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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牙-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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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吉接过他手上的土豆。
  “就像公共汽车,琼斯。我们没赶上这场该死的战争。”
  阿吉朝一位正在射“希特勒土豆”的瘦高个俄国人喊道:“会说英语吗?结束多久啦?”
  “打仗吗?”他笑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星期,同志!如果你还想打,那就只有去日本了!”
  “就像公共汽车。”萨马德摇着头又说了一遍,一团怒火从心头升起,直冲喉咙。本来,这场战争对他是一个机会。他本想荣归故里,然后得意洋洋地回到德里。什么时候才能碰到第二次机会?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战争了,大家都明白这一点。同阿吉讲话的士兵踱了过来。他穿着俄军的夏常服:薄面料、高领、大软帽,粗壮的腰上系着皮带,皮带搭扣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直刺阿吉的眼睛。炫目的光芒过去了,阿吉看到一张坦诚的大脸、有点斜视的左眼和一头栗色乱发。他压根就是明媚清晨的快乐幽灵。他开口了,流利的美国英语如海浪一般拍打着阿吉的耳朵。
  “战争已经结束两个星期了,你们还不知道?”
  “我们的发报机……它不能……”阿吉说了一半停住了。
  士兵咧嘴笑着,用力与两人一一握手,“欢迎回到和平时代,先生们!我们原以为只有俄罗斯是消息不灵的国家!”他笑得更欢了,又问萨马德:“那么,你们其他人在哪里?”
  “没有其他人,同志。我们坦克里的其他人都死了,也没有我们营队的迹象。”
  “你们到这里来难道没有目的吗?”
  “呃……没有。”阿吉说,突然感到很羞愧。
  “目的,同志,”萨马德很恼火,“战争结束了,所以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目的了。”他冷冷地笑着,用那只好手握了握俄国人的手。“我进去了,太阳,” 他眯着眼睛说,“刺得我眼睛疼。很高兴见到你。”
  “是的,不错。”俄国人目送着萨马德直到他消失在教堂里,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向阿吉,“怪人。”
  “嗯。”阿吉说,“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他问,同时接过俄国人递给他的手卷香烟。原来,俄国人和七个战友要去波兰解放劳工集中营,他们在这里——托卡以西——稍作停留,目的是抓一个纳粹。
  “可这里没有纳粹,朋友,”阿吉和气地说,“除了我、那个印度人和村里的几个老人孩子外,没别人。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不是死了就是跑了……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俄国人说,觉得这说法很有意思,他用两根手指转动着一根火柴棍,“这个说法好……有意思。不是,嗯,是这样,我本来也这么想,不过我们得到可靠情报——其实是你们的特务机关提供的,说有一个高级军官,此刻就躲在那所房子里,那儿。”他指着地平线上的一所房子。
  “博士?有几个小孩子跟我们说起过他。我是说,要是你们去抓他,他肯定吓得尿裤子。”阿吉讨好地说,“但是,我听他们说,他只是个病鬼,他们叫他病博士。对了,他不是英国人,对吗?叛徒还是什么?”
  “嗯?噢,不是。不不不。马克-皮埃尔·佩雷特博士,年轻的法国人,天才!从战前便一直在纳粹军队里从事科研:绝育计划和后来的安乐死政策,这都是德国的内部事务。他属于很效忠的那种。”
  “哎呀,”阿吉说,真想知道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你们打算怎么办?”
  “抓住他,带他回波兰,交给当局处置。”
  “当局,”阿吉有点听明白了,但没有真正往心里去,“哎呀。”
  阿吉全神贯注的时间总是很短,这时他已经开始走神了,因为这位和善的大个子俄国人有个奇怪的习惯,喜欢同时朝两个方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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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和萨马德的牙根管(11)
“由于我们得到的情报是你们的情报机构提供的,由于你是这里级别最高的长官,上尉……上尉……”
  玻璃眼!是一只玻璃眼,后面的神经是没用的!
