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贫困乡村生存实录:粮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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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民 作者座谈会（6）
在这个基础上我更多的是忧虑，是焦虑，是一种责任，是一种使命，但又是一种孤独无助。看到蔚然这个人我觉得非常难能可贵，不说他能够帮助多少人，能够让多少人脱贫致富，或者帮助他们走向所谓的幸福轨道，就是能够有这么一个人向农民问寒问暖，这对农民也是一种巨大的关爱和抚爱。现在处于这么一种状态，中国农村也在往前走，我们每个人都去关注思考一下。因为这些问题不解决，将来中国的城市化也会出问题。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能够把蔚然的《粮民》这样一本书推出来，而且能够受到社会的关注，现在盗版也有了，成为大众的畅销读物我觉得还是很欣慰的。今天又有这么多媒体来，我也很感激你们，谢谢。
刘济生：蔚然的善行值得引起农村基层政权反省
主持人：贺先生讲了很多他对农村、对农民问题的思考，也向专家抛出了疑问，刘济生老师多年研究中国改革问题，作为中国一系列问题的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三农”问题您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理解，您跟我们讲一下您看这本书的感受，以及您对中国农村、农民问题的见地。
刘济生：尊敬的媒体朋友，尊敬的蔚然先生，尊敬的贺雄飞先生，大家好。今天很高兴在这个场合谈一谈《粮民》这本书。8月中旬我看到这本书，一口气读完，几次哽咽，受到极大的震撼。我后来主动写了书评，我这个书评的名字就叫做《滴在草根下的眼泪》。这本书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去理解、去解读、去认识。
第一个层面，我们怎样认识真实的农村社会，《粮民》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范本。农村的真实社会太不好认识了，我们国家有各种调研机构，有土地局，有宣传部门，还有基层的干部，但这些渠道都很难认识最基层的农村。我给大家讲几件历史事情，1961年当我们国家出现大饥荒饿死人，国家主席刘少奇到他的故乡去调研，结果那个村的党总支书记公然下令要封锁刘少奇。当刘少奇进行调研的时候看到一些女同志脸是菜色，他说食堂办的怎么样？很好。都吃什么？吃的非常好。再要问，起来就走了，回避国家主席。后来这个村的支部书记公然说刘少奇是刘疯子。去调查去，他们竟然敢骂国家主席！你想基层反调查的力量有多大！他们绝对不让你了解真实的基层情况。刘少奇呆了两个月，把这个情况基本模透。为什么用“基本”二字？大家可以看看我们国家最严肃的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的一部书《王光美访谈录》，访谈的人是中央文献室的黄征，刘少奇组的组长，相当于厅级的大研究员。
我再告诉大家*到下面基层调研，看到的都是假象。他说你穿的衣服谁给你买的？回答都是假的。后来车走着走着，*让停车，直接到村里去，干部用各种办法阻拦。他的车上坐着现在的*总理，*总理后来采取这种办法，突然下车。*总理今年春季写了一篇文章《再回宜兴忆耀邦》引起很大反响。所以调查真实情况非常难的。是不是基层群众就能了解实际？也不能。你去的这个人，这是我们县长，这是我们乡长，包括记者，你也得不到真话。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国家的记者有多少？写出蔚然这样的书的人很少。蔚然之所以能了解到这些真实情况，我觉得第一他一个人，第二他没有官衔，第三他骑自行车。当时我想蔚然这么辛苦，为什么不骑摩托，还能轻松一点，上坡还能蹬上去。但是骑摩托也不行，他是哪偏僻就上哪去。因为他一个人，他住在那，跟农民同吃，所以农民把心里话敢和蔚然说。他说的是最真的话，是说的心里话，是对领导，包括县长、乡长、村长不敢说的话，对媒体不敢说的话，敢对蔚然说，所以蔚然把农村最真实的情况给披露出来。要想认识农村草根阶层、最低层的真实情况，咱们要读《粮民》。这是我读这本书的第一层感悟。
