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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岩松看台湾-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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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多数的人都活得很怯懦、很伪装,这种勇敢是显而易见的。在很多事件上,在重大的历史时刻、关键时刻,结果就变成很多人会觉得你“虽千万人吾亦往矣”,所以它帮助你迅速地发光,而发出的那个光亮就比在文学等其他领域里来得大。所以你真的要问政治,我的政治好像跟别人又不太相同,它其实说穿了就是一种,总是以一种毫不在乎(的样子)走在别人的前头,为什么不在乎,还是天生个性,我也说不上来,以前小时候不觉得,后来才发现。
  现在谈政治比较伤感
  白岩松:有人觉得一谈到政治的时候,要么喜欢政治,因为它可以展现自己,还有人觉得因为政治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你看重前还是后?
  陈文茜:我觉得当我在从事政治工作,我有一种很强烈的热情的时候,想象自己可以改变某些事情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大,就是你突然觉得自己长得很大很大,然后跟历史有某种连接,你不再是一个小小的个人,所以你会很快乐。但是这几年我必须承认我对政治的热情没有以前我20岁的时候那么高,因为我已经强烈地理性地意识到,我无法改变这个时代,我就活在现在限制性的处境之下,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超越一个民族里头的悲剧跟困境,然后你就知道,你就得度过那个历史的辩证关系,你现在就走到了整个历史的一个低潮,在两岸的,在台湾内部的,族群的,这个历史的起伏岁月它不走到一个极端,它就不会反弹回来,这个辩证关系的极端直到出现为止,它才能够慢慢地回到历史的一个新的循环。
  你这么意识到,这么理性,这么冷静,你的热情就不见了,因为你不觉得你可以像马克思讲的“Man can make history”,就是人可以改变历史,你现在发现人不能改变历史,是历史回过头来决定你,你就觉得好挫折,突然之间你多出好多时间,多出可以照顾你实际利益的一些空间,你觉得你好像不需要为理想而牺牲,以前你觉得你是为理想牺牲,结果发现当你不需要为理想牺牲的话,你是如此的不快乐,你发现你很沮丧,你真正把自己牺牲掉了,所以这种事情对我来讲,其实现在谈政治比较伤感一点。
  白岩松:其实大家看到了一段时间你跟政治之间的一种紧密的关系和这种热情,可是你又会有另外的一句话“其实我没有政治野心”,我该怎么理解呢?这两个之间仿佛有落差,甚至很矛盾,同时却都摆放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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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茜:人生最怕格局小(3)
陈文茜:应该这么说吧,我不是没有(矛盾),就是你一开头问我的问题,你的衣服有没有人跟你说这些那些的,我其实是超越不了我性格的某些限制,其实多数人都超越不了,我只是比多数人了解自己。我如果还想从政,以当时蓝军溃败的状况,我应该去选台湾最大县台北县县长,或者去选台北市市长,这个选择代表了一连串你生活的结论,跟你以前的各种都不同,从我的个性来讲是妥协,所以他就清楚地在那里问你说要还是不要,愿意或是不愿意,我心里很清楚,我可能愿意要这个政治影响力的结论,可是我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所以所谓说没有野心,不是说我很了不起,不是如此的。就是说你一定要了解你自己,我是一个如此要求自己活在一种真诚状态中的人,这个其实是我自己超越不了的。我今天如果要选台北县县长,我要加入国民党,我要取得提名,我必须跟很多地方派系的人合作,我要跟很多县市议员的人周旋,在这个过程里面我就一步一步说我愿意或者不愿意,我要放弃我的文学小巷,放弃我对很多艺术的偏好,我做不到,我不是这种人,简单讲就是,你就不是这个料,你要看清自己,所以不用讲什么太伟大的话。
  曾经想接辜振甫的班
  白岩松:可是你又说假如有一个角色能扮演的话,你很希望扮演像辜振甫老人这样的角色?
