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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是个大师2 作者:易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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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万雄想了想,点点头:“夫人要照顾好自己,省亲后速归!我等夫人!”
  一个月后,黄法蓉途经香港回到南粤,到了那里发现堂口已经不见了,万般无奈之下又折回南洋和当初逃难时接待自己的线人接头。那线人拿出一封书信说:“这是燕娘写给你的,你走后,没有了音讯,我也没法联系你。”
  黄法蓉看了信之后,才知道“越海棠”已经迁到广西,便赶紧赶往广西。
  那是一天下午,江飞燕正在效仿乔五妹给当地作法祈雨。收功后回到堂口不多时,一个小脚跑了进来:“大师爸,鬼妹来了!”
  “法蓉?”江飞燕一愣。
  话音未落,黄法蓉已经走了进来,“干娘!”两人紧紧相抱,痛哭不止。
  结果第二天,祖爷就到了。
  祖爷叩门,“越海棠”的小脚一看是祖爷,吓了一跳,赶紧进去通禀。江飞燕一听也出了一身冷汗,让黄法蓉先躲一躲,黄法蓉执意不躲,哭着说:“我见他一面,死也要见!”
  江飞燕一看黄法蓉铁了心了,便让小脚先把祖爷打发走,又仔细思考了一番,晚上才让小脚再去把祖爷请来,并吩咐小脚:只让祖爷一个人来。她怕万一走漏了风声,让四坝头张自沾知道了这事就麻烦了!
  听完黄法蓉的讲述,祖爷万分惆怅,想说话,又不知说些什么。夜色正浓,月亮悄悄地划过树梢,油灯发着昏黄的灯光,三个人默不作声,静静地待着。
  “祖爷,”良久,黄法蓉说话了,“让我回来吧。”
  祖爷摇摇头:“你已经洗底了,这是你的福分。”
  “祖爷……”黄法蓉还想说。
  “你不但不要回‘江相派’,甚至连抽签算命的事也不要做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还不明白吗?走正途、做正事,才是人之根本,睡觉也踏实。钩心斗角、做局下套、九死一生挣来的钱,花着也不踏实。人算不如天算,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早晚要吐出来,因果相报,如影随形。你和那位华侨结婚了,就好好地相夫教子吧,算命先生没一个有好报的,算准了是泄露天机,算不准是误人子弟,怎么做都是错,何苦呢?”祖爷说。
  黄法蓉使劲点了点头,而后茫然地问:“这么说,天下所有的算命先生都走错了路了?”
  祖爷点点头:“无论真算命先生还是假算命先生,目的都一样,都是为了钱,都是贪念在作怪,真和假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不要再相信那为人趋吉避凶的鬼话了,算命先生巧言令色、侃侃而谈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客人口袋里的钱,只不过表演的功夫有高有低,隐藏得好、面对金钱暂时不动声色的,就是大师;隐藏得差、见了钱就眼冒金光的,就是骗子。但一旦扒下大师的画皮,你就会发现,他比骗子更贪、更诈!用佛家理论讲,算命先生死后都是要下地狱的!”祖爷想起了当初彭真人讲的那段话。
  黄法蓉和江飞燕被祖爷这番话惊呆了,但仔细去想,果真是这么回事。后来,黄法蓉回到美国,1978年皈依佛门,在美国的佛教圣地“万佛城”见到了来自中国东北的高僧宣化上人,宣化上人也说了类似的话:“搞算命的人,来世会堕入畜生道。”
  “那祖爷何时抽身?干娘呢?”黄法蓉看了看祖爷和江飞燕说。
  祖爷望了望江飞燕,而后茫然地看着窗外。那黑暗中起伏连绵的山脊正如祖爷此刻起伏不定的心,他不知作何回答。“唉……”祖爷一声长叹。
  “不如干娘、祖爷和我一起走吧,到了那边我就说你们是我的……我的……我的姨娘和姨父……”说完,黄法蓉眼泪又掉下来了。
  江飞燕真的动心了,她累了,也没处跑了,从广东到广西,从大坝头到掌门人,从局里到局外,她真的好累。
  “祖爷……”江飞燕喊了一句。
  祖爷回转头,望着江飞燕,那一刻祖爷犹豫了,他第一次毫无疑问地意识到,自己加入“江相派”真的错了!
