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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银狐-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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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珊梅果然老实了,安静了,非常温顺而幸福地依偎在白尔泰的怀里,任他给她穿衣套鞋,给她擦鼻涕眼泪。刚才的那疯劲儿、浪劲儿、荡笑媚态也都不见了,只是依旧神志恍惚,嘴里喃喃低语着铁山哥长铁山哥短。

白尔泰扶着穿戴好的珊梅,正哄着她准备离开墓地送她回家的时候,有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站住,你扶着我老婆上哪儿去?你倒挺会占便宜啊?!”

“铁山,珊梅她犯病了,我准备送她回你们家,你来了正好……”白尔泰一见是铁山,高兴了,急忙这么说。

“我知道我老婆发疯了,可用不着你来发善心,这么摸摸索索,搂搂抱抱的倒挺大方啊!”刚从野外徒步走回来的铁山,见自己老婆跟白尔泰的亲热状况,尽管已对那疯女人内心生厌,可还是打翻了醋缸,这样冷言冷语地说起来。

“你听我说,铁山,她不光是发疯,她……还发生了好多事情……到你们家,我详细告诉你。”白尔泰还想解释清楚。

“真有你的,还想去我家!是不是还想跟她上床啊,你这小白脸,打的算盘不错嘛!”鬼迷心窍的铁山哪里听得进白尔泰的解释。同时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珊梅的胳膊往外拽,嘴里骂道:“你这贱女人,过来!还想跟野男人跑啊!不要脸的骚货!”

刚安静下来的珊梅又尖叫哭嚷起来,死活不离开白尔泰的身边,大声喊叫道:“我不跟你走,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铁山哥,快救救我呀,这坏人要拉我走!我不跟他生孩子,我要跟你生孩子!”珊梅向白尔泰求救,伸出双手乱舞乱比画着,被铁山拽得她的双脚在雪地上拉出一行深沟。

白尔泰的心深深被刺痛,他木木地站在原地未动。任由铁山把珊梅死拉硬扯着,从他怀里拖走。他不好阻拦,不好再出面保护这可怜的女人,毕竟人家是一对儿夫妻,自己是外人,自己好心好意出于怜悯跑来送衣送鞋,结果弄成这个结局,他不能再接着伸出自己十分可怜而稚弱的翅翼去呵护那女人了。

珊梅在哭叫。珊梅抱住墓地一棵小树死活不松手,回过头又冲白尔泰呼救:“铁山哥,快来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铁山的大巴掌抡下去,打得珊梅嘴角挂血。手拽不动,用脚踢踹,咬着牙骂道:“打死你这贱货!打死你这贱货!叫你找野汉!叫你找野汉!”

白尔泰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大喝一声:“住手!你要打死她吗?”

“打死也是我老婆!滚开,管你啥事!”铁山继续打。

“她是人!不是牲口!是人!!”白尔泰震天动地般地大吼,冲过去挡在珊梅身前,“我不许你再打!我是旗下乡干部,我是旗志办主任,我要告你!你这么虐待妇女,还是个有病的妇女,你这是犯法!你身为一个国家教员,有文化的人,还这样野蛮,要是出了人命,要你坐大牢!!”白尔泰一反常态,变得勇敢,义正严词地逼住铁山。

铁山一下子愣住了,同时白尔泰说的话句句击打他心中,一琢磨感到不妙,尤其自己还真是国家教员,别因这事砸了饭碗。他冷静下来,停下手脚,呼哧呼哧如一头牛般喘着粗气。

这时从树后走出一个人来,踱着闲步,嘴里“呵呵”冷笑着,走到白尔泰前边站住,嘲讽地说道:“白老师,你还真勇敢,当着人家老公的面儿呵护这不认人的疯女人,你还真有两下子啊,不过,好心没好报哟,好心都叫人当驴肝肺了,你还在这儿充二傻子!图啥呀?”

此人是古桦。

“我啥也不图,只是可怜这又疯又冻僵的女人,这里谁都不拿她当人,不能眼瞅着她被他们折腾死吧?”白尔泰抬起眼睛正视着古桦,“我们是文明人,从旗里来的文化干部,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着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袖手旁观是一种耻辱!假如,有一天你遇到这种遭遇,我同样会这样对待你!”

