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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岩松看台湾-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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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岩松:当您印完这批名片,在3月份之后递给别人的时候,是否很多人都会向我一样会有在一瞬间不一样的感觉?
  蒋孝严:完全正确,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个情绪上的波动———哎,姓蒋了!很好,这张名片我好好的留着,因为大家都知道我过去的家事背景,在台湾来讲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我在大陆参访的时候,大陆的同胞、乡亲也都晓得这段故事,所以为什么不正确地划下一个句点,我们不能把这种痛苦,或者说这种尴尬,或者是别人问到家事要躲躲闪闪的这种痛苦留给孩子们继续承担,这是不对的。
  白岩松:因为您刚才说了您那一套的东西都要改,连驾照带存折统统都要改,夫人的名字、孩子的姓氏是否也要改?
  蒋孝严:也都改了,我内人她的身份证也改了,她原来也是从夫姓,叫章华美仑,现在身份证也改成蒋华美仑,她的存折,她的所有的证件统统要改。
  白岩松:你们各有各的存折?
  蒋孝严:各有各的存折,她的存折可能比我还要厚。
  白岩松:孩子呢?
  蒋孝严:孩子也改了。我的二女儿改了,大女儿嫁出去了,因为她2月底怀了宝宝,过一两个月,她稍微轻松一点的时候再改。我儿子现在在美国,他准备8月份回来,因为本人要签字的,他从美国回来才能改。事实上我在去年就把他们每个人蒋姓的图章统统刻好了,因为图章不能不改,你改(姓)了以后你要用新的图章。
  白岩松:已经准备好了?
  蒋孝严: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已经在一个正确的时机做了这件事情。所以孩子们的图章我都给了他们了。像我最小的男孩,他现在宾州大学念法学博士,他本来应该8月份暑假的时候回来,现在暑假他得实习,在一个律师事务所实习,回来以后他就改蒋姓。
  崎岖漫长的认祖归宗路
  白岩松:我也要跟其他人一样,也要把它像文物一样珍藏起来。今年3月份您的姓正式改完之后,您4月份去了大陆,去桂林,去西口,甚至要把改完的身份证放在母亲的坟前。这一行结束了之后,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一件事了了,是一种轻松感,还是一种早有准备,只不过是完成的程序?
  蒋孝严:我想这是一个很长的路程,当我知道我的身世后,这件事情一直放在心里面,将来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家庭,也不是一个很小的家族,当我知道跟蒋家有这样的一个血缘关系,蒋家又是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家族,影响了整个中国历史的发展,那时我念高中,心里当然是有压力的,可是我又不能够跟其他人提,只能放在心里面,别人提问我还得躲躲闪闪。但是当我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对自己有一个很特殊的要求,我觉得做任何事情要能够为蒋家争气,也要能够为母亲争气,也要继续努力,所以我从学校一毕业,然后参加公职,每个职务我都在尽心尽力地来做,我想这给自己是一个压力,也是一个推动力量,推动自己往前面走,这是很幸运的。外婆她小时候给我们讲的一个观念:“你要好好的努力,你不能靠别人,将来别人帮不了你的忙,你只有自己帮助你自己。”这种观念(对我的影响)很深,我从小就是这样一个观念。所以到她过世,剩下我跟孝慈(指蒋孝严的弟弟蒋孝慈)两个人,我们也都知道这个态度,否则的话你会自暴自弃。那个年龄的叛逆性等等这样的,我没有吗?既然蒋家的人住在新竹,生活又那么苦,何苦来着?也可能会变换,就在这一念之间走到一条正确的路途上,当然是很辛苦的,现在回过头来看,是一个非常崎岖的过程。但是要不要认祖归宗?几十年里在我跟孝慈心中有相当的挣扎。事实上我所谓要不要,就是说能不能。事实上是一个重要的考量。
  

蒋孝严:为两岸“三通”贡献心力(2)
当时我们没有觉得我们一定能够办到这一点。尤其老总统(蒋介石)爷爷过世了,经国先生过世之后,家里面没有什么大人了,剩下老夫人(宋美龄)也过世了,纬国将军(蒋纬国)也过世了,谁会来处理这件事情(改姓)呢?就是他们在的时候,我们提都不敢提。我是基本是想到为人子的立场,为人父的立场,还有为人夫的立场,这三个立场我考虑以后,我觉得需要做这一件事情。所以我就选了一个正确的时机,在2000年政党轮替之后,我反而有个机会到大陆奉化西口(蒋介石故乡)去祭祖。所以我就在当年的8月底很快到奉化西口,然后到桂林去。这就是第一步,一个推动。后来回来以后,身份证要改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牵扯到法律的层面,你要提供很多证据和一些文件。
  白岩松:非常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就是要在您自己的父亲、母亲一栏里面,把原来写的舅母、舅舅的名字变成父亲蒋经国,母亲章亚若。但您当时决定姓还不改,依然姓母姓。当时是一种策略的选择呢,还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还是有其它的一些因素?
