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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文皇后传-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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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青一愣,心底盘算的那些想法又窜了进来,一二三四,他能说上好几条,可他张了张口,愣是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就这样定定看着自己,那双黑亮澄明的眸子,在莫名地吸引着他,让他甘愿一点点沉沦。
  长青叹了一声,终于说道:“朕不想你去。”无关家国,只关男女,他作为个男人,只是不想她嫁给旁人而已。到这时,长青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些日子别扭的心思!
  文墨怔忪,这五个字她都能听得明白,可什么叫“朕不想你去”?
  两人站在窗前,一阵热风袭来,裹着闷意,还有潮湿的水气,一道惊雷劈下,响彻殿中。
  伴着滚滚雷声,长青低头,看向眼前这发怔之人,复又说了一遍:“朕不想你去。”
  “为何?”文墨蹙眉,喃喃问道,她很是不解,总觉得有些奇怪的东西在两人周身绕着。
  “因为——”
  要说得那些话,此刻已尽在舌尖,可长青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他一挥袖袍,黑衣翻飞,显出王者的霸气:“因为堂堂大周,何须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传到他国,岂不沦成笑谈,说朕无能?!你和妙阳都不用嫁,朕且看他们能如何。”
  听了这话,文墨一直紧绷的心,到此时终于松了口气,她嘴角上翘,眉眼弯弯似柳叶,又似新月,格外的美,看得长青有一丝恍惚,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她拉入怀中。
  他的手在微微颤动,心念还在挣扎,就见文墨正色跪下,道:“陛下如此雄才伟略,是大周子民之福,民女亦深感倾佩,只恨不得是个男儿身,能为国尽忠……”巴拉巴拉,将她能想到的溜须拍马之词,通通堆砌出来。
  长青无奈,他再去扶她,双手碰到她的手肘处,只觉得滚烫又灼热,他不自在地说道:“起来吧,以后在朕面前都别跪了,莫再受寒。”
  文墨又谢了恩,才站起来,喜笑颜开,哪儿知道面前这人的复杂心思。
  长青难得见她在自己面前笑得如此开怀,想到自己的一番心意诉诸无门,心里又有了些苦涩,他摆摆手:“你退下吧。”
  正说着,又一道惊雷劈下,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天色顿时擦黑,瓢泼大的雨紧赶着就浇了起来,打在廊檐上噼里啪啦,风吹得窗棂吱吱作响。
  文墨一惊,这天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吧,她探出窗外,正门前那个小太监已跑得不见人影,这天与地,只剩一道水幕。
  如今皇帝让她退,莫非要直接退出去淋雨?
  她回过头,满脸尴尬:“陛下,八月里的雨说下说下,民女没带雨具,能否让人送我一送,我家车还停在安福门外。”
  长青心底有些快意,看着窗前那抹身影,纤瘦单薄,他亦走上前,窗边阵阵爽利夏风,吹得人格外畅快,他道:“这雨来得及去得也快,你且坐会,待停了再走亦不迟。”话里那股愉悦是掩都掩不住了。
  两人凭窗而立,一时都没再说话,只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长青偏过头看向文墨,他忽然觉得,这苍茫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二人。这个认知,让他很欢喜,长青抿起唇,微微一笑,最是明亮。

