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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帝胄龙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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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君儒说道:“秘密不在村里,应该在日军的身上!你们看我手上这把日军佐官刀,刀柄包金镶玉,刀穗为金色,还有镶着三颗钻石的樱花标记。这把刀的主人虽然只是少佐军衔,可是这把刀却是日本天皇赐给贵族与名将的樱花宝刀。”
  程顺生说道:“可惜人都死了,死尸是不会说话的!”
  他们走下祠堂的台阶,苗君儒的眼睛突然盯着不远处的地上。在那些雪水和泥泞之中,有一个小小的香檀木梳子。他认出,这是有一次去云南考古的时候,带回来送给廖清的。木梳子只有一半,是被人故意折断的。
  他上前捡起木梳子,然后发疯般地在所有的尸体中寻找。然而,其中并没有廖清。苗君儒痴痴地望着那些搬运尸体的游击队员,脑海中一团混乱,口中喃喃道:“她怎么会到了这里,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和她一起的,到底又是什么人呢?”
  
  第七章 婺江源头的童谣
  
  民国三十四年三月十一日晚。
  婺源县城夫子庙旁边的县政府,县长办公室。
  县长汪召泉站在婺源地图前,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地图上东南西北四个地方。已经八天了,一个团的正规部队和县保安团基本上都已经被打光,几个乡长和保长也都与正规部队的长官一样殉国。单靠全县临时集中起来的两千多民团自卫队,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只能利用有利的地形苦苦支撑着,得不到一点外界的支援。上面来电报说,已经派了三个师的兵力从北面和东面迂回包抄,可是这么长时间了,负责外围包抄的军队在哪里?
  东面和西面那边,若不是及时得到共产党游击队的有力配合,日军早已经长驱直入了。至于北面,国军正规部队的两个连和民团也基本被打光,两个乡长和几个保长,正领着剩下的人,和游击队一同浴血奋战。听说领导游击队的人,正是他多次悬赏两万大洋捉拿的“赤匪”头目胡泽开。这种时候,他开始庆幸自己“剿匪”不力,若真的把游击队全剿了,现在谁来帮他?
  过了许久,汪召泉抬起头来,对站在身后的秘书问道:“还没有发现那小股日本人的踪迹吗?”
  秘书回答道:“罗局长亲自带人对全县偏远的地方进行了搜寻,还是没有发现!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天了,日本人会一直躲在山里不出来?是不是罗局长看错了?”
  汪召泉望着挂在墙上蒋介石的戎装像,开始沉思起来。婺源的地界虽不大,但山高林密,要真想找到那小股日本人,并不容易。现今是隆冬季节,山林里没有野果,只要日本人下山来找吃的,就一定能够被人发现。
  汪召泉低声说道:“就算罗局长看错了,可日本人分四路进攻婺源,说明了什么?”
  “这……”秘书哑口了。
  汪召泉说道:“刘师爷呢?”
  刘师爷是汪召泉就任婺源县长的时候,从家乡赣县那边带过来的。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他都会与刘师爷商量。
  秘书说道:“好像有事出去了,要不我派人去叫?”
  一个文书模样的人从外面进来,说道:“罗县长,外面有些人要见你,都是本县的乡绅!”
  汪召泉恼火道:“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来添乱!找我做什么,能够给我变出军队来?”
  文书说道:“汪县长,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出去看一看吧。”
  汪召泉无奈地离开了办公室,来到县政府的接待大厅。厅里烧了一个大火盆,十几个乡绅围着火盆,坐在椅子上取暖,年纪最大的有八十多岁,最小的也有五十多。领头人他认识,叫胡德谦。胡德谦是考水人,书香世家,二十四岁那年中过举人,当过清朝的知县和民国的县议长,又是县商会的会长,在县里具有很高的威望。
  见县长出来了,坐在椅子上的人纷纷起身,边拱手边说着客套的话。
  汪召泉朝大家拱手回礼,走到火盆前暖了一下手,说道:“相信各位都听说了,日本人正兵分四路攻打婺源,可我们的救兵迟迟不到,婺源危矣!”
  胡德谦说道:“汪县长,我们正是为此事来的!”
  汪召泉招呼大家坐下,又命文书给大家续了茶,才对胡德谦说道:“胡会长有何良策?”
