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虎之樱花树下的约定-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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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苍老的管家已经把眯缝着的眼睛睁开，两只圆溜溜明亮的小眼睛直视自己站立的方向，同时将另一只没有举伞的手伸进怀里。对于他的这副架势，龙儿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在电视剧里经常会看到黑社会双方火并时做出这样的动作——从黑色的西装里掏出黑色的手枪，然后不由分说地乱射一气。
啊，不好！被发现了——！
惊恐之中，龙儿并没有喊出声，只是很本能地向后面倒退了一步。可是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站立的阴影空间非常狭小，像这样很夸张地倒退一步之后，整个人就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汽车极度刺眼的车前灯之下。
可恶——！
想要再次躲藏已经来不及，愤愤地在心中暗骂。可是尽管如此，龙儿还是要被迫闭起被车灯照得睁不开眼的眼睛，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给人家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已经无法躲避，那就横下心鼓起勇气勇敢地去面对好了。
看清楚从黑暗阴影里走出来的人的相貌之后，老管家已经伸到怀里的手立刻停住不动、紧接着无力地垂了下去，小小的黑色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忘记了合拢——
「少、少爷……？这副长相，这双眼睛……难道说您是龙儿少爷吗？……高须龙儿……？」
同样吃了一惊。缓缓睁开眼睛之后，龙儿愕然地望着对面满脸都是激动兴奋模样的老管家——
「少爷什么的真好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过我的确是叫高须龙儿没错……老伯您一定认错人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真的是龙儿少爷啊！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我就已经确信无疑了！龙司少爷快看，是龙儿少爷啊，真的是他！这样一来老爷的心愿终于可以了却了！见到您之后他一定会高兴坏的……！」
老管家激动地说着，最后竟老泪纵横，掩面痛哭起来。
龙儿的惊愕程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刚想要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视线的余光就看到宫崎龙司的两只恶狠狠的眼睛在死命地盯住自己——通红的眼睛里散发出危险的死亡气息，就像一匹饿红了眼睛的豺狼看到鲜嫩可口的食物时一样。
宫崎龙司没有出声。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猛得甩手臂，丢开抱住他胳膊的日向凌——
「可恶的东西，居然躲起来偷窥！真不愧是我的哥哥大人啊，手段是多么高明！但是我要让你记住了，这样做并不能挽救你濒临死亡的命运，我绝不会就此罢手的，绝不——！老鬼你也给我听好，不许把他的事情告诉那个老家伙，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可恶的东西，可恶——！」
像一匹被狠命羞辱了一番的豺狼般吼叫完毕，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黑色的夜幕里。
宫崎龙司就这样不怎么光彩的逃离开众人的视线范围。
日向凌差点被他用力甩开的胳膊给推翻，好在老管家及时扶住她的身体，这样才使得她没有摔倒在满是泥水的道路上。
「看来要有麻烦了，龙司少爷他最受不了刺激，放任他不去管的话肯定又会在别的什么地方闯祸，我必须要追上去阻止他才行——日向小姐要不要也一起跟来？」
望了望钻进豪华轿车里、已经将车子发动起的老管家，再回过头去瞧了瞧满身泥水、狼狈不堪的龙儿。日向凌轻轻摇头拒绝掉——
「不要……我跟过去的话，龙司见到我之后肯定还会再次跑掉的，现在我们最好还是分开一些时候的好……我和高须同学还有些话要谈，龙司他就拜托管家爷爷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刚刚我已经跟你的家人联系过，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接你……」
「诶？！管家爷爷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呢？！」
「好啦，事情已经如此，抱怨也没有用，这一段时间里你先跟龙儿少爷在一起吧——」
