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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海角七号-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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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不用。」友子不好意思的说,一边在CD上留了一张字条。
  阿嘉的母亲在一旁看到:「啊妳日本人写我们中文,写得这么漂亮喔!」
  友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来恒春这一段日子,别人总是对她呼来唤去,或是高声大吼的,没有半个人对她好,甚至笑一笑都没有,只有阿嘉的妈妈热情的接待她,还发自内心的称赞她,让她觉得好温暖。
  如果阿嘉也能这样就好了。
  
海角七号 恒春之二(1)
一早,阿嘉正准备从邮局门口出发,局长闷着一张脸叫住他:「阿嘉,你逐日送批拢送到几点?」
  阿嘉被突然这样一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自从他开始把信倒进纸箱以后,每天就越来越早回家,这几天,为了作曲,只要一有灵感,就奔回家拿起吉他开始弹奏,被扔进纸箱的信就更多了,「差不多五点吧。」阿嘉心虚的说。
  局长做出了一个戏剧化的笑脸,显然是起疑了,叉起手来:「五点喔?你新来的脚手犹算紧嘛……」然后眉头一皱:「嘿,你批囥批笼囥深一点啦,勿去给人提去,最近有人反应讲批拢收未着。」就不要点破了,免得代表面子挂不住,话讲到这里,自己该晓得分寸了吧!
  没想到阿嘉却以为局长还没发觉,他「噢……」了一声,往前比了比,表示要送信去了,便匆忙骑走,逃离尴尬场面。
  又到了曾经和劳马大打出手的路口,虽然昨晚才又跟劳马差点打起来,但是他显然并没有记恨,只吹了声哨要他戴好安全帽,明珠也恰好载着大大,与他一起在路口等着红绿灯,趴在明珠背上的大大还一边哼着〈无乐不作〉的曲子。
  这小女孩,虽然总是跩得像什么似的,但是也有可爱的时候嘛!正这么想,有个中年人骑过来停在他右边,趁等红绿灯的空档,从口袋拿出槟榔要嚼,一咬结果掉了,他下车要捡,一边扶着机车右把手撑住机车。
  阿嘉一瞧,不妙,他车头正对着劳马的父亲欧拉朗,手还扶在油门所在的右把手上,要是转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阿嘉连忙要去扶住那辆机车,但太迟了,那个中年人转到油门把手,机车猛冲了出去,当场把老警察撞倒在地,接着机车倒下,后座绑着的货物往欧拉朗脸上砸了下去。
  现场一片混乱,那个车主、劳马、明珠和阿嘉都连忙赶上前去,欧拉朗满脸是血,说他的眼睛看不见,阿嘉看一群人慌在那边不是办法,把劳马他们停在一旁的警用机车骑过来,喊道:「上车啦!」
  洪国荣一听到出了意外,连忙赶到诊所,他冲进诊间,友子、阿嘉、劳马都已经在里头了,阿嘉跟劳马身上还沾着血,看起来挺严重似的,他连忙问道:「按怎啦,」关心是关心,但最重要的还是他能不能弹贝斯,洪国荣又追问道:「手有受伤无啦?」
  医师背对着洪国荣,彷佛在做什么神圣的手术似的,看得让人紧张了起来,「手术」结束,欧拉朗一起身,只见脸上被胶布贴了个白色的大叉叉。
  友子本来一脸担忧,一看到欧拉朗成了「白叉战警」,忍不住笑个不停,连阿嘉和劳马也笑了起来。
  「哭夭,」洪国荣骂道,「按怎贴成按呢啦,都在带衰啊,鼻仔搁给他贴一个横叉。」
  医师无奈的说:「啊他就伤在这,贴横的中眼睛,贴直的中鼻头,我哪有办法。」
  一旁友子已经笑到不行,洪国荣忍不住骂道:「笑啥货啦,人都在艰苦了搁在笑!」年轻人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幸好人是没什么大碍,但是欧拉朗除了脸上的伤,手也被压伤了,这下子贝斯手可得换人了,这临时要到哪儿去找替代人选?
  *  *  *
  茂伯原本对洪国荣三番两次要逼他退休,空出缺来给他那个拖油瓶感到很反感,不过自从车祸受伤,信都由阿嘉去送,他每天悠闲的弹着月琴,倒是好不惬意,不过,好日子不长,局长来跟他说,阿嘉好像把信给「暗盖」了,许多人都反应没收到信,请他帮忙留意一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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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七号 恒春之二(2)
不会吧,那个死小子,都千叮咛万交代了,还这样乱搞?