“阿弥陀佛,你可饶了我吧!别让我遇上这种倒八辈子霉的事!杀了我,也不会嫁这种畜生般的男人!”古桦被白尔泰的话激动,心里有些热乎乎,指着铁山又说:“你这傻小子,还是个念过书的老师呢,真丢人,黑白不分,好坏不辨,你老婆抱着白老师可嘴里喊着铁山,心里除了你没有别的,你他妈还吃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烂醋!要是没有白老师,你老婆可能早就上吊了或者这会儿冻僵过去了,回家瞧瞧你们家房梁上吊着的布绳儿,就明白了,傻小子,别这样畜生一样对你老婆了!”古桦仗着气势,毫不客气地训骂铁山。

“上吊?我老婆上吊过?……”铁山被骂愣了,嘴里嘀咕着,刚才的气焰全没了。

古桦走过去推开白尔泰,轻轻扶起倒在雪地上呻吟的珊梅,哄劝着说:“我送你回家,我也是‘妖精’,记得吧,你也是‘妖精’,都是一伙儿的,白老师也是‘妖精’,可他当着你丈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好扶着你走,他们会吃了他的,格格格……”

珊梅果然很信任古桦,看了看她,很听话地由她搀扶着,脸上紫一块青一块,用衣袖擦了擦流血的嘴角,露出白牙天真地笑着说:“俺们都是妖精,妖精跟妖精是一家,嘿嘿嘿……”

那边的杨保洪见古桦扶着珊梅要走,大声叫道:“她是凶手!你不能带她走!”

“凶手?她一个疯子,怎么啦?”古桦停下问。

“她刚才开枪打伤了胡村长!”杨保洪说。

“她哪儿来的枪?”古桦问。

“我的枪……”杨保洪说不下去了。

“哈!挺大的派出所所长,你的枪怎么会到了她手里?大所长管不住自己的枪,叫一个疯子拿走出事,你还好意思往她身上推!今天在这儿出了这么多事,杨所长,还有你,胡村长,光荣负伤的大村长,你们还是赶快回去料理这惹出的事吧,可别吃不了兜着走!”古桦连嘲带刺儿地挖苦。

杨保洪哑口,又是“旗王爷”的亲妹妹,不敢计较,由着古桦扶走“凶手”珊梅。

正当这些人疯的疯,伤的伤,累的累,没气儿的没气儿,也无心无力去计较万事根由那棵老树该不该砍的时候,那老树本身出现了众人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西北荒漠的那股大风,这会儿呼啸着铺天盖地刮到了墓地。雪尘飞扬起来,小树毛子激烈地摇荡击打着地面,沙蓬子被抛到空中像气球般飘荡,强劲的风把雪粒沙粒草屑卷起来,往人们脸上身上击打,疼得人们举衣袖手臂遮挡头脸。树上的小鸟,惊恐慌乱地“吱吱”乱叫着,飞起来后又由不得自己,顺着风势飞卷而去,不知是自己在飞,还是被风裹卷着走。天一下子昏暗下来。

那棵老树摇晃起来了。

摇晃得非常缓慢而笨重。先是树梢儿动,接着是四棱八翘的枝杈呼啸着摇荡,积压在枝桠上的厚雪纷纷飞落扬洒,随着风势的渐增,几根粗大的主枝也摇摆起来,干裂而冻后变脆的枝杈,开始被吹折击断,“噼噼啪啪”发出声响,断枝折桠狠狠被抛落在地面上,又被风卷着跑。高枝上搭建的鹊巢和乌鸦窝儿,可就倒霉了,尽管由手指粗的干树条子穿梭在四五根密连的树枝中间,巧妙而牢固地编织而成,但经不起狂风一阵吹荡,纷纷散落,十几个禽巢全部倾巢而覆,有些跟搭靠的树枝一起摔落,那些惊恐的乌鸦“呱呱”哀鸣着飞起,与大风搏斗着在高空中消逝,有些受伤的病鸦则在狂风中没飞起多远便掉落在地面上挣扎,仍被无情的风吹卷着滚动。

“呜呜呜——”老树悲鸣起来。

狂风,从大漠里吹来的这罕见的狂烈风暴,摧枯拉朽般地席卷着整个大地,无情地冲击着这棵百年老树,如雷霆万钧、万马奔腾、气势磅礴。

老树的主干连根摇摆起来了,缓缓地由上边无数个枝桠牵拉着主干,随着风势前后摇摆,同时发出“呼——哗,呼——哗”的巨响。可怜的老树,它的深埋在地里的根,由于被狐狸们咬得七折八断,使得主根失去了大地的吸力和依托,再加上主干早年被雷火击中后自燃,已成空心,如缺少了腰力精气,此刻已经顶不住大风的袭击摧动,连根摇晃着,主干连连发出“吱嘎——吱嘎——”的可怕的断裂声响。接着,它的庞大的根部那儿,地面的冻土开始崩裂了,它的根部渐渐从土里拔出来。整个老树开始倾斜了,激烈地颤抖着,不停地呻吟般“吱嘎、吱嘎”叫着,如一个绝望的老人在无望中哭泣呼救。顷刻间,树身一经倾斜,底部的根从土里裸露拔出得更多,老树完全失去了凭借大地的力量。

“呼啦啦——”

一声訇然巨响,老树终于震天动地地倒下了,如千尺高瀑落地,如万仞耸岩塌陷,这棵经历了几百年风风雨雨、阅尽生命之枯荣兴衰,象征着大地之精华生命之强大长久的老树,终于不堪重负,不堪风击,不堪兽侵人辱,“呼啦啦”地呼啸着倾覆倒塌了。只见在地上砸出一片尘烟,卷起一股强大的风团,犹如一条黑色的怒潮直冲云霄!

