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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九州祭-第49章

小说: 九州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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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还未到懂事的时候,我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脸,“婆婆不怪你了,可偷窃不是好习惯,你以后不要做了。”
  那孩子两只手绞着衣角一抽一噎地回我:“阿衡不会、不会这样了。”一旁楚三公看了片刻,蹲下身问他:“你娘亲怎么了?”
  “娘亲生病了,阿衡没钱请大夫。”说着又哭了起来,我望着他思忖片刻道:“婆婆是医师,不如你带婆婆去看看你娘亲吧?嗯?”
  我跟着那孩子去了城郊的一间破旧的草屋,楚三公子也同我们一道,路途虽不是太远,但对我这样的“老人家”来说却不容易,好在一路有他相扶故还算顺利。破旧的屋中没有生火,寒风从的碎裂的窗纸中呼啦呼啦吹了进来,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位妇人,背对着我们,盖着薄薄的被褥不停地咳嗽,大约是听到我们进来的声响,虚弱地问了声:“阿衡,是不是你回来了?”
  “娘!”阿衡扑到妇人床边兴奋道:“我给你找来大夫了。”妇人艰难地转过身来,握住阿衡的手:“什么大夫?娘没事,马上就会好的,不用请大夫。”
  阿衡将我指给妇人看,“娘,这位婆婆就是大夫,她答应给娘看病了!”楚云玦将我扶到妇人床边,我冲妇人笑笑:“大娘你不用担心,我是大夫,会治好你的。”一句话说完妇人有些错愕地望着我,我猛然想起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叫她大娘确实是有些不妥,遂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给大娘把了脉,不过是受了风寒,再加上没有好好调理加重了病情,屋中没有笔墨,楚云玦自诩记忆力过人,我便将药材名称报于他让他去买。楚云玦走后只剩我坐在屋中,大娘招呼阿衡来招待我,我看他小小年纪却已经这样懂事得令人心疼,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娘家如今的处境莫说是生病了请大夫,就算是平日里的三餐都恐怕是个问题。我默然想了片刻,开口与大娘商量一个事:“如今老身已到了耄耋之年,怕不久于人世,可惜没儿没女送终,如今身上还剩了些银子,不如都给了你,你且让我在你这里住上一些时日,待我死了买副棺材埋了我就可以,夫人看这样可好?”
  大娘吞吞吐吐不敢答应,我刚想要将银子塞给阿衡,里屋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身锦衣华服的楚云玦走了进来,脚步匆匆,急声问我道:“你什么意思?”
  我抬头望着他,笑了笑:“字面上的意思。”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了出去,丝毫不顾及我现在是个老太婆的事实,我一身骨头被他拽得快散架他才终于停在了大娘家庭院中红梅树下,劈头盖脸就问我道:“什么叫不久于人世?还有,你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我上次在陈州看你时还好好的。”
  “因为生了病。”我隐去了血祭,对他撒了谎,“因为生了一种奇怪的病才会这么快变老,人老了,总要死的。”
  他显得比我还激动,仿佛要死的人是他:“难道治不好吗?你是医师,总有办法治好的。”
  “正因为我是医师,才知道此病无药可医。”我不想再继续与他聊这个话题,便转了话题问他:“你刚刚说在陈州见到过我,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是、是……”他开始支支吾吾,眼神闪躲不定,我恍然大悟指着他喝道:“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也不能说是跟踪。”他抓抓脑袋:“我只想确认一件事。”
  我鄙夷地望着他,不屑地说了声:“狡辩。”
  “真不是我在狡辩。”他急着解释:“是你的那个表哥,实在是太像我大哥了,所以我才想……”
  我脚下忽然一阵无力,身子向后晃了两步,楚云玦眼疾手快扶住了我,我抓着他的衣领问:“你是说……未央像琴卿?”
  楚云玦说他从见了未央的第一面就开始觉得他像他大哥楚云颜,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气质这点我承认,虽然我从未见过琴卿,但与未央初见时便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久经音律洗染的谪仙之气,比之我师傅更甚,但至于样貌,“琴卿不是听说自幼毁容么?”
