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人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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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俩还用拐弯抹角吗?”
张松年轻笑:“我以前只知道你有个心狠手辣的父亲,当年问你,你如何都不开口,我能看出你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今天却主动带他来见我了。”
张释与不自在地说:“是他自己要跟着来的,他家大势大,我甩不掉。”
张松年也不知信不信他的解释,“那个沈先生的确是个贵人。释与,虽然他是你父亲,我还是不得不说,看到他我才觉得你当年的遭遇也不奇怪,沈先生杀气太重。”
“那些事也不能全怪他。”张释与叹气道,“那些事主因不在他,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只是帮凶而已。”
“不过半年不见,你倒是看开了不少。”张松年看着张释与道,“我开导了你接近十年,抵不上你和沈先生相处半年,到底是亲疏有别。”
“什么亲疏有别!”张释与急忙反驳,“老师,对释与来说,您才是亲!至于沈务……我承认我最近是想通了一些,可是那也不能代表什么,沈务就算是我生理上的父亲,那又算得了什么?难道我张释与就是那么见利忘义的人,沈务对我献点殷勤我就找不着北了?”
张松年只道:“释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解开心结,我这个老头子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只是……”他转头看向窗外叹口气,“只是那个沈先生不是什么好人,他杀气太重,心思也太重,释与,你玩不过他。”
“其实他也没那么坏……”张释与小声反驳道,“我原来也以为他是坏道骨子里去了,但是其实他也没那么坏……”
张松年瞥着他笑一声,懒得反驳,摇头道:“不提他了,释与,现在没外人,说说吧。”
“说什么?”
“说你怎么想通了。我想知道沈先生到底有多大的神通,比我这个当了几十年心理医生的还管用。”
张释与想想,犹豫道:“也不全是他,主要是我妈妈……”
“你妈妈?”张松年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你妈妈不是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吗?”
“是。”张释与点头道,“我原来替她不值,她因为一个沈务背负了一辈子的指指点点,别人戳着她脊梁骨骂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错又不在她,就为了一个沈务,凭什么……”张释与说起来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知道自己扯远了,绕回来接着说:“但是我前阵子去了她曾经生活的地方走了一趟,老师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觉得和她离得那么近,她念过书的学校,她上课的那间教室,她生活过的房子……我还见着了她从前的照片,原来她以前那么漂亮……”
“她青春年少时爱上一个人,后来又思念了他那么多年,想必对沈务还是爱大于怨吧。我以为沈务把她彻彻底底忘得一干二净,好歹沈务没有狼心狗肺到这种地步,妈妈在天之灵大概也能宽慰些了。”
张松年似是有感,眼里有些湿润,没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待了一下午,晚上张松年还要留张释与吃晚饭,张释与拒绝了,他们住得太远,太晚了开车不安全,张松年没有强留,只是出书房时又对张释与道:“释与,我看你这次来的状态,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你大好的年纪,应该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去恋爱,去疯狂,去追求事业,实在不应该把自己困在回忆里。”他停顿几秒,话锋一转:“只是那个沈务,他虽然是你父亲,我还是要劝你离他远一些……”他还有话想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老师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
张松年摆摆手让张释与走了,自己懒得见沈务,也不送他们,转头回了书房。
☆、第三十四章 你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你知道了
张释与出书房后,在楼梯口往下看,就看见沈务坐在楼下厅里翻报纸。A国的报纸自然都是英文,张释与不知道沈务英语怎么样,但是看他认真的样子,大约是能看懂吧。
张释与一下楼,沈务就放下报纸转头看向他,“聊完了?”
