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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晋书-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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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诏不许,复征温。温至赭圻,诏又使尚书车灌止之,温遂城赭圻,固让内录,遥领扬州牧。属鲜卑攻洛阳,陈祐出奔,简文帝时辅政,会温于洌洲,议征讨事,温移镇姑孰。会哀帝崩,事遂寝。
  温性俭,每燕惟下七奠柈茶果而已。然以雄武专朝,窥觎非望,或卧对亲僚曰:“为尔寂寂,将为文景所笑。”众莫敢对。既而抚枕起曰:“既不能流芳后世,不足复遗臭万载邪!”尝行经王敦墓,望之曰:“可人,可人!”其心迹若是。时有远方比丘尼名有道术,于别室浴,温窃窥之。尼倮身先以刀自破腹,次断两足。浴竟出,温问吉凶,尼云:“公若作天子,亦当如是。”
  太和四年,又上疏悉众北伐。平北将军郗愔以疾解职,又以温领平北将军、徐兗二州刺史,率弟南中郎冲、西中郎袁真步骑五万北伐。百官皆于南州祖道,都邑尽倾。军次湖陆,攻慕容将慕容忠,获之,进次金乡。时亢旱,水道不通,乃凿钜野三百余里以通舟运,自清水入河。将慕容垂、傅末波等率众八万距温,战于林渚。温击破之,遂至枋头。先使袁真伐谯梁,开石门以通运。真讨谯梁皆平之,而不能开石门,军粮竭尽。温焚舟步退,自东燕出仓垣,经陈留,凿井而饮,行七百余里。垂以八千骑追之,战于襄邑,温军败绩,死者三万人。温甚耻之,归罪于真,表废为庶人。真怨温诬己,据寿阳以自固,潜通苻坚、慕容。
  帝遣侍中罗含以牛酒犒温于山阳,使会稽王昱会温于途中,诏以温世子给事熙为征虏将军、豫州刺史、假节。及南康公主薨,诏赙布千匹,钱百万,温辞不受。又陈息熙三年之孤,且年少未宜使居偏任,诏不许。发州人筑广陵城,移镇之。时温行役既久,又兼疾疠,死者十四五,百姓嗟怨。
  袁真病死,其将硃辅立其子瑾以嗣事。慕容、苻坚并遣军授瑾,温使督护竺瑶、矫阳之等与水军击之。时军已至,瑶等与战于武丘,破之。温率二万人自广陵又至,瑾婴城固守,温筑长围守之。苻坚乃使其将王鉴、张蚝等率兵以救瑾,屯洛涧,先遣精骑五千次于肥水北。温遣桓伊及弟子石虔等逆击,大破之,瑾众遂溃,生擒之,并其宗族数十人及硃辅送于京都而斩之,所侍养乞活数百人悉坑之,以妻子为赏。温以功,诏加班剑十人,犒军于路次,文武论功赏赐各有差。
  温既负其才力,久怀异志,欲先立功河朔,还受九锡。既逢覆败,名实顿减,于是参军郗超进废立之计,温乃废帝而立简文帝。诏温依诸葛亮故事,甲仗百人入殿,赐钱五千万,绢二万匹,布十万匹。温多所废徒,诛庾倩、殷涓、曹秀等。是时温威势翕赫,侍中谢安见而遥拜,温惊曰:“安石,卿何事乃尔!”安曰:“未有君拜于前,臣揖于后。”时温有脚疾,诏乘舆入朝,既见,欲陈废立本意,帝便泣下数十行,温兢惧,不得一言而出。
  初,元明世,郭璞为谶曰:“君非无嗣,兄弟代禅。”谓成帝有子,而以国祚传弟。又曰:“有人姓李,兒专征战。譬如车轴,脱在一面。”兒者,子也;李去子木存,车去轴为亘,合成“桓”字也。又曰:“尔来,尔来,河内大县。”尔来谓自尔已来为元始,温字元子也;故河内大县,温也。成康既崩,桓氏始大,故连言之。又曰:“赖子之薨,延我国祚。痛子之陨,皇运其暮。”二子者,元子、道子也。温志在篡夺,事未成而死,幸之也。会稽王道子虽首乱晋国,而其死亦晋衰之由也,故云痛也。
  温复还白石,上疏求归姑孰。诏曰:“夫乾坤体合,而化成万物;二人同心,则不言所利。古之哲王咸赖元辅,姬旦光于四表,而周道以隆;伊尹格于皇天,而殷化以洽。大司马明德应期,光大深远,上合天心,含章时发,用集大命,在予一人,功美博陆,道固万世。今进公丞相,其大司马本官皆如故,留公京都,以镇社稷。”温固辞,仍请还镇。遣侍中王坦之征温人相,增邑为万户,又辞。诏以西府经袁真事故,军用不足,给世子熙布三万匹,米六万斛,又以熙弟济为给事中。
