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风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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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主席辛辨又像接着副分局长傅倚众的话题说，又像自言自语：“这就难办了，关又关不得，撤又撤不得，真是白豆腐掉在黑灰里，吹不得打不得。”
副分局长生发、谭景敏、耿星炜、晁昌晶等领导也在会上发表了意见。
话说到这份上，分局长白金水来了精神，他的目的达到了，也有话可说了，他得意地喝了口水，带有总结性口吻说：
“各位的发言很精彩，从不同侧面说明了问题。我归纳了一下，大体有三种意见比较集中。一是赞成绳之以法关人的；二是主张撤掉其经理职务的；三是既不赞成关人，又不主张撤职务的。我认为关人是下策，人关起来了，帐就死了。因为当事人负法律责任，就不负经济责任，四千万丢了，我们还脱不了干系受牵连，这叫鱼死网破。主张撤职务是中策，撤了职务就两不挨边，老的甩，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新的推，原来找谁还找谁，谁也找不上。既不关也不撤是上策，也就是说这四千万的帐好歹有个单位挂着，这叫和尚在庙也在。即使上面查下来，也有退路，顶多是这个公司经营不善，一时还不上。经营不善的问题是个通病，谁也没办法。目前国家对经营不善的问题尚未找到根本的解决办法，再大的问题，只要往经营不善方面一推，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白金水用经营不善作借口，堵住了各位的嘴。大家在心里想着一个共同的问题：国家对经营不善都没办法解决，何况我们这些人呢。谁有办法呢？谁都没办法。没办法就只有闭嘴，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白金水这一招想绝了。借助集体的力量，又钻了经营不善的空子，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从困难的境地解脱出来，真可谓老谋深算。
古大立虽然只表了个态，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想他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反倒不说的好。但是各位的发言，他都记在心上，谁心里藏着什么小九九，他古大立也品得出来。古大立与白金水一生争斗，各不相让。但在这个问题上，两人却有共同点，古大立也深知白金水是为了解脱自己才出此高招，并不是真正替他古大立和古克呈着想。但客观上替他古大立想了一大节。古大立虽然一贯坚持原则，但古克呈毕竟是他古大立的儿子，他怎么也不情愿让自己认为不争气的儿子去犯法坐牢，事情只要能扛得过去，就先扛着，再慢慢从长计议。
会议的结果是古克呈早意料到的，这三种不同意见他都一一认真分析过。第一种是绳之以法的意见，这条他最害怕。万一都赞成立案追查，他古克呈可就惨了，才成为千万富翁，还未来得及享受，就被掐死在摇篮里。当今法界有一句名言，叫做：“当今经济犯罪者像老鼠一样，到处都有，公检法只能踩死一个算一个。”显然古克呈不愿意做法界脚下的死老鼠。他要用白金水给他的四千万去贼啦啦的享受，带着情妇窦靓去北国冰雪长城游览，去南海椰林观光，去东都领略万人空巷齐观十万海潮的刺激，去西部世界屋脊上展望天下美景，去全世界周游列国……古克呈认真分析，他认为这第一种意见完全是否定的，他决不会是被人踩死的那只老鼠。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古克呈要是被人踩死的老鼠，白金水就是被人踩死的大老鼠。他相信白金水不会自愿钻入踩老鼠人的脚下，白金水踩不死，他古克呈就不会被人踩死。因此，古克呈对这一条意见尽可大胆放心，高枕无忧。