粮民 作者座谈会（7）
第二，这本书是对农村基层政权的一种挑战，一种责备。他调查出来那么多情况，农村有村委会，有村总支，乡里还有很多机构，这些问题他们没有看到。比如在浙江看到有大片的橘子树，没剪枝。现在县里和乡里都有科技人员，但是没有剪枝。再比如在青海还是贵州，有一个女人给人做绝育手术，没有做好，又怀孕了，又罚五千块钱。结果不服，没给我做好还罚我五千，简直不讲理，你要付医疗责任，同时要向人家道歉，要给人家赔偿，怎么能继续罚呢？蔚然把这个情况看到了。还有封农，到哪去到处卡农民，交通特别方便，难与上青天的情况没有了，但是人为的卡简直不象话。他还看到农民使用化肥，我研究中国改革我知道，世界34％的化肥要到中国，中国的土地是世界7％，现在都不足7％，所以你想化肥投入量是多大。土壤被挤占的情况超过我们的想象，如果现在突然不使用化肥，农民可能一百斤都打不了。这样的问题蔚然发现了。这些问题乡里可以知道，县里知道，他们不会让广施农肥，因为农民减产涉及到他们的提升，他们不会干的，他们会反对这些事的。所以蔚然提出的一系列问题就是一种挑战，农民说乡里的官不是代表我们，他们是为了升官，所以乡政府、县政府搞的这些活动就局限在政策法规、社会治安、交通、医疗方面，不要给农民搞什么生产项目。搞生产项目是为了他们的提升、他们的政绩，这个项目有可能是有害的，农民是不欢迎的。蔚然提出这些问题值得基层领导深思。
第三，蔚然先生这种善心、善行、善言。善心，我们国家最近这些年媒体上、研究工作者逐渐提出这个问题，我们国家过去不提这个，社会上没有善心这种提法，搞善心活动的人也少。从改革开放以来这样的人在逐渐增多，蔚然先生就是其中一位杰出的代表。我今天第一次看见到蔚然先生，看到蔚然先生就想起善良。我们讲真实，实事求是，这是党的基本路线，我们党还要把善放在标准里。善行，走了一万多公里，访问了上千个村，我觉得这就是善行。他有两次遇险，我看到后非常紧张，最后看完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一天晚上走到三百公里无人烟的地方，后来听到狗叫，他走过去，结果那个地方没有人。后来到半夜正好来了一辆车，我想那个车是天意，如果那个车不去，今天我们无法见到蔚然先生。三百里多远？从这到石家庄以南。没有人烟。而且还有野兽。这是第二次遇险。第一次他骑车掉到沟里，把车摔碎，他从石头缝里爬出来，走了很远看到有一处灯光，是藏民在放牧，后来这个藏民听到狗叫出来，他已经奄奄一息，最后藏民给他很多吃的东西，把他救活。我觉得这是善行，这是很了不得的。我们在座的人都很善良，但是这种善行，走出一步都很难。侧人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走出这一步恐怕就是万里城。善举，一个是科技咨询，比如桔树该剪枝。再比如这个地方应该修路，找到更上级的单位把村里的路修了。再比如看到小孩的病几十块钱就能治好的，他就把钱拿出来给孩子治病。这些善良的行为、心理、举动最后引起社会巨大反馈，我看他记载的那些反馈，我掉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车子那片摔碎了，最后到一个地方买一辆新车，卖车的老板是个回族人，这个老板找辆最结实的，蔚然先生问多少钱，问了几次都不吱声，他以为老板要宰他，问好多次都不说，可能得几百块钱。最后老板说了一句话，他说这几百块钱我不会要的，你都付出这么大，我们拿出这几百块钱太应该了，你要是看得起我们少数民族就收下这辆车。这个老板又请他吃饭，给他吃了两三样好吃的东西，还拿出啤酒，热情的招待他。好多人把家里唯一吃的东西拿给蔚然先生。更大范围来说，这部书将来要引起广泛的社会效应，提升大家这种善良的心，引起社会这种善行、善举，这样的话蔚然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粮民 作者座谈会（8）