  替天行道,劫富济贫,说来容易,做到很难!人都有一颗私心,有私心就有私念,很多事就会把控不了自己,这些年,和黑帮斗,和“会道门”斗,和日本人斗,和军统斗,家破人亡,尸骨无存,自己流离失所,兄弟们背井离乡,何时是个头啊!这么多年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怕做局不成漏了局,就是怕遭人暗算项上人头不保,殚精竭虑,九死一生!
  祖爷也累了。
  曾几何时,祖爷也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好想念那个干干净净的自己,炙手可热的权柄可以不要,一呼百应的威仪可以不要,就要平安,要团圆,要娶妻生子,安稳度日。
  突然,坝头们的身影开始在眼前晃动,小脚们的身影开始在眼前晃动,祖爷瞬间回到了现实:“不是我不想走,我走之后,兄弟们怎么办?”
  黄法蓉说:“祖爷,各安天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事实上,谁也救不了谁,谁也管不了谁……每个人都会按照自己的命运轨迹走完自己的一生,祖爷只需走好自己的路,就不愧父母养育之恩了……”
  祖爷点点头,转而又道:“话虽这样讲,但谁播下的种子,谁承担后果。我接管‘木子莲’已近二十年了,这些年所有的决策都是我谋定的,堂口的生生死死、聚聚散散都是我一手制造的,这个因种下了,这个果我要承担……”
  江飞燕一声叹息:“江湖恩怨何时了啊!越陷越深……”
  “至少,我要看到日寇灭亡的那一天……”祖爷说,“鬼子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人间真有因果,我相信鬼子一定会自食恶果!”
  “祖爷……”黄法蓉还想劝。
  “法蓉,你有九转成神之智,又有坚忍不拔之性,我相信什么都难不倒你。无论在中国,还是国外,生活都不成问题。祖爷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心机,你的心机太重,要知道有句古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丧了身家性命!就像阴阳两仪,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聪明到极点就会犯大错。我说的话你明白吗?”说到最后,祖爷加重了语气。
  黄法蓉知道祖爷又想起了裴景龙,赶忙低头,连连说道:“我懂!我懂!”
  “我只希望你平安回到美国,和你的丈夫好好过日子,不要再算计你最亲近的人,否则,会有报应。”
  “可……我会想祖爷和干娘的。”黄法蓉低声说。
  “有缘自会相见!心中有我们,天涯咫尺,心中没有,咫尺天涯,你明白吗?”祖爷说。
  “我明白。”黄法蓉的眼泪又来了。
  “记住,回去以后,和你的丈夫游说那些美国政客,要给中国援助,能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在那边要与人为善,多做好事,用你的余生赎你杀害裴景龙之罪!”
  “是!祖爷!”黄法蓉回答。
  “祖爷……我……”黄法蓉踟蹰地说,“我还想……”
  “还想怎样?”
  “我想……看一眼自沾。”
  祖爷思考了一阵,点点头:“好吧,明日我约他林中谈事,你藏在一旁,万万不可出声,否则……”
  “我明白!”
  子时许,祖爷回去了。江飞燕把黄法蓉搂在怀里,两人沉浸在黑夜里,默默无声。
  第二天下午,祖爷宣来四坝头张自沾。
  “自沾,陪我出去走走。”
  “是,祖爷。”
  时至当日,祖爷觉得最对不起的兄弟就是张自沾,当年从上海不顾一切将他招致麾下,牺牲了他的父亲,又用攻心之法让他彻底臣服自己,后来心生惭愧为他撮合亲事,不料正是这桩亲事毁了张自沾。
  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已是半痴半癫,往日英俊潇洒、妙笔生花的小书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相思病患者,这一切都是祖爷一手造就的。
  坝头们也时而在祖爷跟前反映:老四如今喜怒无常、精神恍惚,再让他负责做局的道具恐出差错,一旦误了大事,恐所有人都受牵连。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不适合做坝头了。
  祖爷对自己手下的每个坝头都很熟悉,谁什么脾气,谁善谁恶,谁有什么毛病,祖爷了如指掌,每个人祖爷都可以总结出一个字。
  大坝头猛,什么黑帮、鬼子、军统、猪狗猫蛇畜生,统统一刀砍过去。至于他自己的命从未考虑过,这是他的可敬之处,也是可悲之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双亲诞下儿郎,可不是让你玩命的,倘若他父母地下有灵,也会死不瞑目。
