挟着范小余,快步跟随在结拜大哥身后。
  要不是自己正被牢牢抓着,范小余还当自己是隐形人呢!别人是知道她的来历了,而眼前这个高大粗犷得像外族蛮夷的男子居然没引见他人给她?太过分了?就算是俘虏也有资格知道匪头是何方神圣吧?她是肯定走在前方的是江湖上的怪人高手韩霄,因为多年以前曾经偷瞧过一眼,这种男人是教人忘不掉的,不光是容貌,而是那种集天下孤绝于一生的气势,少有人能那般浓烈。但,挟住她的大个子到底是谁呀?既然人家不愿讲,她只好努力回想一个月前“出山”时,爷爷给的江湖近讯中有无这么一号人物,叫韩霄为大哥的人……哎呀!她知道了!
  他是朱追阔,一个胡汉混血儿,八年前踏入江湖时功夫奇特,专找高手挑战,赢了就算了,输了便消失一、二个月,再回头挑战,非要战胜不可,而功夫便愈来愈强,许多人便传说他身上带有绝世秘笈,每当功夫不如人时,就死命钻研高招;到后来,他反倒成为野心份子扑杀的对象。最惨的地步是全身中刀七十九处,浴血成河,却仍死撑一口气将当年功力极强的“黄河十三英”杀个片甲不留,才气若游丝地倒下。而朱追阔的盛名在此役中传开,原本依照惯例,武林多事无聊者都会替人取个外号,起先替朱追阔取了个“狂侠客”,结果人家朱追阔并不领情,将最先出声唤他的人丢到墙上黏着好“面壁思过”,以表示他的厌恶。不狂、不侠,亦不是客,何来“狂侠客”之说?那是当年他老兄的论调。后来又有人自作聪明替他改了名,一一都被打在地上休息时,江湖人终于知道这朱老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朱追阔就是朱追阔,没有第二个名字。
  这个典故曾是她的床边故事。老爷爷最喜欢说江湖上怪人的事了,事贸上,怪人当真不少,眼前两个都是异类,怪到武林人想替他们武功排名次都不能,因为测不出他们功力有多深;也没胆多事去找他们俩“测”。
  于是范小余安慰自己,被捉也是正常,她遇到了怪人高手,并不是她偷功不济,辱没了范家列祖列宗。
  这会儿她倒是不急着逃了。刚才又叫又吵,耳朵可没有闲着,韩霄有新婚妻子?这是何等大事呀?连苏州第一美人叶飘香那种倾城之姿都不肯多看一眼的男人,眼光只怕是长在月亮上的,凡间女子如何入他眼?这种男人当真娶妻了,就是一件大消息,适逢其会,她可以一探新娘娇容,多棒呀!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就会很风光了。
  范小余吊在朱追阔手臂上,陶醉地幻想着……哇!哇!哇!
  这三个以惊叹号为注脚的“哇”字,倘无法形容完范小余心中的震撼!而且,在此刻看过云净初一个时辰后,依然无法回神!如果她要是一株牡丹,恐怕会立即惭愧地垂下高傲身段,早早化为春泥,免得丢人现眼吧?
  此刻,两名男子在练功房吐纳打坐,切磋武艺什么的;而范小余便挑开门锁,又跑来凌霄浣看着大美人发呆。
  那朱追阔当真是将人给瞧扁了,欺人太甚,居然认为小小一道“千巧锁”可以关住她?她连“作案工具”都不必,拿下一根发簪,一下子就搞定。当她是三脚猫呀?武功她不敢自夸,偷功则是无人可比哩。啧!
  “云姐姐,你目不能视,平日能作什么消遣呢?”范小余虽然可惜她失明,但因人各有命,有失必有得,无须太过说悲记愁,因此她的问话并没有忌讳与刻意的小心。
  云净初托住香腮,午膳过后,她一直坐在窗口让春风与细雨逸入,没有刻意去做些什么,有客人来,好;没有人来,也行。因为失明,她更能体会天地万物,节气转换的神奇,常是凝神以全身感官去领受。
  “你们目能视,当是认为我定有不便。可,打我解事以来,日子便是这般了。
  遗憾难免,但失明人也有失明人过日子的方式,抚琴、吹笛、听人诵诗、闻鸟啾啼……多着呢!“
  “难怪你身上有难以一见的安定闲雅特质。因为你知足与容易感恩,并且珍惜自己尚有的。”范小余倾近她,声音转小:“那韩老大还真是配不上你。”韩霄太沧桑、太世故、太冷漠,即使有情,也会激烈到伤人的地步。
  “范姑娘,别这么说,他娶我才是委屈了。”为什么许多人都这么说呢?在他们眼中,韩霄为何不好?