“呜呀——”老树倒下时,似有一声尖利惊魂的生命绝响,从老树身上传荡而出,随着,一条白气冲出那股扬起的黑尘团,直入天空大气而殁。

还未走出墓地的人们,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吓蒙了,都驻足静望不敢出声。

“老树!祖宗的老树——”老铁子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向老树跑过去。他跌跌撞撞,扑向老树,跪在地上双手拍地拍胸,号啕大哭起来,“天绝祖宗的老树啊!天绝我们铁家呀!天啊!老树死了!老树死了!长生天啊,我一生祭拜你,跟随你,今天你为啥绝我们老树,绝我们铁家呀?!长生天啊!”

老铁子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双手一会儿撕扯胸口一会儿猛击大地,跪在老树前边抱住那粗壮的树干号啕痛哭,怨天咒地。伤心加疲累,不一会儿只见他嘴吐一口鲜血,昏厥过去,倒在老树前。

“爹!”铁山见状,大叫着跑过去,抱住他爹大呼小叫。

这边的其他人谁也未动,惧于老树的可怕威力,谁也不敢靠近那恐怖场面。人们面面相觑,心惊肉跳;惟有胡大伦捂着耳朵在一旁冷笑,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心中叨咕:报应,上天的报应,不让我砍,老天来帮我砍,啥能躲得过天的惩罚呢?哈哈哈!

白尔泰见铁山仍旧救不醒老铁子,着急了,也跑过去,帮助他照料察看。

“老爷子伤心过度,昏过去了,铁山,你快背他回家请大夫吧,别在这儿耽误了!”铁山这才醒悟,在白尔泰的帮助下背起老父亲,飞速往家走。

大风,依然吹刮着。飞沙走石。

倒地的老树那儿,被风吹打后发出“哧啦啦,哧啦啦”的鬼叫兽喊般的怪声,吓得人们抱头鼠窜,谁也不敢久留在这充满阴森恐怖气氛的铁家墓地了。

大风,依然吹刮着。

大地,一片混沌。



当晚。风势稍减。

白尔泰灯下就坐,想读书,可书里写着什么一句也读不进去,满脑子还是白天经历的惊心动魄的事件。尤其那棵老树,那么悲壮,那么令人心揪地倒下死亡,使他难以平下心来。他忽有灵感,抽出一张纸挥笔写出一首诗来:

老树

在那茫茫的大漠边缘,

在那无边的荒原上,

有一棵年迈的老树……

当漫漫的风沙从春天里吹过,

它摇摆着树冠呼唤绿色;

当无际的大漠把草原埋没,

它抖落着老叶呼唤绿色;

啊,绿色,绿色,生命的绿色,

请快些遮盖这茫茫的沙漠!

熬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抵御了无情的风击沙夺,

老树,它终于年老枯折,

惟把期望深埋进根的部落。

等那春雨赶走了干涸,

绿色的幼苗就从老根下发出,

继续向茫茫沙线吐露嫩芽,

勇敢地迎接生命的赞歌。

啊,呼唤绿色的老树!

啊,迎接春天的小树!

风沙线上一代一代傲然挺立,

瀚海中日日夜夜呼唤绿色!

在那茫茫的大漠边缘,

在那无际的荒原上,

曾有一棵绿色的老树……

白尔泰正要把乱写的这首诗,揉成团扔掉的时候,古桦进来了,拿过去展开读后说:“嗬,白老师,没想到你还会写诗!写得挺好,干吗扔啊!”

“这不叫诗,乱涂着玩的。”白尔泰有些拘谨,自从发生了昨晚和今天的事情,他一见古桦就有些发怵或者不好意思,不知说什么好。古桦似乎也有意回避着他们之间那根敏感的神经,变得冷静些了。

白尔泰说:“古桦,正好铁木洛大叔也回村了,咱们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谈一次,然后再走访附近村的老人,找一找过去当过‘孛’的人。”

“好吧,工作上的事情,听你安排,其他的交给我好了,联系个人啊派出个胶轮车送一送啊,还有伙食问题等等,全交给我好了。”古桦说。

这时,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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