  二坝头胆,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野鬼妖狐之类的事情从来吓不倒他。在他眼里,人就是能走路的骨架和血肉,死了之后就是腐肉,能奈我何?但他不知佛家有六道众生,狐死尚且首丘,人死岂无魂灵?刨坟掘尸天诛地灭,祖爷也知道,二坝头的结局应该会很惨烈,但转念一想,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三坝头聪,他很聪明,只身行走江湖时就混得不错。书读得多,诸子百家无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更能够揣摩祖爷心思。但聪明不等于智慧,他和黄法蓉犯了同一个毛病: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四坝头真,这个孩子心中无邪念,很真实,家教也好。但过于善良也是愚蠢,谓之愚善,毕竟这个世界不是人人都善,你一味地施善心,而又不讲究方式,就会被别人当傻子玩,最终不是做善事,而是成就了罪恶。四坝头是最不适合做阿宝的人,祖爷却因为他的一技之长将其笼络过来,尤其是他饱受打击、浑浑噩噩后,祖爷更是觉得对不起他。
  五坝头鬼,记忆力好,善于察言观色,从不顶撞祖爷,也不顶撞坝头们,他看准了所有坝头中三坝头最聪明,所以一直跟在三坝头屁股后面,可惜跟得太紧了,祖爷起了防范心。
  六坝头忠,这大概和他出身“斧头帮”有关,自幼接触的都是忠肝义胆的人和事,王亚樵麾下的人都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主儿,他跟了祖爷后,慢慢地成了祖爷的贴身护卫。
  现在大家对四坝头颇有微词,祖爷听出了这个弦外之音,但祖爷却犹豫了。
  在这个时刻如果免了四坝头,那他就真疯了。这不是一个职位的问题,而是生死的问题。祖爷在想,想如何挽救四坝头,或者说如何替自己赎罪。那一刻,祖爷恨自己,恨自己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祖爷和四坝头并肩而行:“自沾,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张自沾自从失去黄法蓉后,整日失眠,祖爷亲自为他抓药,希望他快些好起来。
  “好多了。”张自沾回答。
  “好多了就是没好。自沾啊,你自己也懂中医,平日里给自己按按穴道,舒缓一下……”
  “嗯,要是法蓉在就好了……那时,她总是睡前给我按压穴道……”
  树丛中的黄法蓉听到这句话,眼泪奔涌而出,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江飞燕在一旁不停地摇头叹息。
  “自沾啊,什么是爱啊?你这个大才子学贯中西,你给祖爷解释一下。”祖爷突然转移话题。
  张自沾想了想,说:“爱就是敢于为所爱的人献出生命。”
  “谁说的?”祖爷问。
  “柏拉图。”
  “什么图?”祖爷不解。
  “哦……呵呵,”张自沾微笑着说,“柏拉图是古希腊的一位哲学家,他去世距今已有两千多年了。如果法蓉还在,我愿意为她死一次。”
  黄法蓉偷偷看着消瘦憔悴的张自沾,听着他这些话,几乎要哭出声来,江飞燕赶忙扯了扯她的衣角。那一刻,黄法蓉才觉得自己对不起张自沾,自己作为有夫之妇却暗恋祖爷,拿自己的丈夫跟祖爷比。舟山做局时,首先想到的不是丈夫的安危却是祖爷的安危,自沾虽脾气不好,但对自己倾心相爱,从无二心。“我真的不是人!”黄法蓉深深地愧疚。
  “自沾,柏拉图说的也对。不过祖爷倒有另外一个看法,你听听有没有道理?”祖爷知道黄法蓉在听。
  “祖爷请讲。”
  “为爱而死,是第一个境界,为爱而活是更高的境界,如果真爱一个人,无论是否能够在一起,只要她幸福就足够了。你的爱是为了让她幸福,她已经幸福了,还有什么遗憾?无论天上地下,是生是死,我们暂且假设法蓉去世了,倘若她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也不会高兴,你好好地生活,她才安心。”祖爷说完看着张自沾。
  张自沾突然停住了,蹲下呜呜抽泣。“可我没给法蓉幸福,我特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待她,现在……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说罢失声大哭起来。
  树丛中的黄法蓉几乎就要走出来了,江飞燕死死地拽住黄法蓉。
  祖爷也停下脚步,说:“自沾,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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