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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北京往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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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珠说:“大爷,他不是正派人,您还要我和他在一起吗?” 
“你可以再开一张床。”施大爷说,“你可以在我这屋子睡。我在客厅睡。你看这样行不行?” 
盛珠觉得施大爷既可笑又天真,施大爷在说高文坏话的时候甚至都没降低声音,虽然房门关着,盛珠认为高文还是能听到的,至少能听到部分。盛珠觉得施大爷跟高文的关系世上绝无仅有,看起来格格不入,但又能永远这样平安相处。高文的心胸开阔,这大概是他们相安无事的主要原因。 
“大爷,我若过来,我还跟高文住一起,行吗?”盛珠试探性地问。 
“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施大爷微微仰起头,施大爷直视着天花板的神情痴呆而又悲凉。盛珠转过头,盛珠不敢看施大爷这种垂危时孤苦无助的样子。“我只要每天看到你就行了。” 
施大爷虽然没有明说,但盛珠知道施大爷已经答应了。 
施大爷说:“医生说我顶多还有两三个月时间。” 
“不会的,大爷,”盛珠眼里沁出了泪水,透过迷离的泪雾,盛珠看到施大爷脸上也爬上了泪滴。“也许医院误诊了。” 
“不会的。我心中有数。” 
“我明天陪您去医院复查一下。” 
“不,不必了。”施大爷沉静的神态显示他内心的深思熟虑。“复查也没有用。我心中有数。” 
盛珠说:“大爷,您不必担心,我会照顾您的。高文也会照顾您的。” 
施大爷闭着眼,说:“我不要你照顾。我只想要你不要再和高文好。” 
盛珠一下子愣住了,盛珠觉得施大爷荒唐而又可怜。盛珠悄悄离开房间,盛珠在收拾完碗筷和高文一起进了卧室的时候,说: 
“施大爷确实患了重症。” 
“他说了?他是不是患了癌症?” 
“是的。是癌症。他说他只有几个月时间了。” 
高文显然也感到震惊。盛珠看到高文眼睛里掠过惶然之色。 
“这老头儿,真蛮可怜的。”高文痴痴地叹道。   
《北京往事》第十九章(2)   
一会儿,高文就从这种阴郁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了。高文觉得他应该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多多了解盛珠和柯迪在新疆的生活,他已把小说的名字拟定为《冰天雪地》,高文觉得他不放弃这种创作情绪,尽管这种创作冲动非常微弱,他也要抓住不放,他深知再不创作,再这样沉沦下去,他的一生就毁了,他已深感积重难返。如果不再试笔和铺垫,就没有能力完成诺奖之作,把“诺奖”之前的创作当作试笔和铺垫,高文就少了那种奥斯维辛之后写诗的可耻感。高文就更能自圆其说。 
盛珠再次叙述新疆经历,高文感到她明显心不在焉,不像那一次那么投入,即便在谈到她丈夫柯达时,也少有初次的情真意切。 
高文当然感到失望。在和盛珠做爱时这种失望的心绪依然没有消散,因而显得潦草而简慢。 
“老头儿都得癌了,你却老是追问我新疆的事。”盛珠没有满足,盛珠套上乳罩时她的嘴角浮现出苦涩而无奈的神色。盛珠没想到久别之后的重逢会如此索然无味。 
“我必须要创作,只有创作才能拯救我,”高文大声嚷道,“你懂吗?只有创作能拯救我!” 
“难怪老头儿说你坏,”盛珠说,“老头儿说他死前只有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就是要我不要和你好。” 
“我还以为是要和你结婚呢。” 
“胡扯!”盛珠愤然道。 
一个月之后,高文完成了中篇小说《冰天雪地》,在完成这部小说之后,高文又萌动了一部小说的创作念头,这部小说后来定名为《阮村》,并获得了空前的轰动。 
跟盛珠的结识交往使他在近乎万劫不复的心灵困境中居然创作了两部小说,高文后来每每想到这一点,对盛珠的感激之情就会油然而升。可是,高文自己也奇怪,这两篇小说已强化了他在文坛牢不可破的地位,却为什么还是不能缓解他的心病,而让他释怀的恰恰是他现在无法企及的诺贝尔文学奖。   
《北京往事》第二十章(1)   
施大爷的病情越来越恶化。盛珠自那一次来了之后一个星期又没消息。对施大爷要她搬过来住的请求,盛珠当时模棱两可,没有明确答复。施大爷记得他在第二天早晨再次把她喊进屋的时候,他已做出让步,施大爷自然是怀着一种沉痛的心情做这种让步的,施大爷不明白,同意她和高文住在一起,她为何依然没有明确答复? 
