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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化物语-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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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头开始再来一遍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时间就不够了。对我来说,就这样“咕恰~”地把他踩烂才是最直截了当的」

「什么直截了当啊——还什么“咕,咕恰~”那么逼真的拟声词……你那样程度的一脚——顶多只会让他抬下头而已吧」

「不是那样简单的程度哦。用这种所谓“那样程度”可是完全够了呢。归根到底,这种问题看来还是和心情挂钩啦——祈求不能实现的话,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这和以鬼或者猫为对手的时候是相同的呢。毕竟——《语言不通的话就只有战争》。这简直就像政治嘛。不过,这样踩烂他,姑且可以解决大小姐的烦恼,但也只是表面上。这是种治标不治本的姑息疗法,就像是斩草不除根,虽然不是我喜欢的做法,不过眼下就这么着吧——」

「就、就这么着?」

「而且呢,阿良良木同学」

忍野用让人讨厌的感觉歪着脸笑道,

「我对螃蟹——可是出奇绝伦地讨厌啊」

因为吃起来麻烦呢。

忍野这样说——

这样说着,用力。

在脚上——用力。

「等一下」

忍野的背后传来声音。

战场原一言不发地——

一边扶着擦破的膝盖,一边站起身。

「请——等一下。忍野先生」

「叫我等一下——」

忍野将视线从我这里转换到战场原那边。

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叫我等一下,有什么事吗。大小姐」

「因为刚才——只是太惊讶了」

战场原说道。

「我能够,好好地做到。靠自己,能够做到」

「……嗯」

没有抬起脚。

仍然踩着。

但是忍野,也并没有将它踩烂。

「那么,你来试试吧」

他对战场原说。

战场原听到之后——

做了一件在我看来简直不敢置信的事。她以正座的姿势——将手放到地板上,朝着忍野脚下的什么东西,缓缓地——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跪在地上——的姿势。

战场原黑仪——自己,跪在地上。

持续着,明明没有人要求她、用这种方式

「——对不起」

首先,是谢罪词。

「还有——谢谢您」

然后,是感谢词。

「但——已经够了。因为它们——本就是我的心情,我的感情——还有我的记忆,所以必须由我来背负。它们都是,不可失去的宝物」

接着,最后——

「这是我的请求。在此请求您。请务必,将我的重量,还给我」

最后是祈求般,殷切的话语。

「请务必——将母亲——还给我」

当!

这是忍野的脚——踏响地板的声音。

当然,应该没有——踩烂什么吧。

不是消失不见。

只是,理应那样般——变回了本该存在于那里,本该不存在于那里的形态。

它回去了。

「——啊」

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忍野,还有…

即便理解了一切都已结束,却维持着姿势,就那样哇哇放声大哭的战场原黑仪。从稍远的位置,阿良良木历眺望着这一幕。

啊啊,说不定战场原,当真——千真万确——是傲娇属性呢——他呆呆地这么想到。

007

从时间上说。

从时间上说,我似乎搞错了事件发生的时序。

虽然我当时断定,战场原是先偶然遇到蟹,失去了重量,其后战场原的母亲才焦心成疾,沦信于邪恶宗教——但其实并不是这样,战场原的母亲沦信于邪恶宗教,是在战场原偶遇螃蟹失去重量很早之前的事了。

想一下就能明白。

和裁纸刀、订书机之类的文具不同,“钉鞋”可不是那种能够一伸手就能拿到的随身之物。既然出现“钉鞋”这个单词,我就应该想到,那是战场原还在田径部的时候——是初中生时代的事,在那个时间点我就应该察觉。就算事件不是发生在初中时代,总之也不可能在连体育课都不能参加,且变成回家部的高校时代。

正确说来,战场原的母亲沦信邪恶宗教——变得疯狂信奉的原因,似乎是战场原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连羽川也不知道的,小学生时代的故事。

向她试着问了一下。

小学五年级的战场原——似乎是软弱的女孩。

并不是指性格,而是如字面那样身体‘软弱’女孩。

并且,那时,她得了一种,人尽皆知的大病。据说是死亡率高达九成,似乎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那时——

