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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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如叹息一声，轻轻出去。
晚宴之日。午。
芳华宫。
“娘，您别急，湘儿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就随她吧。为弟也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又一向谨慎，他肯定会按计划把湘妹送出去的，他是太子，父皇自不能说什么。”嫣如轻声劝慰，“湘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林儿，幸亏有你在，”展巾放下心，“娘始终命里只有一女啊！”她眼含泪花，“两个女儿，怎么都这么受苦呢，我宁愿这苦，都加到我身上！”
晚宴之日。夜。
湘女园。
月华如水一样静静流淌。秦湘大睁了两眼，怎么也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坐到外面，静静托着下巴，看向月光下那一丛竹子。竹叶摇曳，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不过是洪流中的一根漂木，漂向那里水说了算，木头是做不了主的。
秦湘轻叹一口气，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水漂木和木漂水又有什么区别。想到那双活泼泼看向她温暖的眼睛，她心中一暖，大大伸个懒腰，慢悠悠向床上踱去。
眼皮沉沉，终于睡去。
竹叶摇曳，来回扫着门前地，徒劳无功想清净每块心田。
“哼，睡的倒踏实！”月光下闪入一人影，“曹晴，那两个奴才都解决了？”
“是，属下已用*将她们迷昏，不用上一天，她们是不会醒的。”黑衣人毕恭毕敬，“湘女园人少，倒方便我们行事。”
“这臭丫头，处处跟人不一样，本宫这就让她知道后果！”人影移至床边，“曹晴，弄醒她！我要让她给我的羞辱痛苦十倍百倍偿还！”
“是。”黑衣人抬手一点，秦湘闷哼一声，睁开眼睛，“昭妃！”随即冷冷道，“你赶紧离开，或许还牵连不到你。”
“还敢威胁我！”昭妃猛一个巴掌扇过去，“臭丫头，对本宫无礼，掌嘴！”
那巴掌又快又狠，秦湘硬生生挨下，她皱皱眉，“你气也出了，走吧。或许你待会想走也走不了。”
“还威胁！”昭妃尖刻笑道，“臭丫头，还当你是那个武艺高强的湘公主啊，我现在弄死你，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不过我现在不会让你死的，就像我不会让你那个好亲娘死一样！”
“果然是你！”秦湘面上渐冷，“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先关心你自己吧，湘公主！”昭妃阴笑，“你还有利用价值，我不会让你今天死的。曹晴，点她穴！扒她衣服！”
秦湘冷冷一笑，“你以为我内力失了就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吗？昭妃娘娘，你未免太低估我秦湘，也太高看您自己了！”
黑衣人闻言一愣，脚步不由一缓。
“哼，你吓唬谁？”昭妃有些心虚，狠狠叫道，“曹晴，还磨蹭什么，你不是有暗器吗？远远的打她！打她哑穴，让她还叫！”
但听破空声，秦湘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略一沉吟，从床后摸出一小包，用力朝二人掷去。黑衣人见势不妙，果然是湘公主，拉着昭妃飞快退到门边。他们适才站立的地方，青烟四起。
昭妃一阵后怕，“臭丫头，近不了你，就没办法治你了？”她嘴角扯出一丝笑，“曹晴，将那烟花点了，你不是探到太子今晚会亲自送他的宝贝妹妹出宫吗，我倒要看看，这对才智绝伦的兄妹是如何*的，一个*的太子又如何当这九五之尊！”
她又是一阵轻笑，“秦湘，你不是要及笈了吗，本宫就把秦国最有前景的太子送给你做贺礼，怎么样？”见她挣扎要起身，昭妃温柔吩咐道，“曹晴，再点她穴，让她不能动。我们的湘公主太劳累了，让她好好歇歇。”