  蒋孝严:当时身份证父母栏改了以后,台北这方面像基层事务单位就叫我马上要改自己的姓,要从父姓,因为我们民法原则上要从父姓,除非父母亲有约定,可以从母姓。我父母亲都不在了,那我说我为纪念母亲,仍暂时从母姓,因为我姓章已经这么久了。而事实上那里面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坦白说,我也要考虑一下方良女士她心理上的一些反应。我想等她百年以后再来做这件事。在蒋家当道的时候,在蒋家当权的时候,事实上也是我最需要父爱的时候,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却没有想去做这件事。在那段时间,如果我来争取从父姓,可能是有个政治上的考量,或者是利益上的衡量等等,我跟我弟弟反而不去谈这件事情,也不会积极去推动或者找人去商量,我们把它摆在一边,当别人知道问我们的时候,我们说一切顺其自然。
  事实上一切顺其自然是很多的无奈。我们讲顺其自然,我们不晓得顺其自然,“自然”会带到我们哪一个方向?什么样的结果?不晓得,我们没有把握。
  白岩松:因为要在父母一栏里面写进蒋经国先生和章亚若女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即使对大家全是公开的秘密,依然要有法律的程序和所要认定的东西,据说连DNA测试都用上了,还要证实哪些证据?这个过程是什么样的?
  蒋孝严:是蛮复杂的,事实上你要证明你父亲栏写的人不是你的父亲了,比证明那个人是你的父亲同样的困难。我父亲以前写的是大舅舅,章浩若先生,我去找很多的证明,说他不是我的父亲。最后怎么办呢?幸好我到大陆去,大舅舅亲生的两个孩子都在江西,一个在南昌,一个在新建,我去找到他们,他们很好,他们也出具证明说他们亲生父亲是章浩若先生,我只是他们两个的表弟,只是章浩若的外甥。
  一些证明文件要经过大陆有关单位认证,然后我再拿到“陆委会”来认证。然后我还要去桂林医院,我出生的桂林医院也要出证明,我母亲在那边生了两个孩子,我母亲是章浩若的姐姐,这个关系都要证明出来。然后我母亲栏以前写的是舅妈,季申女士,幸好她还在,在美国。所以我在2003年的时候带一个团到美国去访问,我9月3号到洛杉矶找到我的大舅妈,她还在,83岁了,看到我们很高兴,因为我们小时候见到她,稍微有一点印象,可是50多年没见面,因为她常常在媒体上面看到我们的一些活动,知道我们,我跟我内人去看她,她很高兴,我们聊了很多往事,还有她告诉我很多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关于我大舅舅的事情。到临走,我内人说大舅妈:“对不起,希望拔你两根头发要拿回去化验,验DNA,证明你不是我丈夫的母亲。”因为身份证上写的季申是我的母亲,要证明她不是我的母亲,后来我的内人就去得到她的允许,大舅妈说没有问题,你拔!还好她还有一些头发,可是我内人一拔,本来想拔两根,一拔拔了十几根,拔了一撮,“哎呀”叫了一下!我说:“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她很理解。
  然后经过整一个程序,经过DNA的化验,才把章浩若先生、季申女士从我的父母栏剔除,空出来,再来证明经国先生是我的父亲,这其中比如王升先生,他也出证明,就是说我们在小的时候,经国先生通过他抚养我们的一个事实,等等。这个程序整个走完,当然母亲这边比较好处理,因为医院已出证明证实章亚若女士是我的亲生母亲。
  白岩松:这两个加一块才能完成2002年2月份改父母一栏,非常的难。
  蒋孝严:没错,把它做了更正。
  做蒋经国的儿子真难