  “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可是那个隐歌,以前就是我大哥身边的人。”他皱眉思索片刻,突然问我:“你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可曾听过他抚琴?”我这才想起自己怀疑了这么久猜想未央琴艺了得,他似乎一次也没有为我抚过琴,若说听过,也只有在初云山为竹华医尊与昭阳君弹的那首,还有一次,我不晓得是不是他,在流破山救了我的那首千冥思。见我发怔,楚云玦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到底有没有听过?”
  “没、没有。”我匆匆答他,“我先回去了。”
  这世上既然有像祭术这样怪力乱神的东西存在,且琴卿死后尸体至今仍未被找到,那么死而复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初见时未央只从琴音便能听出我手中的长绮就是琴卿的那把,还有他送我的松香……可琴卿毁容是天下皆知的事,而未央的脸好好的,不能单凭气质和直觉就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再说,就算是一人又如何?又能,如何呢?
  我在大娘家住了下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亡,而是一天一天看着死亡的日子逼近却无能为力。楚云玦原先是不相信我的话的,但后来见我每况愈下的精神也不得不信了,只是这样他却仍不死心地去给我买了许多补药,虽然后来多半是被我倒了或送给大娘他们母子俩。我知道他如今在我跟前晃悠不过是想得知未央的去向,只不过我不愿告诉他,未央是琴卿也好不是也罢,至少他现在以未央的这个身份活得很好,而我只希望他在没有我的时候也能活得很好,仅此而已。
  最后的期限在一天天逼近,楚云玦这几日却不知为何连影子也见不到了,我本来还想和他最后道个别的。闵州上元那天有放天灯的传统,大娘一家接了糊灯笼的活来做,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看着,阿衡虽小手上的动作却快得很,不一会就糊好了几个,他拿着颜料给其中一个上了色,见我出来了举着未晾干的灯笼兴奋道:“婆婆,我们明天去放天灯吧!”
  “明日……就是上元了吧。”我抬头望向屋外,薄凉的月色翻过篱栏寂寂地洒在庭院,空气中暗暗飘来冷香切切,偶有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传来,我望了半晌,低头对阿衡说:“我们,今晚就去放好不好?”
  “婆婆现在就想看吗?”
  “嗯。”我点了点头,“婆婆这辈子没放过天灯,我们那里没有这样的习惯。” 阿衡听后放下手中的画笔,眨巴着眼睛看了我一会,“那好!”说罢笑嘻嘻抱着灯笼去了屋外,一边跑一边回头唤我:“婆婆你快出来,我们放天灯咯。”大娘笑着叫他:“你慢些,婆婆跟不上你了哩!”
  我拄着拐杖在大娘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到了屋外,阿衡将灯笼递给我,一边点着蜡烛一边对我说:“等会天灯飞起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许愿,这样神仙就能知道你的愿望就会帮你实现了。”
  “是吗?”我笑笑,灯火在眼中渐渐连绵成光束,我抱着灯笼低声自语:“愿望真的就可以实现吗?”
  这世上,没有神明的。
  灯笼燃烧起来需要一段时间,阿衡和我一人各站在一面拿着灯笼,阿衡小小的身子完全被硕大的灯笼挡住,我看不到他,只能开问他:“阿衡的愿望是什么呢?”
  “阿衡的愿望……”他想了一会,“阿衡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可以照顾娘亲,还希望婆婆你能快点好起来,那婆婆的愿望是什么?”
  当初那个算卦的老者问我所希望的姻缘是什么样的,我回答他一世一双,如今才终于知道未央后来接的那句“相思相忘”是何意。一世一双,相思相忘,纵然有再多的不舍再多的痛苦也不得不去忘记的人。我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笑了笑:“婆婆的愿望,是希望那个人能忘了我,能幸福地生活着。”阿衡许久没有说话,我刚开口喊了声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所以才给我喝下忘断?”
