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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文皇后传-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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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落在尘泥里,沾了灰。
  正殿前,一袭刺目的明黄,衣袖宽大,此刻正裹着那抹月牙白,仿若只要放了手,这道纤瘦白影便会永远离开,遍寻不着。
  远远看着,还以为那二人,于这明媚光景中紧紧相依,似有说不完的浓浓情意。
  文墨偏头,恰好看见那落地的玉兰,她想到自己,愈发哀伤,嘴角上正有丝痛楚叫嚣,她尝到一缕腥咸,心中忍不住暗骂。
  文墨复又回过头来,入眼正是长青瘦削的下颌,她一抬眼,就对上了那人耀黑的眸子。
  两人相视,只一人失措又愤怒,而另一人却迷离又痴傻。
  一想到被这人清污,文墨怒气更盛,自己何须再给他好脸色看,哪怕他是天皇老子,哪怕他会要了自己的命!
  她试着挣了一挣,又踹又踢,不一时,那黄袍上就留下了好几个鞋印子,躲在一旁的小平子,看着都忍不住皱眉,直替皇上疼。
  可身前之人的双手仍钳制极紧,将她死死拥着,让她动弹不得,文墨不禁横眉冷对,蹙眉怒喝,只命他速速放开。
  长青根本不听,他此时已缓过神来,怔怔看着她唇角边溢出的鲜红,衬在她白净的脸上,越发扎眼,他心下一疼,指尖便抚上了这触目惊心的伤口。
  文墨头猛地一偏,那只修长泛白的手就落了空。
  长青也不与她斗气,她歪到哪儿,那只手就如影随形跟到那儿,反正躲不过他,惹得文墨直骂他是个混蛋。
  熟料长青听了,认真思索一番后,抿唇浅笑,他点头答道:“是了,我就只对你一人混蛋。”他眨眨眼睛,难得透着分狡黠之意。
  文墨这回被逼得,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索性问:“你到底想如何?”
  长青蹲下身子,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对着宫门处吩咐道:“着御医来。”那边厢有人应了,悉悉索索地退出门去。
  文墨失了血色,惊呼道:“无耻狂徒,休得无礼,你放我下来,我饶不了你个混蛋混账!”这是她能想到得最为恶毒的词,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只恨不得将所有骂人诅咒之语,皆通通加诸于这人身上。
  长青应道:“你伤了,别动,朕抱你过去。”
  文墨气急,乱蹬一气:“我腿好得很,你个混蛋,登徒浪子,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拼死抵住那人,可都奈他不得,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反手抡起一掌,狠狠刮在那人脸上,啪的一声,在这空荡至极的殿中听来,格外清脆,还有了些回响。
  她张开五指,生生一剜,便在长青脸色抓出几道血迹来,可依然徒劳,那人并不理她,也不恼,只身形微滞,复又一步一步将她抱进殿中。
  文墨双手无力垂着,浑身冰冷,止不住地发颤,她觉得眼前这人,是彻底疯了。
  至东次室槛窗下的软榻,长青方放下她来,却仍旧坐她旁边,一手扣住她肩,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那枚血已凝结成花,与那点红唇,交相辉映。
  他定定地看着那个伤疤,略微有些失神,低声问道:“可还疼了?”似是讨好一般。
  文墨啐了一口:“当被狗啃罢了,只是让人恶心。”
  长青一怔,拇指在她唇边摩挲,悲戚道:“那你能怎么原谅我?”他顿了顿,郑重道:“许你为后,可好?”
  文墨听了,反而冷笑:“我原本已与人定下终身,好好一段姻缘坏你手中,如今你夺他人~妻子,分明恬不知耻,我堂堂大周有如此恶人做皇帝,可笑至极,传了出去,只怕会沦为笑柄。”
  这番话着实是火上浇油,长青好容易平复安静下的心,此刻又被生生撕裂开,而且她还亲自点了一把火,加了一把柴。
  长青只要想到她与庞阙曾做过这样的事,他心里就格外难受,此时眼神倏尔一紧,再看着文墨憎恶自己的模样,心底只觉得畅快淋漓,他低下头,狠狠地又吻了下去。
  这回变成彻彻底底地撕咬,从唇边辗转而下,留下一个个咬痕。
  文墨今日在月牙白的襦裙外,罩了件浅黄对襟褙子,襟前缀有飘带,只轻轻系着,如今被长青一扯,便散落开来,露出里面雪白小衫,两人皆是一愣。
  文墨怒极反笑:“原来皇上就是要这个?”她复挣扎了一下,又道:“朗朗乾坤,你今日如此逼我,他日,我定要将这苦楚,十倍百倍千倍地奉还于你,只求你不得好死!”
