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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文皇后传-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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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虑到此,那些本就看文墨不悦之人,便越发觉得此人毫无规矩可言,颜面尽失不说,连女子最宝贵的名节都快没了。万佳燕与相熟几个,互相递了个眼色,心中对文墨更是嗤之以鼻。
  文墨也不理这些人讥讽的神情,抬头只望向凌叶眉,央道:“劳烦凌小姐将我丫鬟唤来。”
  凌叶眉柔声宽慰道:“已着人去唤了,墨妹妹稍等。”
  候在偏院的荷香听闻小姐落水的消息,此时急吼吼地赶了过来,见小姐歪坐在石头上,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唇角青紫,整个人似个能拧出水的模样来。
  她不由地加快步伐,小跑上前,双手扶起文墨,问道:“小姐,怎么样?”声音中带了些哭腔。
  “没事,死不了,扶我起来,咱们速速回府去。”荷香听了这话,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
  听文墨现在匆匆提及回府之事,沈佳燕众人心中一乐,惺惺作态,岂不晚了?反正她这脸,是真的丢尽了!
  凌家仆人早捧着帕子端着姜汤,伺候在旁,瑶华劝道:“墨妹妹喝了这碗姜茶祛祛寒,身子湿着,一路回去只怕不好受。”
  叶眉也正好劝道:“是了,不如在府上换件干净衣裳再走亦不迟?”
  文墨咬咬牙,撑着荷香的手站起来,她手里还攥着件外袍,递回给谢尘非,又欠身问道:“公子,不知高姓大名,他日定当登门重谢。”
  谢尘非倒也坦坦荡荡,一派光明磊落,直接抱拳道:“在下谢尘非。”
  文墨点头,主仆二人由凌叶眉相送,出了这凌府,留下诸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文墨坐回软轿之上,才惊觉已是冷得牙关直打颤,方埋怨自己只顾逞强,又给自己找苦头吃罢了!看不惯那些人,何苦要和自己身子置气?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冷了些,这时,荷香掀开轿帘,递上来两个暖炉和一条干净锦料帕子,道:“凌小姐着人送得,我就做主替小姐收下了,省得小姐拉不下脸来。”
  文墨一并接过来,夸道:“还是荷香贴心,知道我脸皮最薄。”
  一路颠颠晃晃,文墨有了这热乎乎的暖炉,倒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她捂在怀中,两股热意传遍全身,这才慢慢静下心来,好好地将今日之事过了一遍。
  一张张脸,一句句话,来回在她脑中切换,可未过片刻,她就觉得累,默默哀叹,这祁州果然不是金州可比的,皇城底下随便哪个人,要不权势滔天,要不腰缠万贯,岂是自己随便就惹得起的?
  不过,爱嚼舌头的本事,祁州应该也不会比金州差才对吧!
  文墨想到此处,不由得唇角满意勾起,一直紧蹙的两道新月弯眉,难得舒展,而无声笑靥在脸上绽放,绚烂如花。
  她阖上眼睑,长长一叹,这些天苦苦纠缠自己的那道心结,还有今日出府要达成的意图,不管怎样,不管是通过何种手段,总而言之,她应该算是成了。
  只是,不知这戏效果如何?
  文墨回了府,径自去后院,她遣荷香去和潘氏交代今日之事,又特地提了那位恩公名字。
  潘氏听了荷香所言,一时间,脸上神情变了几变,先是女儿落水时的惊慌失措,又是被陌生男子所救的五味杂陈,到了最后,都不知该如何才好。
  潘氏到后院时,文墨还泡在木桶中。
  热水包裹荡漾之下,身上寒气散了不少,她只觉地通体舒畅,不想再动,一袭乌发散下,落在肩后,此时亦随着水纹轻轻柔柔地浮动,像是知晓她平静的内心一般。
  见母亲来了,文墨趴到桶边,问道:“母亲可都知道了?”
  潘氏坐到一旁,面有难色,她张口道:“墨儿,你……”可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幽幽叹了一声,垮下脸来。
  文墨咧嘴笑道:“母亲可是担忧女儿清誉受损一事?”潘氏听她这话问到了自己心坎里,不由点点头。
  文墨见状,连忙续道:“女儿早就言明此生不愿嫁人,母亲不用介怀。何况,如今这样个局面,对女儿而言,未必是个坏事。”她一想到那个喜怒无常高高在上的皇帝,心中便憎恶万分。
  这话在潘氏听来,又是一惊:“莫说胡话,你一生不嫁,谁来照顾你?又能做什么去?别再说什么做姑子去了,可好?娘亲听了可是心酸。”潘氏用丝绢拭了拭泪。
  “母亲,你知我性子的,青灯苦佛我最为不喜,怎么可能真去?女儿想过了,我身无长物,唯有跟着归之先生习了几年书,还算懂些诗文,日后,还可以设帐开馆,不是?或者,墨儿还能跟着三殿下,写书挣些润笔金!”
