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人生-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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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窍刃幸徊剑 ā �
赵啸峰微笑着道：〃其实我也早就想到南边去了，一是因为你师父在上海，二呢是因为我的家乡也在那边，人老了，当然就想落叶归根了！何况杭州又是你们要去的地方，这几个丫头怎么肯不去呢？就算顺水推舟，我也要答应的！〃
段秋淮笑道：〃能这样最好了，在小彤子心里，泰祥班第一，小吉祥第二，能和你们在一起是她最大的心愿，从前一说起远走高飞，她就会再也不能见到你们伤心良久，如今就再也不会了！〃
许文惠已与他谈笑无忌，揶揄的问道：〃姐夫，你说在高姐姐心里泰祥第一、小吉祥第二，那你自己排在哪里啊？〃段秋淮故意叹息的道：〃她心里哪有我的位置啊，我只盼她想你们想累了的时候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就够了！〃
大家一阵哄笑。高子彤娇嗔的横了一眼段秋淮后，看到了刚刚走进大厅的陈静舟：〃静舟？〃陈静舟上前一步：〃夫人，督军，我已经挑选了十七名兄弟，他们都对督军忠心耿耿，愿与督军共进退。〃段秋淮点了点头：〃很好，东西都打点好了吗？〃〃正在准备。〃
高子彤看小吉社的几个人都一脸疑惑，就笑道：〃我们和你们不同，想离开北平还要费一番周折，能随身携带的东西有限，淮哥与静舟一听说你们要走的消息就动起了脑筋，打点了一部分财物，要烦你们一同带走。现在路上不安静，师伯年纪大，你们又都是女孩子，所以我叫他们挑选人保护你们，这样我们也放心。〃
段文楼问何文雅道：〃三师姐，这是不是就是戏里常说的那句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了？〃大家又一阵大笑！
小吉祥就这样离开了北平。
二十一：算来好景只如斯
〃给八姨太做寿？这么说你义父很宠她了？那怎么我去总理府几次都未看见过她？〃高子彤翻看着请柬问道。
段秋淮忙里偷闲的吃着点心：〃这位八姨太我也从未见过，是义父半年前娶进门的，听说是很受宠，架子也大些，一向不出席宴会什么的，再说，有你’北平第一夫人’在，任她是谁都得避让，凡有些自知之明的女人谁会出来呢！〃
高子彤用手中的请柬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哪有人这样直接夸耀自己媳妇的，你当你在卖瓜啊？〃段秋淮笑道：〃’夸’可以，’卖’可不行，卖了你我去哪里再找一个高一鸣去！〃
高子彤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唇边又止住：〃淮哥，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好了回答我，行不行？〃段秋淮为她眼中有些不怀好意的笑意胆战心惊起来，谨慎的问道：〃什么样的问题啊？〃
〃当初我如果没有做高一鸣，或者说高一鸣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你也会象现在这么对我吗？〃高子彤一半玩笑一半认真。
段秋淮叫起来：〃你这算什么问题嘛？我怎么回答你都不会高兴的，我不要答！〃高子彤指着他：〃哦，你心虚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段秋淮又急又气又笑：〃小彤子，你不要陷害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高子彤欣赏着他无措的模样，笑而不语。段秋淮只好宣告投降，认真的想了好一会才道：〃如果当初你不是名扬天下的名伶，不是那个倾倒了世人的高一鸣，我想我也会因为你是小彤子而娶你，好生待你的；不过要是你不是高一鸣，而我又与高一鸣经历过那么多事，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应该会是’他’！〃
高子彤若有所思的道：〃看来’高一鸣’要比’高子彤’成功得多了！〃段秋淮奇怪的问：〃小彤子，你又有什么奇思怪想啊？〃高子彤莞尔一笑：〃我在想，高一鸣要不要演一出《还魂记》！〃
〃《还魂记》？〃
段庆勋为八姨太庆寿的宴会可以称得上是盛大之极，到场的宾客有数百人，开了两处戏台贺寿，到处都是衣香鬓影，人人都是喜气盈盈。段秋淮与高子彤理所应当地被引到段庆勋所在的首席。
让高子彤注目的是坐在段庆勋身边的年青女子。她有十八、九岁大，容貌秀媚，衣着雅致，难得的是有一份纯真的气质，极易得人好感。这是谁呢？