  胡德谦用手摸着颌下的山羊胡,说道:“良策一时倒没想出,只是想给汪县长提个醒!”
  汪召泉“哦”了一声,问道:“不知胡会长有何指教?”
  胡德谦说道:“汪县长可知本县的那首民谣?”
  汪召泉微微一愣:“我来本县不过两年,每日只知处理县里事务,对乡野之事一向知之甚少,还请胡会长多多谅解才是!”
  胡德谦说道:“也难怪汪县长不知道,就是本县的人,都不一定知道。那都是我们小时候唱的,后来就没人唱了!”
  这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乡绅低声唱起来:“七鼠年,八个怪人进北京。二鸡年,三岁孩童坐龙廷。十一老鼠亡大清,猴子(暗喻孙)屁股坐不住(江山)。元(袁)大一个口,给了乌龟头。贼从东边来,哭声震九州。疑龙撼龙龙抬头,婺江源头一命休……”
  对于这样的歌谣,汪召泉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每一句都事关国运。最后那一句他听清了,居然有婺源两个字,当即问道:“胡会长,这句怎么解释?”
  胡德谦说道:“这是光绪年间何半仙留下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依字面的意思看,婺源将面临一场浩劫。”
  有关何半仙的故事,汪召泉来婺源上任后,闲暇之余听手下人说过。在徽州地区的民间,没有人不知道何半仙的。据说他是南唐国师何令通的后人,得到祖上的真传,破解了刘伯温的推背图,洞晓很多天机,会摸骨算命,起卦看风水。他算的命特别准,起的卦特别灵,至于看的风水,那就更不用说了,说出什么样的人物就出什么样的人物。由于泄露了天机,他五十多岁的时候,就瞎了双眼。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替人算过命,更没有看过风水。徽州一带很多算命看风水的先生,很多都出自他的门下。虽然他在民国初年就已经死了,但是徽州这一带,流传着很多关于他的传说。
  那个年纪最大的乡绅咳嗽了一阵,上前颤巍巍地说道:“若联系上一句的意思,就是有关风水……”
  胡德谦扶那乡绅坐下,转身对汪召泉说道:“汪县长,照风水先生所说,婺源境内群山环绕,山势北高南低,九条河汇成一线南流,乃藏风聚气之地,为龙蛋之像。只可惜婺源地薄,罡气无法成形,故有葬于婺源发于外乡的说法。”
  另一乡绅接口道:“古代诸多圣贤之人,若追其祖籍,均在婺源!”
  汪召泉知道,婺源自古文风很盛,出过不少名流学士。在乡下的几处地方,至今仍保留着敕造“天宫上卿”和“尚书第”的官邸。宋代的理学家朱熹和清末的铁路专家詹天佑,祖籍也都在婺源。他想了一下,耐着性子说道:“诸位所说极是,婺源确是风水宝地,可这与日本人攻打婺源有何关系?难不成他们是冲着本地的风水来的?”
  他这么一问,胡德谦等那些乡绅顿时愣住了。是呀,婺源的风水再好,可与日本人有什么关系呢?
  胡德谦看了看大家,说道:“汪县长,你刚才说婺源危矣,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在县里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这番话说到了汪召泉的心坎上,他说道:“胡会长,现今我最想要的,就是人和枪,你看你们能不能尽量多凑集人和枪,交给县保安大队的方队长统一调配?”
  胡德谦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人嘛,倒还有些,各村都有不少壮劳力,组织起来就是。只是这枪,恐怕就难办了。我手里也就十几条枪,早就交给你们了!”
  另一个乡绅说道:“这枪确实很难办,不过火铳倒有一些,各村都有打猎的猎户,全县集中起来,应该有一两千支!”
  汪召泉大喜,说道:“火铳的射程虽不远,可近距离也有很大的杀伤力!”
  那个乡绅接着说道:“民国初年的时候,有村民用自制的松木炮打过土匪。要不,叫村民多赶制一些松木炮出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汪召泉上前拉住那个乡绅的手说道:“只要能打鬼子就行。我们学游击队的方法,派人于路边或山林中埋伏,打上几枪,放上几炮就走!只要再坚持十天,援军一定有消息!”