秦湘只觉双腿一麻，便毫无知觉。此人认穴之准力道拿捏之恰当，也算罕见。她心念电转，只冷冷看着二人。稍顷，便觉全身发热，血脉躁动不安，偏偏又动弹不得。
看到她难受，昭妃一阵大笑，“提醒你一句，这湘女园周围的侍卫被你的好娘亲撤了，你那两个好丫鬟也中了迷香，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的。曹晴，我们走，回昭仪宫好好看戏。”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13 忆往昔
秦湘闭目凝神，全力引导体内翻腾不已的内息，她咬紧牙关，汗如雨下。“啊！”她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一只手也可以活动，可她也只能大口喘气，再无半分力气。
她再次闭目，凝神。
不要朝闻道。
时间如此难熬，一切都很安静。
“湘儿？”秦湘闻声看去，秦为一脸喜色，急急朝她走过来。
她用力抬起可活动的右手，指向屋内一角。
秦为也觉出有异，屋内气息绵绵，让人忍不住想陷进去。他晃晃脑袋，走向那个角落。
一步，两步，三步……
“屏气，退后！”秦湘忽然想起什么，吼道。
还是晚了，那个无声无息的角落腾起一阵烟雾，秦为虽已按她所说屏气退后，仍吸进去不少。
连时间也算的这么精准。
“照我说的做，”秦湘沉声，“闭眼，盘腿，坐好，屏气，敛神……”
秦为在门口盘腿坐好，依言而行，神色渐渐痛苦。
“大哥，这种毒名为烟花，师傅说基本无药可解。”秦湘慢慢开口，“你听我说，只要我们能撑到明天早上，一定会有人来。而且我们一定可以撑下去，对吗？”
秦为含混点头，“我试试。”
“想一些平日里最纠缠你的政务，看看要怎么解决，比如哪个郡常有旱灾，常有水灾，你要怎么应对，要拨多少银子，要派谁最为牢靠信任。”秦湘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嗯，水灾，安阳郡，郡守还好，一心想往上升迁，不会太苛刻。拨五十万两，差不多够了。然后减免赋税，派出，派出，赵正？他很能干，是不是？”
秦为下意识说着，说的也很慢。
“你说谁会是下毒害母后的人？你要怎么处置她？”秦湘仍是一字一句。
“是昭妃，我猜肯定是她。小时候林儿姐姐就是从她那回来就生了一场病，没看好去了。可是那时候她爹是大将军，这事就不了了之，我不会放过她，她害了姐姐，还害母后，我不会放过她！”
即便一字一句，即便仍是含混不清，也仍能感受到他那切齿的痛恨。
“你要怎么对她？”秦湘咬破舌尖，拼命让自己清醒，不受那股气息操纵。
“她得死。青妹和开弟无关，他们是无辜的，我会让她也有一场不明不白的病，湘儿，你看怎么样？”
“嗯，好。好。”秦湘脑袋昏昏，再不知道说什么。
“湘儿？”秦为忽担忧，“湘儿你怎么了？”他一急之下气血上涌，只觉全身燥热。
秦湘模糊中听他声音不对，再次咬破舌尖，神智一时清明。“大哥，我跟你讲我在谷中的事吧。”
秦为听她没事，渐渐安静下去，“嗯，我一直都很想知道。”
“那个山谷，四面都是山，有一条河穿谷而过。谷里面有草，绿绿的草，还有花，各种颜色的花，我去的时候虽然眼睛瞎了，可是我鼻子很灵，闻到了好几种花的香味。师傅对我很好，我要什么就给什么，我就要了一大堆东西，有各种各样的花种子和树种子。所以，你现在要是再去谷中，不但有花，还有梨树，苹果树，栗子树，什么树都有。”
“我还有小豹子，他天天跟我睡觉，我眼睛看不见，他就咬了我的裤脚带我走。可是后来被师傅知道了，他们就狠狠打了他一顿，他们让我用自己的耳朵和鼻子看路，还说要是再看到小豹子带路，就还打他。我没办法，就只好记住哪样的花在什么地方，有什么香味，还要听声音，看看周围都有什么。”
“我那三个师傅，别人当他们是老神仙，其实鬼主意多得很。他们故意在地上牵绳子绊倒我，我记住今天的绳子，他们明天又变了，还引我到用石头摆成的阵里面，我常常在里面一天都摸不出来。他们说要让我一个瞎子认清方向，辨明时刻。你说他们坏不坏？”
“嗯，湘儿怎么办呢？”眼睛发潮，声音飘渺，若有若无。