  茂伯走到阿嘉家,坐在门内等着,果然,那小子天都还没暗就回家了,肯定是有问题。
  茂伯听到楼上传出了零星的吉他音,对喔,这小子在征选会上胡乱来,结果还不是被内定为主唱,而他呢,明明是国宝级月琴大师,却被说「摇滚乐团哪有在弹月琴的」,只能骂骂孙子鸭尾出气。
  茂伯攀上往阁楼的楼梯,不禁抱怨道:「这楼梯这崎欲按怎爬?」
  阿嘉正在拨弄吉他弦,看到茂伯上来似乎吃了一惊,茂伯也不客气的靠了过去,揶揄道:「你按呢弹也不成调,按呢嘛会使喔!」
  一转头,看到地板角落摆着一个信盒,外头有被拆开的、似曾相识的黄色包装纸,茂伯马上想起,那是他出车祸前一天所看到从日本寄来、地址错误的那个大邮包。
  「彼不是啦!」阿嘉连忙否认,茂伯又四处张望,很快就发现阿嘉装信的大纸箱。
  洪国荣这时刚好上楼:「阿嘉!阿嘉!」
  来得正好,省得我费口舌,你自己瞧瞧吧!茂伯用拐杖一拨,把纸箱里的信都倒了出来,散落一地。
  那个阿嘉还是一脸装死的样子,洪国荣果然老江湖了,马上会意,他拉着茂伯坐在阿嘉床上,先是关说:「拜托一下啦,你勿讲啦,啊少年仔不识,你就斗送一下啦!」
  茂伯当场推开他:「我咧吃饱伤闲,我许呢多岁了又跛脚,欲给你斗送?」
  洪国荣倒也知趣,马上掏出一迭千元大钞,要塞钱给茂伯。「哪有许呢好发落的,给我当作谁人啊!」茂伯心想。
  「勿按呢,勿按呢,」茂伯又把他推开,「勿按呢,我无在欠钱!」
  洪国荣还是猛塞钱:「看你合意什么就去买嘛!」茂伯本来是要给他们俩一个难堪,不过看他这样忙不迭的塞钱,心中突然起了另一个主意……那征选会就你洪国荣只手遮天,所以我才落选,好,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
  「我都合意弹琴啊!」茂伯暗示道。
  「琴就买新的琴嘛!」
  「弹琴是欲弹予谁听,今么什么时代啊,犹有人听阮这老的弹琴?啊报纸都报阮是国宝,宝一箍芋仔蕃薯啦,谁在给我稀罕?像阮这款国宝,就要出去予人欣赏,不是祀在厝里底作神主牌仔!」
  这下洪国荣懂了,他凑到阿嘉耳边比手画脚,讲起悄悄话,茂伯冷眼旁观,看样子洪国荣这次反倒是在关说阿嘉,要阿嘉把茂伯塞进乐团去了,不过阿嘉怎样都不肯答应。两人讨论了老半天,茂伯决定推他们一把。
  「好啦好啦,」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有几百张批没送,应该未处分伤重啦,」然后指着那个被拆开的邮包,加重语气,「早有听人讲给人偷拆信去予人判刑的啦!」
  「给你讲这不是啦!」阿嘉应道。
  「彼是啥?还死鸭硬嘴篦!」茂伯再看了看那包装纸,「黄色的齁!」
  这下阿嘉知道茂伯认得那个邮包了,只好难为情的承认道:「嘿啦嘿啦!」
  好啊,要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茂伯抬高了下巴,虽然满脸怒容,心中却有几分得意。
  「好啦!」洪国荣出来打圆场,「阿嘉啊,彼贝斯手着伤,未当弹琴,今么犹找无人咧,无就换茂伯仔去,你讲按怎?」
  「……好啦!」阿嘉也只有勉为其难答应了。
  「啊,批……」洪国荣说。
  「知啦,会斗送啦,」茂伯说,「夭寿死囝仔,批给人藏这久没送,无紧给送送咧齁……」
海角七号 恒春之二(3)
听茂伯这么一说,洪国荣也道,「来,提一些予我。」
  阿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洪国荣数落道:「啊我嘛驶车来给你斗送啊!」真是的,都几岁大了还不知事情轻重,何况偷藏别人的信,会造成镇上多大的困扰啊!
