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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唐山大地震-第4章

小说: 唐山大地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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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个人来登山?”周海光笑着问。
  “不,我们有很多人,很多,都在那边。”向文燕在这里碰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有些紧张。
  周海光一笑,抱着三角架走到山石的后面,回头看一眼文燕,文燕仍在专注地看书,他放心地摘下太阳镜。
  庄泉和红玉来到一个村庄,和村口几个洗衣服的妇女聊起来。
  村妇们说了许多怪事,有的说看到一群黄鼠狼,足有一百多只,大的背着小的,搬家一样,在大白天乱跑。
  有的说这口洗衣服的水井,过去的水扎手的凉,这两天不知怎么了,变得温乎了,井里还老有咚咚的响声。
  红玉和庄泉站起来向井口走,想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到井口,就听一声巨响,井口喷出十米多高的水柱,水柱把井台的辘轳都带着飞上天去,水柱之后是一股白色的气体冲出,如水蒸汽一样。气体冲出后,就迅速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庄泉和红玉被气浪掀出好远。
  洗衣服的妇女都吓得趴在地上。
  有碎石由天上落下,砸在他们身上。
  向国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在给省委打电话:“李书记,我们已经做了紧急部署……目前各单位生产正常,城市的秩序良好,市民情绪稳定……有少数人也在议论……李书记你放心,有情况我会随时向省委汇报……
  七宝山上,周海光在看着测得的数据发愣。七宝山莫名其妙地增高了两厘米,他怀疑自己测得不准确,拉着计算尺反复计算着。
  向文燕在不远处看书,在鸟儿的啁啾声中,在山风的吹拂中,感受独处的愉悦。她忽然感到有一种气息向她袭来,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带着土腥气,含着无数怨毒,向她袭来,使她周身寒冷难耐,寒冷中有本能的恐惧。她抬起头,不由惊呆,那是无数条蛇,有大有小,有的通身乌黑,有的金黄,有的惨绿色的身躯上布满白色、红色、黑色的条纹,统统高昂着头,吐着血红的舌信,结成漫长的蛇阵,在碧绿的草地上游走。无数红色的舌信如无数火苗在空气中燃烧跳跃,就像是由大山的肚腹中吐出来的,就像是由地下涌出来,水一样蔓延过来,朝着她蔓延过来。她惊得不知所措,站起来,惊恐地后退,边退边喊:“蛇……蛇……”
  周海光听到向文燕的喊声,抬头看,他看到了后退的向文燕,也看到了正向她游走的蛇群,他也惊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高喊:“不要动……小心……危险……”边喊边向她跑去。
  可是向文燕不能不动,在蔓延的蛇群面前她不能不动,她本能地后退,后退,一脚踩空,落入山崖下面。
  超凡在东湖边走,他坚信这里还会给他提供临震的信息,因为这里被同行们称为五号闭锁区,这里是地应力集中与释放的点。他看到有许多孩子在这里捞鱼,根本不用什么工具,就用筛米的筛子,有的连筛子都不用,用竹帘捞,用木头框子订上冷布捞,平静的水边一时很热闹。他走到水边,发现水面上漂着许多死鱼,孩子们是在捞死鱼。

第一章 七彩的光芒(12)
为什么忽然有这样多的鱼死掉,会不会和地震有关系?他走到水边用小瓶取水,想带些水样回去分析,可是他好像看到水下有什么东西,待水波平稳,他惊呆了——水面下是一个死人,一个死去的女人,清晰的面孔正对着他看。
  周海光费尽周折,下到山崖的下边,在山崖的下边找到向文燕。文燕昏迷不醒,裤子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腿上流着血。他叫她,她不应。他脱下外套为她包扎伤口。伤口包扎好,她还是不醒,他只好背起他,顺着山涧走,走过乱石滚滚的泄洪道,走过潺潺流淌的小溪,走过正午走进黄昏,走进黄昏血色的夕阳。
  天黑了,庄泉和红玉还在农村的小路上走,打着手电走。刚刚经历的一场事件并没有使他们恐惧,热恋的眼睛看不到恐惧,热恋的心灵不容纳恐惧,他们反而很快乐,为在繁忙中独处而快乐。
