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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青河边草-第4章

小说: 青青河边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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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说的是些什么话!”振廷恼怒的咆哮著。“你们嫌这个家里的悲剧还不够多吗?这
样胡说八道,不知忌讳!来人呀!荷花、秋桂、银杏……你们给我把太太拉回房间去!月
娘,你守著她,给她吃药……”“我不要吃药,不要吃药……”静芝哭喊著,被一路拖出门
去。“我已经好了,元凯回来了,我就什么病都没有了!我没有疯,我现在脑筋清清楚
楚……振廷,我给你跪下,给你跪下!求求你,让我们母子团聚吧……”

    这样子的喧闹,每天总有两三回。世纬真不了解,自己怎么会卷入这个家庭的悲剧里?
他真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可以脱离这个是非之地。这样,到了第四天,他的烧退了,人
也清醒了。那天下午,一觉睡醒,触鼻而来的,是一股药香,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了小草
的声音,在低低的说:

    “好不容易,就剩咱们两个陪著大哥了。这几天,房间里都挤满了人……我以为,那个
瞎婆娘就够吓人了,没想到,傅老爷那么凶,更加吓人儿!”

    “嘘!”青青一边扇著药炉,一边轻声警告。“不要在背后批评人家,当心给人听见!
我看老太太马上就会过来的,月娘根本看不住她……”“我们怎么办呢?青青?”小草可怜
兮兮的问:“海爷爷又找不著,大哥又生病了……你说,海爷爷会不会去东山村找我呢?咱
们要不要回东山村去呢……”

    “不要!”青青著急的脱口而出。“小草,咱们都回不去了,你想,这一路,一会儿坐
火车,一会儿乘船,一会儿搭黄鱼车,一会儿走路……山山水水经过了多少,大哥会看那张
图,还走了这么久才到扬州……咱们两个,怎么找得著路回去?何况,我回去了准没命,我
是怎样也不回去的,你呢……”

    “我要跟你在一起!或者……”小草挺没把握的说:“海爷爷会回到傅家庄来……会不
会?会不会?”

    “我听月娘说,你海爷爷在傅家庄当管家,做了好几十年呢!他是和老爷吵架,才离开
的!说不定气消了,他就回来了!我想,我们最好留在傅家庄等等看,就是不知道人家让不
让咱们留……”“只要大哥肯留,咱们就留下了,是不是?……”

    听到这儿,世纬听不下去了,睁开眼睛,他一骨碌坐起身子,接口说:“不行不行!我
马上就要走……”

    “大哥!”小草惊喜的喊著,扑了过来。“你醒了吗?你好了吗?头还疼吗?让我摸摸
看还有没有烧……哇!烧退了地!青青!青青!”她喜悦的大喊:“大哥不发烧了!他醒了
地!”

    青青端著一碗药,笑吟吟的站到床前来。

    “哇!”青青眉头一展,眼睛里闪烁著阳光。“套一句小草的话,你这一病,还病得挺
吓人儿!来,快趁热,把这药喝了吧!”世纬凝视著青青,和她结伴同行了一个多月,两人
一路抬杠抬到扬州。此时,看到她满脸绽放的光彩,不禁心中怦然一跳。如此青春,如此美
丽,如此充满了朝气和热情的脸庞……真是,像前人的词句;“其奈风流端整外,还更有,
动人心处!”想到这儿,世纬猛的一震,脸孔竟然发热了。

    “是!”他正了正身子。“让我赶快吃药,等我身子一好,我就要走了!”他三口两口
把药喝了。再抬起头,青青脸上的阳光已悄然隐去。她低头默默的收拾药碗药罐,一语不
发。小草已急急忙忙去拉世纬的衣袖,解释的说:

    “大哥,你已经被瞎婆婆当成儿子了!月娘说,如果你肯留下来,安慰安慰瞎婆婆,说
不定她就会明白过来。我和青青,想留在这儿等海爷爷,所以,大哥,你可不可以陪咱
们……”“不行不行!”他急躁的说:“这个是非之地,我一分钟都待不了……”他伸手去
怀里掏,掏了一个空。

    “你在找什么?”青青板著脸问。

    “我的钱袋呢?”“我帮你收著呢,”青青走到书桌前面,打开抽屉,拿出钱袋往他身
上一摔:“没有人会拿你的钱的!”