那么第二种意见也在古克呈的意料之中。如果白金水通过工商、个协部门撤掉他经理职务，或查封他的公司，表面看起来是件坏事，对于古克呈来说实际是件好事，等于超级公司不存在了，四千万的债务也随之不存在了，可钱还在，一切问题都好办。对于白金水来说，只要他古克呈不是超级公司的经理，或者超级公司不存在了，就等于四千万彻底死帐了，没主了
。相信白金水不会做这种傻事，所以这一条也尽管放心。
最后第三种意见更在古克呈的意料之中。古克呈认为最后必然是共同抬着太阳不落山的结局告终。单位存在，经营不善，有帐有主就是没有钱，有名无实三角债。如今大笔大笔的公款转来转去，转到个人腰包里，都采取三角债挂着空帐。公司年年开，业务月月办，公款日日亏。单位是月积累，月月亏；个人是日有进，日日进。工人们年难过，年年过；当官的事有成，事事成。正因为古克呈看准了这一行情，才大胆的迎合行情去做。也就是说，古克呈用了白金水给他的公款，白金水还要尽心尽力的保护他。
古大立散会回到家里，刚进门，儿子古克呈就笑脸相迎说：“爸，我说没事吧，就是没事。党政联席会结果，不用我问，绝对百分之百通过。共同抬着太阳不落山，公司没事，分局没事，你没事，我没事，人人都没事；你好，我好，他好，大家都好。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什么有事没事，有事你就死了。一时没事，一天没事，一年没事，你能保证永远没事吗？你手里拿着诈骗来的赃款，还有脸说你没事？告诉你，你老老实实把钱还给白金水，我不是帮着白金水说话，我是奉劝你不要走绝路。我们古家世世代代都是清白善良之辈，不要因为你，辱没了古家门庭。”
“爸，我现在不是官场上的人了，你就不要用官场上的话来教训我了。我现在是商人，商人只知道自己口袋里有多少钱，而不计较钱的来历。更何况我没偷没抢，哪点辱没了古家门庭？”
“你没有辱没古家门庭，你以为你的钱来得正当吗？你诈骗巨款，比偷比抢更严重。”
“你不要一口一个古家门庭，你以为你是关心古家门庭吗？你是担心你头上的乌纱帽。”
“放屁，你这个败家的畜牲。滚出古家去，我古家没有你这不肖的子孙。”
“滚就滚，从今往后，你当你的官，我挣我的钱，两不相干。”古克呈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家门。
古克呈捅在古大立的乌纱帽上，就等于捅在古大立的心窝上。古大立在官场不得志，盼望儿子能在官场为他争回面子，没想到已彻底失望了，他能不气么？
古克呈记得很清楚，当官的爹这是第二次叫他滚出古家了。看样子他是要彻底的滚出去了，因为他已深陷钱眼不能回头了。当然，这次滚出去，他自有打算，他要用四千万为自己营造一段美好的生活……
十四、亏损分析
（白分局长说：亏损是国家大政策的影响，就像天灾一样谁也没办法……）
分局长白金水解决阴阳山卡脖子口问题，中南分局超额完成运输计划，经济效益也直线上升，白金水因此也雄了一阵子。分局办公室代主任虞虎彪为此组织过幕僚们大做文章，向局里写汇报材料，编发信息，报纸上连篇累牍宣扬白金水的功绩。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白金水的大名一时间威振中南，名扬省内外。省优秀企业家、劳动模范、火车头奖章等殊荣，像雪片一样向白金水飞来，白金水大有飘然成仙的感受。但是好景不长，中南分局客货运量急剧下降，经济效益每况愈下，严重亏损，白金水因此伤透了脑筋。
做为分局第一管理者的白金水，他不情愿让自己的企业就这么烂下去。他要召开党政联席会议，分析亏损原因，找出重振雄风的办法。即使是无能为力改变这亏损的被动局面，也要让中南人看看不是他白金水个人原因造成的。更要让分局机关干部们知道，不是他白金水无能造成的，他白金水可是有胆有识，扭转过被动局面，称雄一时的功臣，不是给企业带来灾难的罪臣。因此，他白金水要找一个推脱个人责任的理由，他心里最清楚，这年头什么问题只要往国家体制政策上一推，领导者个人就不承担任何责任了。一个单位垮了，换个单位当官，还要往上提一级，这叫树挪死，人挪活，官越挪越大。
白金水做为分局第一管理者，在这种亏损分析会上，当然要首先发言，说明原因和理由。白金水简要的介绍了自己任职以来的几大功绩之后，话锋一转，直戳亏损正题。
