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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清明上河图密码2: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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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朱四从小就是个浑货,什么都做不来。他在风鸢段家做学徒,我去瞧过两三回,就已经学会扎风鸢了,他却花了两年多才学会,学会了又不好生做活,耍懒偷钱,被撵了出来。后来靠他姐夫的门路,才去左藏库做了巡卒。除了每天去左藏库轮值,就只爱一个赌。他的钱若不是从库里偷盗来的,便是赌桌上赢来的。”
  “我查的车轮铺的梁二也是好赌。”黄胖道。
  “我查的齐小七也是!”管杆儿道。
  “哦?”孙献猛然想到从力夫店打问到的事,“力夫店单十六说,曾见过库监蓝猛在章七郎酒栈门前犯过羊角风,那章七郎酒栈开着汴河一带最大的赌庄,难道蓝猛也好赌,才去的章七郎酒栈?”
  “若他们的钱都是赌桌上赢来的,那这事便瞎了。”黄胖咂着厚嘴唇叹道。
  “不对!”皮二却忽然道,“若真是赌来的钱,那朱四的娘洪婆就不会那么鬼藏鬼掖,怕人知道。”
  “嗯,刘家沉檀店的齐小八说起他哥哥,似乎也不愿人知道。”
  “无论如何,咱们再都分头去探一探,看看他们的钱究竟从哪里来的。至于飞钱这件事值不值得再查,等探明白了,咱们再商议。”孙献道。
  “好!”
  冯赛骑着柳二郎的马,往烂柯寺走去。
  经过周长清一番开解,他心里踏实明朗了许多。汪石百万官贷的事,尽力去查,查到什么地步,算什么地步。至于结果,不必多想。他心里始终坠念着的是邱菡母女和柳碧拂。绑匪是谁至今不知,去向更是没有丝毫踪影。昏乱了这两天,一直没见到崔豪三弟兄,不知道他们是否查出些线索了?自己家已被封,他们找我都不好找了。崔豪说过,他们在烂柯寺后边赁住了一间旧房,先去找一找试试看。他拨转马头向烂柯寺后边行去,刚绕过寺角,却见崔豪三人迎头走了过来。
  “二哥!”三人快步奔过来。
  “三位兄弟。”冯赛忙下了马。
  “二哥,我们到处找你不见,你可还好?”崔豪忙问道,耿五和刘八也都满眼关切,看来他们已经知情。
  “有劳三位兄弟记挂,我还好。”
  “遭了这么大的事,二哥竟还能这么不慌不怕,果真是好汉!”崔豪赞道。
  “哪里……”冯赛苦笑了一下。
  “二哥,吴蒙别宅那里,我们又守了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吴蒙现今也仍在开封府狱里没放出来。你的娘子们恐怕是不会送到那宅子里去了。我有个兄弟倒是打问到一件事。”
  “哦?什么事?”
  “清明那天,有两顶轿子丢在杏花冈,藏在一片杏树林里,那里是什么李丞相园子的后墙外,不通路,极少有人去。看园子的有个老汉姓方,见墙头树上挂了好些没烧的纸钱串,看着不吉利,便让自己儿子爬上去扯下来,他儿子爬上墙头才发觉了那两顶轿子。等了两天都不见人来抬走,他便找了三个朋友悄悄抬进城卖了。其中一个就是我刚说的那个兄弟。我让他带我去瞧了瞧,你娘子们那两顶轿子从那条小路上到杏花冈,刚巧能走到那里。”
  冯赛听了,心里又一沉,这两顶轿子应该正是抬走邱菡母女和碧拂的那两顶,看来绑匪的确谋划周密,将轿子丢在那里,换成其他车轿再转移走,便再难追查。这绑匪为何要花这么多心思?意图何在?
  “二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继续找寻。不找见你娘子和女儿绝不歇脚。”
  “三位兄弟如此热心,冯赛实在无以为报。”冯赛胸中一阵暖热。
  “二哥说什么呢。还有,二哥前次给我们的钱,一时收不住手,花掉了一半,还好,这两锭银子没有破开。二哥你眼下正要用钱,还是拿回去。”崔豪取出两锭五两的银铤。
  “崔兄弟,这钱我万万不能拿回来。你们放心,我家产虽被抄没了,但人还在,多接几桩生意,钱就又来了。这钱你们一定要留着,否则我也再没脸求你们相助了。”
  “二哥既然这么说,我们就先留着。”
  “这才是好兄弟。关于我娘子她们,你们现在怎么看?”