  陈文茜:对,这是我的精明,因为那个符合我的性格,符合我的理想愿望,就是说当时其实我最想,不是现在,是在1998年的时候,其实我这个时候跟那个时候真是根本没有差别。所以政治未必是累积型的,那个时候,1998年的时候,我就认为说我在台湾的政治做得差不多了,我那个时候要不就是做县市首长,那太可怕了,早上起来救火灾,晚上我去救水灾,太可怕了。我就觉得,如果我对政治有我的理想,我想做什么,其实我就是一个一直想要把自己跟历史联系起来的人,所以我就想做民族大事,民族大事是什么,就是两岸,所以我就一心一意地要接辜先生的位置,我跟辜先生说过很多次,我说我来当你海基会的副董事长,当然辜先生对我很疼爱,这是我的一个想法,我想在两岸谈判里头扮演一个角色,在这个角色里头我希望能讲到两岸里头的某些桥梁、某些成见,把桥梁建立起来,把成见抛在旁边,我觉得它对我来讲,如果它的定义叫做政治,它是一个历史性的政治,对我而言是有意义的政治。如果政治为的是个人利益,权力的政治,那我觉得我的牺牲太大,我不干,可是如果是历史性的政治,我觉得我对它充满了幻想,对它充满了热情,对它充满了……我们讲就是你愿意献身的愿望,那个时候你好像觉得牺牲自己是一个小事,所以,我如果愿意交换的,那就只有这类型的工作。
  白岩松:我知道这里的意思,比如说,开玩笑地说,准备好几年才能谈一次,而谈一次只需要几天的时间,而这几天就注定被写进历史当中。
  陈文茜:就是你的一生,而且是永远的历史。比如宋美龄,你看她,她五十几岁之前去美国国会演说,那短短演说的几十分钟是她人生的高峰,从此她的人生就下来了,所以到那个时候国共内战到后期的时候,她希望回去,要求美国总统支持她、要杜鲁门支持她,杜鲁门后来没有支持她,她再回到美国以后,完全得不到美国的喜爱跟支持,她人生的最高峰就是那一刻,她在美国国会为了战乱中被日本侵略的中国讲话,就是那一刻她登上历史高峰。她后来到台湾以后,蒋介石逝世了,蒋经国接班,她也聪明地在权力处境下选择闭嘴不讲话。所以她原来是一个练习演讲术的女人,那个演讲让她登上历史高峰,就是在美国国会演说,可是当她来台湾的时候,她选择沉默不语,也不写回忆录。所以你讲她的人生,好像当时战乱的中国、当时整个世界的局势,包括她小时候的训练,以及宋家的所有一切一切,都是为了那一场演说。
  白岩松:之前是准备,之后是回忆。
  陈文茜:其实人生就是一个moment。
  白岩松:但是你这一点,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回到了非常非常女性的一种对政治的解读方式上,男性不会这样。
  陈文茜:这是很history,无关女性不女性,我就是学历史的。
  我看穿了权力
  白岩松:大家会关注的是你刚才说了一句话,你说在你的个性中就是妥协,但是大家在你的外在,在你的节目当中,在你的一些文章当中,经常解读出文茜的攻击性来,那么这种攻击跟你的妥协看着又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
  陈文茜:说服不了自己,这个家伙就是该骂,你明知道骂他对自己不利,可是不骂他不行,日子活不下去,不行。所以我说某种程度上来讲,有一部分的我是一个非常理性的、精明的我,可是有一部分的我,是完全属于梦幻型的,这个梦幻型的跟一个精明的我。在政治里头,像我那么多年的政治经验,其实我从20几岁就开始进入政治,我看到很多权力人物的起起伏伏,所以也看穿了权力。因为我们在20出头的时候就在政治里头,你就看到所有重要权力人物的起起伏伏,看到那种权力的现实跟苍凉,我对权力其实是看得很穿,你得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你快要失去,所以你得到的时候也不太快乐,你一旦得到,又害怕失去,结果你得到的不是权力,而是你变成那个权力的俘虏。所以你在问我说为什么我老是这样,其实说穿了,在政治里头,所有说大话的都不是真的,这是我的信仰。