战场原的母亲,寻找心灵壁垒。

该说正好被乘人之危了吗。

恐怕与之没有什么关系——「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就不清楚了哟」,虽然忍野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这么说——战场原的大手术成功了。如假包换的九死一生。对这一点,在战场原的家中时,如果我能更仔细地观察场战场原的裸体,或许就能发现她背上淡淡残留的手术痕迹吧,不过连这些都要求我做到的话,就太苛刻了。

将身体的正面转向这边,从上半身开始穿衣服的她——是不是故意想让我看见?这应该是一种很过分的说法吧。

问我有何感想——吗?

不管怎么说,因为战场原从大病中死里逃生,战场原的母亲——对于那个宗教的教义,越发,沉迷了。

因为信仰——才让女儿得救。

完全地,被套住了。

可以算是典型病例的人。

即便如此,家庭本身——还能勉强维持。虽然我根本不想知道那究竟是哪门哪派的哪个宗教,但基本方针应该是有效利用和剥削信徒吧。因为父亲的薪水很高,以及战场原家本是豪门,才得以勉强维持——不过,年复一年,母亲对信仰程度,沉迷程度,越发严重。

家庭只能勉强糊口。

战场原似乎开始变得与母亲不和。

小学毕业的时候暂且不谈——成为初中生以后,战场原几乎没有和母亲说过一句话。所以,从羽川那里听到的,中学时代的战场原黑仪形象——在知道这些以后再一次比较的话,就能理解当时她歪曲得有多么严重了。

简直——就像是在自我申辩。

超人。

中学时代的战场原,简直就是个超人。

因为——那种形象——说不定,是专门为了做给母亲看的。即使不去依靠宗教什么的,自己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为了解决与母亲的关系不和。

但本质上——她就不是那种活泼的性格吧。

而小学时代的软弱,更不用说了。

我想她是在勉强自己。

不过,那样,多半适得其反。

恶性循环。

战场原越是努力——战场原的母亲就越是认为这都是多亏教义的庇佑。

这种适得其反的恶性循环不断往复——

初中三年级。

快要毕业的时候,那件事,发生了。

明明是为了女儿才信仰的宗教,不知在哪里主客颠倒了,战场原的母亲甚至将女儿献给了邪恶宗教的干部。不,或许母亲是相信,这也是为了女儿好。

战场原抵抗了。

用钉鞋砸了干部的额头,将他打伤到流血的程度。

结果——

家庭崩溃。

沦为悲剧。

一点不剩,全被夺走。

失去了财产房子和土地——甚至背上债务。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被毁灭。

据说离婚是在去年,之后搬到民仓庄的公寓生活,虽然战场原成了高校生,不过一切在初中生时代已经结束。

'已经结束'。

所以。

所以,战场原——是在她既非初中生,也非高校生的过度期中——与之相遇。

一只蟹。

忍野说过。

「知道吗?所谓的《思念之神》。就是思念与《紧咬(しがみ)》——换句话说就是,牵绊的意思。这样解释的话,因为失去了重量以至连存在感也失去的事,就说的通了吧?一旦有过于痛苦的经历,人类就会将这分记忆封印起来,这是在戏剧或电影中经常看到的题材呢。举例来说应该是那样的感觉哦。它是替代并接下他人感情的神明」

也就是说,遇上蟹的时候。

战场原——与其母亲一刀两断了。

将女儿像祭品一般献给宗教干部,不来救自己,因此家庭也毁了,但是,当时自己要是没有抵抗的话,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样子吧,将矛盾的心——停下了。

停止思考。

失去重量。

独自、前进。

自欺欺人。

找到了——心灵的壁垒。

「这是物物交换哦。交换,等价交换。所谓蟹,浑身铠甲,看起来相当结实吧?就是给人这种印象呢。外表包着甲壳。就像用外骨骼来包围内脏般,保管重要的东西。却一边吹着转瞬即逝的泡沫。这东西、吃不得呢」