〃来来来，淮儿、小彤子，这是你们八姨娘，今天就是她的生日。〃段庆勋难掩得意的指着那年青女子给段秋淮、高子彤介绍，又指着高子彤向她道：〃这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北平’第一夫人’，你也叫她小彤子吧！〃
八姨太上下打量着高子彤，今天的高子彤是西洋化的妆束：雪青翻领衬衫，同色长裤，外罩银灰风毛长缎袄。半挽半垂的秀发掩映着上过素妆的脸庞，柳眉下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那眼睛极清、极媚，而且顾盼流波，有着如星般的夺目光彩。
〃你真的很美，不愧是北平第一美人！〃收回目光，八姨太淡淡的称赞道。高子彤微笑的道：〃八姨娘您也很美，有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雅绝伦，从古至今有这种气质的美人并不多，义父真的是独具慧眼呢！〃八姨太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芒，然后浅浅一笑：〃坐吧！〃
高子彤在她身边坐下，自陈静舟手中接过一只锦盒，笑吟吟送到八姨太手上：〃八姨娘，这是淮哥与我的一点心意，祝姨娘寿高福广，青春永驻！〃八姨太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尊白玉观音，一望而知价值不菲，合了锦盒，她递给一旁侍立的女仆，然后对高子彤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谢谢。〃高子彤一笑。
段秋淮坐在了段庆勋身边，看到八姨太时不免也多盯了几眼，但是后来却是看高子彤多于看八姨太了。两个都很出众的女人同坐，每一个人都会很自然的将她们做一番比较，高子彤当然不逊于八姨太，但是相形之下却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究竟是什么一时之间他却说不清，只知道这一多一少之间会带给他们极大的麻烦！坐在那里，他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高子彤却不曾留心。她对八姨太的印象十分的好，八姨太身上既有何文雅的书卷之气，也有方秀梅的落落大方，而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却为段庆勋所有，这样的薄命让她倍觉怜惜，一种象过去想要呵宠文雅、秀梅一样的心情自心底油然而生，一改自从回到北平就对社交圈中的贵妇太太们敬而远之的态度，首次与八姨太攀谈起来。
〃八姨娘，看您的气质，您不是北平人吧？〃八姨太微微一笑：〃你眼力很准，我是杭州人。听说你……也是杭州人？〃高子彤有些诧异于她稍许异样的口气，但仍是微笑道：〃是的，不过我十几岁上就离开了杭州，半年前才找到机会回去看了一看，只可惜人已非旧，物亦不复了……〃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八姨太命身后的小女仆为高子彤斟上一杯茶：〃这碧螺春茶是老爷特地为我买的，小彤子你尝一尝可还地道？〃高子彤欣然就杯，品了一小口后微挑起眉：〃八姨娘可是在考子彤？〃八姨太同样微挑眉的回看着她：〃此话怎讲？〃
高子彤微笑道：〃这是杭州本地所产的极品’笑眉’，香气与碧螺春相近，但味道却较碧螺春要轻，不是杭州人，不曾喝过杭州的茶，是分不出这其中的差异的。〃
八姨太莞尔一笑道：〃我就知道你冰雪聪明，不错，我的确是在试探你，因为对于杭州人来说，’高子彤’这个名字太重了。〃
高子彤了然的道：〃我懂了，大家都以为我已经不在人世，对十几年后出现在京城的’高子彤’自然会有怀疑。〃八姨太抬起眼看着她：〃我在看你第一眼时就觉得你可能真的是高子彤。〃高子彤扬起了眉：〃哦？〃
八姨太轻轻的道：〃我见过高家小姐，你眉宇间有她的味道。〃高子彤诧异了：〃你见过我？什么时候？我怎么全无印象？〃
〃你当然不会记得我，那时我八岁，跟着我爹卖花，常常饿肚子，有一次在街上看到卖千层糕的小摊，站住了不肯走，那位卖糕的伯伯很好心，给了我一块糕，我太高兴了，去追我爹的时候去摔倒在街上，挡了你进香的车，当时我只知道哭我的糕，你打开窗帘看了看我，叫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扶我起来，还给我买了很多糕……〃
八姨太说到这里时已是珠泪盈盈，高子彤忙将自己的手帕送到她手里，不可思议的：〃真的吗？我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渊源？我真的不记得了。〃八姨太拭了拭泪：〃这样的小事你做得太多了，当然不会记得，可是我却一生也不会忘记，尤其是你看我的那一眼，我就象看到了观世音菩萨的眼睛，真的，你的眉宇间有一种大慈大悲的美！〃