  “我还不知道尊姓大名和军衔。”俄国人说,一只眼睛看着阿吉,另一只眼睛看着爬满教堂门的常春藤。
  “谁?我?琼斯。”阿吉说,视线追随着那只眼睛的转动路线:树、土豆、阿吉、土豆。
  “嗯,琼斯上尉,希望您能赏脸带小分队上山。”
  “上尉——什么?哎呀,不对,你完全弄拧了。”阿吉说。他避开那只眼睛的磁力,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原来他穿着迪金森-史密斯那件纽扣锃亮的制服,“我不是什么——”
  “我和少尉很乐意担起重任,”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我们已有很久没有参加行动了。用他们的话说,现在是重回沙场的时候了。” 萨马德已经像影子那样悄无声息地走出来站在前门台阶上了。他也穿着迪金森-史密斯的军服,嘴角叼着一支烟,随意地往下垂着,就像高深莫测的句子一般。他一向都很英俊,现在穿着纽扣锃亮的威风制服,站在耀眼的阳光下,框在教堂的门框里面,真是别有一番风采。“我朋友的意思是,”萨马德用极为悦耳的印式英语腔说, “他不是他妈的上尉。我才是他妈的上尉。萨马德·伊克巴尔上尉。”
  “尼古拉同志——尼克——佩索茨基。”
  萨马德和俄国人一起开怀大笑,又一次握了握手。萨马德点着了烟。
  “他是我的少尉,阿吉宝德·琼斯。要是我刚才显得有点失态,那我现在一定要道歉:都是吃坏了肚子的缘故。那么,我们今晚就出发,天黑以后好吗,少尉?”萨马德说,暗暗对阿吉使眼色。
  “好。”阿吉冲口而出。
  “顺便提一下,同志,”萨马德说,一边在墙壁上蹭火柴点着了香烟,“希望您不会介意。我想问问——那是不是一只玻璃眼?差不多跟真的一样。”
  “是的!我在圣彼得堡买的。我在柏林失去了眼睛。真是逼真得令人难以相信,你们说呢?”
  这位友好的俄国人从眼窝里取出那只眼睛,把沾着粘液的珠子放在手掌上让他俩看。阿吉想,战争开始时,小伙子们挤在一起观赏印着嘉宝大腿的香烟卡片;现在战争结束了,我们又挤成一团围观某个可怜虫的眼睛。哎呀。
  有那么一会儿,那只眼睛在俄国人手上滑来滑去,然后在他那又长又皱的生命线中心停住了。它仰望着阿吉少尉和萨马德上尉,一眨不眨地瞪着。
  那天晚上,琼斯少尉第一次真正尝到了战争的味道。阿吉、八个俄国人、小餐馆老板古赞和他的侄子,在萨马德的带领下,分乘两辆军用吉普车,上山执行捉拿纳粹的任务。就在俄国人猛灌一瓶瓶茴香酒、醉得记不起第一句国歌歌词时,就在古赞向出价最高的人出售烤鸡块时,萨马德一直站在第一辆吉普车的车顶。在白粉的作用下,他精神抖擞得像风筝一样,挥舞着双臂将夜晚劈得七零八落;同时还发号施令,可惜队员们个个醉得听不到他的命令,他本人也飘飘欲仙得不知所云。
  阿吉一声不响、头脑清醒地坐在第二辆吉普车的后排,心里很害怕,同时对自己的朋友满怀敬畏。阿吉从未崇拜过谁:五岁那年,父亲用出去买烟这个老掉牙的借口离开了家,从此就没有回来。他看书不多,从未读过那些给年轻人制造虚幻英雄的烂书——阿吉的世界里没有江湖好汉,没有独眼海盗,没有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坏蛋。但是看着站在那里的萨马德,军官制服上的锃亮纽扣在月光下闪烁,仿佛许愿池里的硬币,十七岁的阿吉深感震撼,仿佛下巴被人猛击了一拳:这是一个任何生活艰险都难不倒的人,这是一个站在坦克上的语无伦次的疯汉,这是一位朋友、一位英雄,这种英雄形象阿吉从未想到过。可是,远征进行了四分之三时,路忽然变窄了,车辆被迫急刹车,英勇的上尉屁股朝天摔了个跟斗。
   。。

阿尔弗雷德和萨马德的牙根管(12)
“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古赞的侄子用力嚼着鸡骨头,颇有感触地说。“这个?”他看着萨马德(萨马德刚才掉到了他旁边),指着大家坐的吉普车说,“没路可走。”
  于是,萨马德把这支酩酊大醉的部队集合到身边,开始徒步朝山上行军,寻找一场战争,也好有朝一日在孙子面前夸耀,就如当年人家告诉他太爷爷的功绩那样。大块的土阻挡着部队前进的道路,它们在之前的轰炸中从山上掉下来并沿途散落。树根从很多土块中无力地冒出来,在空中凋零,要走过去,就得用俄国人的枪刺砍掉数根。
  “看起来就像地狱!”古赞的侄子哼着鼻子说,一边醉醺醺地爬过一堆树根,“一切都像地狱!”