  “哎,我问你,新房布置得怎么样了?”红玉低声问。
  “嗯,我那单身宿舍虽说小了点,可是经过我的手一折腾,它就旧貌换新颜了,并且还……不和你说了,省得你到时候没有新鲜感了。”庄泉很得意,得意中有神秘。
  “哼,实话告诉你吧,我都偷偷看过几遍了。”红玉窃笑。
  “啊?真的啊?”庄泉大惊。
  “骗你的。”红玉笑出声来。
  “我说嘛,我一直用窗帘挡着,就怕你搞突击审查。”庄泉释然。
  “唉,要不是这么忙,咱们早该结婚了。”红玉幽幽地说。
  “是啊。”庄泉很有感慨。
  “要不,咱们先把结婚证领了吧。”红玉往庄泉身边靠了靠。
  “怎么,你着急了?”庄泉调皮地一笑。
  “你才着急了呢。”红玉反唇相讥。
  “你就是着急了。”
  “你胡说。你胡说。”
  于是便打,便追,红玉揪住庄泉,拧住他的耳朵,庄泉讨饶,红玉撒手,庄泉便抱住红玉,要吻,红玉把他推开:“不许。”
  “都快结婚了,还不许啊?”庄泉急。
  “快结婚,不等于结婚,不许。”红玉笑。
  “何必这么死板,不就是早晚的事嘛。”庄泉求。
  “和你的新房一样,我怕你到时候没有新鲜感了。”红玉笑着跑。
  庄泉又追。
  古老的乡间小路在他们的追打嬉闹中年轻起来。
  山沟里漆黑一片,遥远的天上只有月亮发着淡淡的蓝光,山高月小,此话一点不假。
  周海光背着文燕在山沟里走,按照指南针指引的方向走,走向遥远的月亮。
  走到一块平坦的地方,周海光身疲力竭,他把文燕放下,放在芊绵的碧草上。
  文燕依旧昏沉,周海光举目四望,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听得风声阵阵,水声潺潺,遥遥地,有猫头鹰惨厉的叫声。
  周海光蹲下身,由背囊里取出一条单子盖在文燕身上,手,触到文燕的身体,文燕忽然说话了,昏沉中低声说着:“水……水……”
  周海光拿出水壶,把文燕的头放在膝盖上,给她喂水。
  几口水下去,文燕睁开眼睛,幽幽的眼神注视着周海光,像是在辨别这是在死亡中还是在梦中。
  “你总算醒了。”周海光微微一笑。
  “我活着么?”向文燕幽幽地说。
  “你活着,你从山崖上掉下去,我又把你背出了山崖。”周海光轻轻地说。
  向文燕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但现实又使她不能不信,她明明躺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腿上,而这个男人为了她已经累得精疲力竭。
  “离公路大约还有十几公里,你忍着点,坚持住,咱休息一会儿就走。”周海光轻声说着,轻轻把文燕的头放到草地上,文燕醒了,羞涩也醒了。

第一章 七彩的光芒(13)
可是文燕的上半身一接触草地,就瑟瑟地抖起来,山间的夜晚很凉。
  周海光脱下上衣垫在她的身下,文燕感激地说:“谢谢你……”她环视四周,浓重的夜色使她害怕,猫头鹰的叫声更使她害怕,她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是看到疲累的周海光,又不忍催他:“要不咱们天亮再走吧……”她轻轻地说。
  “不行,你会冻坏的,再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连夜赶路,你就受一点委屈吧。”周海光说得很真诚,向文燕却想笑,这是一个很单纯的男人,明明是他要受些委屈,却说别人要受委屈:“那你能行吗?”她问,露出一丝微笑。
  “没问题。”周海光说罢,走开去,用匕首削树枝,不一会儿就抱回一抱树枝来,他生起篝火,浓重的夜色立时被撕开一块空间,火光中,向文燕看着周海光,慢慢闭上眼睛。
  夜已深了,超凡还在办公室里赶写材料,庄泉和红玉走进来,红玉进门就喊累,可超凡看得出,疲累中有许多兴奋。
  “地电有变化吗?”超凡问。
  庄泉述说了他们在小村庄的亲历,红玉拿出井里喷出的碎石样品,交给超凡。超凡也对他们说了东湖出现的新情况,并说死者的尸体已经鉴定,是吸入有毒气体致死,和他取的水样所含气体恰相吻合。
  “这……”庄泉和红玉都很吃惊,但都没说什么,周海光不在身边,超凡也不便和他们说什么。
  电话铃响,是向国华打来的,找周海光,庄泉握着话筒问超凡,超凡说向市长的电话已经打过几次了,可是周海光还没有回来。
  庄泉只好告诉向国华周台长还没有回来。
  放下电话,他们也都着急起来,按说,周海光应该回来了。
  夜色如茧,他们如茧中的蚕,缓缓蠕动。
  周海光背着文燕,在沉重的暗夜中走。
  逐渐地,由他们的四周,由山石的背后,由沉重的夜色的深处,飘出七彩的光芒,一团接一团地飘出来,忽而散碎如珍珠,忽而聚拢如云朵,如星星一般闪烁,如气泡一样上升,如暗夜的幽魂悠悠地飘移。
  文燕在七彩的光芒中醒来,罕见的美丽使她惊讶,不由说:“啊,这是什么?萤火虫吗?”
