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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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湘身子一震，头脑清醒不少，“你说什么？”
秦为眼睛发红，“我不是你大哥，你也不是我妹妹！”
秦湘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体内气息似要翻江倒海，可是意外的，神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我知道你的真面目！”
“湘儿，不管你这只小猴子干什么事，闯龙宫，闹天宫，勾生死簿，朕都始终当你是女儿。”
“娘早年算过命，注定只有一女，强求不得的。”
“如果你没有答应，也不是我妹妹，……”
……
怪不得，怪不得，猜疑，猜疑亲人不好，可猜疑一个外人，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人家才没有我想的那么差，人家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女儿，不是他们的妹妹，人家还给了我那么多提醒，是我不自知，不自知。
我才是那个小丑，我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而已。
不相干，外人，而已。
秦湘是谁？海朝的山野。
山野是谁？谷中的小种子。
谷中的小种子是谁？江靖风的义子。
江靖风的义子是谁？是我。
可我又是谁？谁是我？谁都不是，都不是谁。
“湘儿，不要再想子成了，江面上我问你若不是我妹妹可愿嫁我是认真的，你说你不嫁子成，要么你死，要么他死，我怎么会舍得你死？”秦为站起身，“湘儿，我会对你好的，你说人跟人之间的感情不会持久，你忘了他吧！子时一过，他就要死了！”
月华如练，跟前一刻一样的清冷，无视人间多少沧桑变幻。
那是我说过的话，要我不嫁，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可我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而他们，还有爹，有娘，有兄弟。
我也有兄弟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小豹子，我不要第二次那样的痛。
秦湘抬起眼睛，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但奇怪的是，体内气息却安静下来。
一件件事串起来，串成真相。
为什么昭妃身边会有那样的高手，为什么秦为单独进来迟迟未出无人起疑，还有，过了子时，他就要死了，子成，就要死了。
“他们说要让我一个瞎子认清方向，辨明时刻。”师傅，现在还不到子时，对吗？
师傅，这就是你说的生无可生，而又有未尽之事吗？秦湘忽然一笑，悲哀，无奈，可又那么义无反顾，她探手从怀中取出药丸，咽下去。
秦为清醒大半，惊呼道：“湘儿，不要！”
秦湘只觉脑中思路从未如现今这般明朗，全身蓄满力量，稍微运气，穴道立解。
“太子，我说过我怎么想你怎么做都影响不了我要做什么。”她抬手举起桌上茶盏，狠狠向他头上砸去。
秦为却舒展一笑，就算我说什么怎么做都丝毫影响不了你，可是你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他喃喃道句话，晕了过去。
秦湘一怔，那句话是，
“还好，湘儿你不是寻死。”
她放平秦为，旋即运足力气，点他周身穴道，顺手解了他腰间玉佩，转出门去。 。。
114 岂曰无衣
昭仪宫。
秦湘一身灰袍，抬头看看匾额，才慢慢走进去。
她身上煞气之重，让人呼吸都甚为艰难。
但见一记石子飞出，黑衣人便动弹不得。
昭妃刚要开始大叫，却一句也喊不出来，怎么会？秦湘怎么会在这？
“昭妃，你虽是被人利用，可你这种人，本就饶不得，但我答应过青姐姐，不会对你痛下杀手，可也给你点教训！”
她出手如风，直直点她周身要穴，又对准她的头顶猛拍一掌，娘说过，对坏人，绝不要手下留情！
宫女太监目瞪口呆，谁也不敢妄动。
她俯下身，在那黑衣人身上摸了摸，抽出一件物事放到怀里，“果然是这样。”再看瑟瑟发抖骇然无语的众人，微微一笑，“将这二人抬出去，我数到十，便要开始放火了。”
