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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百年往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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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林满江端着一小盆还冒着青烟的纸灰进来,臂下还夹着一大卷宣纸。

张仰山把纸灰倒进墨汁调好。

张仰山:你把郑大人的伤口解开,扶住了。

林满江小心翼翼地解开郑大人的战袍,露出了伤口。郑元培又呻吟了两声。

张仰山把调好的糊状墨,往郑大人的伤口上涂抹。

林满江惊讶地:掌柜的,您这是……

张仰山:我记得在《本草纲目》上看过:墨为百草之霜,故可入药,有消炎止血之功效。

林满江:那刀枪伤也能治吗?

张仰山:这不是没法子吗?试试吧,但愿老天能助郑大人挨过这一关。

林满堂用力地点点头。张仰山继续把墨涂上

不一会儿,几十层沾水的宣纸裹在郑元培的身上,就像打了一层石膏。

林满堂凑过去好好看了半天,忽然兴奋地:掌柜的,这血还真止住了!

张仰山脸上露出了笑容:天助郑大人哪!

第二天,郑元培苏醒过来,见张仰山、赵之谦站在身旁,他不解地:这是在哪儿?

赵之谦笑道:这是松竹斋张兄家,元培兄,是张兄救了你一条命!

郑元培着急地:战事如何了?

赵之谦:嗨!听说八里桥失守的第二天,皇上就带着皇后、妃子和王公大臣跑到热河去了。

张仰山:今儿早上伙计从海淀那边回来,说洋兵进了圆明园,把能抢的金银珠宝、古玩物件都抢了,带不走的就放火烧,这不,大火都烧了两天两夜了。唉,圆明园、万寿山、香山、玉泉山的宫殿,全毁了!

郑元培“啪”地一拍炕沿:这帮兔崽子!

林满江端上来一碗鸡汤,张仰山接过来,递给郑大人:您先把这个喝了。

郑元培凝视着张仰山:张掌柜……不,仰山兄,我郑元培这次大难不死,全仰仗仰山兄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我郑元培这辈子若是报不了恩,我的子孙后代也要替我报恩。

张仰山:郑大人客气了,我一个买卖人,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谈得上出手相救?说实话,我当时吓得魂儿都没了,只是随手抄起个木盒子砸过去……哎哟!对了,那个木盒子哪儿去了?俊臣哪,你把木盒子放在哪儿啦?

林满江捧着樟木盒走进来:掌柜的,就是这个盒子,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张仰山打开木盒,拿出两个卷轴,分别打开,平铺在炕上仔细端详,他突然大吃一惊:老天爷啊!之谦兄,快来看,这是谁的手迹?

赵之谦急忙凑过来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颓然坐在炕沿上:我不是做梦吧?宋徽宗和怀素的手迹?!

一刹那,房间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百年往事 四

34年后,清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

北京一条宽敞、整齐的胡同。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宅子里跑出来,跨过门槛时摔了一跤。

这个少年就是松竹斋老掌柜张仰山的孙子张幼林。

迎面过来一辆马车,车厢里坐着一男一女,男人有三十来岁,西装革履,是个外国人;女人看上去很年轻,非常漂亮,衣着华丽。

伊万:秋月小姐,我们今天可以一起共进晚餐吗?

秋月:伊万先生,真不好意思……

这位伊万先生乃俄国贵族,华俄道胜银行主管。秋月小姐则是南京秦淮河名歌妓。

伊万:又是因为杨大人?

秋月抱歉地:是,我稍后要去见他,所以晚餐恐怕要改日了。

伊万:那好吧。只能怪我们认识得太晚了。不过我不太明白,既然你跟杨大人是好朋友,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呢?在俄国有很多人是这样的。

秋月:可在中国不行,杨大人刚刚调到刑部,如果传出去和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子来往,弄不好是会丢官的。

伊万:所以你想让别人知道你是和我在一起?

秋月点头。

张幼林低头走路,马车经过他身旁,后车轮溅起地上的泥水,溅到他的长衫上。

张幼林大怒,一把将车夫从马车上揪下来:我看你是找揍!

马车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住手!