  及帝不豫,诏温曰:“吾遂委笃,足下便入,冀得相见。便来,便来!”于是一日一夜频有四诏。温上疏曰:“圣体不和,以经积日,愚心惶恐,无所寄情。夫盛衰常理,过备无害,故汉高枕疾,吕后问相,孝武不豫,霍光启嗣。呜噎以问身后,盖所存者大也。今皇子幼稚,而朝贤时誉惟谢安、王坦之才识智皆简在圣鉴。内辅幼君,外御强寇,实群情之大惧,然理尽于此。陛下便宜崇授,使群下知所寄,而安等奉命陈力,公私为宜。至如臣温位兼将相,加陛下垂布衣之顾,但朽迈疾病,惧不支久,无所复堪托以后事。”疏未及奏而帝崩,遗诏家国事一禀之于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温初望简文临终禅位于己,不尔便为周公居摄。事既不副所望,故甚愤怨,与弟冲书曰:“遗诏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王、谢处大事之际,日愤愤少怀。
  及孝武即位,诏曰:“先帝遗敕云:‘事大司马如事吾。’令答表便可尽敬。”又诏:“大司马社稷所寄,先帝托以家国,内外众事便就关公施行。”复遣谢安征温入辅,加前部羽葆鼓吹,武贲六十人,温让不受。及温入朝,赴山陵,诏曰:“公勋德尊重,师保朕躬,兼有风患,其无敬。”又敕尚书安等于新亭奉迎,百僚皆拜于道侧。当时豫有位望者咸战慑失色,或云因此杀王、谢,内外怀惧。温既至,以卢悚入宫,乃收尚书陆始付廷尉,责替慢罪也。于是拜高平陵,左右觉其有异,既登车,谓从者曰:“先帝向遂灵见。”既不述帝所言,故众莫之知,但见将拜时频言“臣不敢”而已。又问左右殷涓形状,答者言肥短,温云:“向亦见在帝侧。”初,殷浩既为温所废死,涓颇有气尚,遂不诣温,而与武陵王晞游,故温疑而害之,竟不识也。及是,亦见涓为祟,因而遇疾。凡停京师十有四日,归于姑孰,遂寝疾不起。讽朝廷加己九锡,累相催促。谢安、王坦之闻其病笃,密缓其事。锡文未及成而薨,时年六十二。皇太后与帝临于朝堂三日,诏赐九命衮冕之服,又朝服一具,衣一袭,东园秘器,钱二百万,布二千匹,腊五百斤,以供丧事。及葬,一依太宰安平献王、汉大将军霍光故事,赐九旒鸾辂,黄屋左纛,缊辌车,挽歌二部,羽葆鼓吹,武贲班剑百人,优册即前南郡公增七千五百户,进地方三百里,赐钱五千万,绢二万匹,布十万匹,追赠丞相。
  初,冲问温以谢安、王坦之所任,温曰:“伊等不为汝所处分。”温知己存彼不敢异,害之无益于冲,更失时望,所以息谋。
  温六子:熙、济、歆、祎、伟、玄。熙字伯道,初为世子,后以才弱,使冲领其众。及温病,熙与叔秘谋杀冲,冲知之,徙于长沙。济字仲道,与熙同谋,俱徙长沙。歆字叔道,赐爵临贺公。祎最愚,不辨菽麦。伟字幼道,平厚笃实,居籓为士庶所怀。历使持节、督荆益宁秦梁五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领南蛮校尉、荆州刺史、西昌侯,赠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玄嗣爵,别有传。
  孟嘉字万年,江夏鄳人,吴司空宗曾孙也。嘉少知名,太尉庾亮领江州,辟部庐陵从事。嘉还都,亮引问风俗得失,对曰:“还传当问吏。”亮举麈尾掩口而笑,谓弟翼曰:“孟嘉故是盛德人。”转劝学从事。褚裒时为豫章太守,正旦朝亮,裒有器识,亮大会州府人士,嘉坐次甚远。裒问亮:“闻江州有孟嘉,其人何在?”亮曰:“在坐,卿但自觅。”裒历观,指嘉谓亮曰:“此君小异,将无是乎?”亮欣然而笑,喜裒得嘉,奇嘉为裒所得,乃益器焉。
  后为征西桓温参军,温甚重之。九月九日,温燕龙山,僚佐毕集。时佐吏并著戎服,有风至,吹嘉帽堕落,嘉不之觉。温使左右勿言,欲观其举止。嘉良久如厕,温令取还之,命孙盛作文嘲嘉,著嘉坐处。嘉还见,即答之,其文甚美,四坐嗟叹。
  嘉好酣饮,愈多不乱。温问嘉:“酒有何好?而卿嗜之?”嘉曰:“公未得酒中趣耳。”又问:“听妓,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何谓也?”嘉答曰:“渐近使之然。”一坐咨嗟。转从事中郎,迁长史。年五十三卒于家。