  第 38 章

  翌日,皇帝下旨,言妙阳公主年幼,暂不适合婚嫁,但为显大周之诚心,此次特命礼亲王孝瑜与来使一并回西姜,看望外祖,承欢膝下,以尽孝道,来年再归京。
  礼亲王孝瑜,其母妃正是姜皇之女百合公主,景祐二年的他,将将七岁,还是个孩儿。
  西姜众人愤愤,有些听完旨意,就吵着要离殿,唯独使节丁叔平不动声色。
  大周明面上拒绝太子求亲,确实驳了他们面子,但又给送来个皇子,相较之下,西姜也不亏。
  叔平施施然领旨谢恩。
  九月初,西姜来使一行回朝,因这次有礼亲王同行,皇帝銮驾亲至金光门相送,以示圣恩。
  天子礼舆气派非凡,圆盖方座,穹盖以玉饰,四周垂龙纹明黄缎幨帷,蟠龙座在中间,座底绘祥云,座周环金云龙立柱,舆内亦铺黄缎,共十六人抬。
  金春大街上,早立着许多围观百姓,只不过有禁军把守,百姓虽纷纷侧目,踮脚张望,但亦不敢大声喧哗,待天子至,皆跪地,山呼万岁,声音震天。
  早有人撩开幨帷,长青踏出礼舆,睥睨四下,此刻众人皆跪地叩拜,唯独他一人,站在这天地之间,秋风袭来,说不出的萧索之意。
  他缓步上前,伸手虚扶起孝瑜:“诸位平身。”说罢,又是一阵山呼万岁。
  孝瑜起身,眸子一派安定,长青见了,抿唇微笑道:“皇弟,朕盼你早归。”
  长青今日做足了全套,才复又坐上礼舆,浩浩荡荡起驾回宫去,而围着的百姓,待礼舆进了承天门,这下才四下散了。
  荷香亦在其中,不过,她是受小姐所托,来找那日过府的将军,交托一封书信。
  季堂拿到信时,已是十月了,那天,金州城里,亦落下了这年第一场雪。
  他刚练完剑,张伯替他披上大氅,又说:“邵源来了府里,如今正在书房里头候着。”季堂点点头,喝了口热茶,方踱步去书房。
  随调兵符一道呈上的,还有文墨的信笺,季堂斜卧在软榻之上,展信而念。
  文墨在信中絮絮叨叨地写了许多关于自己之事,只说自己很好,又问他可好,来福可好,季堂看了,不禁微微一笑。
  似与主人心灵相通,来福此时窜到软榻之上,窝在季堂怀中,喵喵直叫。季堂伸手安抚了一把,来福在他手心里来回蹭了蹭,异常安心。
  “季堂,十一月十一日,临夏及笄,当年之约不敢忘,愿君如磐石,妾当如蒲苇,此生你我二人,虽不能结为夫妻,我亦自比庞家妇,只盼君能早日平安东归,切莫再为临夏冒险行事。”
  字字如泣如诉,皆是她的点点赤诚之心,季堂饶是铮铮男儿,此刻,亦湿了眼眶,他何德何能,能让她将这颗重情重义之心,这样没有未来的,托付给自己!
  季堂翻坐起来,看着外面鹅毛大雪,让人再唤邵源进府。
  十一月十一日,乃文墨生期,恰逢十五及笄,算是女儿的一个大日子,文氏夫妇请了些亲朋好友前来贺上一贺。
  牧秋亦在宾客之中,他此时在祁州城里,开办了个学堂,故不便在文府过多打扰,现今已搬出了府去。
  自牧秋走后,文砚跟着文家其他子弟,去家塾念书,而文芷则只能留在府里,每日里由长姐教她些东西,他们几人均是许久不见先生,此刻围着牧秋,先生长先生短的。
  待送走宾客,文墨便回房清点贺礼。
  无忧和妙阳身份尊贵,不便前来,今日均托人送了东西来,无忧的是个镶金莲花纹暖炉,极为小巧,她正好握在一掌之间,热热的,很是趁手,而妙阳的,则是匹金银丝织锦缎,花纹富贵清丽。
  牧秋送得是一幅字,如今归之先生的墨宝,在大周可谓是千金难得,见他字迹潇洒飘逸,浑然天成,文墨便让人直接给挂了起来。
  还有些零零碎碎,文墨她看了看,便让荷香记下后,一齐收了起来。
  不多时,前头院子里来人,只说牧秋先生又回来了,说是想要请小姐去城外天祁山赏梅。
  文墨偷笑,心中不住感慨,果真还是先生最懂我她意,她忙问:“爹娘怎么说?”
  那人又答:“老爷夫人应了,没说什么。”
  文墨赶紧收拾利落了,出得门去。
  府外停着辆普通车舆,牧秋站在车外,两人见了礼,有人放了个踩脚的软墩子,文墨一脚踏上,撩开车帘,身形便顿住了。
  车里已有个着雪青棉袍的人在,此时,他亦直直看着文墨,唇角翘起,凤目上挑,见她愣住那儿,便轻唤道:“临夏。”
  这个声音,在文墨梦中已徘徊多次,此时,竟不知是真是假。
  她将那人上下打量了好几回,才敢确信,不禁喜上眉梢,坐至他身边,一手紧攥着他的袖袍,一手抚上那人眉眼,不确信地问:“你怎么回来了,可是皇上召你?”