然后老管家把满是银白色头发的脑袋从车窗里面探出来——
「龙儿少爷的事情，我会跟老爷好好讲起的，日后肯定会再和您联系。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苍老的脑袋又重新缩了回去。
车子悄无声息地发动起来，车前两道明亮的灯光就像是两把银白色的利剑，划破由黑暗和雨水交织而成的漆黑夜幕向前方驶去，很快从两人的视线的范围之内消失掉。
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两人互相沉默着，气氛很尴尬。
终于——
「对不起——！」
「对不起——！」
同时转回身面向对方鞠躬致歉。然后抬起头，用好奇的目光互相打量着对方。
「高须同学为什么要道歉？」
「你才是啊，日向班长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呀~~~已经不是在学校里，不要再叫我什么班长了，会很不好意思的~~~」
紧了紧宫崎龙司披在她肩上的白色西装上衣，撑起从老管家那里得到的雨伞。日向凌目光闪烁着不敢正视龙儿的眼睛——大概还在为刚才脱衣服的事情被看到了的关系而害羞吧。
「哦~~~那我就叫你日向同学好了……」
「嗯……」
「那么现在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日向同学为什么会向我道歉？」
「其实我是在替龙司那个家伙向你道歉啊……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再次鞠躬，态度极其严肃认真。
「如果是为了大河的事情的话，我看还是不必了吧……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比你想象当中的要复杂很多，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对不起」和「没关系」就可以轻松了事的……站在这里很冷，我们还是一边往回走一边继续说吧——日向同学走哪边？」
「我要回家的话要向左边转，高须同学呢？」
「啊，真是好巧，我也走左边，一起吧？」
「嗯！」
愉快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两人各自撑起雨伞，向左边狭窄的小路上走去。好在小路上有路灯，昏黄的灯光虽然在这样漆黑的雨夜里显得微不足道，但正是因为在这样漆黑的雨夜里，才更凸显出它们存在价值的可贵。
柔柔的光线照射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折射出好看的金黄颜色，这样柔弱的光线虽然不足以让人看清地面上的细节，但避开大的水坑已经是绰绰有余。就这样，两人小心翼翼地迈动着步子，然后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不太近又不太远的距离，规避开路面上的水坑和路障，一起向着金黄道路延伸方向的尽头慢慢走过去。
「其实我道歉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龙司的关系……我刚刚看到你们在雨中对话时的情景了，而且也把你们所说的话全部都听了进去……」
偷眼悄悄望向龙儿的侧脸，以为他会生很大的气，也已经做好了要挨打的准备。可是沉默了一下之后，龙儿望向前方的视线并没有动摇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
只是很轻描淡写地回答，预期之中的愤怒和羞愧一点也没有见到。日向凌这才松了口气。她终于明白了长相虽然相同但性格截然不同的异母兄弟，性格相差了究竟有多少。
「明明知道你不会接受，但我还是想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虽然待弟弟向受到伤害的哥哥道歉这样的事情听起来的确很有些荒唐……」
「没用的。在没有战胜他将大河从他手中救出来之前，我是不会原谅他的。再说了这件事情和日向同学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单方面在任性胡为而已，所以你根本不用道歉，毕竟你也是整个事情的直接受害者。」
「虽然这么说是不会错啦……那么刚才高须同学也向我道歉了吧，我能不能知道你向我道歉的原因呢？」
湿漉漉的地面踩上去会发出清脆悦耳的极富有规律的声响，和雨伞上面发出的沉闷声响完全不同。龙儿正在细细欣赏这两种声音的差异之处——
「因为我的关系打断了你们的谈话，把好不容易才稍微显露出一点善意的宫崎龙司惊走——说起来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很，同学们口中的「恶龙」居然会有那么体贴的一面，而且在见到我之后并不是把我赶走而是自己逃掉，大概是因为被看到了难为情的一幕所以害羞了吧。从各种各样的事情上来看，他还真是个怪有趣的奇怪家伙……」
声音很轻柔，似乎已经将对方把心爱大河抢走的事情给忘记了。
「对啊对啊，高须同学也承认了龙司他是个好人对不对？」