  “我们三个这几天一直在核计,一般绑匪绑人,只为钱财,这起绑匪却一直没来索要钱财;另一些,是为了报仇,但若是报仇,一般都会让仇家知道,他们也始终没有露面,连个信儿也没给。所以这两样恐怕都不是。剩下的,就是一些不明不白的缘由。二哥,若想找着绑匪,恐怕得先想明白,这绑匪绑人的原由。”
  “嗯,我也是这么想。这几天我接二连三遇到大麻烦,恐怕都和绑匪有关。”
  “嗯!就是!我们三个听到二哥被抄家时,立即想,二哥你身为汴京牙绝,名头这么响,莫非招惹了什么人?”
  “我反复回想,却始终想不出会是什么人,竟然会招致这么大的怨仇。”
  “难道是抢了别人的生意?”
  “生意场上难免争竞,不过我向来最留意这一点,一般不会去抢别家的生意。”
  “这就怪了。这些人看来不把二哥整死不罢休,二哥你要多提防啊。”
  “他们若想我死,再容易不过,随便找两个人,就能在路上弄死我。他们若真是针对我而来,目的便不是要我死,而是要我难受。”
  “除了绑架,二哥这几天遇到的全是生意行中的麻烦,这人应该是生意行中的人?”
  “生意行中?”冯赛猛然想到汪石。
  他只觉着炭行、鱼行、猪行甚至矾行惹麻烦那四人是同伙,却没想到汪石与谭力、于富、朱广、樊泰四人可能有关。据曹三郎的妻子说,那四人言谈间曾提及“五弟”,难道汪石是他们所说的“五弟”?
  应该是,汪石借了百万贯官贷,而那四人财力雄厚,出手豪奢,一人就能倾覆京城一行。只有骗来的钱,才会这么随意挥洒。上万头猪、上万秤炭、几千万的鱼,随手丢弃……
  冯赛倒吸了口冷气,不由得呆住。
  邱迁终于等来天黑。
  今天他被阿七支使来支使去,又得时刻轻手轻脚,防备吵到吴银匠。一天下来,累得几乎没了气。
  晚饭是外面两个仆妇端进来的,虽不是什么上好饭菜,却也鱼肉齐全,足见谷家银铺家财根基。吴银匠吃饭时也板着脸不说话,三人默默吃完,阿七忙支使邱迁将屋里一把椅子搬出来,放到檐下,又抬出一张小方桌,将炉子上煎好的茶斟在一只乌瓷茶盏里,端到小桌上。吴银匠这才坐到椅上,望着晚霞,慢慢呷着茶出神。
  阿七搬了个小凳,凑到吴银匠旁边坐下,笑嘻嘻陪着说话。邱迁见他们终于开始摆谈,正好探听探听,便坐到门槛上听着。可是那师徒两人所说的都是银器手艺上的事,他大半都听不懂。听了一阵,竟打起盹儿来,直到被阿七拍醒,睁眼一瞧,天已经黑了。
  阿七又使唤邱迁点灯,烧水,伺候着吴银匠洗过脚,去左边房里,给吴银匠铺床展被,照料他躺下睡好。这才一起走到右边的房里,这房里只有一炕一柜一桌,炕是半间通铺,下午外间的仆役已经给邱迁送来了一套被褥。
  阿七说他靠里睡,邱迁忙替他先铺好,才展开自己那套被褥,灯下一看,被褥虽旧,却还算干净。邱迁等阿七躺好后,才吹灭灯爬上炕,躺了下来,好好伸展了腰背。自小以来,他常帮家里做事,但似乎从没这么乏过,更没这么伺候过人。
  阿七在炕那头有一句没一句闲扯着,问邱迁的身世。邱迁怕说漏嘴,小心应对着,尽力把话头往谷家银铺拉。阿七却忽然放低声音,说起吴银匠的女儿来。说他曾跟着吴银匠回过几次家,吴银匠的女儿出来倒茶,见过两回,那标致模样比桃花还娇艳。邱迁都能听见阿七喉咙里大口咽唾沫声,不由得在黑暗中笑了。若不是吴银匠这桃花一般的女儿,自己还进不到这里。不过,他随即又想到:好不容易进来了,却只是被人当奴役使唤,一丝儿消息都没打探到。念及此,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却被阿七听到。
  阿七嘲笑道:“你叹什么气?连我这样,跟了吴师傅几年,到别家已经算得上一等银作匠了,吴师傅还瞧不上眼,你就别生这个瞎念想了。好生睡吧,明天得早起。”
  阿七很快呼呼睡着了,邱迁却睁着眼睡不着。他侧耳听外面,四下极静,巷道里不时传出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看来夜里也有巡值的。他本想半夜偷偷出去窥探,听到这脚步声,只能死心。他暗暗叫苦,若这样下去,自己便不是来打探消息,而是来服苦役。
  邱菡为逼那些人要回女儿,终于想出放火的主意。
  她用油灯将床点着后,又将桌椅全都推倒在床边,大火熊熊燃起来。火还在其次,这屋子四处密闭,浓烟一阵阵冒出来,没处发散,只在屋子里翻滚。熏得两人一起剧咳着,眼泪不断被熏出。
  邱菡推着柳碧拂,让她缩到墙角蹲下来。随后奔到门边,上午洗过脸的湿帕子还在,她抓起那帕子又过去塞进柳碧拂手里。而后才用袖子掩着鼻子,用力拍打着门,在咳嗽间隙,不断高声叫喊。
  然而,半晌都不见有人下来。屋里的烟越来越浓,她已经咳得喘不过气,头脑也越来越昏闷,手臂酸软,已经拍不动门了。
  昏沉中,一个念头从心底升起:难道我就这么死了?