  季堂摇摇头,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啄:“今儿个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也得赶回来庆贺一番。”
  这时,牧秋和荷香亦撩起车帘,坐了上来,见他二人十指交握,荷香瞠目结舌,不敢言语,忙撇过头去,牧秋肤白似雪的脸上,亦起了些赧意,他拱拱手,才道明了原委。
  原来,牧秋今日从文府告辞,刚出了长寿巷,便有人将他拦下,请上了这辆车,他也才见到了本该在金州的庞阙。
  说完,牧秋又作揖道:“临夏,若有不便,多多包涵。”
  文墨微微一拜:“先生,多谢了。”
  她今日未着什么珠钗,只一柄金镶玉簪,此时一动作,季堂便注意到了,伸手将那玉簪从乌发间抽下,两人相视,又是浅浅一笑,浓情蜜意,溢于言表。
  到了天祁山脚,牧秋和荷香先行下了马车,沿山路而上,不多时,已不见人影,留他们二人在身后。
  季堂加了顶白色雪帽,牵起那人素手,一并下了车。
  今日文墨着了件玉色蓝边绣兰花纹袄,鹅黄长裙,外罩乳白色锦缎斗篷,站在这漫天白茫茫的积雪之间,显得格外娇俏,又越发纤瘦。
  季堂替她戴好斗篷帽,这才一起并肩往山上去。
  拾阶而上,能看见梅花点点,清幽雅致,让人心醉,二人时而看看这个,时而又去瞧瞧那个,一路欢声打闹,如最寻常的恩爱之人,一般模样。
  季堂折下一朵,递给文墨,文墨接了过去,鬓在发间,她抬起脸,一脸得意,问他如何。
  季堂啧啧摇头,文墨怒目而视,满脸愠怒,季堂才幽幽叹道是人比花娇,说着,俯身在她鬓间轻吻,花香四溢,却比不上她的温软体香。
  到了半山腰的亭子,二人坐下歇歇脚。
  文墨忽然想到件要紧事,这才问道:“你回来,皇上可知道?”季堂摇头。
  她脸色一滞,心中惴惴不安,又问:“你母亲家人呢?”季堂仍摇头。
  文墨恍然大悟:“莫非,你这次回来,只为了见我?”
  季堂这回点点头,伸手将她拥紧在怀里,轻笑道:“临夏,我这次出金州,只交代邵源一人,这些日子,连夜马不停蹄赶至祁州,又在城外换了辆马车才进京,待会送你回了府,我便又要赶回金州去。”
  文墨怔忪,她不敢相信,匆匆来回几千里,这千山万水,此人只为了见她一面,她埋怨道:“你也未免太傻了些,若是被皇帝发现,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季堂闭上双眸,轻吻她的眉间,喟叹道:“你在信中都如此说了,季堂还有何言不赴此约?”
  文墨此刻眼眶中水汽弥漫,她枕在他肩上,双手紧搂那人腰际,喃喃道:“临夏此生有幸与庞郎白首为盟,已没什么遗憾了,只盼庞郎平安,莫负了相思意。”
  季堂握紧了她的手,只低低唤了她两声名字,听她一一应来,心中更加欢喜。他孤苦半生,如今有这样一位佳人,心意相通,虽不能长相厮守,但却心心念念为他着想,替他分忧,他怎能不倾尽所有对她?
  日头昏黄,皑皑白雪,丛丛淡梅,两人相拥而坐,就忘了身在何处,只盼这一刻静止才好。
  可时光还是快如飞梭,现今文墨与荷香站在正门口,目送那辆车出了长寿巷,拐了个弯,就不见了影子,方转身进了府。她心中怅然若失,想起临别前,二人的拥吻,不由得悲怆一笑,眼里尽是哀戚。
  她知道,那人又将马不停蹄地远行,文墨心中凄苦万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现在可是明白得个清清楚楚。
  她回了后院,有丫鬟赶紧过来道喜,说道:“小姐下午前脚刚走,皇上便着人来赐了好些东西,说是贺小姐生期的,老爷方才进宫谢恩去了,还没回来呢。”
  文墨回过神来,挑眉问道:“什么东西?”
  那丫鬟走到案前,道:“好几样呢。”说着将紫檀木盒一一打开,不过是些玉如意之类的,最特别的,是个水墨烟青玉镯,通体青翠剔透,空灵秀美,其间隐着淡淡墨色,如晕染一般,光滑细腻。
  文墨摇头叹道:“不过是拾人牙慧,还不如送他那位绝色的心上人去呢!”便让荷香通通收了起来。
  她刚说完这话,忽然就记起来在哪儿见过凌叶眉了,除了杏林那回,还有居然是在无忧府里,他的那幅画!
  想到此,文墨心头一紧,便替无忧难受起来,原来,说来说去,都是痴情人罢了。
  冬日惫懒,日子晃晃悠悠便过了年去,冷清许久的文府也要迎来桩喜事,远如长子文笔要成亲了,新娘是京城一户普通人家,姓范,闺名采怡,是潘氏娘家从中做的媒牵的线。
  潘氏第一眼见了就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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