秋月掀开布帘走下马车。

张幼林抬头一看,顿时被秋月的美艳惊呆了……

秋月看见了张幼林长衫上的泥点,嫣然一笑:这位公子,真对不起,我们弄脏了你的衣服,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回府上把脏衣服换下来,我们拿去洗,洗好了给你送回去。

张幼林:那倒不必。

张幼林目送着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一动不动。

刑部衙门。

一顶官轿停下,一个官员下轿,走进刑部大门。

此人乃新任刑部左侍郎杨宪基。

刑部官员李大人打着哈欠走进来了:呦,杨大人,您早哇。

杨宪基有些不悦地:您昨儿晚上没睡好吧,怎么这么没精神?

李大人:我昨个陪贝子爷,就是想探一下这案子的底儿,别让您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嘬瘪子,这也是为了孝敬您。

杨宪基:您是说,这案子有背景?

李大人:杨大人圣明,您想啊……

杨宪基听完李大人的话,沉默不语。

琉璃厂。

店铺林立,人来人往。

潘家伙计:您可别为难我这个当伙计的……我们掌柜的说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上批货的银票带回去,我求您了!

松竹斋的大伙计林满江已经五十多岁了:我这个当伙计的主不了这么大的事!再说,最近松竹斋的周转确实有点难,您回去跟潘掌柜多美言几句,就说,冲着祖上两百年的交情也要相信松竹斋决不会赖你们的账!

张幼林进了松竹斋。

潘家伙计和林满江一愣。

林满江:呦,孙少爷,您来啦。

张幼林:我叔儿呢? 我妈让我找他回去。

林满江:老爷子的病好点儿了吗?

张幼林还没顾上回答,从门外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来人是张仰山的孙子,现任掌柜张山林的儿子张继林。

张幼林:继林,你爸爸呢?

林满堂还要再问,两个少年已经匆忙跑出去了,林满堂一脸担忧。

张仰山家。

老爷子张仰山半躺在卧榻上,一个劲儿咳嗽。

一个中年妇女——张幼林的母亲张李氏关切地给老人捶背。

张李氏:爸,我让幼林去叫山林、继林父子了,他们马上就到,您别着急。

张仰山吐出一口痰,喘息了一会儿:幼林妈,张家可真是……对不住你啊!

张李氏:爸,您要是这么说,就是没把我当咱张家的人,侍候公婆是媳妇的本分,梦林他把我们娘儿俩撇下了,可咱这一大家子谁不照顾我们?这是多大的福气,媳妇可是知道的!爸,您要是真心疼我,就安心养病,只要您硬硬朗朗的,就比什么都好。

张仰山:幼林妈,我如今还有一件事,得要你答应我。

张李氏:您说吧,爸,但凡能做到的,我都答应您。

张仰山直视着儿媳,一字一顿地说出:好!我要你,等我过去之后,把这个家,还有松竹斋,接掌过去!

张仰山:我想你是知道的,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咱们松竹斋这块招牌,我不过才活了六十多年,它可是有两百年了,咱张家几代人的心血,最后就成了这块匾啦!要是梦林还在,我也就不操心了,可山林这样子……他的心思就不在这儿,继林和幼林又都没成人……唉,老张家这副担子,就只能托付给你啦!

张仰山说着给张李氏作了个揖。

张李氏的眼泪又流下来:爸,儿媳无德无能,但就算拼上一条性命,也一定不让松竹斋断送在晚辈们手里。继林、幼林都是懂事的孩子,二弟也会帮我,您就放心吧!

张仰山: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踏实了……

张山林和张继林神色忐忑地等在院子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房门开了,张幼林探出身子,招手:叔儿,快来!

张山林赶紧答应一声往里走,幼林继林随后进入。

张李氏:二弟,快来,爸等着你呢!

张山林再探头向床上看了看垂危的张仰山,有点不知所措,张李氏把他让到床边。

张仰山睁开眼睛,见张山林不安地站在卧榻旁,再往后看是两个孙子,目光垂下。

张仰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少顷开口:幼林,扶我起来。

张幼林赶紧上去,把爷爷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张仰山运了一口气:今天把你们都叫来,你们心里可能多少也有点儿数,我是要把家里的事交代了……

张山林有点儿慌,回头看看张李氏,张李氏眼圈红着。

张山林:爸……

张仰山:继林,你去把柜子下面那个门打开,里面有个樟木盒子,把它拿过来。

张继林:哎!

百年往事 五

茂源斋南纸店。

茂源斋的陈掌柜正在前厅里喝茶。

庄虎臣走进来。

陈掌柜:虎臣啊,这么快就回来了,事儿办得怎么样?