  范小余住了嘴,明白自己多事僭越了。人家夫妻如何,干她底事?既使有不平也该藏在心底。
  “你好美,美到让人生怕你会受伤害。”
  云净初摇头:“在事情未发生时,又怎能断言我会承受不住?”会让她无法承受的,只怕是韩霄对她产生厌倦的那一天吧?再度轻摇螓苜,摆开扰人的思绪道:“范姑娘想必是才貌兼备,才会令追阔动心吧?”
  呀!差点忘了,她原本准备逃亡的,但此刻有状可告,岂有不告的道理?!吃午膳时因为朱追阔以手劲威胁她,让她无法畅所欲言,此刻她偏要说个过瘾。
  “动心?动他个大头鬼!我是教他给掳来的!凭什么我‘不小心’拿了他的玉佩,就得当他的妻子?那如果今天他的玉佩是教一个乞丐捡了去,那他是否也要娶个乞丐回家?我好不容易才学成下山,当然要闯出一个局面才不枉我爷爷调教我十七年,对不对,云姐姐?至于才貌问题,原本我是自认不差啦,但那些‘不差’在见到你之后就”差差“了,所以此刻我根本是一无可取,因此你更要相信,那个朱追阔根本有问题。”痛快叫完之后,虽然有点口渴,但过瘾极了!
  “喝茶吗?”
  一杯茶水递了过来,好体贴哦!
  “多谢!我正渴呢!”咕噜一灌到底。
  直到看到递茶人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大蛮夷后,她才一口水喷了出来;要不是韩霄抱妻子闪得快,云净初铁定逃不过茶水的射程。
  “你要死啦!站在人家身后算什么君子!”范小余大吼。
  朱追阔又将她“吊”回手臂上:“我看上你。”
  咦?!表白呢!她一楞一楞的,脸蛋也渐渐红了。
  “嗯?”
  “所以我承认自己眼光果然有问题。”
  不待小佳人回神哇哇大叫大吼!朱追阔扬着笑声扛佳人而去也韩霄将妻子抱向卧房,放她坐在拱形窗口前的躺椅上,转身拿了件披风为她添上。然后搂她靠在怀中,共同听雨。
  “我想再过数日,霁会回来。”
  “表哥?那他会带回表嫂吧?”她天真地问,至今依然深深认为韩霁逃婚是为了一名女子。
  韩霄淡笑,一手贴在她颊上轻抚。
  她感觉到他的笑,不明白地问:“怎么了?”
  “或许。”
  他的回答令人摸不清头绪,她抬手覆于他手背上。
  “什么?”
  韩霄气息拂于她耳鬓:“他会回来,也许也会带回一名佳人,但那并非我们的重点。”他声音更为低沉:“我们可以离去了,净初,希望这对你而言会是个好消息。”
  她震动了下,忧虑占据了心头,没有说出任何抗拒的话。他总有一天会认知到带地出去是件丢人的事:当他意会到时,恐怕是她破碎的自尊换来的吧?
  “金丝雀之所以养在牢笼中,是因为它自知虽失去自由,但得到安全。它是没有与天对抗的能力的。”
  “别再说出会令我不悦的话。”他搂紧她以示怒气,他气她总放任悲观去接管一切,凡事皆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他会让她改掉的,当她踏出这座“安全”的牢笼之后。
  这宅子弥漫了太多伤心,发生过太多教人遗憾的事,无须他再来添一笔。
  韩霄看着妻子沉静的面孔,心下一阵阵痛楚。她的青春年华不能因失明而失去该有的光采。他也不要三从四德的教条束缚住她的心。
  她已太习惯隐藏自己,一味地关注他人,而不去在意自己的需求,在成亲之后,她更像个“好妻子”,以他为天,不吵、不闹,在意见相左时,吞忍退让。
  他的确是固执又死硬的男人,但并不代表他是那种专制到不允许妻子发言的男子。他希望她能有自己的信念,不要以迎合他人为先,置自己理念于无所谓。
  她何时才能明白呢?