  史臣曰:桓温挺雄豪之逸气,韫文武之奇才,见赏通人,夙标令誉。时既豺狼孔炽,疆场多虞,受寄捍城,用恢威略,乃逾越险阻,戡定岷峨,独克之功,有可称矣。及观兵洛汭,修复五陵,引旆秦郊,威怀三辅,虽未能枭除凶逆,亦足以宣暢王灵。既而总戎马之权,居形胜之地,自谓英猷不世,勋绩冠时。挟震主之威,蓄无君之志,企景文而慨息,想处仲而思齐,睥睨汉廷,窥觎周鼎。复欲立奇功于赵魏,允归望于天人;然后步骤前王,宪章虞夏。逮乎石门路阻,襄邑兵摧,怼谋略之乖违,耻师徒之挠败,迁怒于朝廷,委罪于偏裨,废主以立威,杀人以逞欲,曾弗知宝命不可以求得,神器不可以力征。岂不悖哉!岂不悖哉!斯宝斧铖之所宜加,人神之所同弃。然犹存极光宠,没享哀荣,是知朝政之无章,主威之不立也。
  赞曰:播越江濆,政弱权分。元子悖力,处仲矜勋。迹既陵上,志亦无君。罪浮浞,心窥舜禹。树威外略,称兵内侮。惟身与嗣,竟罹齐斧。
  列传第六十九
  桓玄 卞范之 段仲文
  桓玄,字敬道,一名灵宝,大司马温之孽子也。其母马氏尝与同辈夜坐,于月下见流星坠铜盆水中,忽如二寸火珠,冏然明净,竞以瓢接取,马氏得而吞之,若有感,遂有娠。及生玄,有光照室,占者奇之,故小名灵宝。妳媪每抱诣温,辄易人而后至,云其重兼常兒,温甚爱异之。临终,命以为嗣,袭爵南郡公。年七岁,温服终,府州文武辞其叔父冲,冲抚玄头曰:“此汝家之故吏也。”玄因涕泪覆面,众并异之。及长,形貌瑰奇,风神疏朗,博综艺术,善属文。常负其才地,以雄豪自处,众咸惮之,朝廷亦疑而未用。年二十三,始拜太子洗马,时议谓温有不臣之迹,故折玄兄弟而为素官。
  太元末,出补义兴太守,郁郁不得志。尝登高望震泽,叹曰:“父为九州伯,兒为五湖长!”弃官归国。自以元勋之门而负谤于世,乃上疏曰:
  臣闻周公大圣而四国流言,乐毅王佐而被谤骑劫,《巷伯》有豺兽之慨,苏公兴飘风之刺,恶直丑正,何代无之!先臣蒙国殊遇,姻娅皇极,常欲以身报德,投袂乘机,西平巴蜀,北清伊洛,使窃号之寇系颈北阙,园陵修复,大耻载雪,饮马灞浐悬旌赵魏,勤王之师,功非一捷。太和之末,皇基有潜移之惧,遂乃奉顺天人,翼登圣朝,明离既朗,四凶兼澄。向使此功不建,此事不成,宗庙之事岂可孰念!昔太甲虽迷,商祚无忧;昌邑虽昏,弊无三孽。因兹而言,晋室之机危于殷汉,先臣之功高于伊霍矣。而负重既往,蒙谤清时,圣世明王黜陟之道,不闻废忽显明之功,探射冥冥之心,启嫌谤之涂,开邪枉之路者也。先臣勤王艰难之劳,匡复克平之勋,朝廷若其遗之,臣亦不复计也。至于先帝龙飞九五,陛下之所以继明南面,请问谈者,谁之由邪?谁之德邪?岂惟晋室永安,祖宗血食,于陛下一门,实奇功也。
  自顷权门日盛,丑政实繁,咸称述时旨,互相扇附,以臣之兄弟皆晋之罪人,臣等复何理可以苟存圣世?何颜可以尸飨封禄?若陛下忘先臣大造之功,信贝锦萋菲之说,臣等自当奉还三封,受戮市朝,然后下从先臣,归先帝于玄宫耳。若陛下述遵先旨,追录旧勋,窃望少垂恺悌覆盖之恩。
  疏寝不报。
  玄在荆楚积年,优游无事,荆州刺史殷仲堪甚敬惮之。及中书令王国宝用事,谋削弱方镇,内外骚动,知王恭有忧国之言,玄潜有意于功业,乃说仲堪曰:“国宝与君诸人素已为对,唯患相弊之不速耳。今既执权要,与王绪相为表里,其所回易,罔不如志。孝伯居元舅之地,正情为朝野所重,必未便动之,唯当以君为事首。君为先帝所拔,超居方任,人情未以为允,咸谓君虽有思致,非方伯人。若发诏征君为中书令,用殷顗为荆州,君何以处之?”仲堪曰:“忧之久矣,君谓计将安出?”玄曰:“国宝奸凶,天下所知,孝伯疾恶之情每至而当,今日之会,以理推之,必当过人。君若密遣一人,信说王恭,宜兴晋阳之师,以内匡朝廷,己当悉荆楚之众顺流而下,推王为盟主,仆等亦皆投袂,当此无不响应。此事既行,桓文之举也。”仲堪持疑未决。俄而王恭信至,招仲堪及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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