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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流星·蝴蝶·剑-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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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但懂,而且同意。
  因为这两天来,他对很多事的观念,都有很大的改变。
  若是在三天前,他一定会觉得孟星魂这句话很荒谬。
  那时他绝不承认自己居然会看错律香川,现在他才知道,他非但没有完全了解律香川,连他自己的女儿,他了解得都不多。
  孟星魂也在沉思着,慢慢地接着道:“但还有些人你只要见过他一次,就会觉得你已了解他,就好像你们本就是多年的朋友。”
  老伯道:“是否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种人?”
  孟星魂目光似在远方,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我只知道人与人之间,往往会有很奇妙的情感,无论谁都无法解释!”
  老伯的目光也变得很遥远,缓缓道:“譬如说——你和小蝶?”
  孟星魂笑笑,笑声中带着种说不出的味道,因为他只要想起小蝶,心里就充满了甜蜜的幸福,但却有种缠绵入骨的相思和挂念。
  “这几天,她日子过得好吗?吃不吃得下,睡不睡得着?”
  他知道小蝶一定也在思念着他,也许比他的思念更深,更多。
  因为他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去做,要去思索。
  她却只有思念他,尤其是在晚上,星光照在床前,浪涛声传人窗户的时候。
  “这几天来,她一定又瘦了很多!”
  老伯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也看出了他眼睛里的思念。
  知道有人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关怀挚爱,做父亲的自然也同样感动。
  老伯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几乎忍不住要将这小伙拥在怀里。
  但老伯并不是善于表露自己情感的人,所以他只淡淡地问了句:
  “她知不知道你这次出来,是为了找我?”
  孟星魂道:“她不但知道,而且就是她要我来的,因为她一直都在记挂着你!”
  老伯笑得很凄凉,又忍不住问道:“她没有埋怨过我?”
  孟星魂道:“没有,因为她不但了解你,而且崇拜你,她从小就崇拜你,现在还是和小时候同样崇拜你,以后绝不会改变。”
  老伯心里突又一阵激动,热泪几乎已忍不住要夺眶而出,哑声道:“但我却一直错怪了她——”
  孟星魂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也用不着为这件事难受,因为现在她已活得很好,无论如何,以前的事都已过去,最好谁也莫要再提起。”
  提起这件事,他心里也同样难受。
  他知道现在已不是自艾自怨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创造将来,绝不能再悲悼往事。
  所以他立刻改变话题,道:“我知道你绝不可能会有那样的疏忽,所以立刻回头,但这还不是让我回头的惟一原因。”
  老伯胸膛起伏,长长吐出口气,道:“还有什么原因?”
  孟星魂道:“马方中一家人的死因,也很令我怀疑。”
  老伯黯然道:“你看见了他们的尸体?”
  孟星魂点点头,道:“他们本来是自己服毒而死的,但却故意要使人认为他们是死在别人的刀下,这其中当然也有原因。”
  老伯神情更惨黯,道:“你已想到他们是为我而死的?”
  孟星魂道:“因为他们当然也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老伯长叹道:“但他们的秘密,还是被你发现了!”
  孟星魂道:“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只不过在怀疑而已。”
  老伯道:“所以你才到这里来?”
  孟星魂道:“我本已准备往另一条路追了,因为我也看不出这里还有藏得住人的地方。”
  老伯沉吟着,道:“你真的已准备往另一条路去追了?”
  孟星魂点点头。
  老伯道:“若是追不出什么来呢,你是不是还会回到这里来等?”
  孟星魂道:“也许会。”
  老伯道:“你为什么不再到原来那条路上去追呢?”
  孟星魂道:“最主要的原因是:那辆马车到了八百里外,就忽然变得毫无消息。”
  老伯失声道:“为什么?”
  孟星魂道:“那辆马车本来很刺眼,赶车的人也很引人注意,所以一路上都有人看到,我一路打听,都有人记得那辆马车经过。”
  老伯道:“后来呢?”
