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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叶落长安-第29章

小说: 叶落长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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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雍震慑心神,说道:“皇祖父宵衣旰食为我谋划。我……受之惶恐。”
    
    令狐詹对温王诚心感激之言并不予置评,声音一如平常说道:“殿下聪慧过人。当知走一步观三步,权衡取舍,在乎一心而已。”
    
    李元雍心神不定轻轻嗯了一声。他向来最恨苦寒喜炭火酷热,岂料鱼之乐自身便如火炭耐受不住这等高温。那鹞鸟似通人意谄媚张开翅膀为其打扇。一人一鸟竟也情意绵绵……再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得喂水喂饭洗漱起卧都在一处,还能为殿前侯按摩筋骨生一窝小鸟雏儿了……
    
    温王身上微微沁汗,扯了扯衣袖唇角微抿颇有些烦躁。
    
    令狐詹察言观色见李元雍面露疲乏立知其意,敛袖道:“臣老迈不堪,讲了这半日竟然觉得乏困,还望殿下恕老臣不敬之罪。”
    
    李元雍温声说道:“令狐丞相字字珠玑,本王恭聆教诲受教不已。既然丞相神思困倦,便请回府,改日再为本王授课。”
    
    秦无庸搀扶令狐詹缓步退出殿外。
    
    殿中只剩二人面面相觑。鱼之乐看着温王眼神不善似是又要生事,索性转了脸仔细梳理着手中鹞鸟的羽毛。
    
    那泼贱鸟便伸了脖子极为享受的双翅微颤。
    
    李元雍于凝冰一般的沉寂中开口,他声音低沉萧瑟:“鱼之乐。”
    
    鱼之乐“嗯”了一声才觉察不妥,立刻左手一扬将那鸟扔出了帐外。
    
    鹞鸟长长惨鸣一声,扑簌羽毛从天飘落。殿前侯佯装无辜立时侧了头去看他。
    
    这厮又在装可怜装无辜。
    
    李元雍靠住铺错灵芝雕漆的匡床,目光遥远似是迷茫,良久说道:“你救了我两次。我心里承你的情。”
    
    鱼之乐看他微微怔神精致侧脸惊心动魄。唇角带一丝迷人而不自知的微笑。他低低嗯了一声。
    
    李元雍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皇祖父曾与我说过,他所倚靠者,唯我一人而已。他却不知道,我能依靠的,还多一个人。”
    
    鱼之乐心中翻滚过滚烫酸痛滋味,掩住目光中晦暗情绪,垂眸不言。
    
    李元雍说道:“是裴嫣。我在迁安王府独居多年,皇亲贵戚无人问津。若是比照古人说来,便如同魏无忌与赵胜一般危难真情,独善不容。裴嫣——像是我的哥哥,也像是我的朋友。我在世间,唯一可信任的,大概只有这样一个人了吧。”
    
    心沉深潭碎地无声。鱼之乐微微苦笑,他抬手抵住眉心,手掌挡住自己眼睛,有无形酸涩不断涌出,令眼眶灼热。
    
    李元雍仍不看他,只是沉沉说道:“封疆列侯,留名青史。为将之人,最希冀的,应该是马革裹尸还,建功立业战死疆场了吧。”
    
    鱼之乐长吸一口气,回答:“不错。”
    
    李元雍说道:“你要是能记住你那日公主府前说的知遇之恩,我必不负你。鱼之乐,你若不负我——我必不负你。将来史书刀笔忠臣录里,一定会有你的名字。”
    
    鱼之乐漆黑眼珠斜斜一掠,见他独坐匡床,以手支颐惊鸿翩翩气度高华。艳丽面容蕴染淡淡光彩令人忘却呼吸。
    
    鱼之乐转眼望向窗外枯枝阴天,冷淡回答:“臣谢殿下另眼相看一心栽培。殿下大恩大德,臣铭记五内,定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他冷冷说来这样的忠君报国言辞,话里没有半丝不耐不屑之意。李元雍心底笃信他字字道来毫不掺假绝不欺骗。他本来应当甚感欣慰心满意足才是。
    
    然而为何心底被他字字冷漠之言重重锤击,以致悄无声息裂开条条不易觉察的裂缝,便渗透了难以诉说的哀伤,透入骨髓甚至令他感到软弱令他心中抑郁。
    
    他别开眼看着殿中炉火熊熊燃烧。心情如坠云雾,为何他说出口中最可依靠之人是裴嫣之时,眼前飞掠过的,却是他独立宫墙阴影中缠绕自己右臂创伤,身姿沉稳刚健从容。对着他相貌悠悠出神,眼神探究藏着不知名的情绪。泼皮无赖妄图逃脱惩罚的种种情形呢……
    