  “这是地下的气体冒出来后,和氧气产生化学反应,不是萤火虫。”周海光的解释很科学,但不浪漫。
  “好美呀。”文燕还是忍不住惊叹。
  “这美丽的背后却隐藏着可怕的灾难。”周海光沉重地说。
  “为什么?”文燕惊讶地问。
  “这也是地震异常现象的一种。”周海光的话语里更多忧虑。
  “要地震?”文燕问。
  “很难说。”海光答。
  文燕不再说话,只是迷离地看那七彩的精魂飘移,看珍珠一样的光芒围绕着她们,包裹着她们,如走进七彩的梦中,多彩的梦让她沉迷。
  何刚的家只有一间平房,一间平房隔成三间,就更小。何刚的母亲何大妈正坐在椅子上补衣裳,身旁的桌子旁摆着厚厚的一摞衣服,何大妈靠给人洗衣补衣为生。
  文秀推门进来,甜甜地笑:“大妈,何刚还没有回来?”
  “是文秀啊,他还没有回来呢。”何大妈抬头,也是甜甜的笑。
  文秀又问黑子为什么也不在家,黑子是何刚的弟弟。
  何大妈说他十二点以前是从不回家的。
  “那何刚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文秀有些狐疑地问。
  “你刚走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何大妈也不明所以的说。
  “我今天去厂里找他,说他没有上班。”文秀的脸色沉了。

第一章 七彩的光芒(14)
“是吗?文秀啊,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何大妈的笑容也没了,见文秀着急,她就急,文秀比她的闺女还亲,况且她没有闺女,文秀就是她的宝贝闺女。
  “没有啊,没有。”见何大妈的笑容没了,文秀又笑了,何大妈不高兴,她就不高兴,何大妈是她的又一个母亲,况且,这个母亲比亲生的母亲更多些真诚,少些世故。
  听说他们没有吵架,何大妈放心,但又着急,为什么何刚到现在还不回来。她站起来收拾桌上的衣服,文秀很懂事地帮她把衣服抱到里间屋,少了许多在家里的任性。
  何刚心情沉重地坐在东湖边,想明月和他谈的问题,越想越不知道怎么办,沉重的迷茫使他双眼满含热泪,他含着热泪吹起口琴:
  小伙子你为什么忧愁,
  为什么低着你的头,
  是谁叫你这样伤心……
  ……
  俄罗斯民歌《三套车》。
  于是东湖边便有了茫茫雪原之上,忧郁的白桦林的深处,隐约而来的马儿的鸾铃,有了沉重得喘不过气来的叹息和茫然。
  超凡披着衣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在地震台的值班室里,他要等周海光。
  敲门声,他起来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向国华,脸色阴沉,如夜。
  “向市长,这么晚了,您……”超凡有些惊惶地问。
  “周海光还没有回来吗?”向国华走进来问。
  “向市长,我正在等他呢,这么晚了,您回去休息吧。”超凡拉一把椅子让向国华坐。
  “心里乱哄哄的,哪能睡得着。”向国华坐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超凡小心翼翼,不知道向国华是什么意思。
  “他不回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向国华依旧沉着脸,靠在椅子上。
  超凡看墙上的电表,正好凌晨四点。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向国华也看一眼表,问。
  “向市长,您别担心,我很了解海光,他搞了很多年野外考察,有经验,不会出事。”超凡给向国华倒了一杯水。
  “但愿吧。”向国华没有接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周海光背着向文燕终于走进二五五医院的急诊室,他大叫着:“大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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