  她面露得意之色,忙向母亲举荐自己那书,潘氏轻点她额头,说自己早就知了,两人笑了一会,潘氏复又叹道:“你个女儿身,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呢?于理,终究不合!”
  文墨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眨眼答道:“母亲,女儿自西姜一行,真心觉得这世间天高地广,而自己往常不过被困一番狭小之间,眼界低浅不说,亦没得什么意思可言。若我孤身一人,还可四处看看,不是?”
  回忆起那些天地辽阔之景,文墨只觉心境辽阔,脸上便露出了向往之色。
  潘氏见她如此,叩叩她的脑门,嗔怪道:“自小胡说八道惯了,小心哪日一语成谶!”她一脸宠溺,心中却仍是止不住的担忧。
  这日发生在凌相爷府上的一场虚惊,不胫而走,没过多久,便在那些高门大户的闺阁之间,流传开来。
  众人皆道祁州府尹家那个无知丫头,自小就爱抛头露面,又当众与男子搂搂抱抱,眉来眼去,最过分的,她竟然妄图勾搭谢尘非。
  谢尘非,到底是谁?
  他乃景佑元年那届的探花,如今在翰林院里做侍读学士,人品样貌学识是样样拔尖,至今尚未婚配,正是诸位待字闺中小姐们的夫婿考虑人选之一。
  如今,这谢尘非的名字,和个名不见经传的粗鄙丫头给连在一起,那帮人自然恨得咬牙切齿,说得越发难听了些,只等着看文墨笑话。
  这些话,通过衙役之口,传回文远如耳时,他便怒不可遏,此事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而女儿名节又尽毁了,若不是潘氏早就跟他提过当日之事,知晓前因后果,他怎忍得下这怒火?
  平日里,文远如也就在府里唉声叹气,在人前,还得强撑做个无事的模样,只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罢了。一时之间,那些同僚在文远如面前倒占不到什么便宜。
  到荀假的日子,文府特意备下许多好礼,文远如领着文笔,亲自登门去了谢府拜谢。
  谢府是个不大的二进院子,却布置地错落有致,文家几人过了影照,就见到匆忙出来的谢尘非,几人拱手作揖,又一齐进了前厅。
  文远如直接道明此次来意,便命人抬上礼来。谢尘非错愕,他摆手,只道是举手之劳,文大人不比如此大费周章。远如又说了几句话,方让他收了下来。
  谢尘非这才问询道:“不知小姐如何?”他近日亦听闻了些闲言碎语,又恐波及文墨清誉。
  文远如听了这话,稍显尴尬,他今日来其实还有个想法,就是探一探此人口风,若是他对墨丫头有男女间的心意,那便是最好不过。只是,刚才他这句话,虽是有关切之意,但也仅止于萍水相逢罢了,若硬要将二人凑做堆,只怕这谢尘非不肯。
  当下,文远如笑笑,不便说其他的,只道女儿还好,已记下他的恩情,永不敢忘之类的话。
  回府路上,文远如还是愁眉不展,文笔见了,忙开解父亲:“妹妹聪明伶俐,这事过后,便淡忘了……”
  话虽如此,但他心也戚戚焉,都不敢提自己为了妹妹一事,跟多少好事之徒打过架了去。
  文远如摇摇头,此地不比金州,金州那回,有庞阙替墨儿挡下风言风语,还博了些好名声回来。这回无缘无故的,那谢尘非又对墨儿无意,眼见女儿适值婚龄,怎可能众人说忘,就忘得了的呢?