我自己就觉得说好吧,你是一个大财团,我本来应该巴结你,巴结你对我有好大的好处,很明显,第一个有钱,第二个有势,第三个何必跟这种有社会地位的人(过不去),得罪他,他对你是排山倒海地反扑,而老百姓傻傻呆呆的也不见得感激你,赚的钱也不到你口袋里,帮了老百姓之后也不一定有好处,这个好处算计出来很明显,拿个算盘一打就很清楚,可是我没办法,我很不爽,我觉得我在这里干什么,这很糟糕,这不是我,我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所以很简单来讲,就是那个精明的我、妥协的我说服不了梦幻的我一直想要突破某些大局或者某些体制,这很困难,没办法,你命中注定就是当一个永远的反对者,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权力好处,你到了权力高峰的时候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所以你人生最要知道的就是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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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茜:人生最怕格局小(4)
要让我骂的人尊敬我
  白岩松:当你骂了一些人的时候,会不会最后形成这样一个结果,被你骂的人都会因为被你骂了觉得很受伤,很惨,但是你跟其他的人不太一样,你即使骂了他们,他们给你的这种反弹的力量,也会比其他人小。
  陈文茜:不小,因为我跟他不接触,无所谓,其实你到社会上只要对他没什么需求。有很多财团被我骂,我看他还笑眯眯的,我觉得人到后来,他还是会尊敬你,因为如果你骂他的目的,这里头你跟财团之间的关系,我举例来讲,你跟一个财团的关系,你批评他,可是你不是去勒索他,他气你归气你,他内心是尊敬你,而且是怕你的,在怕里头带一点尊敬。其实最怕的就是说他怕你,可是他很看不起你,那个时候他对你的反击就会非常强。有的时候,其实我未必掌握这些财团那么多的黑资料,可是当我站在质询台上质询他的时候,他就很害怕,因为他真的是作贼会心虚的,其实这个世界很少人会作贼不心虚的,有的时候我就只有露一点点资料,他就以为我拥有全部的资料,大家就打这个心理战。可是某个程度来讲,像你刚刚讲它的反弹没有那么大,最后他只好找一些下三烂出来骂脏话,骂你,对我来讲并没有骂到我,那是侮辱他自己的政党跟他的政治属性。这些财团本身他看到你,他就只觉得他跟你保持距离,刚开始他很气,后来他也拿你没办法。所以我觉得其实政治上头如果你可以让你的敌人尊敬你、怕你,大概就算是某种成功,是不是?
  离开民进党像一个太太离开无望的先生
  白岩松:我们应该透过文茜的嘴来关注一下台湾的现实,有很多像台湾政治的这种格局等等并不是大陆的朋友都能那么深入地了解。其实最早的一个变化来自于当时你从民进党突然退党,后来被人家开除,但是你又跳到了曾经被你骂过的国民党当中,也做了很多很多的工作,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是什么刺激了你?
  陈文茜:可能从我来讲,时间很长,从你来讲,时间很短。我在民进党的时间,严格来讲,如果从民主时代,是从我19岁,到我离开民进党的时候,应该是40岁左右,21年,我为一个民主的概念、自由的概念跟他们合作,到他觉得要本土化,我也同意,到后来族群我不同意,到后来我们站在第一线上要求正视两岸问题跟族群问题的时候,他们的地下电台,用各种骂女人的脏字,侮辱我长达三四年。我后来离开民进党的时候,就像一个受虐的妇女的心情。我到后来就是经过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我就承认一件事情,就是说“###”基本教育派在民进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力量,所以当我离开这个党很像一个太太离开她所了解的一个无望的先生。
  要让台湾的百姓一起分享中国的崛起
  白岩松:但是还是有些人在说,面对政治的时候,说“不”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因为要体现出你的良心和判断,但是好的政治人也应该想对未来怎样才能够说“yes”,你面对两岸关系的时候,你希望下一步怎样走?
  陈文茜:我希望让台湾更多的人把在大陆发展的路线能大幅度走下去,你今天把台湾老百姓关在海峡的那一边,然后告诉他大陆的崛起,大陆很强,你越强我越穷,你越强我跟你的冲突关系就越深。第二个就是说,我讲一句话让很多大陆的人做一个参考,其实你想想大陆的农民为什么当时会支持革命,为什么?为什么老是有一群最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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