  孟星魂道:“但一过了黄石镇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那辆马车。”
  老伯道:“赶车的人呢?”
  孟星魂道:“也没有人再见到过,车马和人都好像已突然凭空消失。”
  老伯的瞳孔在收缩。
  这件事是他多年前就已计划好的,他一直都认为绝不会再有差错。
  现在他才发现,无论计划得多么好的事,实际行动时往往也会有令人完全出乎意外的变化发生。
  就因为这种变化是谁也无法事先预料得到的,所以谁也无法预先防止。
  因为人毕竟不是神,并不能主宰一切。
  就连神也不能!
  神的意旨,也不是人人都遵守的。
  一个人若能想到这一点,他对一件事的得失,就不会看得太严重了。
  一个人的得失之心若淡些,活得也就会愉快得多。
  过了很久,老伯才缓缓道:“你若会回到这里来等,律香川当然也一样。”
  孟星魂道:“他绝不会自己来!”
  老伯道:“为什么?”
  孟星魂道:“第一,因为他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他现在很得意。”
  “得意”这两个字很妙。
  有时那是种恭维,有时是种讽刺,有时还包含着另外一些意思。
  得意的人往往就会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
  因为一个人若是太得意,头脑就会变得不太清楚。
  这点老伯当然也懂得。
  孟星魂道:“何况他最多也只不过觉得怀疑而已,绝不会想到井底下还有秘密,就算派人守候在这里,也绝不会派出主力。”
  老伯道:“这一点我也想到。”
  孟星魂道:“还有第二点。”
  老伯道:“哦?”
  孟星魂道:“我敢断定他绝不会自己来找你,因为他已不必自己来。”
  老伯道:“为什么?”
  孟星魂笑了笑,道:“因为他相信有个人会替他找到你。”
  老伯动容道:“谁?那个人是谁?”
  孟星魂道:“我!”
  他说出这个字,的确使一个人吃了一惊,但吃惊的人并不是老伯,而是凤凤。
  老伯眼睛里神色还是很平静,非但没有露出惊讶怀疑之色,甚至还仿佛有了一丝笑意。
  凤凤忽然发现这两人之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情,所以他们不但能互相了解,也能互相信任。
  她本来很不甘心这样安安分分地坐在旁边的,可是她忽然觉得很疲倦,仿佛有种神秘的睡意正慢慢地从她脊椎里往上爬,已渐渐爬上她的头。
  老伯和孟星魂的人影似乎已渐渐模糊,声音也似已渐渐遥远……
  她拼命地想睁大她的眼睛,但眼皮却重得像是铅块……
  老伯道:“你到花园去过?”
  孟星魂道:“在我去的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老伯道:“所以你很快就找到了那条地道。”
  孟星魂道:“地道下还早已替我准备好了一条船!”
  老伯道:“所以你就认为是他们故意让你来追踪我的?”
  孟星魂道:“不错。”
  老伯道:“他们没有在暗中追踪你?”
  孟星魂道:“没有人能在暗中追踪我!”
  老伯道:“有没有人能令你说实话?”
  孟星魂道:“有……”
  这就是凤凤听到他说的最后一个字。
  然后她就忽然睡着。
  老伯这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她睡得真像是个孩子。”
  孟星魂道:“她已不是孩子。”
  老伯沉吟着,道:“是你想要她睡着的?”
  孟星魂点点头。
  在水井中,他用最轻的手法点了她背椎下的“睡穴”。
  老伯目中带着沉思的表情,深深道:“看来你并不信任她!”
  孟星魂道:“你认为我应该信任她?”
  老伯沉思着,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我这样的处境,你也会信任她的。”
  他慢慢地,一字字接着道:“因为你已没有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
  孟星魂道:“可是你——”
  老伯打断了他的话道:“等你到了没人信任时,才会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可怕。”
  孟星魂道:“所以你一定要找个人来信任?”
  老伯道:“不错。”
  孟星魂道:“为什么?”