  另一个念头随即回答:这么死了也好,你已经活得很乏很乏了。
  她瘫倒在地上,如释重负,一丝一毫都不愿再动。正要陷入昏沉中,忽然隐隐听到一声清嫩的叫唤:娘!
  是玲儿的声音,玲儿在叫我。没找见玲儿和珑儿,我不能死!
  她猛然惊醒,伸出手,又拼力拍门。然而,依然没有人下来。她又拍了十几下,手底再没有一丝气力,软瘫在地上,昏死过去……
  


第九章
  母钱
  君子所求于人者薄,而辨是与非也无所苟。
  ——王安石
  冯赛赶到城西郊的慈园,才找见秦广河。
  秦广河正坐在曲水茅亭边,看那水中的鲤鱼。见到冯赛,笑着招了招手。冯赛见他面容慈和、神情安闲,丝毫看不出正在遭逢大麻烦,心里暗暗敬佩。
  “秦伯,好闲情。”
  “鱼行的张赐刚派人还来了一百尾鲤鱼。杀了一百尾,养活一百尾,这一死一生之间,不知功罪该怎么算,阿弥陀佛。”
  “您用那一百尾鲤鱼救了鱼行一场急难,这功德自然难量。那一百尾鲤鱼也因此行了善,比老死在这水沟中,更添了些福德,何况又新救了这一百尾。”
  “呵呵。这时你还能跟我闲谈这些,不错,我在你这年纪时,远没有这修为。”
  “惭愧,我是经周大哥开解,才稍稍恢复了些心智。”
  “长清?嗯,他虽宗儒,但心性修为的确令人敬慕。你是来问汪石的事?”
  “嗯。上次我曾问过秦伯,汪石是否可信?秦伯说此人信得过,当时未及细问,所以特地来请教个中原委。”
  “唉,我现在也已不知此人是否可信。当时信他,也是因利心未了,心里存了感恩得失之念。”
  “哦?汪石有何恩于秦伯?”
  “他接连救助了我两次。”
  “两次?”
  “嗯。先说头一次,浪子丞相李邦彦去年派人跟我商议,要投两万贯在我这里生利,我不好拒绝,便接了。今年元月,他却说急着用钱,派人来取那些钱。你也知道,我的钱从不会闲放着,不是借贷出去,就是投到其他生意里。急切间竟拿不出两万贯现钱,李邦彦那里又催得紧。那时,汪石正巧找我商谈,要投些钱在我的解库,原本要投五千贯。他见我有心事,便开口询问,我大略说了说,他立即说那就投两万贯,都是现钱。”
  “第二次呢?”
  “唉,第二次就越发惭愧了。我虽修佛,这利心却始终除不去。‘母钱’的说法你可还记得?这第二次便是和‘母钱’有关。”
  “记得,我正是从秦伯这里第一次听说‘母钱’的。不过,汪石和秦伯的‘母钱’有什么关涉?”
  元月底,冯赛去拜访秦广河,到他的经堂,见佛龛上那尊金佛前摆了一只小玉碟,碟子里放着一枚铜钱,铜线上穿着条五彩丝绦。而之前,秦广河的佛龛前从来只供花果。冯赛有些纳闷,秦广河才将“母钱”的传说讲给他听。
  今年年初京城由于粮荒,物价飞涨,秦广河也受到波及,放出去的贷不值以前一半,因此折了一大笔,正巧身上又掉落了一枚铜钱。他想起“母钱”的话头,宁愿信其真,便供奉在佛前。
  秦广河叹了口气,慢慢言道:“我这财气恐怕真要散去了。那枚‘母钱’好好供在佛像前,有天却忽然不见了,到处找都找不到。那天汪石来访,上楼时,从木板缝里发觉了那‘母钱’。他捡了起来,交还给了我。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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