秦湘随手劈开一张案子，取了火折点上，赞道：“果然好木头，一点就着。”
众人见她面上含笑，手上却举了明晃晃的火把，呆呆的照她所言搀了二人，跑出宫去。
秦湘甩手扔过火把，昭仪宫顿时火起。
只是太监宫女见她气定神闲，仍是醒不过神来，呆呆看着。
“不用怕，皇上追究下来，照实说，你们这么多双眼睛，不会看错的，就是湘公主杀的人，放的火。”她口气甚至有些温和，“现在失火了，你们还不大叫？”
待众人醒过神来，哪里还有灰衣人的影子？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这才扯起嗓子叫起来，“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月中堂。饮宴正酣。
一侍卫跌跌撞撞跑进来，“禀皇上，不好了，宫中，失火了！”
秦行面色一凛，“哪里？”
“昭仪宫。”
秦行这才放下心，“还不去救火！”
秦青秦开脸色大变，未及施礼就匆匆跑出去，冷午愣了一下，紧跟而去。
众人一阵喧哗，再看那侍卫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禁皱眉道：“怎么就失火了？快说！”
“据说，是，是湘公主放的火。”
“什么！”秦行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湘公主卧病在床，怎么会去放火？她人呢？”
“属下不知。”
“啪”，秦行手中酒杯落地，“张铁听令，速速带人封锁城门，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柳铜，加强宫内护卫，再有一处生事，朕要你的脑袋！”
两人领命而出，余人却是紧闭嘴巴，大气也不敢出。多事之秋，待嫁湘公主不见影踪，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嫣如匆匆走进，她手持皇后凤印，穿过鸦雀无声的厅堂，径直走向秦行。只见她轻声附耳几句，秦行脸色大变，“各位臣工，先各自回去吧。江大人，冷将军，曹将军，李大人留下。”
踏马蹄，清夜月
她的记忆，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有宵禁，酉时过不得纵马，除非有太子或者皇上的旨意信物或者紧急呈报，谁都不能例外的。”
她高举秦为玉佩，一路无人拦下。
刚一出城，便听有人叫道，“湘公主！”
她放慢马，“林浩？”
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瘫倒在地上，像一堆烂泥。
“林浩求公主救救子齐皇子和子成公子！”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他活不了了，秦湘飞快做出判断，“他们在哪？”
“城北五里长亭……”说完，头一歪，再也不动了。
秦湘再不多看，打马飞奔。
林浩，待会见。
五里长亭。
子成子齐背对背，凝神戒备。
黑衣人训练有素，在两个头领的指挥下，又发出一轮进攻。
他们心下一凉，手下将士折损大半，而那两个最可怕的头领却还未曾出手。他们的死活，只是时间问题。
秦湘看得真切，忽长声喊道：“云叔叔，风叔叔，别来无恙？”
两头领闻言一愣，看向那马上笑吟吟的来人，“小公子？
“太子命我处理这两人，你们也别蒙面了，对着两个死人，还要遮掩什么？”她口气冷峭，高举手中玉佩，“两位叔叔想来识得此物，我的兄弟，我会让他们死在我手里！”
风云二人听她出语狠绝无比，再看那玉佩确实太子所有，一时怔住。
电光火石间，秦湘出手，以两小药包弹向两人面门，趁二人躲闪之际，又是两记石子破空而至，两人堪堪躲过，正待防备她下次出手，那石子却后发先至，追上药包，以不可思议的弧线反弹，顿时青烟弥漫，罩住二人。
秦湘身形才动，以不可思议的诡异身法同时重创二人。
师傅，我这招，终于练出来了。
两人闷哼一声，没了气息。
一切只在眨眼间完成，刚才还笑语招呼，马上便横尸当场。
场中一时大变，两方罢手，愣愣看着。
“你们，还不退下，这两人，乃是江靖风旧部，皇上早就有心从他们口中得出王不留行的秘密，派你们不过是不让他们起疑而已。你们当真以为这围住的二人是海朝皇子世子吗？他们身份何等尊贵，怎会亲赴险地！”秦湘冷冷逼视场中诸人，“假皇子世子留下，我们要去风云居抓他们的妻子孩子！”
“公主……”
“太子玉佩你若不认识，总该认识此物吧？”秦湘扔过一枚竹简，“自己看看！”