“嗯。”张释与走过去说道,“走吧。”
沈务有些意外,他以为凭张释与和张松年的关系,张松年怎么也得留他吃晚饭,甚至让他留宿一晚都有可能,没想到张松年这么痛快就放张释与走,沈务大喜,连忙起身和张释与一起出了门。
他们临走的时候张松年的管家亲自来送,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三层食盒,里头装的都是张释与爱吃的菜。
张释与道了谢,嘱咐管家好好照顾张松年,才上车离开。
回去的路途很长,到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他们住的小院里因为沈务的吩咐,下人晚上都不在,整个院子里静悄悄没一个人影。
张释与一进屋就去了厨房,把食盒里的菜挨个放进微波炉里热了,又下了两碗面条端上餐桌,招呼沈务吃晚饭。
沈务吃了饭就嘱咐张释与早些休息,自己先回了卧室。
张释与诧异,他以为沈务肯定要问自己下午和张松年聊了什么,没想到沈务什么都没问,倒是张释与自己憋了一肚子狡辩没处说,郁闷得很。
沈务先回了他自己卧室,没有立马睡觉,坐在桌前看手下送上来的资料。
他下午才吩咐了下去,所以目前拿到手上的只是基本资料,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是有一点还是引起了沈务的注意。
张松年不是A国土生土长的华裔,他四十多岁才去的A国,而他以前在国内生活的地方,就是沈务前不久带张释与去的那个江南水乡。
国内的心理学近几年才有了点发展得趋势,按理说张松年一个心理学专家在国内混不下去,出国也正常,可这个城市实在是有点蹊跷,沈务不得不多想。
沈务继续往后翻,都是张松年后来在A国的发表的一些论文和获得的成就。他扫了几眼不由感慨这个张松年果然是个奇人,只身一人在国外闯荡,语言都不知道通不通,能混到教授这个位子上还能有这么多研究成果着实不易,也对张松年有些钦佩。
左右看不出所以然来,沈务把那沓纸放下,反正他还要在A国待一段时间,也不急于一时。
张释与洗完澡后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还是下午张松年的话。
若是换个人跟张释与说要小心沈务,沈务不是好人,张释与只会当他在说废话,但是和他说这话的是张松年。
张松年看人很准,他第一次见沈务就说沈务不是好人,要离得远,那肯定是有道理的,关键是张松年后来欲言又止,明显是知道什么事没告诉张释与。
张释与只恨自己没有张松年看人的本事,不然肯定能知道张松年没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
另一方面张释与自己也惊奇得很,自己居然会主动维护沈务。
半年前要是告诉张释与他以后会主动维护沈务的面子,张释与只怕要笑晕过去,可今天这样的事实实在在发生了,还是在他最尊敬,对他几乎是再生之恩的张松年面前维护沈务。不是恭维,不是虚伪,发自内心。
或许张松年说得对,自己对沈务的态度真的起了变化,只是自己没察觉。
张释与就这么胡思乱想睡下了,梦里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好在没有在梦里惊醒。
接下来两天张释与都在学校汇报工作,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沈务本意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张释与,遭到了张释与的强烈拒绝,沈务想着也应该给他一点私人空间,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也就答应了。
恰好对张松年的后续调查也出来了,大部分都是他还在国内时的资料,助理在国内直接用邮件传给沈务,沈务趁张释与不在,对着电脑研究。
看到某处时沈务拿鼠标的右手僵住,鼠标在某行上久久没有动静。他很震惊,同时又恍然大悟,难怪张松年社会地位这么高的人,独独对张释与青眼有加,一句“眼缘”实在解释不通。也难怪沈务第一次见张松年,他就对自己没有好脸色。
“来人。”沈务冲外面道。
守在书房门口的手下听到沈务的吩咐,敲门之后进去,“先生。”
“准备车,去见张松年。”
“是。”
沈务让司机把车开的飞快,花在路上的时间比上次少了三分之一。
张松年住的那个别墅区安保管理很到位,沈务被堵在大门口进不去,还是手下用了点手段,一行人才到了张松年家门口。