    这种软弱而又难以拔除的残酷的阵阵伤恸,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第四十章 楹联

    屋漏偏遭连阴雨,破船又逢顶头风。
    
    鱼之乐悻悻出了宫门恰遇见殷商好整以暇站在崇文馆殿外石阶下,恭候多时了。
    
    秦无庸正背对着鱼之乐,抄手说道:“殷大人来得太不巧,殿下读书疲倦正要安歇片刻,殷大人且回,若是殿下醒来,咱家立即……”
    
    殷商越过言辞寒暄的秦无庸直盯着迎面而来的鱼之乐。
    
    殷商凉凉说道:“陛下命殿前侯为刑部书写楹联。尚书大人今日拨冗,有请殿前侯前往退思斋,完了这桩差事。”
    
    鱼之乐满脸热切两只招子放出晶亮亮的贼光,说道:“果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尚书大人定是听到了本侯夜夜祈祷上苍,感知了本侯的思念之情,这才专程派大人借着写楹联的名义,前来请本侯前去相见吧。”
    
    殷商呆了半晌,对这厮向自己脸上贴金的厚颜无耻本领极为叹服。他顿了片刻才说道:“崔大人公务繁忙不劳侯爷这般惦念。再说宵小之徒夜晚不睡到处装神弄鬼,也最易扰人安眠。侯爷还是少挂念为妙。”
    
    鱼之乐与他勾肩搭背,浪笑道:“殷大人情窦未开。不若跟我厮混两日,管教你情思销魂,尝遍人间极乐。”
    
    殷商一脸嫌弃的躲开,说道:“殿前侯唾面自干气度不凡。本官不需要这种情窦,侯爷还是省省吧。莫要被温王逮住,再揍一个屁股开花可就不妙了。”
    
    鱼之乐与他一径斗嘴一径绕过丹凤楼出了皇城,过鹿泉坊便到了刑部大堂的门前。
    
    刑部与大理寺皆为镇国重器,建筑高大耸峙庄严震撼。獬豸立于照壁之上映照贪官本来面目。正殿大门矗立数十级台阶之上。布局方正而对称,线条笔直,棱角分明。偏偏带着森寒阴狠的气势,令人望而远之。
    
    殷商率众拾阶而上,奔正殿而去。鱼之乐心中疑惑,他低声问道:“崔大人不是说在退思斋召见我吗?”
    
    殷商不答,微微冷笑。
    
    带刀侍卫与当值司隶曹属乌压压站了百人之众,人人冷若冰霜又带着“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与“进来容易,想走便没那么容易”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夜色中看的鱼之乐背后冷汗横流寒毛炸起。
    
    殷商皮笑肉不笑站立正门一侧,手握刀柄向右一横,说道:“侯爷,这边请吧。”
    
    鱼之乐一脚踏入大堂中,两旁呛啷啷刀刃出鞘,齐整整寒光闪过,便听得有侍卫爆喝:“小小六等县侯,见到尚书大人为何不拜?”
    
    鱼之乐骇了一跳,武官本能激发立时抱拳道:“末将参见崔大人!”
    
    他等了半晌偷偷抬头却见崔灵襄仿若未闻,案几两侧堆积厚重卷宗,崔大人凝目悬腕饱蘸朱笔判决案件。
    
    森严大堂松柏明火亮若白昼,时已至子夜,崔灵襄身着朱紫官服坐于案前心无旁骛。
    
    刑部审结案卷卷帙浩繁,大理寺众官员肃立堂下等候崔尚书朱笔批决。右侍郎、四门司事都官抱着案宗脚步匆匆来回穿梭,人人敛声屏气不敢打扰崔灵襄心神。
    
    鱼之乐尴尬立于堂下面带鬼祟偷觑为人冷峻不苟言笑的崔灵襄。
    
    他对他原本怀着别样心肠狭色之态。他经历颇多看人目光便丰富无比,由他脸侧圆润耳珠,修长脖颈一路“舔”到白皙柔嫩双手,他甚至侧了身子还要“舔舔”崔大人腰际。
    
    崔灵襄如有所觉倏然仰脸。冷电一般的目光霍然在他脸上转了一转,又微微蹙眉看向殷商。
    
    殷商立即挥手命人抬过长桌,铺开三丈有余的宣纸,铺陈笔墨砚台,说道:“殿前侯速速动笔。写完我家大人还要前往宫中向陛下复命。”
    
    唐时三省中书令权势滔天。六部尚书未有资格直接面圣。皇帝独有授意刑部崔灵襄可越过中书令挟制直接面君奏事。刑部上下视为殊荣。
    
    鱼之乐左手提了狼毫毛笔,右手虎口丈量过洁白宣纸,嘴里念念有词:“写什么好呢?”
    