高子彤不由自主的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像安慰一个孩子、一个与她十分亲近的小妹妹一样安慰着她：〃傻丫头！我哪有那么好……快擦擦泪，这样喜气的日子，你这个正主怎么可能掉眼泪呢！〃
段秋淮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高子彤少了三分属于女子的柔弱，多了三分属于男人的温存！
毕竟是做了十年男人，高子彤与女孩子在一起时总会不自觉的以保护者自居，对女孩着意温柔又适当的保持距离，当初这样的高一鸣不知迷失了多少少女的芳心，使她们神魂颠倒。而现在，她虽然已做回了女人，可是这种下意识的情态却未曾改变，当她与文雅她们在一起时大家不觉突兀是因为知道她是高一鸣，从前应酬时又因她很少接触女性而不曾注意，可如今与八姨太在一起就太明显了！
他急忙向高子彤使了个眼色，高子彤却一时不能会意，怔了怔，只能微微低了头。段秋淮索性急步走到高子彤身边，附到她耳上用最轻的声音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当你是与文雅在一起的高一鸣啊！〃
高子彤这才醒悟，可是悔之晚矣！一直将高子彤的神情举止看在眼中而暗喜在心的段庆勋对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亲近动作却甚觉碍眼，半嘲半笑的道：〃淮儿，你与小彤子真是一时也不能分开啊！〃
段秋淮只得再看一眼高子彤，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段庆勋就道：〃小彤子啊，我听说你是个戏迷，今天刚好有一个从上海来的班子要献艺，你看一看他们的戏演得如何！〃
高子彤心中已其乱如麻，根本未将他的话听进耳内，只随口应了一声〃是〃。八姨太的神色略变了一变，看着高子彤，犹豫着开口道：〃高小姐，有时候呢，人要学着为自己打算一下，不是有句话说：’人不为己，天诸地灭’么！遇事你得三思而后行啊！〃高子彤诧异的看向她，不知她话里有话的在提醒自己什么，这时，正对着他们的戏台上锣鼓大作，另一台戏开演了！
高子彤猛地一震，眼光迅速移向台上：那音色，那节奏……老天，是泰祥班！她再看向八姨太，八姨太俯下头，回避了她的眼神，眼波向段庆勋一掠。
高子彤的目光就迎住了段庆勋的眼神。四目相对，高子彤明白了一切，她的脸色逐渐苍白，手脚也开始变冷，恐惧在她心中愈聚愈浓……那血流成河的惨变难道要再一次降临到她身上么？
心中突然想起当初与文雅、秀梅议论过的那句话，高子彤竟然想笑：这一次，她终究没负了那〃红颜薄命〃的千古名言啊！
笑容自段庆勋的唇边满意的溢开来：他就是要用各种方法压倒高子彤那份高傲与自信，让她害怕，让她无助，让她走投无路！当她意识到一切已不容她控制时，她将不得不乖乖的自己送上门来……以她的聪明才智当然会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以她那种以自己之外所有人为重的心性，她一定会做的……
高子彤盯住了段庆勋那个微笑，那份志得意满深深的刺痛了她！
凭什么？
段庆勋凭什么要毁掉她的幸福？凭什么认为他可只手遮天？凭什么笑得象笃定她会不战而降一样风光？
今天的高子彤不是十二岁的高子彤！十二年来，高一鸣闯荡大江南北，直到〃死〃，也不曾低过头，眼前的阵仗，她又所怕何来？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矣！
段庆勋指了台上问高子彤道：〃小彤子，知道这是哪个班子了吗？〃高子彤气定神闲的道：〃泰祥戏班是红透半边天的大班子，出过不少名角，唱遍了大江南北，子彤虽然孤陋寡闻，但也还听说过他们的大名。〃段庆勋眼中难掩赞赏：不愧是高一鸣！冷静！镇定！就这几句话，他就要定了她了！
段秋淮听到〃泰祥戏班〃几个字后不禁一怔，神色在瞬间变得冷酷之极！与高子彤对视了一眼，他已明白了段庆勋在做什么！从前他的姬妾不是没有为段庆勋看中过，当时他是全不在意的双手奉上，因为那不是小彤子！
而这一次，段庆勋明明知道他有多重视小彤子的，却在动了心后不加考虑的要来掳抢，原来所谓的〃视如己出〃也不过如此！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段秋淮自娶到高子彤后就一直收敛着的狂暴嗜血一瞬间全然迸发了出来：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小彤子的！
高子彤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淡淡的一笑：她介意段秋淮滥杀无辜，但绝不在意他对段庆勋一类的人残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