对于施大爷在垂暮又垂危之中对一个能做他孙女的女子的疯狂单恋,高文感到难以理喻,不可思议,正因为如此,高文产生了创作欲望。高文觉得施大爷简直就是一个绝妙的题材,但这一欲望如风中弱火,稍纵即逝,高文觉得他还没有能力深入到这个患癌症老头的内心世界中,他不能酣畅淋漓地表达,一切对高文来说也显得太复杂太突然了。 
“高文……”施大爷这一天在高文进他的房间看他的时候,说,“盛珠怎么还没来?你能不能给她打一个电话,告诉她,我想见她。” 
“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那你能不能到丰台去一趟?我求你了。” 
施大爷混浊的眼睛里闪动着混浊的泪光,高文的心隐然颤动,施大爷没有说出为何要见盛珠,但高文已经捕捉了施大爷的内心秘密,高文知道施大爷已经像年轻人一样坠入深不可测的爱河,这本来很可笑,但高文还是莫名其妙地被感动,高文忘记了他和盛珠之间的关系。 
高文决定去丰台找盛珠。高文不明白盛珠为何一直没有呼他。高文左思右想,觉得也没有什么地方伤害了她。盛珠虽然来北京时间不长,但高文觉得盛珠已经有了某种变化,不再像当初那么顺从他依恋他了。 
“施大爷,我下午就去找她。”高文说。 
“太好了,”施大爷拉着高文的手,颤颤抖抖地说,“太好了。找到她一定要她回这儿,我求你了,务必把她带回来。” 
当时怎么也没想到施大爷要盛珠来这儿的更深的意图,高文后来意识到施大爷的无耻和荒唐至极时,他同时感到措手不及,一筹莫展。 
吃完午饭,高文就打车去了丰台。找到盛珠当二老板的那家饭店已是傍晚了。 
高文没来过丰台,这里完全是一片农村的景象。高文感到很新鲜。 
高文在饭店四周久久踯躅,他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进去找盛珠。他判断盛珠跟饭店老板的关系不会寻常。 
高文在走进饭店的时候把希望寄托在“急中生智”上,也就是说,他没有想好充当盛珠的什么角色。 
“先生,您吃饭吗?” 
两位浓妆艳抹的操异乡口音的姑娘立即走到高文跟前,其中的一位神色淫荡。 
“您请这边坐。” 
“不,”高文对着那位表情朴实一点的姑娘说,“我不是吃饭的。我来找人。” 
“您找谁?” 
“盛珠在这儿上班吗?” 
“在呀。嗅,现在不在了。” 
“她在哪儿?” 
“她跟我们老板闹翻了。前天走的。可能上歌厅去上班了。” 
“上哪家歌厅了?” 
“我有她的电话号码。”朴实姑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皮小本。 
高文记死了盛珠的电话号码,立即离开了饭店。 
高文谢绝了那位姑娘的好意,他没有在饭店给盛珠打电话,他怕遇上这儿的老板。 
高文找到了一家兼营商店的公用电话处,迫不及待地拨号。 
“喂。您找谁?”一位姑娘的声音。不是盛珠。 
“请问,盛珠在吗?” 
“叫什么?” 
“盛珠。” 
“我们这儿没有叫盛珠的。” 
“是歌厅吗?” 
“是呀。” 
“那就对了。盛珠是在你们那儿呀!” 
“你说的是她的真名吗?” 
“是她的真名。” 
“在我们这儿当小姐一般都报假名。她是哪儿人?长得什么样?” 
“安徽人。前几天去的。” 
“这儿每天都换人。我问你她长得什么样?” 
“个子很高。略略有点驼背。” 
“你是不是说的阿霞?” 
“什么阿霞?” 
“你等着,我去叫阿霞来,你看看是不是。” 
高文一时很难把“阿霞”和盛珠融为一人,在那位姑娘放下电话叫阿霞的时候,高文有些紧张,同时对摹然冒出的“阿霞”揣测不已。 
果然是盛珠。 
“你什么时候变成阿霞?” 
“你在哪儿打的电话?”盛珠没有回答高文的问题。 
“我在丰台。我去饭店找你了。” 
“难怪你知道我现在的电话号码。” 
“你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 
“怎么一直不呼我?你不是说要回施大爷那儿住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我说考虑考虑。这样吧,你到我们歌厅来,我在歌厅门口等你。离你那儿很近。你是不是在那个小商店打的电话?” 