  老伯道:“那就像一个人忽然落人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只要有一根浮木漂过来,你就立刻会去紧紧抓住它。就算你明知道这根浮木并不能救你,你也会去紧紧抓住它。”
  孟星魂道:“但是抓得再紧也没有用。”
  老伯道:“虽然没有用,却至少可以使你觉得有种依靠。”
  他笑了笑,笑得很苦涩,慢慢地接着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认为我这种想法很可笑,那也许只不过因为我已是个老人,老人的想法,年轻人通常都会觉得很可笑。”
  孟星魂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从来也没有觉得你可笑过!”
  老伯绝不可笑。
  他可恨、可怕,有时甚至可怜。
  但他绝不可笑。
  只有觉得他想法可笑的人,才真正可笑。
  第二十九回  屡见杀机
  凤凤睡醒的时候,发觉老伯正在轻抚着她的柔发,发已干透。她坐起来,揉了揉眼,密室中已没有别的人,孟星魂已走了。她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勉强笑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老伯微笑着,柔声道:“你睡得很沉,我不让他吵醒你。”
  凤凤皱着眉,道:“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老伯道:“年轻入睡下去,就睡得很甜,只有老人却容易被惊醒……老人睡得总比年轻人少些。”
  凤凤眨眨眼,道:“为什么?”
  老伯叹息了一声,苦笑道:“因为老人剩下的时候已不多,花在睡觉上,岂非太可惜了。”
  凤凤眼珠子转动着,突然撅起嘴,道:“我知道你在骗我。”
  老伯道:“我骗你?”
  凤凤冷笑道:“你们一定有很多话不愿意让我听见,所以故意要我睡着。”
  老伯笑了,摇着头笑道:“你年纪轻轻的,疑心病已经这么大了,将来怎么得了!”
  凤凤低着头,弄着自己的手指,过了半晌,才慢慢地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老伯道:“走了已有一阵子。”
  凤凤道:“你……你是不是叫他去通知虎组的人了?”
  老伯点点头。
  凤凤用力咬着嘴唇道:“你怎能叫他去?”
  老伯道:“为什么不能?”
  凤凤道:“你能保证他对你一定很忠实?”
  老伯道:“我不能——但我却知道他对我的女儿很好。”
  凤凤道:“但你莫忘了,连他自己都说过,是律香川故意让他来找你的。”
  老伯道:“我没有忘。”
  凤凤道:“就算他不会在律香川面前泄露你的秘密,但律香川一定会特别注意他的行动,对不?”
  老伯道:“对。”
  凤凤道:“律香川既然注意他的行动,只怕他一走出去,就会被律香川截住,怎么能到得了飞鹏堡?”
  老伯闭上眼,脸色似已变了些。
  凤凤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将这种事交给他做的,我若没有睡着,一定不会让你这么样做。”
  老伯苦笑道:“你为什么要睡着呢?”
  他又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才发觉,一个人年纪大了,想的事确实就不如年轻时周到。”
  凤凤的眼睛发亮,声音突然温柔,道:“但两个人想,总比一个人周到。”
  老伯拉起她的手,道:“你又在想什么?”
  凤凤道:“我在想,律香川现在一定全心全意对付孟星魂,就算他要动员所有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老伯叹道:“不错,因为他知道无论动用多大的力量都值得。”
  凤凤说道:“所以现在正是我们的机会,我正好乘机赶到飞鹏堡去,只要孟星魂真的能为你保守秘密,我们成功的机会比以前更大得多。”
  她很快接着又道:“因为这条路上本来就算有埋伏的人,现在也必定被孟星魂引开,只要我能和虎组的兄弟联络上,能将这一注保留下来,我们就有翻本的把握!”
  她说得很快,很扼要,美丽的眼睛更充满了坚决的表情,充满了信心。
  老伯忽然长叹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凤凤摇摇头。
  老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柔声道:“我在想,你不但可以做我的妻子,也可以做我的好帮手,我若在十年前就遇见了你,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些事了。”
  凤凤嫣然道:“你若在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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