  这番诅咒之言,让长青怔忪,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闻着少女的幽幽清香,双眼迷蒙,呼吸厚重,忍不住喟叹:“朕不逼你,朕要你的心甘情愿!”
  “那你放开我,我要回府,”文墨又挣脱道,“此非君子所为,请皇上谨记今日所言。”
  长青摇摇头:“我今日若放了,你便再也不理我了,我再去哪儿寻你?”
  文墨抓狂:“那你到底是要如何?”
  他将文墨衣衫拉好,又替她系上襟带,方对殿外高喝:“太医可来了?”外头有人应了声,说是郑院使在外头候着。
  长青回过头,注视着文墨,一脸正色道:“朕今日指苍天以为誓,许你以后位,现虽不便,但,待明年孝完,朕便立即下旨,迎你进宫。”
  这番话他说得情真意切,可落在文墨耳中,却吓得面色苍白,她忙解释道:“皇上,你不明白么,我许过人了,一女不嫁二夫!何况,我们文家小门小户,如何高攀的上?再言,我根本无意做什么皇后,你不如留给他人去?”
  长青还是摇头:“一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根本还没嫁人,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朕怎么就娶不得了?二则嘛,睥睨天下间,若连你都配不上朕,那还有谁人可配,嗯,临夏?莫非……”
  他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真想让朕去查当日那事,再治他个擅离职守之死罪?”
  只这一句,只那一人,便是文墨死穴,她生无可恋,便想到了死,这个字。
  那人竟似知道她的心思,又威吓道:“你若是寻死觅活,或者想找个尼姑庵了却残生,朕便立马要整个庞家,还有你们文家,几十条人命来陪葬。”
  文墨瘫软在软榻之上,她愤愤道:“皇上金口玉言不再逼我,可刚刚哪一句,哪个字,不是将我逼上绝路?”
  长青笑道:“朕只是不想在这床笫之间逼你。”
  那笑容落在文墨眼中,越发狰狞可恶,就算将他这张脸全毁了,也泄不了心头之恨。
  郑太医做了几十年太医院院使,经历三朝皇帝,从未见过哪一任皇帝有这么狼狈的,面上挂着五道泛红深疤,明显就是被人下了狠劲挠得。
  他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个圈,暗觉好笑,这才上前给皇上诊治,谁知皇帝指指旁边那人,说先给她瞧瞧。
  那姑娘背着身,一直耷拉着脑袋,看不到模样,她听了此话,只是吼道:“都滚开,让我回去。”
  郑太医一愣,这姑娘脾气不小,他便止步,不敢上前了。
  皇帝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留下些止血祛疤的药吧。”
  郑太医连忙翻出些药来,又关切道:“皇上,那您脸上?”
  长青这才想到这事,待反应过来,咧咧嘴,果然是有些痛,他眉头紧拧:“过半个时辰再来,今日之事,院使知道该如何记?”
  他眼神一扫,郑太医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长青拾起药瓶,又抬起文墨下颌,见那脸上,如死灰一样,没有生气,他心下一沉,放下皇帝的身段,轻轻替她抹着药,又缓缓道:“我知你今日必定是恨极了,从小到大,我母妃早逝,父皇不喜,只能跟着皇祖母,从不敢奢望什么,亦从不曾真正拥有过什么。”
  “当我糊涂也好,清楚也罢,我只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罢了,哪怕是斗嘴怄气都好,我不想到最后,这繁华世上,只留下我孤寂一人。”
  文墨蹙眉,终长叹一声:“圣上,你这是何苦呢?还拖累我……”
  长青轻笑,两道笑靥蕴着些满足之意:“谁让朕从心底里欢喜你呢?”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唇角,文墨一阵战栗,她苦笑道:“可是,圣上,民女并不喜欢你啊——”
  长青手下一滞,他抬眼看着她的黑眸,里面正淌着所谓的伤戚,他牵起嘴角,微微一笑:“无妨,朕喜欢你就够了!”轻吟低语,宛如最卑微的哀歌。
  文墨原先觉得,她认识了那么多身不由己之人,季堂,无忧,妙阳……她替他们心伤,难受。
  可到如今才发现,其实,最身不由己的,竟是自己,这一切,如同一环紧扣一环,一步步将自己推入这个地步,然后被牢牢锁住,逃出无门。
  这一日,她终究没出现在太皇太后的宴席之上,而皇帝不小心磕伤的消息亦在晚间时分,传遍了整个皇宫。
  太皇太后忙不迭来到崇嘉殿,却在看到自己孙儿伤得模样时,忍俊不禁,只叹好笑,她的心里如明镜似的,一清二楚。
  太皇太后宽慰了几句,正要离去之时,皇帝开口求道:“皇祖母,朕今日已许她为后,皇祖母可否应下?”