“是。你过来吧,我哪能找到你们那歌厅,我就在打电话的地方等你。” 
“那好吧,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高文放下电话没一会儿,盛珠就到了。 
盛珠见到高文时表情严峻,高文还感到盛珠心情不振。   
《北京往事》第二十章(2)   
高文说:“我是替施大爷来的,他要我务必把你带回去。” 
“他没跟你说别的?” 
“他说就想见见你。我考虑到老头儿也活不多久了,就动了恻隐之心,跑来找你。你怎么一个星期也没呼我一次?” 
“呼你干什么?” 
“你怎么啦?” 
盛珠的嘴巴微微噘起,心事重重之态可掬,不过虽然刚进歌厅,高文觉得盛珠的穿着和气质有所变化,显得“高档”了一些。 
盛珠没有吭声。她和高文离开小商店在郊外宽阔的马路上走着,茫无目的。 
沉默了很长时间,高文问:“你跟不跟我回去?” 
高文补充道:“不是我要你回去。是施大爷。我是为施大爷来的。” 
“施大爷!施大爷……”盛珠勃然变色,“你就知道施大爷!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他要和我结婚,要和我睡觉,你知不知道?” 
高文转过头,在暮色之中盯着盛珠看,盛珠眼里噙着泪珠,显然盛珠不是信口雌黄。 
“他什么时候说的?他到你这里来过?” 
“他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盛珠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是那天早晨跟我说的。你还在睡觉,他把我喊到他房间。他说只要我答应跟他结婚,他死后就把房子给我,他说他活不过两个月时间了。他拉着我的手哀求我跟他结婚——其实就是跟他睡觉,老头儿不好意思说睡觉,就用‘结婚’代替,他就只睡一次,他一生从来没尝过这种滋味,他死不瞑目。他有过老婆,但老头儿说他跟那个女人一次也没睡过,那是一个石女,下面没有空间……" 
“原来是这样。”高文恍兮惚兮,高文觉得施大爷无耻至极,却又为房子怦然心动。 
高文心情很复杂。从最初的激愤中冷静下来,他又觉得老头儿最后的渴望充满哲学意味。高文甚至思考了人的主体和本体之类久违的问题。但高文浅尝辄止。他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不能胜任这类思考。或者说,全部投入到了那部诺奖之作的思考中了。人类一思考,上帝未必发笑,而对高文来说绕过那部作品,蒙混过关思考别的,高文觉得魔鬼真会笑的。 
“盛珠,”高文最后断然说道,“你可以走这一步,为了房子……那房子要值好几十万。你丈夫不是急等着钱治疗吗?” 
“是的,”盛珠平静地说,“我每时每刻都想走这一步。每时每刻。” 
“那你怎么……又跑到这儿啦?你跟饭店老板闹翻了?” 
“他骗了我。”盛珠说,“他根本就没想把饭店让给我。老板是个骗子。他要我在这儿拼命陪客人喝酒,拼命点菜,替他赚钱,他去俄罗斯完全是个骗局,我跟他吵了一架。他到现在工资也没给我。” 
“我当初怎么说的?你不听我的话。” 
“别说这些了。我跟你回去。”盛珠说,“在歌厅被人摸被人捏,还不如跟去老头睡一觉。我想开了。” 
盛珠当晚就辞去了歌厅的工作,跟着高文回到了施大爷家。 
施大爷见到盛珠的时候.苍黄的脸上泛起了暧昧的红晕。 
高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施大爷示意盛珠关上门。盛珠关上门之后,她的心怦怦跳了起来。盛珠无法面对躺在床上的业已病入膏盲的枯瘦老头。盛珠不敢想象老头赤身裸体的情形,盛珠一个星期以来经过的思想斗争比她到目前为止的生命历程中思想斗争的总和还要多,还要深重。 
如果施大爷的遗嘱意味着她能获得这间套房,盛珠的理智告诉他没有什么是她不能付出的,但是,从感觉上,盛珠觉得事情荒谬而又可怕,盛珠不知道她得到这间套房时会是什么心情,在北京似乎没有什么比房子更有诱惑力了,对外乡人来说有了房子就有了真正的归属,房子比户口重要百倍。盛珠来北京时间不长,似乎对房子的渴望还不是很迫切,但房子就是金钱,有了这么多钱,盛珠不相信使她丈夫的病不能根治。几天来,盛珠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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