  想到庞阙此人,文远如又感慨,此人对墨儿倒是真心的,否则姿态怎会如此低?只是世事作弄罢了,也只能是落花流水而去了。
  只怕女儿想嫁个好人家,就会更难了些,文远如这样想着,摇摇头,更加闷闷不乐了。

  第 43 章

  “潇湘水轻风波起,天祁云深人言顾”,这两句,乃是李牧秋听闻徒弟出事后,来文府探望时所作,赠给了当事之人,文墨也不嫌弃,欢天喜地的直接给挂在了房内。
  这坦然之举,让牧秋对她又刮目相看了一分,文墨趁机央道:“归之先生,若是以后徒弟无处可去,跟着先生设帐开馆,可好?先生总是信得过徒儿的学问吧。”
  李牧秋微一沉吟,缓缓念出首诗,文墨刚听到第一句,便知这回真要羞愤撞墙去了。
  “读书北窗下,蝉鸣声悠扬。随风吹落耳,却是千字文。”不待念完,牧秋哈哈大笑:“我这个好徒儿,只怕是会误人子弟的。”
  文墨知归之先生如此玩笑,便是答应下来,不禁欣喜,又看先生笑颜爽朗,忽然怔忪,这笑比之原先浓郁热烈,再不复清减之姿。她虽好奇其中缘由,但未多问,只跟着咧嘴笑出了声。
  师徒二人,当窗而立,看外面柳絮绵绵,伴风轻扬。
  白色绒花,随心漫天飞舞,亦肆意飘然而落,这一枚枚,虽杂乱无章,但在文墨眼中,却宛如砰砰作响的鼓乐,汇成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场生命欢歌,和到心中,交相共鸣。
  她的笑靥越发璀璨夺目,文墨此刻只觉得畅快淋漓,今生,怕是再无这样率性而为的快意之事,而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她对那皇帝最直白的反抗。
  事中之人谈笑风生,而事外之人,也皆是一幅坐等后续好戏的模样。有人道那谢尘非谦谦君子,必会向文府提亲,以此保住文墨名节,也有人言那文府丫头自己不知脸面,如今哪儿还好意思见人,说不定一死了之以保清白云云。
  一时议论不止,流言四散,人言罔顾,甚嚣尘上。
  此事,已从最初文墨落水谢尘非相救,变成了文墨故意扑倒谢尘非等诸多版本,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像是诸人亲眼见着似地。
  此上零零总总,所有起承转合,通过大周帝国的暗卫,一桩桩递进宫里,呈到当今皇帝面前。
  长青最初看到文墨落水,心中只是担忧她的身子,郑院使之前判她身子虚寒,体内多有阻滞,如今若再浸冰水,怎么受得住?
  他急忙就要宣太医去文府,可刚张开口唤小平子进殿,长青内心深处那道最敏锐的直觉,便提醒着所有的不对劲,他的目光落在谢尘非三字上,眉头微微蹙起,周身气息收敛,而心头亦随之涌起一阵不详。
  以文墨的烈脾气,怎么可能在吃了苦头之后,一直缄默,轻易就范,否则,那还是她么?
  长青思忖,这落水之事,就算不是她亲自谋划,亦有她推波助澜的份,想到这儿,他心中无力与挫败丛生,就像一腔情意付诸于春水,真真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长青勉强牵起一丝笑来。
  小平子候在御前,这崇嘉殿内静到极致,他连呼吸之声都不敢出,放得极浅,怕惊扰到皇帝。只见皇帝扶额,微蹙的眉头放缓,唇角轻启终叹出声来,脸色变了好几回,最后落在个苦笑上。
  从小平子这儿望过去,皇帝那瘦削的半张侧脸,落在昏暗的灯光后头,竟有了些落寞之意。
  待那些流言在京城盛起时,长青反倒不怎么生气了。
  一字一句,对他而言,满是嘲笑讥讽,长青都能臆想得出,如果文墨此刻站在他面前,会笑得何等得意。
  皇帝三年大孝期间,必须避谈男女之事以示哀思,并且,绝不能破戒,不然,有悖圣德,授人以柄。
  而文墨要做得,正是在此期间,不惜一切地毁掉自己,毁掉作为女子的名节,待到明年,过了孝期,就算皇帝仍还有心,也无力面对群臣和宫内的重重阻力,他们怎么可能会让个失了名节之人,担任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这是在逼他违誓呢!
  长青心里一阵朕的痛,最后只剩下无声苦笑,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就这个女人想得出,亦敢做得到,真是狠心啊!
  这些都是文墨的挑衅,她挑衅地,正是皇帝要顾及的脸面,这一耳光打得,才真疼呢!长青切齿痛恨,郁郁然捻起颗梅子,以此泄愤。
  此件满城风雨之事,随几道宫中旨意,渐渐消下去了些动静。
  西南道上几省,今年初未见到丁点的雨势,一连干涸数月,再加上水利常年失修,蓄水不足,且不说地里作物长不了,就连人畜饮水都困难许多。
  那帮子地方官只知道欺瞒上头,到今时,快要发瘟疫了,几省才联合起来写了道奏章,回京递给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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