    “不是这样的!”世纬解释著:“我把钱留一半给你们,我带一半走……”“你预备用
钱打发了我们,就这样掉头走了是不是?”青青眼圈儿胀红了。“好不容易侍候到你烧退
了,伤好了,你就准备不管我们了,是不是?”

    世纬怔著,还没说话,小草已慌慌张张的接了口:

    “好嘛,好嘛,你们不要吵架了嘛!大哥,要走大家就一起走嘛,我不等海爷爷了,咱
们三个一块儿走!”

    “不不不!”世纬急促的说:“我已经把你们送到扬州了,仁至义尽。现在我是泥菩萨
过江,自身难保。怎么能带了你们两个,一路去广州呢?你们留下来,我走!天下没有不散
的筵席……”“不要嘛,不要嘛!”小草著急的把世纬一抱,泪珠就扑簌簌滚落。“什么不
散的筵席?那儿有筵席?我们不散就是不散!你要走,一定要带我们一起走……”

    “谁要走?”门外传来静芝尖锐而颤栗的声音,全体人都吓了一大跳。世纬的心猛然一
凉。惨了!这位瞎老太太又来了!他看过去,静芝颤巍巍的冲进房来,后面紧跟著月娘和振
廷。“元凯!你说你要走,是吗?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尖声呼号:“难道你专程回来一
趟是为的要惩罚我吗?因为我当年没有为你力争到底,所以你要这样子叫我心碎,叫我痛不
欲生,是不是?”她攥住了世纬的手,紧紧的握著。“不不!我这次再也不会让你走,我宁
愿死也不会让你走……”

    “这位少爷!”月娘扑过来,哀求的看著世纬:“你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家太太吧!请
你暂时不要提走字,能住多久,就住多久……能安慰她一天,就安慰她一天吧……我求求
你,求求你……”“反了!反了!”振廷大踏步冲上前来,奋力想拉开静芝和世纬。“月
娘,你怎么也跟著太太一起发疯?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人不是元凯……”

    “他是的!他是的!”静芝一叠连声喊,泪流满面。“振廷,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残
忍?难道你内心深处,对以前种种,没有一点点后悔吗?难道元凯不是你心头最大的悲痛
吗?难道当年断绝父子之情,就把你身上所有的感情都断光了吗?你不曾像我一样,瞎了双
眼,你看得清清楚楚,怎么还瞪著眼睛说瞎话!狠心不认自己的骨肉?你难道不明白,元凯
这番归来,是老天给我们再一次机会……一次赎罪的机会,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啊……”这
一篇话,说得声嘶力竭,说得满屋子的人都傻了。说得世纬满心震动,满怀恻然。说得振廷
一脸的惨白,满眼的伤痛。说得月娘泪落如雨。

    “扑通”一声,月娘对振廷直挺挺的跪下了。

    “老爷,你可怜可怜太太吧!这么多年来,多少风风雨雨,我跟著你们一起走过,眼看
著太太一步一步到今天的田地,她再也承受不起失望了!老爷!你总有一点恻隐之心吧!”

    振廷注视著月娘,顿时心都碎了。这是怎样一个家?怎样又瞎又病的妻子?怎样天人永
隔的儿子?怎样百般委屈的月娘啊!他掉头去看看世纬,这年轻人身材挺拔,眉目俊秀,举
手投足之间,确实和当年的元凯有许多神似之处。元凯,他心中猛的一抽,说不出来有多
痛,简直是痛入骨髓,痛彻心肺呀!“听我说,”他面对世纬,声音沙哑。“今天弄到这个
局面,我真是无可奈何。我看你气宇不凡,知书达礼,猜想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我……”他
深抽了一口气:“诚心诚意留你住下来!如果你肯住下来,我甚至可以……可以派人去找李
大海!让小草可以早日和她的海爷爷团聚!这样,你也不至于觉得留下来没道理,怎样?”
“哇!大哥大哥!”小草脱口欢呼出声。“老爷要派人去帮我找海爷爷地!”她冲过去,学
著月娘对振廷一跪,没头没脑的磕起头来:“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元凯啊!”静芝又哭又笑的去摇著世纬,兴奋得满脸发亮。“你爹留你了!你知道你
爹的,他就是这样的臭脾气……留都留了,还要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道理……但是,他留你
了!他说出口了,他终于说出口了!你知道这对他是多困难的事……那么,你,你,你也不
走了,对不对?对不对?”她仰著脸,全心的期盼的面向著世纬,那已失明的双目盛满了
泪,泪光闪烁。世纬觉得整个心脏都为她抽搐起来。青青河边草6/33

    “是的!我不走了!”他轻声说。环视一屋子沉痛而带泪的面孔,他深抽了口气,抬高
了声音。“嗨!既然不走了,我可不可以吃点东西呢?我饿了!”

