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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九三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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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泡沫。”马拉说。
    “我的风暴。”丹东说。
    马拉像丹东一样站了起来,大发雷霆。倾刻之间,蛇变成了龙。
    “呵,”他喊道,“呵!罗伯斯比尔!呵!丹东!你们不肯听我的话!好吧,我告诉你们,你们完蛋了!你们的政策陷入绝境,无法再往前走。你们没有出路了,你们的行为关闭了所有的门,只留下坟墓的门了。”
    “这正是我们的伟大。”丹东说。
    他又耸耸肩。
    马拉继续说:
    “丹东,你要当心。韦尔尼奥也长着大嘴和厚嘴唇,眉毛也是气鼓鼓的,像你和米拉博一样也有麻子,但是这并没有阻止五月三十一日的‘行动日’。呵!你在耸肩,有时耸肩会耸掉脑袋的。丹东,我告诉你,你的粗嗓门,松散的领带和靴子,小夜宵,大口袋,这可关系到路易泽特。”
    路易泽特是马拉对断头台的爱称。
    他又接着说:
    “至于你,罗伯斯比尔,你是温和派,但这也没有用。你擦脂抹粉,衣服笔挺,头发卷卷的,很是讲究,你洋洋得意,傲慢不驯,但你照样会在格雷夫广场被处死。你可以读读布伦瑞克的声明,你也会受到武君者达米安那样的待遇,你现在穿得整整齐齐,就等将来被五马分尸了。”
    “你是科布伦茨亡命贵族的应声虫!”罗伯斯比尔咬着牙说。
    “罗伯斯比尔,我不是任何人的应声虫。我是万事万物的呼声。你们还年轻。你多大,丹东?三十四岁。你呢,罗伯斯比尔,三十三岁。我呢,我一直活着,我是人类古老的痛苦。我有六千岁。”
    “不错,”丹东反驳说,“六千年以来该隐①就藏在仇恨里,就像癞蛤蟆藏在石头里一样。现在石头裂开,该隐跳到人间来了,这就是马拉。”      ①《圣经》中亚当和夏娃的长子,因忌妒杀害其弟。
    “丹东!”马拉喊道,眼中闪过一丝苍白的光。
    “怎么了?”丹东说。
    这三个巨人就这样交谈着。霹雳般的争吵。
三 神经末梢的颤抖
    谈话暂停。三个巨人各想各的心事。
    狮子因水蛇而不安。罗伯斯比尔面色苍白,丹东却满脸通红,两人都激动得颤抖。
马拉的浅黄褐色瞳孔暗淡了;冷静,一种急剧的冷静出现在这个人……个使令人畏惧者畏惧的人……脸上。
    丹东感到自己输了,但不愿认输,说道:
    “马拉高谈专政和统一,但他只有一种力量,瓦解的力量。”
    罗伯斯比尔张开紧闭的薄嘴唇,接着说:
    “我同意安纳夏尔西·克卢兹的看法。我说:不要罗朗,也不要马拉。”
    “我呢,”马拉说,“我说:不要丹东,也不要罗伯斯比尔。”
    他死死盯住他们俩,又说:
    “我给你一个忠告,丹东。你在恋爱,你想再结婚,别再过问政治了,聪明一点。”
    他朝门口后退一步,准备出去,并且阴沉地向他们告别:
    “永别了,先生们。”
    丹东和罗伯斯比尔打了一个寒战。
    正在这时,从厅室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你错了,马拉。”
    大家都转过头来。在马拉大发雷霆时,他们没有注意从里面的门里进来了一个人。
    “是你,西穆尔丹公民?”马拉说,“你好。”
    的确是西穆尔丹。
    “我说你错了,马拉。”西穆尔丹又说。
    马拉脸色铁青,他苍白时就是这样。
    西穆尔丹又说:
    “你是有用的人,但罗伯斯比尔和丹东是不可缺少的人。为什么威胁他们呢?联合!联合!公民们!人民需要我们联合。”
    他的出现犹如浇了一盆冷水,就像在家庭争吵中出现了外人,他即使不能解决问题,也至少能产生表面上的平静。
    西穆尔丹朝桌子走去。
    丹东和罗伯斯比尔都认识他。他们在国民公会上注意到这个名声不大的强人,人民都和他打招呼。然而,罗伯斯比尔拘泥于形式。他问道:
    “公民,你是怎样进来的?”