管家知道沈务到了,亲自出来迎接,等沈务下了车,告诉他老爷正在花园等着,领着沈务到了花园,又跟张松年说:“老爷,人带到了。”才退下去。
张松年正在给一棵矮树修剪枝叶,头也不回说道:“沈先生请坐。”继续侍弄他的树。
沈务落了座,道:“看样子张教授早就知道沈某要来走这一趟。”
张松年把矮树剪成满意的样子,放下剪刀揉着腰道:“沈先生通天的手段,我和释与关系这么好,沈先生没有理由不调查我。”
“沈某回去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通释与哪里来的福气,居然把张教授都劳动了,又是哪里来的魅力,让张教授如此爱护。”沈务道,“直到今日才豁然开朗,赶忙来拜见张教授。只是沈某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替岳父选一份称心如意的礼物,岳父不要见怪才好。”
沈务一句岳父在心里酝酿了一路,说出来自然的很,反而张松年听了肩膀一僵,转身走到石桌边上,“你这一声岳父,还是留给周书记吧……不,现在不该叫周书记了,他这个年纪,是爬到中央了,还是已经退下来了?”周书记就是是沈湛和沈清的外公,当年的市委书记,后来升到了省委,之后进了中央,虽然还没退下来,也已经快了。
张松年又道:“沈务,你果然都知道了。”
沈务点头,“我知道,可是释与还不知道。”
“既然你知道,怎么还有脸来见我。”张松年在沈务对面坐下,“沈务,我女儿不满二十五就被你害死了,现在你又要接着来祸害我的外孙……沈务,你怎么好意思来见我?”
张松年就是张释与的外公。当年张释与母亲做出败坏家门的丑事来,张松年气得几乎要和她断绝关系,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勒令她把孩子打下来,张母也是个死心眼,认准的事死不悔改,张松年一怒之下说出了“你不把孩子打了,你就再别进我张家的大门”这样的狠话,没成想张母当了真,真就走了。
张松年也找过,只是那个信息极度不发达的年代,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张松年找了几年无果,连自己的妻子也因为思念女儿郁郁而终,张松年受不了打击,最后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去了A国。
遇到张释与也算偶然。
他那年刚好要做一个关于抑郁症的项目,就多有注意这方面的病人,后来同行给他介绍了张释与,理由是“家里不缺钱,继续治疗,重度抑郁症及厌食症,只会说中文”。
这种钱多人傻的病人对医生来说就是只肥羊,要不是同事不通中文,真不一定会把张释与介绍给他。
张松年收到张释与的资料时,看到“name”那一栏就怀疑。
当年张释与满周岁的时候,张母特地给他寄了封信,里面是张释与满周岁的照片,还有名字。好不容易得着了女儿的消息,张松年又是一番好找,虽然又是无果而终,不过他心里安心不少,好歹女儿还活着,带着自己的外孙活得好好的。
张松年拿到的资料上是张释与音译的英文名字,他不敢肯定这人就是自己,后来知道了张释与的中文名字,心中大惊,还是怀疑莫不是同名同姓。
之后的治疗过程很漫长。
开始时张释与戒心很重,治疗几乎没什么进展。张松年就每天跟张释与聊自己的女儿,聊着聊着他才开始松动,后来张松年好不容易知道张释与母亲的名字,才确认眼前的重度抑郁症患者就是自己只在照片上见过一面的外孙,也才终于知道自己以为的一直活得好好的女儿早就死了。
张松年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女儿的自后一面都没见到,伤心过度,差点就缓不过来。因为这个外孙,才硬挺着撑了下来。张释与当时的情况再受不得半点刺激,张松年也就没告诉他真相,之后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么瞒了下来,一瞒瞒了十年。
十年之后,倒是沈务先知道真相。
张松年知道自己女儿被浪荡子骗了,也从张释与口里套过话,不过张释与当时的情绪,一提沈务就要崩溃,张松年没法子,只好放弃了。
所以张松年现在才知道,张释与的父亲居然是沈务。张松年人在A国都听说过沈务的大名,新闻上报纸上出现过一两次,张松年只是笑笑翻页了,他当时不知道沈务就是张释与的生父。
就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