    “桂圆小米粥!”静芝跳起身子来喊:“鸡片干丝汤!还有枣泥杏仁酥……都是你最爱
吃的,我全准备著!月娘!快去厨房拿,别忘了!还有那袋新鲜核桃!”

    就是这样,世纬,青青和小草就在傅家庄暂时住下了。

    5

    一星期后,世纬的健康就完全恢复了。

    走出元凯那间卧室,他有好几天,都沉迷在傅家庄那典雅的庭园里,初次领略了江南园
林的迷人之处。看到他们把形形色色的太湖名,堆砌成春夏秋冬的景致,使他叹为观止。小
楼水榭,曲院回廊,都别有幽趣。和北方比起来,是截然不同的。北京的建筑受故宫影响,
比较富丽堂皇。南方的庭园,却秀气多了。一条小径,两枝修竹,几叶芭蕉,十分的诗意。
世纬尤其爱上了吟风阁朝东的一面墙,那墙上蔓生著常春藤,爬满了整片墙壁,枝枝叶叶,
重重叠叠的下垂著。每当风一吹过,每灯叶子都随风飘动,起伏有致,像一大片绿色的波
浪。在这片绿色波浪中,却嵌著三扇小红窗,窗棂雕著梅兰竹菊的图案,真是可爱极了。世
纬实在想不透,在这么美丽的庭园里,怎么没有酝酿出如诗如梦的故事,反而演出父子反
目,生离死别的悲剧?

    关于元凯的故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月娘断断续续的说给世纬他们三个听了。原来,
元凯在十多年前,爱上了家里的丫头漱兰。这本是大家庭中很普通的事,如果元凯肯将漱兰
收来做小,大概也不至于引起大祸。但是,元凯念了很多书,又深受梁启超“一夫一妻”制
的影响,坚持要娶漱兰为妻子。此事使振廷勃然大怒,说什么也不允许,想尽办法拆散两
人。据说,当时使用的手段非常激烈。元凯见无法和振廷沟通,竟带著漱兰私奔了。私奔还
没关系,他们两个,居然跪到上海的一家教堂里,在神父的福证下,行了西式的婚礼。完婚
之后,再把漱兰带回家来。振廷这一怒实在是非同小可,他把元凯和漱兰,一齐赶出了家
门,当时就措辞强烈,恩断义绝。振廷说过:“你可以死在外面,就是不许再回来!我傅振
廷可以绝子绝孙,就是不能承认一个像你这样不孝不义的儿子,从今以后,我没有儿子!你
也不姓傅!”

    元凯就在那吟风阁外的广场中,跪地向静芝磕头告别的。

    “娘!从今以后,孩儿跟您就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了!原谅孩儿不孝!孩儿叩别娘!”

    那天的静芝,呼天抢地,哭得日月无光,却无法阻止元凯的离去。这句话,竟成为元凯
对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一年以后,漱兰把元凯的灵柩送回来了。

    “灵柩?”世纬震动的看著月娘。“他怎么会死呢?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月
娘面色凄然,眼中凝聚著泪。“死的时候,才只有二十三岁。灵柩送来那天,你们信吗?竟
是老爷四十五岁的寿诞。在宾客盈门中,漱兰一身缟素,伏地不起,灵柩砰然落地,满座宾
客,人人变色。可怜的老爷和太太,这种打击,怎么是一般人所能承受?老爷不相信那里面
躺著的是少爷,下令开棺,棺盖一打开,少爷赫然躺在里面……太太,太太就昏死过去。从
此以后,太太不许人说元凯死了,她拒绝这个事实,早也哭,晚也哭,眼睛哭瞎了,神志也
迷糊了!她宁愿相信元凯活在外面,不愿相信他被送回来了!”月娘看著世纬。“这就是为
什么你说了句你是陌生人,太太就更加认定你是元凯的原因,这‘陌生人’三个字,对太太
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太深了!”

    原来如此!世纬吸了口气。

    “可是,那元凯正当年轻力壮,怎么会突然死掉呢?”他问。“他是病死的,详细情
形,我们都弄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和漱兰,穷途潦倒,贫病交迫。这也是太太无
法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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