“我只好认输，让他们教我。他们才不听，让我吃尽苦头。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主意，绊倒我还算轻的，后来还给我下药，我本来就是瞎子，只好任他们摆弄。不过他们总在我难受的要死的时候出手再把我救回来。我娘总说我小时候难养，你看他们那么折腾我，不管再痛只要睡一觉就好的差不多，我还照样活蹦乱跳，哪有难养？我娘肯定是看我太淘气惹她费神，骗我体谅她。”
“他们怎么这样对一个小孩子啊？”轻轻的询问，一道泪痕滑过脸颊。
“所以我给他们取名四凶，大师傅凶神恶煞，天天训的我劈头盖脸，说我太笨，老学不会，动不动就把我扔到阵里去；二师傅穷凶极恶，我的功夫都是他逼出来的；三师傅最好，叫动物凶猛，他总是把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和小动物给我，说哪个可以哪个不可以吃，我的厨艺好，也得感谢他。他还给我做衣服。不过他也有不好的时候，他最爱给我下毒。然后在我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说怎样怎样解毒。”
“他们怎么这样啊？”声音渐有愤慨，秦为脸上湿了。
“他们没有得意几年的。”秦湘似有一丝欢欣，“我眼睛好了以后，他们就懒得再说什么，扔给我大本大本的书，好多好多的图。我也不想被他们欺负，于是就狠命学，可是我爹教我的字不够用，我就问他们，一问他们又折腾我。所以我也学乖了，只拿实在不懂看不过去的问，问的时候要算计好，我可不能太吃亏。”
秦为抹一把脸，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我也有治他们的时候，后来我学会做菜，师傅才说我有了跟他们商讨的本钱。他们要是还想吃我做的菜，就得讲规矩，不能无缘无故害我，害我是要讲出理由来的。你说，他们要是没跟我提过八卦，就拿卦阵困我，是不是很没道理？我该不该生气不给他们做饭吃？不过二凶最可气，他都是几百岁的人了，硬要我跟他比速度，我怎么比得过他，后来就改成他抓我要抓住，我抓他只需要碰到他身上的一样东西就算赢。这个最有趣，我用了好多办法，我有时候在他必经路上布阵，设埋伏，还给他下毒，还带上小豹子帮我，真的，我有赢过的。”
“湘儿真能干。”脸上又湿一片，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叹息。
“后来日子就好过了，师傅有一阵出去，留我一个人，我也就想法子出去。你猜怎么样，他们早就知道我要出去，在外面布好陷阱等我。有凶神恶煞的卦阵，还有动物凶猛的毒草地，我差点死在那，后来再不敢出去了，我要出去，还得再多给他们做点菜。”
“湘儿，你……”再不知说什么好。
“我也有乐趣的，我一个人在谷中，闷了就自己跟自己玩。师傅给的那些书，我用两种笔迹在上面胡乱写，一个装老头写的中规中矩，迂腐透顶，一个就是小种子，跟画画一样乱涂，偏不听那老头子的话！”
呵呵，一阵飘渺的笑声，可是脸上又湿了。
“动物凶猛教我怎么配药，我有时候馋了，就先把蜜蜂给引出去，然后去偷他们的蜂蜜，闲着也会引一些蝴蝶，不过我不喜欢，我碰到它们就痒，还是蜜蜂好。花神节我就是用药的，我还有其他的药呢，那都是动物凶猛逼得，他把我扔到毒草地那，那么多毒物，我没有药早死了。”
“你猜怎么，我后来终于知道四凶，就是位列三凶之后的那个蛟，小凶是师傅不知从哪抓来的，师傅说我水里功夫不好，就抓它来陪我练，我可吃了它不少亏！不过终于让我知道它怕什么，我下河就再不用怕它，还把它给赶跑了。”
脸上更湿了，湘儿，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后来我也出来了，我本来想回来的，可是又害怕，就带了小豹子跑到海朝去，碰到子成他们。大哥，他们对我很好的，跟你们一样是我的亲人，我嫁到海朝，他们不会亏待我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大哥，你怎么了？”
秦为脑子轰然作响，体内气息也不受控制起来，“湘儿，我不会让你去海朝的。湘儿，你嫁给我，好不好？”
“大哥，你坐好！”秦湘见他妄动，喊道，“你这样很容易发作的！”
“我不是你大哥！”秦为大喊出口，“你也不是我亲妹妹！”
秦湘身子一震，头脑清醒不少，“你说什么？”
秦为眼睛发红，“我不是你大哥，你也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