看来他真的是相当讨厌螃蟹。

忍野这个男人看似轻浮,其实意外地——笨拙。

「所谓蟹,是写作“解体般的虫子”吧?应该也有“被解体的虫子”这样的说法吧。无论哪种,只要是在水边走来走去的生物,都是属于这种的呢。而且那些家伙们——还拿着两把,巨大的钳子啊」

从结论来说。

战场原失去了重量——因为失去了重量,而失去了感情,才得以从痛苦之中,解放出来。没有烦恼——万事皆空。

正因如此。

所以变得——非常快乐。

那才是真心话。

失去重量之类——对于战场原而言,并不是本质性的重要问题。但是——正因如此,战场原就如同那位,以十枚金币卖掉自己影子的年轻人一样,对于卖掉影子的事,高兴了一阵子之后,开始整日为之后悔。

但,并非因为与周围人不协调。

并非因为生活变得不便。

并非因为交不到朋友。

并非因为失去全部。

只是因为——失去了感情。

五个骗子。

那五个人虽然与她母亲的宗教似乎没关系——但,包括忍野在内,对这些一半信任都没有的家伙,依旧带着另一半去相信他们——然后,可以说,每次战场原感会到懊悔。也可以说她是出于一种习惯,才继续去医院——

没有这种事。

我自始至终都看走眼了。

战场原自失去重量以来的时间中。

什么,都没放弃。

什么,都没丢掉。

「虽然这不是什么坏事呢。有过痛苦的经历的话,并不是说必须与之对抗。并不是说与之对抗就很了不起。讨厌的话就逃避,这完全没问题哦。所以不管是丢掉女儿还是逃入宗教,都是个人自由。尤其是像这次的事情,事到如今就算取回感情,也于事无补。对吧?没有烦恼的大小姐,就算要回了烦恼,母亲也不可能回来,毁掉的家庭也不可能再生了」

不会有任何改变。

忍野既非揶揄也非讽刺似的,说道。

「重石蟹,夺取重量,夺取感情,夺取存在。但是,与吸血鬼小忍或魅猫不同——那是大小姐所期望的,所以不如说是赋给她的。物物交换——神明、始终就在那里。大小姐,其实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哦。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即使如此。

正因如此。

战场原黑仪——才希望要回来。

希望要回来。

早已,无法挽回的,回忆中的母亲。

记忆,与痛苦。

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我是一点都不明白,以后大概也永远不会明白。并且,正如忍野所言,于事无补,母亲不会再回家,只有战场原独自,怀着那份一味痛苦的感情——

虽然什么都没改变。

「并不是什么都没改变」

战场原,在最后说到。

用哭得红肿的眼睛,面对我。

「而且,绝对不是无意义。因为,至少,交到了一个重要的朋友」

「是谁?」

「就是你哟」

对于反射性地装糊涂的我,战场原毫无羞涩地,而且,毫不委婉地,堂堂——挺起胸膛。

「谢谢你,阿良良木同学。对于你,我非常感谢。至今为止的事,我全部道歉。虽然有点厚脸皮,若今后能与我好好相处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大意了

战场原这句抽冷子般的话,深深地,渗入我的心坎里。

约好一起去吃螃蟹。

看来,冬天的到来似乎值得期待呢。

008

该说是后日谈吧,补一下漏

翌日,和往常一样被两个妹妹,火憐和月火给吵醒后,发现身体倦得要命。硬逼着自己起了床,结果就连站起身都成了大事。就像严重高烧时一样,身体沉沉的,所有关节都在痛。这次与我或者羽川事件时不同,并没有扭打成一团或激烈的武斗场面,所以不至于会弄到肌肉痛吧?反正,就连一步一步地挪动都很辛苦。即使是下楼梯,一个不留神,好像就会这样滚下去。意识有正常地运转,如今也不是流感的季节,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想了想,该不会是因为那样吧——

去餐桌之前,先去卫生间。

在那里有一部体重秤。

站了上去。

顺便说一下,我的体重是五十五公斤。

而计量表的数值,指向了一百公斤。

「……喂喂」

原来如此。

所谓的神明,好像、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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