  白岩松: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据您现在所知,经国先生作为您的父亲,在您知道和不知道的情况下,以带有某种父子的情感,不是说工作关系,带有某种父子情感的时候见面一共有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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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孝严:为两岸“三通”贡献心力(3)
蒋孝严:带有父子情感,我们没有见过面。见面的时候,我还没那个感受,那个时候我很小。在桂林的时候,母亲在那边待产,父亲去看过她。我们出生以后,我父亲从赣州还有重庆,去过好多趟,把我们抱在怀里面,一个叫利儿,一个叫思儿,因为我母亲住在当地利思路,所以我叫利儿,孝慈叫思儿,一起都把我们抱在怀里面,这是我外婆还有我另外一个姨妈告诉我的。那个时候可能见过很多次,可是我们太小了,才几个月大。
  然后在我们6个月大的时候,我母亲就过世了。当然我们就从桂林就迁到万安,到万安县避一避,万安更穷,在江西的南部。从万安我们又到了贵州的同门县,那时候我大舅舅在那边做县长,所以我们那个身份就是在同门县的时候,我大舅舅做县长的时候把它设定的,就是说大舅舅是我的父亲,大舅妈是我的母亲,掩人耳目。正好他有几个女儿跟我们的年龄相仿,然后从同门县抗战胜利以后又回到南昌,我们在南昌读小学。在南昌期间,大舅妈带着我们还到南京跟我父亲见过面。那个时候我很小,四五岁。
  白岩松:您没记忆了?
  蒋孝严:我模模糊糊地记不太清楚,你说那个时候见到的经国先生什么样子?讲什么话?我不记得,可是我记得还到了中山陵什么的。
  白岩松: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孩子的兴趣在玩上面。
  蒋孝严:在玩上面,见面的时候也不晓得怎么样叫爸爸,有没有叫爸爸,他怎么样叫我们,不记得。
  白岩松:到了台湾之后,毕竟后来经国先生他政治的位置放在那儿,你也有一些心里知道,但是又不好公开的一面,经国先生在暗中有没有一些对您的照料或者吩咐?
  蒋孝严:暗中对我们的照料是通过王升王将军,还有宋慈选,那个时候王将军在“救国团”,一切通过他到新竹去把生活费交给我们。我们小的时候就有印象,每一次过年的时候,或者过中秋节的时候,就会看到他,我们叫他王老伯———台北一个王老伯来看我们,有一次他穿一身军装,挺神气的,肩膀上面还有一颗星,当然后来星又增加了。一来啊,他跟外婆聊聊,很愉快,他一来,我们的生活就好了,就觉得不错了,有肉吃了,可以买到鱼了,生活有了改善,也可以买到衣服了。但是这个情况到我们念初中的时候,就突然中断了,王升没有出现了,过年也没来了,我们生活下去了,那是超乎一般人的想象的苦。很多人都会说你们新竹怎么会那么苦啊?经国先生的孩子没有道理那么苦啊!问题就是父亲那边来的接济通过王升给我二舅舅张干若先生,他们两个人不对头了,后来两个人有矛盾了,几乎不来往了,王升就根本不理我们了,也不到台北去了,所以我们生活就越来越差。
  我们初中、高中都非常的辛苦,到念大学的时候,连注册的费用都没有办法如期去缴费。当然这段过程,我觉得对于一个人来讲,回头想想反而是有帮助的。
  白岩松:积极的和推动的意义?
  蒋孝严:没有错,而且你要了解什么叫做辛苦,什么叫做困难,也会想办法去帮助有困难的人,因为自己有这样的体验。
  白岩松:但是对于经国先生来说,我觉得不管他坐在多高的位置上,一定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台湾,他没有用一些其他的方法来表达他的父爱吗?
  蒋孝严:他后来通过王升来关心我们,到我们念大学的时候,我们懂事以后,王将军就跟我们讲,你父亲很关心你们,关心你们的功课,关心你们的身体。但是我记得我跟我弟弟常常跟王升王将军讲,我说我们要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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