    “他是主教府的人。”马拉说,声音里有某种顺认的语调。
    马拉与国民公会对抗,他领导公社,惧怕主教府。
    这是规律。
    米拉博感到罗伯斯比尔在心灵深处颤动,罗伯斯比尔感到马拉在颤动,马拉感到埃贝尔在颤动,埃贝尔感到巴伯夫在颤动。当地层稳定时,政治家就可以在上面行走,但是最革命的政治家脚下也有一个地下层,即使最大胆的人,一旦感到他们在头上制造的运动波及脚下时,便会不安地停下来。
    善于将出自贪欲的运动与出自原则的运动加以区别,克服前者,促进后者,这便是大革命家的才能与德行。
    丹东看到马拉软下来了,便说:
    “呵!西穆尔丹公民可不是多余的人。”
    于是他向西穆尔丹伸出手,并接着说:
    “当然,我们要向西穆尔丹公民说明形势。他来得正好。我代表山岳派,罗伯斯比尔代表救国委员会,马拉代表公社,西穆尔丹代表主教府,让他来裁决吧。”
    “好的,”西穆尔丹严肃而简单地说,“是怎么回事?”
    “关于旺代。”罗伯斯比尔回答。
    “旺代!”西穆尔丹说。
    他又接着说:
    “这可是严重的威胁。如果革命会死,就一定死于旺代。一个旺代比十个德意志还可怕。法兰西要活下去,就一定要消灭旺代。”
    这简单几句话赢得了罗伯斯比尔的好感。
    但是罗伯斯比尔提出了问题:
    “你当过教士吧?”
    西穆尔丹的教士气质没有逃过罗伯斯比尔的眼睛,他从西穆尔丹的外表看出了他的内心。
    西穆尔丹回答:
    “是的,公民。”
    “这有什么关系呢?”丹东叫了起来,“好教士可比别的人强。革命时期,教士变为公民,就像大钟变成钱币和大炮一样。当儒是教士多努是教土。托马·兰代是埃弗勒的主教。罗伯斯比尔,你在国民公会坐在马西厄旁边,他就是博汉的主教。八月十日起义委员会里就有代理主教沃儒瓦。夏博是嘉布造会修土。在网球场上宣誓的是修土热尔,主张宣布国民议会高于国王的是奥德朗神甫,要求立宪会议取消路易十六席位上的华盖者是古特神甫,提出废除君主制的是格雷瓜尔神甫。”
    “由笑剧演员科洛·戴尔布瓦附议。”马拉冷笑说,“他们两人完成了这件大事。
教士推翻王座,演员把国王拉下来。”
    “还是谈谈旺代吧。”罗伯斯比尔说。
    “那么出了什么事?”西穆尔丹说,“这个旺代地区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伯斯比尔回答:
    “是这样:它有了首领。它会变得十分可怕。”
    “首领是谁,罗伯斯比尔公民?”
    “前贵族德·朗特纳克侯爵,自称布列塔尼王公。”
    西穆尔丹动了一下,说:
    “我认识他。我在他家当过教士。”
    他思索片刻又说:
    “当军人以前,他曾是女人圈中的男人。”
    “就像比龙公爵曾经是洛赞公爵一样。”
    西穆尔丹若有所思,又说:
    “是的,他从前寻欢作乐,现在一定很可怕。”
    “无恶不作。”罗伯斯比尔说,“他烧村庄,杀伤员,屠杀俘虏,枪毙妇女。”
    “妇女?”
    “是的,其中有一位三个孩子的母亲。不知道这些孩子现在怎样了。再说,他是统帅,他善于作战。”
    “的确,”西穆尔丹说,“他参加过汉诺威战役,土兵们当时说:上有黎塞留,下有朗特纳克。这个朗特纳克是真正的将军。你可以和你的同事迪索尔谈谈。”
    罗伯斯比尔沉思片刻,又和西穆尔丹谈了起来:
    “可是,西穆尔丹公民,这个朗特纳克来到了旺代。”
    “有多久了?”
    “三个星期。”
    “应该宣布他不受法律的保护。”
    “做过了。”
    “应该悬赏他的头。”
    “做过了。”
    “应该宣布将重金酬谢抓获他的人。”
    “做过了。”
    “说明不是付指券。”
    “做过了。”
    “而是付黄金。”
    “做过了。”
    “应该送他上断头台。”
    “这是将要做的。”
    “谁做?”
    “你。”
    “我?”