那小头领小心接过，离了老远才敢验看，看罢肃然一躬，“参见微明晦！”
秦湘不屑冷哼，随手甩过玉佩，“拿了此物，带了这两人，回去交差！别让他们真死了，皇上可是要通过他们知道王不留行的事！”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小头领仍有一些疑惑。
秦湘微微一笑，“这就要多亏我给他们找了妻子，还让他们有了孩子！我父皇，耐心一向很好，你应该知道。”
那人信服，“公主，要不要属下跟着也去？”
秦湘上下打看他一眼，“就你的身手，困住这两人都花了那么长时间，要你？你还是带了这两人回去复命吧！”忽而一笑，“还是我对我那两个姐姐性子比较了解，万一你们跟去，她们察觉出什么，在路上来个咬舌自尽也不牵累夫君，你的麻烦，就大了！我还不想让我在秦国办的最后一件事砸在你手里！”
“是。属下领命。”那小头领颇有几分感激，恭敬收了玉佩，一个手势，一群人抬了云淡风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秦湘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们两个，不要命了！”
“演的还真像，”子齐嘻嘻笑道，“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就要给你的兄弟和未来的夫君收尸了。”
子成一把拉住她，“我们要过江，过了江才安全，可是江边渡船都已被他们控制……”
“我知道有一条船，他们想不起来。”秦湘用力笑一下，“跟我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15 不应有恨
景阳殿。
黑衣人恭敬站立，被雨点般的雷霆之怒砸的深深埋下头去。
“废物！居然在眼皮底下让人给溜了！朕就是如此爱记仇的人，过了十几年了，偏偏今天才提王不留行！”
“属下以为湘公主……”
“湘公主！”秦行冷笑连连，“伤了朕的为儿，烧了朕的昭仪宫，重伤朕的将军，还私自放走海朝要犯！下去，把她抓回来，朕还不信，孙猴子还能翻过五指山去！”
黑衣人诺诺而退，殿中又一时寂静。
“为儿怎么样了？”
“太子头部的重击已经处理妥当，料已无碍，但所中的烟花之毒基本无药可解，但似乎被一种奇怪的点穴手法压制住，暂时不会再发作。臣等也不知道为何会一直不醒。”林远摇头，这个湘公主，一个确实可以顶他们三个。
“我母后怎么样？”秦开焦急问道，“命没有危险吧？”
“昭妃娘娘也是被一奇怪点穴手法制住，但她头部撞击似乎有意重创脑部，性命倒无大碍，只怕……”林远沉吟，“只怕会失了神智。”
“皇后，你也看到了，这就是你口中那个心肠善良的好孩子吗？”秦行冷哼一声，“杀人，放火，她都干上了！”
场中人各怀心思，秦湘，到底怎么了？
江边。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冰冷的墓碑静静伫立，江靖风 冷云之墓 子江清越 女江清扬敬立。
“过了江，你们回到护卫那就没事了。”秦湘急急解开缆绳，“你们真傻，我哪里会……子成，你干什么？”
“秦湘，你说你们，不是我们，我不能让你回去送死！子齐，划船，我们带她过江！”子成抱起动弹不得的秦湘，“我只要你活着，活得好好的。”
喊杀声越来越近，子齐急忙划开桨。水波荡开。
“子成，等回了海朝，让我带小先生跑路吧，你有战阵之才，我没有，景弟也大了，不缺我一个。”船行至江心，吱吱呀呀的摇奖声中，子齐忽然开口。
“好。”子成眉眼舒展，“只要她活着，不再有那么多艰辛苦涩。”
“还记得跑路的事啊？”秦湘微微一笑，“那时我不会，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这次也是一样。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名字那么多，阎王爷都不知道勾哪个好！”她纵身往江中一跳，“我会回去找你们的！”
子齐死死抱住要往下跳的子成，“我们拦不住她，留不住她的，你没听她说，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她会回来找我们的！”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江水冰寒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