    他声音不高却足够令在场诸人听得一听二楚。诸官员瞬间看一眼凝眉深思的崔尚书。
    
    上一个敢在崔大人面前言行不谨肆意谈笑的司曹官吏已被褫夺官服,流放去了岭南。
    
    鱼之乐蘸着墨汁,沉思道:“新年佳节,给崔大人写一幅福庆初新,寿禄绵长怎么样?”
    
    殷商差点一口血喷在宣纸之上。刑部楹联代表庄重刑狱震慑人心,这厮以为自己要写的,是普通百姓人家恭贺新春招财进宝的对联吗?
    
    鱼之乐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好。虽然亲切,但气势不足。不如写宝鸡能僻恶,瑞燕解呈祥。”
    
    未等旁人有所表示,他又摇首说道:“亦是不够。虽然有气势,但不够清晰。不如写门神护卫,厉鬼藏埋。”
    
    殷商与大堂中诸官员、侍卫心中电光石火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厮够大胆,这厮是只身入虎穴,这厮是来砸场子来了!
    
    崔灵襄并不动怒,淡然说道:“来人。为殿前侯磨墨。”
    
    话音一落便有官员卷了衣袖走至鱼之乐身旁,手持墨块缓缓在砚台中滑动,恭声道:“殿前侯。程某这厢有礼。”
    
    鱼之乐看他第一眼便如分开八片顶额骨,倒下一桶雪水来。他脸上笑意如冰晶凝结,扯一扯嘴角便觉片片冰块轰然碎裂痛楚难当。这人他在岷州见过,不仅见过,还曾经一箭射杀他的顶头上峰江淮远——这手持金丝墨的官员,正是岷州别驾程门寿。
    
    程门寿道:“殿前侯。岷州一别,下官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侯爷提携之恩。今日再重逢,恰如隔世重生。侯爷别来无恙否?”
    
    鱼之乐汗湿重衣紧紧盯着面容猥琐的程门寿。这人面皮蜡黄松弛声音尖细,恭恭敬敬说着寒暄之词,等着他挥毫泼墨。
    
    鱼之乐心中苦笑难发一言,他手臂肌肉紧绷连弯一弯都困难,逞论写字。
    
    崔灵襄随手扔下一本卷宗,声音清寒冷冽,说道:“此案有疑。向来死者腹部受重击,死前牙关紧咬血气上涌,于头顶囟门骨中心处必出现红色血晕伤痕。然而此案中为何卷宗未记录伤情?即刻发回大理寺重审。召刑部仵作与都官司、比都司诸侍郎共同开棺验尸。取牢中案犯来。”
    
    鱼之乐听得瞠目结舌。人都说崔灵襄耳目聪敏难以瞒哄,心思慎密不能猜度,但未料他举一反三见微知著到了这种地步。堂下诸官员亦是惊惧不已,齐齐应是。
    
    堂中各路罪犯轮番受刑,真是精彩纷呈令人大开眼界。刑部酷刑惨厉手段日新月异,名字一个比一个风轻云淡,下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
    
    他听得贪腐之官员方叫了一声冤便被蒙住口唇打得四肢尽断,想到自己轻浮调戏刑部尚书真是胆大包天死不足惜,额上汗水闪闪,双手瑟瑟发抖,再看看程门寿,竟是提不住狼毫。
    
    他不怕光明正大单手挑决,最怕的就是这等不明不白的阴暗手段,刑部尚书公报私仇,满堂官员落井下石,捕快们一起动起手来,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呐。
    
    他心中惊惧眼神带了哀求,巴巴看着崔灵襄,只盼他能网开一面心中垂怜。
    
    崔灵襄笔不加点目不斜视。他恨他视奸意*行为放浪偏偏不说,找准机会就能将他整治得求死不能有苦难言。他将他晾在当场,晾在受刑罪犯旁边,晾的他服服帖帖。
    
    崔灵襄等他终于认罪服软不敢造次,过了良久方才说道:“陛下曾有手谕,亲笔拟定两句,命我交给殿前侯。”
    
    他案几上压着一个朱漆小盒,正是那日赵弗高等在雪地亲手呈交崔灵襄的木龛。
    
    那木盒中躺卧一张字条。字体虬劲沧桑,端端正正写着两句话: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好一句欺天毋自欺也。
    
    好一句负国何忍负之。
    
    欺天……负国……


第四十一章 祸起

    鱼之乐捧着皇帝手书哭笑不得。心道自己只知道崔灵襄性格沉肃城府深沉,却不知他心思原来也十分狡黠,定要先折磨自己一番得出了乐趣才肯将皇帝“重托”交代下来。
    
    皇帝说刑部正门前楹联字迹陈旧污损要他来写一副新对联,可没说要他在哪里写,怎样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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