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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雪无痕-第10章

小说: 大雪无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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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着实把方雨林激火了,他突然冲了过去,一把卡住郭强的脖子,黑起了脸,横眉竖眼地大叫道:“那你说,它对着谁,又不对着谁?你说!你狗目的,说〃突然间,他却又主动松开手,颓然地坐倒在一边的旧椅子上,自己苦笑了起来。

郭强被卡得连连咳嗽着。方雨林已平静下来,便去洗手池那边的水龙头上,放了一杯自来水,递给他。郭强一把打翻那杯水嚷道:“你狗目的还想害我拉肚子?”

方雨林没做声。他不想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打开门,对郭强说道:“既然你不敢听我说,那你走吧。走啊!还要我用八抬大轿送你?”他吼叫起来。

郭强反倒不动了,也没生气,只是直盼脸地看着方雨林,就像是在看一个非常熟悉而又非常陌生的人。方雨林拾起郭强掉在地上的大盖帽,并把它用力扔给郭强,搬了撤嘴说道:“拿着你这顶只对着老百姓作成作福的大盖帽,走啊〃

郭强平静地走过去关上门,反问:“小子,你知道刚才你自己说了句什么话吗?你知道你说的那句话的分量吗?”

方雨林冷笑:“我不是3岁小孩。现在已经查实,张秘书被杀,可以排除情杀和仇杀。我们的侦查视点只能落在他是东钢股票案的知情人这一点上。只有他和熊复平才知道这30万份内部职工股最后落到了哪些领导的腰包里,偏偏他被杀掉了。你说是谁会下这毒手?东街卖烧饼的老头,西街站柜台的大姐?那一号的杀得着他吗?”

“那你说是谁下的手?高才生,证据,这得拿证据说话。

现在谁都明白,杀张秘书的人肯定跟拿股票的人有关,但只知道这个没用。现在连凶手到底是怎么离开现场的都搞不清楚。

你!你还想指控什么省市领导?你有病?“郭强抢白道。

“我现在有一点线索能说明凶手是怎么离开现场的……”

方雨林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现场勘察时拍的照片给郭强看。

“警犬队来了以后,我跟着进了现常你注意到这只警犬的眼神没有?它一个劲儿地往上看,后来它还老向上蹿……”

“上边我也查过,没人。”郭强反驳道。

“但警犬不会平白无故地躁动不安的。你上去看的时候,上边的确已经没人了。”

“你的意思是说,上边曾经待过人?”

“是的。凶手非常清楚,当时警力充足的来凤山庄离他作案的那幢旧别墅非常近,枪响以后,现场一定会很快被包围起来。而且所有通往外界的通道也都会被封锁。这儿方圆多少里,人迹罕见,一片雪野,动一动都会留下痕迹,跑不出多远,他就会被追踪而至的我们逮祝按常规的想法,人们总以为凶手作案后要尽快地逃离现常这家伙就钻了人们这个思维常规的空子,偏偏不跑,就躲在现抄…听到枪声最早赶到现场的是警务中队的几个同志,他们没带警犬,大部分同志甚至都没带武器。当时现场非常混乱……”方雨林说着又拿出一张照片。拍的是一根后窗外的水管。虽然这些天里又下过雪了,在水管的旧雪痕上又覆盖上了一层新雪,但仍能辨别出那些有人爬抓过的地方。接着,方雨林又拿出两张照片,问郭强:“这是那天我刚到来凤山庄值勤时拍的一张风景照,当时光线还可以,没有用闪光灯。这是案发后,我无意间在同一个位置又拍的一张,是用了闪光灯的。你注意到这两张照片上有什么不一样吗?”

郭强仔细辨别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不一样啊,除了一个光线亮一些,一个光线暗一些……”

方雨林又拿出两张放大成40寸的照片:“你再看看这两张,是刚才那两张的放大。”同时还递给郭强一个放大镜。

郭强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在两张照片上对比着搜索着。放大镜移近停车场,忽然间,放大镜停住了,停在了一辆汽车的影像上。因为整个停车场在画面上只占一个不大的位置,所以这辆汽车就显得很不起眼,放大后,影像都很模糊。放大镜很快地又移到另一张照片上,并在停车场上同一个位置反复搜索了几遍,却没有发现那辆汽车。“少了一辆汽车。”郭强说道:“为什么?”方雨林明知故问。“凶手是坐车走的?”郭强反问道,“可当时所有的道口都已经封锁了呀〃

方雨林问:“如果凶手穿着警服,或者凶手是我们内部的一个什么人,甚至是一个领导……情况会怎么样?”