庄虎臣笑道:掌柜的,您就放心吧,我跟恭王府的大管家王鹤年是朋友,他已经把那幅书法帖子送到恭亲王的手里了。

陈掌柜:虎臣啊,这件事儿要是成了,我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出了这么个高招儿,咱茂源斋想呛松竹斋的行,门儿也没有!松竹斋戳在琉璃厂有二百年了,别的甭说,就是专供科考用纸这一项,就等于是坐地收银子,琉璃厂几十家南纸店只有干瞪眼儿的份儿。

庄虎臣:所以说得想辙呀,要是咱茂源斋把这笔买卖呛过来,那就轮到别人干瞪眼儿喽!咱进贡的帖子虽说不是怀素的真迹,可好歹是北宋的摹本,应该说是拿得出手了。

陈掌柜:话是这么说,可你还得多用点儿心,机会难得,咱们得让它万无一失才行!

庄虎臣看了一眼暗自发狠的陈掌柜,点了点头:掌柜的,我们断了他松竹斋的货源,这事儿就靠谱了吧?跟您说,我刚从潘家的大伙计那儿摸了底了……

陈掌柜:快说说……

一个雕刻精美的樟木盒放在桌上。

众人神情肃穆。

张仰山:打开,慢点儿,千万小心。

张继林小心翼翼打开两个卷轴,怀素的《西陵圣母帖》和宋徽宗赵佶的《柳鹆图》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张山林等人围上来仔细观看,大家发出一片惊呼声……

张幼林:爷爷,这真是宋徽宗的手迹吗?

张仰山:问得好,如今,恐怕只有宋徽宗赵佶再世,才能分得清哪些是他亲笔所作的 “宣和体”,哪些是翰林图画局代笔染写的“院体”了,后来的人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没有定论,就一概都算作是徽宗的宣和体,这幅《柳鹆图》就是如此,它和怀素和尚的《西陵圣母帖》,均为稀世之宝,是多少大家、皇族梦寐以求之物啊,你们能拿在手上,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张仰山:元培兄转战南北,一开始我写过几封信,但三十多年过去了,从未见到他回信,只是听说,他随僧王爷去了山东剿灭捻匪,后来僧王被俘被杀,他的部下因而七零八落,算是再没有这一支了。再后来,之谦兄从老家得来消息,说郑氏一族几乎惨遭灭门!只有个孙女,被奶妈偷着带走了……唉!元培兄一世英雄磊落,精忠报国,他万万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啊!张仰山叹息着,眼光落在两幅字画上。

恭王府。

恭亲王奕䜣正在欣赏一幅书法。

恭王府大管家王鹤年垂手站在一边。

恭亲王突然将帖子扔在桌上,仰天长叹:怀素狂草,笔法瘦劲,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却又法度齐备,难怪米芾说“怀素如壮士拔剑,神采动人,而回旋进退,莫不中节。”要是能找到怀素的真迹,我宁可用这座恭王府来换。

王鹤年:哎哟,那可就不值了,怀素的真迹再值钱也抵不上半个恭王府啊?

恭亲王:架不住咱喜欢啊,再说了,房子没了可以再盖,可怀素的真迹却不可再生,那是无价之宝,你懂么?

王鹤年:王爷教训得是,奴才记住啦。要依我说,是这茂源斋的陈掌柜不懂事儿,他明知道咱王爷喜欢玩个字画儿什么的,还不拿个怀素的真迹孝敬王爷,居然敢拿个假东西来糊弄咱?

恭亲王:这陈掌柜的也不容易,难得他一片孝心,知道咱好玩这个,弄不着真迹,弄个宋代的摹本也就不易了。

王鹤年试探地:那……王爷,陈掌柜的求您的事儿……

恭亲王:求我什么事儿,我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王鹤年: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茂源斋不是家南纸店吗?陈掌柜的想求您和翰林院打个招呼,这次科举考试的试卷纸张能否用茂源斋的?

恭亲王:那就用茂源斋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我跟翰林院打个招呼就行了。

《柳鹆图》、《西陵圣母帖》被张幼林和张继林小心翼翼地卷好、收起,樟木盒放到张仰山枕边。

张仰山:当年我和郑大人同时得到的这两件国宝,我曾请他任选一幅作为纪念,但郑大人坚辞不受,声称救命之恩已经难以为报,岂敢再打书画的主意?

张山林:爸,我会好好保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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