  从灯笼那头传来的声音让我兀地一怔,手在我未察觉时已经松开,灯笼毫无预兆地脱离指尖缓缓向上飞了出去,灯笼中散出的暖光照着他,对面那人一点一点地出现在我面前,玄色的云纹广袖,玉色的腰封,绣着梅纹的交领,再然后下巴,唇,鼻梁,眉眼……
  我望着他的眼睛,向后退了两步,他蓦然拉住我的手将我扯入怀中。我没控制住痛哭了出来,用仅剩的力气去捶打他的背,“最后一天了……只是最后一天了……为什么还要找到我?让我一个人悄悄地走不行吗?为什么……”
  他将我禁锢在怀中,任凭我怎么哭喊也不放手,良久才说出一句:“下次要逃,记得先从我心里逃出去。”
  我趴在他肩上失声恸哭。
  我说过的,有时候,你越去想守着一个人不让他受伤害到最后可能却是伤他最深。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找到了我,在我死的前一天夜里。
  我们向大娘告了辞,未央抱着我离开闵州,我问他要带我去哪,他说是回流破山。我们走得很慢,我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背上昏昏沉沉似要睡去,我想原来这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程,我们一起走在无人的小道上,夜深了,鸟歇了,唯有清寒的月光铺了满地,夹着淡薄的寒梅香气。他背着我,一步一步走着,谁也没有说话,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没有肝肠寸断的诀别,一切都仿佛是约定好了似的,平静,安宁。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隐约有烟火的声音传来,未央停了下来,我睁眼看到远方璀璨的烟火,迷离在眼眸,烟花如昙花,一瞬倾城,也是这样才更让世人流连往返,深陷在她转瞬即逝的美中。我望了半晌,张开嘴花了很大的气力才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问他:“是……上……元节……到了吧?”
  “嗯。”他应了一声。
  我抱紧了他,慢慢凑近他耳畔,轻声说了一句:
  “未央,我爱你。”
  声音很小,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可是我已没有力气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九州祭写到现在,渐渐有一种人物不受我控制的感觉,比如说上一章公孙浔对千诺透露的那些话,我整整想了两天(当然其间跑去看剧的时间且不议╮(╯3╰)╭),那些话多一分后面的剧情会减少一半,少一分则本章剧情没法开展,即使是到现在我还觉的没写好。
  下章神转折!
  下章神转折!
  下章神转折!
  (麻麻说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曲终人散两茫茫(一)

  
  我如境身在一片混沌之中,意识里明知道自己在沉睡,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一般,四处游荡于虚无之中。忽然耳畔有聪灵清脆的玉佩相击之声传来,一嗒一嗒,心头好似有什么与其回应,瞬然整个身子都随那声音飘在空中。四周空廖的琴音渐起,眼前闪过许多陌生的画面,其中有一幅画,画中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后来画中那婴孩慢慢长大,出落成一位正直豆蔻的姑娘,这姑娘着了一身素白长裙,未绾的青丝委地,她低眉坐在一块青石上,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看不清面容。
  这幅画甚是熟悉,我忽然记起,这不正是当初未央画的那个女子?
  忽然她抬起头,冲我笑了笑。
  那……那竟是我的模样……
  画面便在此刻碎裂,画中的女子被无尽的黑暗取代,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她说:“小小,回来吧,回到娘亲身边……”
  残缺不全的记忆便是如此,直到我醒来。
  那日我醒来时,温暖的阳光正照在我的身上,睁眼周围都是白色的纱缦,被清风轻轻撩起,阳光便是从那里偷偷洒了进来。我想这一定不是地府,因为听人说地府里是没有阳光的,地府大概就像我之前在燕宫的地牢中待的那般。
  有玉佩相击的清脆声幽幽传来,与之前在混沌之中听到一模一样,我坐起身撩开帷幔,只见一个黛色的身影越走越近,我的眼睛一会模糊一会清楚,看不太清她的脸,直到她叫我一声:“千姑娘,你醒了?”
  是隐歌。
  我忙起身,跌跌撞撞走向她,隐歌忙上前扶住我,我抓着她的袖子急切问道:“未央呢?未央在哪里?!”
  她将我重新扶到床榻上坐着:“公子尚不在山中。”
  “他还好好的?你的意思是他还好好的?”我抓着她的手臂,迫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我既会醒来,那一定是未央从中做了什么,我一直怕的就是这个,怕他真会应了《九州祭》中那句天命改,祭师殁。
  她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公子怎么会有事,姑娘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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