郭强却向:“你先回答我一个另外的问题。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对他非常不利的时机来了手?”

方雨林说道:“解释只有一个,他临时得到消息,知道那天聚会结束后,有人要找张秘书谈话。情况逼得他必须在聚会结束前下手,否则,他将彻底完蛋。”

郭强反问道:“聚会结束后,领导要找张秘书谈话了解东钢股票这件事是绝对机密的,凶手怎么会在事先得到这个消息?”

方雨林也反问道:“你说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属于能得到这个机密消息的圈子里的人?”

“也许凶手本人不一定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但他一定跟这个圈子有十分密切的关系,这样他才会得到这个消息。”

郭强一惊:“”你说……凶手甚至有可能是那天晚上参加聚会的人中间的一个?”

方雨林肯定地说道:“绝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他指着那几张照片又说道:“从现场的情况看,凶手绝对了解来凤山庄和那幢旧别墅的情况,也绝对了解案发后,警方可能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郭强不做声了。过了好大一会儿,郭强问道:“你跟马局汇报过这些想法吗?”方雨林摇了摇头。郭强说道:“这你就不对了。走,找他去。”方雨林不肯去。郭强拿起衣帽就向外走去,并说:“你要连咱局里的领导都信不过,那真是见了鬼了!走〃方雨林仍迟疑者说:“不是……”郭强推着方雨林往外走:“不是个啥?”方雨林忙说:“兄弟,你先别上火……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让你上这儿来,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郭强又用力推了他一把:“还有啥可商量的?走,找马局汇报去。走啊〃

方雨林犹犹豫豫地向外走去。

郭强回过头来提醒道:“带上这些照片。”

方雨林听话地拿上照片。

郭强又说:“带上现场勘察记录。”

方雨林又犹豫了一下,一边找记录本,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有现场勘察记录?”

郭强说道:“这还用‘知道’吗?快走吧。”说着,他先走出门去了。方雨林随后也跨出房门,掏出钥匙,回身准备给门上锁。就在把钥匙插进锁孔的一霎那,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极度不安地猛跳起来,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了看郭强。郭强这时也回过头来看了看他。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从郭强的眼神里究竟觉出了些什么,但那的确是一种非常陌生的东西,令他极度不安的东西。他本能地从锁孔里抽出钥匙,赶紧回到屋里,并一下关上了门,把郭强关在了门外。

郭强立即冲了过来,用力拍着门,叫道:“雨林!雨林!

你又犯啥病呢?”

方雨林却怔怔地在屋里站着,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些他视为生命一般重要的照片和现场勘察记录,似乎对自己突然间做出的简猛之举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好长一段时间对郭强的叫喊和敲门,都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下午还有会,郭强没再跟方雨林僵持,只说了一句:“没跟我商量妥以前,你别跟任何人透露你对案子的这些分析。记住啊〃然后就匆匆走了。

后两天,郭强一直参加局里的年终总结评比会。在会场上,郭强一直是心不在焉。两天来主持会议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基本都没听进去。他一直在回味着方雨林对案子这个大方向的判断,并为之“胆战心惊”。

“郭强,咋整的,蔫不拉唧的?”最后一天散会时,早就发现了他这情绪的马副局长凑到他身旁,关心地问。

“没……没事……”他没说实话。在没做通方雨林的思想工作以前,他不想直接由自己去向局领导报告此事。事情还没到如此紧急的地步,不能把好朋友逼到那份儿上。所以,后来他虽然又想去找马副局长汇报,甚至都到了马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口,并来回走了好几遍,有一回,手都伸到门把上了,但还是犹豫再三,没敲门。出了市局的大门,他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方雨林这“狗脾气”,毅然决然地掉转车头,快速地向自然博物馆驶去。但等他冲上楼,那个守候在“参观者止步”牌子前的老人挡住了他。