听到作为受到伤害一方的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称赞她所喜欢对象的意思，日向凌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微笑。
「好人吗……？」
沉吟着，龙儿没有回答。
「呐、呐……高须同学，我们的脚步放慢一些好吗，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和宫崎龙司的故事？也许在听过之后你就不会那么恨他了也说不定哦~~~」
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同时在并没有得到同伴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放慢了脚步。没有办法，龙儿只好跟着她一起慢了下来。两个人始终保持着绝对不会被误解的距离，以相同的速度向前继续走着。
「即使我说不愿意的话也是不可以的对吧？这个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
无奈地笑了笑。
「对啊~~~真聪明！高须同学的智力果然不是盖的~~~！」
「我可不想被一个笨蛋称赞自己的智力~~~」
说完之后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两人都笑开了。
第十三章
天气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家伙，让人对它永远也捉摸不透。
雨势刚刚还很大的样子，似乎要下许久都不会结束，及至龙儿发觉雨伞上面沉闷的声响开始渐渐变小了的时候，雨已经开始呈现出了减弱的趋势。
照这样下去的话，明天也许会是一个意外的晴朗天气也说不定。
清了清嗓子，走在龙儿身边的日向凌表情严肃到令人发笑。悄悄用眼角望着她那副过分认真的可爱表情，想到会被嘲笑一番的话未免太有些可怜，龙儿终于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她和宫崎龙司的故事吗？嘛~听一听的话也不坏。
「那么~~~我要说咯~~~」
转过脸来，两只纤细清秀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自己看着，似乎想要在龙儿的脸上找到些许期待的含义。
「请——」
态度很平静地示意她可以继续讲下去。
没有看到预料当中听众期待的表情，日向凌极不情愿地扭回头去，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垂着脑袋，样子看上去很失落。
「本以为你会很感兴趣的……这可是珍藏在我心里面最珍贵的回忆，看在你是龙司哥哥的份上，而且他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想要对你讲……并不是人家逼着要你听的，至少要给我拿出作为一个听众的自觉来啊……你那冷漠的态度还真是令人提不起讲下去的兴趣……」
「那都是因为你还没有讲出来的缘故好吧，姑且先讲一讲，然后听众才能够做出判断啊，不过我相信，珍藏在日向同学这样温柔体贴女孩子心中的回忆，一定同样可以感动周围的人——你说呢？」
说着话的同时龙儿眯起眼睛示以她微笑。
只望了龙儿一眼，脸颊瞬间被粉红的颜色浸染，日向凌再一次将视线移动到别处——
「嘛、嘛~~~这样的话还差不多~不过你的样子真的和龙司好像……不要再看我啦，对着龙司我可是讲不出一个字来的！」
「好好，我不看你就是了，请继续吧，日向同学。」
「嗯……」
放缓了脚步，速度比刚才还要慢了很多。
轻轻闭起眼睛，日向凌脸上满是幸福的样子。
沉默了片刻，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夜梦之中独自一人的喃喃呓语——
「出生在富裕的家庭里，作为社会上层名流的子女，这些就已经注定了我们不会有开开心心正常人的普通生活——无论是作为日向家族独生女的我还是宫崎家族继承人的宫崎龙司都是如此。无论我们本人是否愿意，我们身上还是被寄托了太多太多的希望，因此强行压迫在我们身上的束缚要比常人想象当中的还要重很多。
从记事起，我们就要学习那些对我们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知识，而那些知识即使对于现在的大学学生来讲都不是轻松就可以搞定的东西。那些枯燥乏味没有生命的东西，就是我们本应幸福快乐的童年时光中的全部——除了那些成才必备的知识以外，我们一无所有。
被允许走出家门去外面上学，才只不过是几年之前国中时代的事情。
随着年纪的增长，只是坐在家里花费高额资金聘请家庭教师来传授知识，毕竟学不到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技巧。于是在我向家族再三要求之下，终于被允许到外面的学校去读书，我终于获得了自由，可以像千千万万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一样坐在普普通通的教室里读书写字了——我当时就是这样天真地幻想着啊，甚至在开学的前夜因为过度兴奋而睡不着觉，现在想起来当时还真是可笑的很。
等到乘坐的车子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