  “原谅他吧。他还年轻,所以说话冲一些。可话说得不错。这不是——用你的话说——没什么好争的,琼斯少尉。”古赞说。因为两位朋友升官,他接受了两双靴子的贿赂,答应不说出真相,“这一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抹去一滴眼泪,一半是因为醉了,一半是动了感情。“这一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是热爱和平的人。我们不想参加战争!这座山—— 以前多美啊!鲜花,小鸟唱个不停,你明白吗?我们是东方人,西方的战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阿吉本能地朝萨马德望去,等他发表宏论。但古赞话音未落,萨马德突然加快了步伐,过了一会儿居然跑起来,越过那些挥舞刺刀的醉醺醺的俄国人。他跑得很快,不久就转了个弯,消失在夜色中。阿吉犹豫了几分钟,但很快挣开古赞侄子的手(他刚开始讲在阿姆斯特丹与古巴妓女的艳遇),开始朝最后看到银纽扣闪烁的地方跑去,那是山路上又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转弯口。
  “伊克巴尔上尉!等一等,伊克巴尔上尉!”他边跑边喊,同时挥舞着火把。这火把没别的用处,无非是把灌木丛照得越来越像怪异的人形:这里是一个男人,这里是一个跪着的女人,这里是三只朝月亮怒号的狗。他就这样在黑暗中四处摸索了一段时间。
  “点上火把!伊克巴尔上尉!伊克巴尔上尉!”
  无人回答。
  “伊克巴尔上尉!”
  “你为什么这么叫我?”从右边很近的地方发出了一个声音,“你明明知道我不是?”
  “伊克巴尔吗?”阿吉刚开口询问,火光就照到了,他正双手抱头坐在石头上。
  “为什么——我说,你不会真的这么傻吧——你一定知道,我想你知道,我实际上只是国王陛下军队里的一介 二等兵?”
  “当然知道。可我们得演下去,不是吗?何况我们还披着这身皮呢!”
  “这身皮?小伙子,”萨马德咯咯地笑了,笑声听起来很不祥。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而且就要哭出来了,“你以为这是干什么?扮白痴吗?”
  “不是,我……你怎么样,萨姆?你看上去不大舒服。”
  萨马德模糊地觉得自己气色不好。那天傍晚,他在眼皮底下放了一点点白粉。吗啡把他的思维磨得如刀锋般锐利,让他心神迷醉,沉湎于一种滔滔不绝的亢奋之中。但药效过后,宣泄出的思想又被抛进酒精的泥潭,他跌入凄凉的谷底。他看到了今晚自己的倒影,这倒影很丑。他看到了自己身在何处——在欧洲末日的欢送会上——他渴望回到东方。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无用的手和上面那五个无用的附肢,他看着自己那被晒成了巧克力般褐色的皮肤,他探究着自己那已因愚蠢的谈话和死亡的刺激而变得愚钝麻木的头脑。他渴望回到过去那个自己:博学、英俊、白皙的萨马德·迈阿,他母亲总让他待在家里,舍不得让他晒太阳,给他请最好的导师,每天给他涂抹两次亚麻籽油。
  “萨姆?萨姆?你看上去不太好,萨姆。求你了,他们很快就要过来了…… 萨姆?”
  自我悔恨会使人把怒火发泄到他看到的第一个人身上。但让萨马德特别恼火的是,这个人居然是阿吉。他正以温和而关注的眼神俯视着自己,在那张天生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不成形的脸上,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阿尔弗雷德和萨马德的牙根管(13)
“别叫我萨姆!”他怒冲冲地说,那声音阿吉都认不出来了,“我可不是你的英国小伙伴,我的名字叫萨马德·迈阿·伊克巴尔。不是萨姆,不是萨米,更不是——上帝饶恕——萨缪尔,而是萨马德。”
  阿吉显得很沮丧。
  “嗯,不管怎么说,”萨马德说,他突然殷勤起来,希望避免出现过于情绪化的场面,“很高兴你在这里,因为我要告诉你,我累坏了,琼斯少尉。就像你说的,我不大舒服。我真累得要命。”
  他站起来,但又一屁股坐到那块石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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