老人告诉他方雨林两天前就已经搬走了。郭强不信,强行冲到那个楼道尽处,用力撞开小暗室的门,果不其然,里头已经搬空了。虽然桌子椅子等家具都还在,但属于方雨林的东西却一件都没有了。墙壁上的地图没有了,那些现场照片没有了,书也没有了。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这儿从来没住过人,更没搬走过东西似的。

郭强呆住了。

十四

市政府机关的门诊部一般来说工作量不大。除每周的星期一和每天8点到9点半这两个时间段里门诊量相对会大一些,大部分时间,值班大夫们还是比较清闲的。但也有例外 ㄈ如那天上午10点来钟,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周副市长的秘书打电话来,说周副市长晕倒了,让这边赶紧派个大夫去看一看。市长和市委的秦书记也很快得到了同样的报告。“没听说过他有晕倒的毛玻”市长一边匆匆向周副市长办公室走,一边回忆。“是啊,他以前身体挺好的。”秦书记也不无担心地说道。周副市长早先在省委党校学习时,秦书记当过他的班主任,对他的一些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刚才你跟周副市长唠叨了些什么?”周副市长的秘书在办公室的外间,压低了声音,在严厉地斥问着一个中年妇女。

这个中年妇女叫廖红宇,40来岁,小个子,黑皮肤,深眼窝,深眼窝里有一副特别灵动的眼珠子,穿一件羽绒长大衣。因为旧,因而大衣面的颜色灰黑难辨。但在敞开的大衣领子里,却实实在在裹着一条自家手打的加长毛线围巾,围巾的颜色却是怯兮兮的那种翠蓝。

“没有啊,你让我在这儿等着,我就等着。等了一个来小时,周副市长才露面,我刚跟他打了声招呼,啥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哩,他……他突然地就这么晃悠起来,吓我一大跳。”

廖红宇说起话来节奏快,感情色彩鲜明。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办事利索,目标明确,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而且文化程度也不会太高的那种女人。

这时,机关里的一些同志也都闻讯赶了过来。周密学历高,能力强,在机关里人缘和口碑都不错。又加上一提起来就被定为主持常务的副市长,自然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人物。于是乎,外间屋里很快就挤满了人。人们纷纷向周密的秘书打听情况。“诸位,周副市长需要安静,你们是否暂时撤离一下?”市长一走进门,就开始疏散人群。他认识廖红宇。

“哎,你怎么来了?”他笑着问。“怎么,小老百姓就不能进你们大机关?我来看我们桦树县老乡。”廖红宇忙答话,但所用的语调,还是她那种特有的在谁面前都满不凛的语调。

“桦树县老乡?”市长一时没领会过来。

秦书记微笑着给解释道:“周密是桦树县人。”

市长立即笑道:“你廖红宇找周密,不会只是为了看看老乡吧?”

廖红宇故意苦着脸说道:“那怎么办呢?我那点事儿,你们老也不给解决。”

一听廖红宇又要提她“那点事儿”,书记、市长就借口要进里间去看周密,赶快脱身了。

正愁着进不了里间的廖红宇趁机也想跟两位领导一起进去瞧瞧,却被周密的秘书一下挡在了门外。

廖红宇说起来也是这一方“小有名气”的人物。父亲是当年四野留在东北的一个副科级干部。她自己出生在这片广袤而又寒冷的黑土地上,这些年兢兢业业地干着,历经各种坎坷,除了没当过兵,几乎各个行当都干过了,现在正经也是个副科级干部了,跟南征北战流血流汗一生的父亲打了个平手。按说,像这样一个区区副科级干部,既没有重大发明,也不身怀绝技,更没那种调动种种媒体为自己张目的特殊能力和财力,长相和打扮也没那种必要的性感和甜蜜,中国的干部又那么多,多得让管发工资的财政部长和总理大人都受不了,也让纳税人找不着北。在这种情况下,小小的一个副科级算哪块地里的苗?还想出名?但廖红宇这个副科级就是有名。她的有名,就因为她“愣”。她敢说,敢顶,她满不凛。就凭“廖红宇”

这三字,就能让某些人的脑部儿疼。这些人中间,平和宽容一点的,说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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