  这个“她”,不用他说,太皇太后已是知道。
  她屏退宫人,拍拍孙儿的肩,叹道:“她是不错,只是门户未免太低了些,皇帝真喜欢,立妃还可以。若是立后嘛,哀家瞧着,王太傅家最小的女儿不错,出身高贵,知书达理,又是个品行谦厚敦实之人,作为皇后,完全可以母仪天下。”
  长青听闻此言,一撩衣摆,直直跪下,重重磕了个头:“皇祖母,朕只求此一件事,以后凡事都听你的。”
  太皇太后将他扶起,嗔怪道:“哀家老了,这江山总是要交回给皇帝手上,皇帝与哀家都是为了大周,谈何听不听得。”
  “不过,立后一事可大可小,那么多人盯着,就算哀家不拦你,还有底下那么多人呢!”
  长青知她允了,起身咧嘴欢笑:“多谢皇祖母疼爱。”说着,又扶她坐下。
  太皇太后亦是浅浅一笑:“这几个孙儿之中,只有皇帝与哀家最为亲近,哀家不疼皇帝,又去疼谁?不过,”她话锋一转,取笑道:“哀家瞧那丫头,对皇帝倒是不怎么上心,皇帝只怕有苦头吃了。”
  长青伸手抚上脸上的伤口,赧笑,透出些红晕来。
  且说文墨回了府,就将自己关进房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再看着唇上的那道疤痕,无力与羞耻并生,她想起往日种种,心中愈发的凉,自己还有何面目去见季堂?
  她没想到,最先违背两人盟誓的,竟是自己!
  文墨倒在床上,只恨不得昏死过去了事。
  可恨啊!

  第 41 章

  深夜,皇宫北侧的芳礼门正要下钥,一鬼魅黑色人影持金令而入,侍卫们见怪不怪,盘问几句便放他进了皇宫。
  这人从掖庭宫穿过,行至崇嘉殿,就见平公公在院子正门处候着了。小平子引他进了殿,方退出来,又随手关上明间正门。
  天上一轮弯月,此时斜斜挂在槐树梢上,小平子抬头望了望,不禁叹气,皇帝要女人,哪儿还没有了?只要他一个眼神,宫里宫外那么多女人,多少想要爬上龙床的,又何必眼巴巴地,整日里光盯着那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别的不提,单说她伤了龙体,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那位文家小姐,将皇帝挠得一连半个多月上不得早朝,现在脸上还留下几道极浅痕迹。还有,皇帝的腿上,可是青紫淤血了好大一块,也不过是只让他去太医院胡乱找些跌打药酒,涂了了事!
  拂尘一扫,小平子长叹,也就咱们皇帝心善,不与这女人计较罢了。他有些替皇上不值,这样辛苦,究竟算个什么事?
  他摇摇头,不甚明了。
  暮春时分,夜里已逐渐热了起来,长青身子虽单薄,但素来是最为怕热的。他今日仅在中衣外头罩了件暗黑丝绢薄衫,烛光映照下,还流动着些华美溢彩。此刻,他端坐案前,手上握着的,正是刚刚那人呈上的密函。
  长青略略看完,问道:“她今日还是未出房门?”
  底下那人一身夜行衣,俯身拜道:“是了,一连二十多日,小姐未踏出门来,奴才平日只在前院扫水,不曾得见。”
  “那她吃得可好?”长青关切道。
  “回皇上,听厨娘的意思,是未用多少。”那人照实答了。
  长青蹙眉,摆手道:“退下吧,明日再来。”案前那人应了一声,低身退下,他正是文家的那个暗桩,一连多日,皇帝皆召他午夜进宫,只是为了问文墨消息。
  长青虽以两家人命相威胁,可他知文墨性子刚烈,所以,他生怕那人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其实,长青最担心的,不是她会寻死觅活,而是她有可能不声不响地毁了自己,无论以什么方式,只是不想让自己得逞。
  他单手托着腮,复又看向密函,上头不过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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