    “对,你将是救国委员会的全权代表。”
    “我同意。”西穆尔丹说。
    罗伯斯比尔用人一向极为果断,这是政治家的优点。他从面前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白纸,上面印有笺头:统一和不可分割的法兰西共和国出国委员会。
    “是的,我同意。”西穆尔丹继续说,“以牙还牙。朗特纳克凶暴,我也将凶暴,和他死战一场。如果天主允许,我将为法兰西除掉他。”
    他停了一会儿又说:
    “我是教士,不管怎样,我相信天主。”
    “天主已经老了。”丹东说。
    “我相信天主。”西穆尔丹无动于衷地又说。
    罗伯斯比尔阴沉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西穆尔丹又问:
    “我将被派到什么人那里去?”
    “与朗特纳克作战的远征队指挥官。不过我要提醒你,他是贵族。”
    丹东叫了起来:
    “你这话真好笑。贵族又怎么了?贵族和教士一样。好贵族就是优秀分子。对贵族有偏见,肯定或否定,赞成或反对,都不对。罗伯斯比尔、圣茹斯特不也是贵族吗?弗洛雷尔·德·圣茹斯特。阿纳夏尔西·克卢兹是男爵。我们的朋友夏尔·赫斯是赫斯一罗坦堡诸侯国的亲王和在位君主的兄弟。马拉的密友蒙托是德·蒙托候爵。革命法庭里有一位陪审员是教土,维拉特,还有一位陪审员是贵族,勒鲁瓦,他是德·蒙弗拉贝尔侯爵,这两人都很可靠。”
    “你还忘了革命陪审团团长……”罗伯斯比尔说。
    “昂托内尔?”
    “昂托内尔侯爵。”罗伯斯比尔说。
    丹东接着说:
    “当彼埃尔也是贵族,不久前为了共和国战死在孔代城下,博佩尔也是贵族,他宁可自杀而不肯向普鲁士打开凡尔登的城门。”
    “不过,”马拉咕哝说,“当孔多塞说:‘格拉克兄弟①是贵族。’时,丹东却喊道:‘所有的贵族都是叛徒,从米拉博开始,连你孔多塞也在内。’”      ①公元前罗马的平民辩护土。
    这时,响起了西穆尔丹深沉的声音:
    “丹东公民,罗伯斯比尔公民,你们的信任也许是对的,但是人民不信任,他们不信任也没有错。当一位教主负责监视一位贵族时,他就负起了双重责任,他必须十分坚定。”
    “那是当然。”罗伯斯比尔说。
    “而且毫不留情。”西穆尔丹又加了一句。
    罗伯斯比尔说:
    “说得很好,西穆尔丹公民。你要和一位年轻人打交道。你的年龄有他的两倍。你将影响他。你要引导他,但要爱惜他。看来他具有军事才干,所有的报告在这一点上都完全一致。他的部队是从莱茵河军团抽调去旺代的。他从边境上下来,在边境上他表现得既英勇又善谋略。他出色地指挥远征队,两星期以来,使那位老德·朗特纳克候爵一败涂地。他镇压叛军,驱逐他们,最后会把他们赶到海边,赶到大海里去。朗特纳克具有老将的狡诈,而他具有年轻统帅的无畏气概。已经有人嫉妒他,与他为敌了。莱谢尔将军就嫉妒他……”
    “这个莱谢尔,”丹东打断说,“他还想当大将哩!人们拿他做文字游戏:要上夏雷特必须用菜谢尔②;可是他被夏雷特打败了。”      ②莱谢尔Lechelle与梯子l'behelle同音,夏雷特Chartte意为大车,因此这是同音异义的文字游戏,可译为:得登梯子才能上大车。
    罗伯斯比尔又说:
    “莱谢尔不愿意别人打败朗特纳克。旺代战争之所以糟糕,就糟糕在这种你争我夺。
我们的士兵是英雄,但缺乏指挥。一位普通的轻骑兵上尉谢兰用军号吹着“会好起来”的曲子,居然走进了索米尔城,占领了它,其实他还可以继续前进,去占领肖莱,但是他没有接到命令,只好停下。必须对旺代的所有指挥部进行整顿。警戒部队太分散,兵力太分散,分散的军队是瘫痪的军队,这就是把整体化为细屑。帕拉梅营地只剩下帐篷了。在特雷吉埃和迪南之间有上百个毫无用处的小哨所,完全可以把它们合成一个师来守卫整个海岸线。莱谢尔在帕兰的支持下,借口守卫南部海岸而撤离了北部海岸,因此向英国人敞开了法国的大门。朗特纳克的计划是鼓动五十万农民暴动,让英国人在法国登陆。远征队的年轻指挥官步步紧逼朗特纳克,击败了他,但没有得到莱谢尔的允许,而莱谢尔是他上司,因此告发了这个年轻人。上面对此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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