  说完洪国荣就催促阿嘉,趁太阳还没下山先多送几封。
  隔天,茂伯和阿嘉分头送信,但那几百封的积信一时还是消化不动,阿嘉越送心中越觉郁闷,这邮差工作原本也是洪国荣为了讨好妈妈硬塞给自己的,虽然的确自己也有错,但是始作俑者还是他啊,现在却都自己得承担,这几百封的信捆绑着他,让他没办法自由自在的徜徉在音乐之中,创作的缪思也被打断,越想越闷。
  他又停下车,跳进海中,在阳光照耀下的蔚蓝海面上漂浮着。
  *  *  *
  海滩上,一样有人在拍照,不过这次不是自己带着的模特儿了,是一对新人正在拍婚纱照,友子赶紧避开,以免挡到海景,造成他们的困扰。
  早上一场意外,贝斯手看来要换人了,友子一直嫌他老,事实上他也的确跟不上速度,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这样一来,就能有个称职的贝斯手了。
  但是当晚上她到练团室门口,代替劳马父亲走进练团室的,却是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这……友子先是震惊,然后转而变成无比的愤怒。
  *  *  *
  欧拉朗出车祸,劳马原本担心了一下,到急诊室时医师说只是皮肉伤而已,劳马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对父亲脸上的白叉叉幸灾乐祸了起来,他想了想,实在觉得挺抱歉。
  调回恒春以后,心情恶劣,成天打架、惹事生非,都是父亲在帮他当和事老,好在参加乐团以后,不知怎的,心中的烦闷消失了,也清醒了些,这阵子真是辛苦父亲了。
  不过,父亲的手也受了伤,不能弹贝斯,那这乐团该怎么办呢?劳马看到友子也来了,她也在烦恼一样的问题吧?
  说到这友子,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去找阿嘉麻烦,看起来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是很在意他,这点水蛙那个呆头鹅看不出来,但可瞒不过结过婚的劳马,而阿嘉虽然总是对她爱理不理的,搞不好私底下已经是一对了呢,谁知道呢?才这样想,却看到柜台小姐领着茂伯到练团室门口。
  「诶?茂伯仔你来这创啥?」劳马问道。
  「创啥?我贝斯手咧!」茂伯理所当然的说,然后就抱着手中的月琴进了练团室。
  劳马傻眼了,然后他看到友子的脸先是白了,然后又胀红,不妙了,看到女生这个样子,等会儿一定有一场狂风暴雨。
  果然,当阿嘉一出现,友子马上上前,先是冷冷说道:「我上次就跟你讲过,弹贝斯的那个欧吉桑太老了,」然后大声质问:「你今天又换来一个更老的!」
  阿嘉啊,这时候要低声下气点,好好安抚人家一下,知道吗?劳马对阿嘉挤眉弄眼一番,但是阿嘉完全没看到,反而表现出一脸不耐,回道:「人又不是我找的,关我什么事啊?乐团又不是我负责!」似乎觉得他自己也很不满,为什么友子还要找他麻烦。
  「你不负责?」友子简直气坏了,整个人逼到阿嘉前头,眼看就要打起来,劳马连忙劝开。
  「好,那到时候我看你在台上怎么唱!」友子撂下这句话,然后似乎打算不管了,阿嘉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等友子一开练团室的门,只见茂伯正坐在里头拿着月琴边谈边唱……
  「我爱我的妹妹啊,哥哥真爱妳,彼当时在公园内,按怎妳敢知,看着月色渐渐光,有话对妳讲,妹妹妳亦想看觅……」
海角七号 恒春之二(4)
「你……」友子气结了,她关上门,「你真的让他拿那个当贝斯吗?那个老头,我敢打赌,他从出生到现在一定没有拿过贝斯,还有几天,日本歌手就要来了,怎么办?」听她的口气,都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边缘了,可是阿嘉不晓得怎么着,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有你的第二首歌呢?连个影子都还没有,我给你的CD你听了吗?」友子又质问道。
  阿嘉没有回答,反而是和劳马对望了一眼,好像在问劳马「哪来的CD」。不妙啊!不妙。
  友子果然被阿嘉的态度*了,「你看,他这样!」友子对劳马大吼,好像在跟劳马这个外人讨公道似的,然后她转头向阿嘉大吼:「不要跟我说作曲不是你负责的!」才刚骂完,她瞧了瞧阿嘉的头上,从他额头发际处猛然一拉。
  「干什么啊?」阿嘉叫道。
  友子先是把手放到嘴边舔了舔,然后张开来,告状似的给劳马看:「你看,盐巴!他作不出曲子,还有空去海边玩水,」告完状后,友子细数罪状似的向阿嘉说:「你每天迟到,我都以为你在作曲才没有说你,原来你跑到海边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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