  婚后的第一次风暴,来自他们成亲的第二十天,那日,雨一直没停过,由夜里下到晌午,风势渐大,由飘雨转为疾雨,宣告不寻常的开端,下得人心烦。
  这日,韩夫人拜访凌霄院,在听到他们夫妻二日后决定起程离开后,辗转了一夜,终于挨到韩霄出门许久,她才由佣人撑着伞冒雨过来。
  她不能不来,因为她明白韩霄这么一走,怕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韩家人丁已够少了,他们这一走,偌大的宅院死寂一片,这景、这人,怎能不教人欷?
  而且,净初打小生活在此,被人服侍周全,一出了门,就不知会吃到什么苦头了,基于亡姐临终的托孤,她连想都不敢想让净初去过那种餐风露宿的日子。
  韩霄把她当正常人看,很好;但倘若有不便之处,也应该加以体谅,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不行,她必须阻止,留不住韩霄的脚步也就算了,但净初断然不能受苦。
  挥退佣奴,韩夫人领着云净初回房,在卧房的前厅坐着,准备开始游说。
  “娘,您今日前来是?”
  感觉到韩夫人的紧张,云净初体贴地起了个话头。
  “净初,你真的愿意离开这儿吗?”
  “他是我的夫君,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对于离去,她何尝不惶恐?可是,她怎能任性地去反对丈夫呢?韩霄对她够宽厚了。而她真的怕他生气,于是,什么也不说了。
  “他没有权力这么做!他不知道对你而言,外面有多么可怕吗?他为什么不留下,为什么不替你想?”这时,韩夫人完全站在云净初的长辈立场去批评,不愿记起自己是韩霄的二娘。
  “娘,别说了。”
  “住在家里有什么不好??佣人伺候着,衣暖食丰,好过餐风露宿,百般不便。你这样细致的人儿,是姨娘小心拉拔成的,怎能见容他去蹋?净初,姨娘相信你是不愿过那种生活的。对不对?”
  云净初叹了囗气。
  “我是有些怕,可是,也许出去走走当真也是好的。韩霄说要带我找名医。”
  “真要找名医,也可以请回山庄呀!”此时,韩夫人真的有些悔很。也许韩霄是爱净初的,两情相悦而成亲是件美事,可是,她没想到这婚事会使甥女抛掉锦衣玉食,过着流浪的生活。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把净初嫁与自己儿子算了!因此她毫不考虑地脱口而出。
  “唉!如果你嫁与霁儿,就不会这般为难了;霁儿永远会先替你着想,以你的舒适为前提。”
  云净初正想阻上姨娘这么说时,更快介入的冰冷结霜的声音传来:“原来我是个失败的丈夫!”
  眶啷一声,韩夫人转身面对门口愤怒的男子,慌忙中拂落桌上的杯子,碎了一地。是韩霄!
  这种愤怒,是无人敢当其锋的!即使韩霄并没有尽数让他的怒气展现在面孔上,但那气势于他周身方圆十尺,教人不寒而栗。韩夫人都快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了。
  韩霄一步一步踱了进来,眼神渐渐冻成寒霜,囗气轻柔地隐住他的狂怒:“您可得好好说一说了,二娘,我是怎么地虐妻?我是怎么地不如韩霁?说出来好让在下反省反省。”
  “霄,请别……”
  云净初慌张地起身,忙要移身近他,却被他凌厉的怒气吓住。
  “你住口!”他吼声如雷。“进里面去!”
  云净初吓得都快把心给抖散了,但……这怒气,不该全由姨娘来担,她……才是祸端。
  “姨娘全是为我好……”她细碎的声音勇敢地逸出唇瓣。
  又一声碎裂声,身前的红木桌碎成灰!声音大得连地表都为之震动。
  云净初被他掌风扫到,整个人往后跌去,脚下有地毯,她原本该是无碍的,但她的右手腕却有着尖锐的刺疼;可是她此时无力去理会,就让右手搁在身后,任血迳流。也许是压到了杯子的碎片。
  但恐怖情况并不因此而终止,她双肩猛地被攫住!
  “为你好!你是说你也认同她的话了?认为嫁给富有的二少爷,比嫁一无所有的大少爷来得幸福吗?是吗?所以你迟迟不肯走就是为了这种好日子,而不是失明令你畏惧?也许你根本是不愿复明的,才能一辈子养尊处优,对不对?”
  他铁般的十指几乎要穿透她肩胛,她痛,却也同时由他的指尖领受到他的痛!
  云净初蹙着眉,不让自己哀叫出来,垂下的眼泪全是因他而奔流。他说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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