我今天参加这个新书座谈会，我很愿意讲讲我的心里话，我讲完之后心里非常高兴，今天也非常高兴见到蔚然先生，非常崇拜他。
慈善是每个公民的社会责任，中国的NGO体制亟待完善
蔚然：“帮扶途中也曾因没有正式身份而尴尬，但既然决定要做了，就不委屈”
主持人：刘老师的话也把我们感染了，你显然是带着感情，带着深情去看这本书的，这本书反过来也把你感染了。所以我们很好奇，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当地干部都不愿意去的地方，这样的一个行为，在今天这样一个浮躁的社会下特别震撼，我们请蔚然老师举一个例子，您是怎么样去帮扶做你所谓的慈善事业？给我们讲一个具体的例子。
蔚然：刘老师说善行、善举，我真的不敢当，蔚然毕竟精力有限，真是渺小的不得了，我只能说我心里愿意做这件事情。帮扶靠蔚然个人的力量真是帮不了多少。我最初决定专职无偿的做这些帮扶工作，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计划，只要我去做我就感觉是值得的。举一个例子，甘肃陇南有一个村，那是“512”地震的重灾区之一。到那去之后，农户代表跟我说，你帮我们修一条路。我说要修多长？他说蔚然老师我们这条路每次化肥都要背两天，头一天背到半道放下来，因为累的力气不够了。我说不怕人偷吗？他说不会有人偷，我们这个地方没有小偷。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再接着背，才能背回去。“512”地震灾后重建国家有规定，只要重建的房子基础一定要抗八级以上地震，如何达到抗八级以上地震？首先必须要钢筋水泥，钢筋水泥背十年都背不上来。国家规定农村住房必须在09年年底建起来。全村希望能帮他们建一条路，六七公里。就是在城市非常好的状态下，一公里都需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在那里没有路的情况下，开山砒石开辟一条路，可谓难上加难。但是老百姓提出来，他们那种眼神，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以为你是国家领导人。没有办法，我硬着头皮，把老百姓的愿望，以及我考察的这个村的现实情况写了一份材料，我打电话给市委办公室。我给市里提交资料的时候带着村长，他说他从来没有进过县城，陇南市他根本没有去过，我就带着他去，。但是在第二天早晨我决定不让这个村长去了，我有一个顾虑，因为毕竟跨过乡级，跨过县级，这件事办好了那是为老百姓办实事，搞不好那就是越级上告，会给村长带来麻烦。我跟村长说你在宾馆窗口看着我。那个村长是59岁，说自从他小时候记事的时候开始，他爷爷就盼望有一条路，六辈人都盼望有一条路。所以指望我。其实我也没敢做这个保证。不过还好，这个材料报告上去，这个村的问题解决了，09年9月份这条路修通了。我所做的帮扶可以说是“因地制宜”，根据每个家庭的贫困成因，每个家庭的贫困成因不一样，脱贫解困的方式方法都不一样。
主持人：您刚才讲到根据农户的情况会去想不同的帮扶方法，我们想到了慈善，至少我是这样想的。我平时认知慈善主要是通过一些媒体，比如我们知道巴菲特和盖茨到中国来，他们要请中国的富豪晚餐，我们也知道陈光标已经率先承诺要捐出自己所有的财富，当然是在他去世以后。在看到《粮民》之前，在和您交流之前，我对慈善的理解是这样的，我认为是捐钱、捐物，当然在中国做慈善有很多不透明的地方，比如到底捐给谁，钱有没有被贪污挪用。直到我看到这本书，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人，一个人骑一辆自行车去别人不愿意去的地方，也不去面对媒体、面对公众，一个人走20多公里，一千多个村庄。作为生活在城市的人，大家都会有这样的疑问，除了感动之外，你总得支撑下去，你是靠什么把事情做下去？你又不是官员，也不是富豪，你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帮助了那么多人。
粮民 作者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