“诸位，关于严重亏损的问题，我分析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说明海（水运）陆（公路）空（航空）立体交通迅速发展壮大，猛烈地冲击铁路客货运市场，与铁路分庭抗礼，小老弟挤起铁老大来了。
二是政策性亏损，是国家政策问题造成的。大家想想看，铁路运价是五十年代的产物，每吨公里仅几分钱，而现在各行业的价格翻了一番翻三番，就是铁路运价一番也不能翻，这是国家大政策的限制。
三是咱铁路内部政策的制约。过去全路各铁路局之间的客货运输款的收入清算，是一比一系数平等清算的。而现在的清算系数则是按地区划分的，中原以北铁路局亏损更严重，铁道部给他们的清算系数为一点二，而中原以南的铁路局效益相对好一些，清算系数则只有零点八
。也就是说我中南分局本来是盈利的，由于清算系数减小，被政策性的人为减亏。这大政策，小政策都向中南分局压来，中南分局就是有三头六臂，有天大的神通，也逃脱不了亏损的厄运。”
白金水的这三个观点一摆出来，顿时无人说话，会场死一般的沉寂。白金水心里极为满意，他认为他的这三个天经地义、无可辩驳的理由完全被与会人员接受了，这天大的理由谁又能否认得了呢？白金水正在得意的时刻，分局长助理湛昶轻打破了会场的沉寂，率先开了腔，说：“各位领导，刚才白分局长分析我中南分局严重亏损的问题，归结为海陆空立体交通的迅猛发展和国家有关政策的限制。这理由乍听起来冠冕堂皇，似乎无可辨驳。但细一分析就有点牵强附会了，是经不起分析推敲的。先说海陆空立体交通迅猛发展的问题。既然知道人家迅猛发展好，为什么我们停滞不前？如果我们中南铁路也与海陆空同步迅猛发展了，结果又如何呢？
再说国家大政策的问题，铁路运价五十年代至今都未变更过，而各行各业的价格确也是在一变再变，使铁路成本不断增高，这也是客观事实。但是我们要理解，这是国家宏观调控的必然。因为铁路是国民经济的大动脉，动脉的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要顾全大局，不能只看到国家的大政策对我企业有不利的一面，更重要的是要在适应大政策的前提下，力求控制和降低成本。那么我们中南分局在控制和降低成本方面，又做了哪些努力呢？请各位领导听清这样几组数据：全国铁路六十几个分局，同一个运价政策，我中南分局成本之高名列前茅
。全国物价上涨指数每年以百分之三递增，而我中南分局的成本指数，每年以百分之八的速度往上递增。成本上涨幅度远大于物价上涨速度，与同类分局相比，成本增幅高出四五个百分点。各单位往分局报成本计划，头戴三尺帽，拼命加大成本。分局也不讲实际，要多少批多少。有人说这叫会哭的孩子多奶吃。还有那些长流水、常明灯的浪费现象越来越严重，也是加大成本的原因之一。还有请临时工的现象越来越盛行。有的单位多达三分之一编制定员的临时工。现在有人总结了这样一句顺口溜，叫做——临时工拼命干，正式工站着看。这种闲着媳妇苦了保姆的现象，也是加大成本的原因之一。说到这里，我要反问一句，如果中南分局努力控制降低成本，每年成本的上涨指数低于物价上涨幅度，结果又将如何呢？”
说到这里，湛昶轻有意停顿了一下，看一看在座的各位对他发言观点的反应。这一停顿，从客观上看，大有卖弄关子之嫌。但各位的反应极为强烈，并没有一个人认为他湛昶轻在卖弄关子。从各位投向他的目光看，是赞成。因为湛昶轻说出他们想说而没有说的话，只是没有湛昶轻那样分析得有条理。他们也听出了白分局长是用大政策做挡箭牌，推脱第一管理者的责任。但是白分局长运用得很巧妙，听起来也是无可辩驳的理由，叫人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和根据。没想到湛昶轻反驳得如此有理有据，让人赞不绝口。只是湛昶轻正在发言，还未来得及说赞同的话，只好先投去赞同的目光。湛昶轻一看绝大多数领导赞同他的观点，情绪更加高涨激昂，继续接着说：
“现在我再说清算系数减小的问题。那是铁道部对全路宏观调控的一项政策，相对局部来说，客观上是有些影响，但不是亏损的根本原因，不能什么问题都往大政策上推。真正亏损的原因在于我们自己。因此，要从分析自我开始。那么，我们自身的原因在哪里呢？让我算一笔小小的帐就清楚了。中南分局机关副科以上的干部，每人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