  胡德谦慢条斯理地说道:“汪县长,刚才说的那些事,就交给我们几个去办!”他接着转身,对那些乡绅拱手道:“诸位回去后,尽快集中人和火铳,下午五点钟之前到县保安大队报到!”
  汪召泉上前说道:“胡会长,我看没必要回县里了,那样耽误时间。把集中起来的人和枪,派人带队就近往四处增援吧!”
  胡德谦点了点头:“只有这样了,希望能够多熬些时候!”他接着对同来的乡绅们说:“你们先回去吧,下雪路滑,注意点!我和汪县长还有些事要单独谈一谈!”
  那些乡绅离开后,文书也知趣地退到外面去了。胡德谦在火盆前坐下,烤了一下冰冷的双手,低声说道:“汪县长,我不是灭自己的志气、长日本人的威风,有些事情要做长远考虑才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离县城最近的不过四五十里,最远的不过一百多里,单靠一些火铳和松木炮,要想熬上十天的话,恐怕很难!我认为,于今之计,是要弄清日本人进攻婺源的真正原因,才好想办法对付!”
  汪召泉说道:“胡会长,我也想弄清楚是什么原因呢!”
  胡德谦说道:“你不知道,也许上面知道,你打电报给上面,应该能弄清楚!”
  汪召泉为难地说:“胡会长,我早就打过电报,可是上面至今没有答复,只要我组织民团进行抵抗,还说国军有三个师的军队,正向这一带增援!日本人熬不了多久的。”
  胡德谦说道:“这话你说给别人听,也许有人相信。你不看湘豫桂战场上,国军一百多万军队,都……”
  汪召泉摆了摆手,说道:“胡会长,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吧!”
  胡德谦说道:“以县城为中心,东西北三面有游击队帮忙,还能顶一阵。只是这南面太白村一线,虽然有一条河隔着,可就在今天傍晚,沿河的防线已经被日军突破。接下来,日军由几条小路就可直逼县城!”
  汪召泉的脸色变了变,问道:“那怎么办?”
  胡德谦说道:“我已命人在这几条小路上设了埋伏,这大雪天的,日本人路线不熟,不敢轻举妄动。”
  汪召泉说道:“可据我的消息,南面的日军有上千人,配有坦克和大炮。若他们过了河,明天就可以冲到县城!”
  胡德谦微微一笑,说道:“来县城的大路,我已经命人把所有的桥都给炸了,路面也被挖得一塌糊涂。如果日本人想走小路的话,坦克和大炮没办法过来。”
  汪召泉的神色紧张起来:“可这样也支撑不了多久呀!”
  胡德谦说道:“这正是我想找你商量的原因。你姐夫不是上饶行署的专员吗?”
  汪召泉问道:“是呀,怎么啦?”
  胡德谦说道:“还记得十年前弋阳与横峰那边闹红的事吗?”
  汪召泉似乎愣了一愣,说道:“那些闹红的刁民不是被杀了么?胡会长,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出来,不要有一句没一句的。”
  胡德谦说道:“参加闹红的很多人确实被杀了,还有很多人被关在上饶集中营。如果你姐夫能够站在国共统一战线的大局上,把关在里面的人放出来,那样的话,弋阳横峰一带的游击队便会很快发展起来,让他们从后面打击日军,就……”
  不等胡德谦把话说完,汪召泉连连道:“胡会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那些关在集中营里的人,岂是轻易能够放的?再说了,就算我姐夫想放,那也要上面同意呀!那些人一旦出来,还不等于放虎归山,你我能有好日子过?”
  胡德谦叹了一口气,不再做声。
  汪召泉接着说道:“就拿在鄣公山一带活动的胡泽开来说吧,现在他确实在帮我们,可日本人一走,我们还不一样得按上面的意思剿匪?胡会长,你要认清形势。党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明白吗?”
  胡德谦说道:“好了,汪县长,算我没说,行了吧?我建议你还是做点准备,万一日本人打到县城,你和县政府的人就搬到清华镇去!”
  汪召泉拱手道:“那我可多谢胡会长了!”
  胡德谦起身,慢慢走了出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地唱起了那首童谣:“贼从东边来,哭声震九州。疑龙撼龙龙抬头,婺江源头一命休。田上草,贵人相,帝王印信无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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