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时代的爱情-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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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杨晓会一口应承的，岂料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说道：我不可能同意的，现在。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
杨晓半晌无语。昏黄的灯光下，我清楚地看到她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
我心下怜惜，正要柔声询问，她却昂起头，盯着我，认认真真地说道：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我知道多半不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你有没有骗我——你真的想跟我结婚？
胸口一阵酸痛，我大声地咳嗽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缓缓地。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46）
我和杨晓的婚期很快就确定下来：腊月初十。
这个日期，基本上是我自己排定的。按照老妈的想法，是想定在腊月二十五，她说她曾拿我和杨晓的生辰八字到三清山请有名的道士扶乩过，那绝对是个好日子；按照杨晓母亲的想法，是想放在年后，她说这样太匆促了，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最关键的是望京那边新房子还没有拿到钥匙，肯定会委屈自己女儿的。
面对她们的异议，我大手一挥，统统枪毙。我说，现在都21世纪了，任何事情都讲究效率，拖来拖去没什么意思。杨晓夫唱妻和，自然唯我马首是瞻。
新房就设在西苑杨晓的老房子里。自从我和杨晓有结婚意向后，杨家马上叫人将老房子装潢一新，同时添置了一应家具。
他们忙碌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我却没事人般，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生活仍然跟以前一样，死气沉沉，没有丝毫的褶皱。当然，我说的“以前”，仅仅是指和桃花关系破裂以来。是的，曾经有一件华丽的袍子摆在我的面前，我准备用一生一世去穿戴，结果，我发现这袍子上爬满了令人恶心的虱子。这彻底破坏了我对衣服的讲究，现在，随便一件衣裳，我都愿意披上。衣服，只是令人御寒的，除此岂有它哉？
在挑选家具的时候，杨晓三番五次让我陪她一起去京城各大家具城转转，我均以各种借口拒绝了。打个不够恰当的比喻，如果你随便买了一头牛，你还会对购买僵绳等细节上踌躇满志吗？
反正，我是不会的。然而我这人个别时候挺婆婆妈妈的，无法完全做到铁石心肠。因此杨晓在我面前活蹦乱跳，死活缠要陪她去挑选新婚床被的时候，我还是同意了。
在商场里，我行尸走肉地陪杨晓转悠。她说这张宁波床贵雅大气，我说是啊；她说那张湖绸缎面的被子喜庆吉祥，我说对啊……
就这样是啊对啊的，我还是忍耐不住，遂借口烟瘾大发，独自跑到商场外面吸烟，任由杨晓继续一个人摆布。
商场南侧便是一条大马路，行人车辆熙熙攘攘。点上第三支烟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桃花！可惜这个身影只在街头晃了一晃，稍纵即逝，等我扔掉烟头，跑到街头游目四望，哪里还有人影？我揉揉眼睛，心想可能是自己眼花出现的幻觉吧……
这一天，便在浑浑噩噩的疯狂购物中打发过去。夜幕降临时分，我和杨晓临街分手。杨晓紧紧拽住我，两眼迷离的说道：喂，一起去西苑吧。新买的床被，晚上睡起来一定很舒服的。
我摇摇头，默默的截下一辆出租车，默默的钻进车内。车子开动后，从后视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杨晓抓起一把路边未化的积雪，捏成一个雪团，狠狠地朝远处甩去……
我无动于衷地点燃一支烟，告诉司机具体的路线，然后闭起眼睛吞云吐雾。回到家里，仿佛被一只巨手穿进胸膛，将里面的五脏六腑全部掏空了——桃花卧室房门洞开，里面空空荡荡，所有属于桃花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桃花搬走了！
我哀嚎一声，冲进她的卧室，毫无意识地张开双臂。可是，迎接我的只有从窗户进来的嗖嗖冷风！扑倒在被抽去床垫的床上，我失声痛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才渐渐平静下来。环目四顾，我发现那幅草原狼的图画仍然挂在东墙上。这幅画陪伴了桃花十来年，她一直视为珍宝，怎么会留在这里呢？嗯，想来她走得又气又急，因此忘了摘下带走。
画在人失，我心里又是一阵刺痛。走到窗前，看对面楼明明灭灭的灯火。是不是每夜都有激情的欢娱失恋的哭泣呢？就发生在那些紧闭的窗子里吧。这样一想，觉得挺有趣儿，心里就像有水面在晃荡。仰望天空，一切都失去得那么纯净，就像从没有拥有过一样，除了忧伤，我发现他妈的我还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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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47）
结婚那天，老爸老妈来了，杨家的亲朋好友来了，报社领导同事来了，以前的一些狐朋狗友来了……有忙着去酒店联系帮忙的，有忙着照应车队的，也有围在一块喝茶嗑瓜子的。总而言之，西苑杨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可是，我却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格格不入。跟大家虚与委蛇一番，我偷偷地逃出门，打车来到我和桃花曾经合租的小区。走进电梯，我的脑子里霎时浮现出桃花的音容笑貌，浮现出第一次和她在电梯里见面的场景，一时之间，恍如隔世。
到了屋里，我轻轻的抚摸墙壁、沙发、玻璃等等，似乎这样就可以抚摸到桃花。抚摸到窗台那盆空气凤梨时，我的眼眶开始湿润。这是桃花赠我之物，如今物是人非，情何以堪！
站在客厅里，我仿佛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暗自唏嘘不已。良久，我才带上门出来。刚要进电梯，我忽然想起墙上的那幅草原狼，就跑进去将画框摘下，打开，揭下那张历时甚久的宣纸，慢慢的折叠整齐，慢慢的收进怀里。我想，将这件东西带在身上，日后或许能稍解相思之苦吧！
出了小区，我沿着街道茫然地走动。在十字街头，我发现对面有一家鲜花礼品店，就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我呆滞的目光在花花草草间泅渡，年轻的女店员热情地问我需要什么。我问这里有没有空气凤梨，她当即从花架上搬下两盆，放到我的面前。
我扫了一眼，淡淡地询问店员：你经营花店有多久了？
店员嫣然一笑：快五年了。
我哦了一声，又接着问她：那你对鲜花应该非常熟悉了。我想请教一下，这个空气凤梨的花语是什么？它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店员笑眯眯的回答：这种花现在很流行的，深受都市白领的喜爱。它的适应能力和生命力非常强大，很多品种生长在潮湿的沼泽和燥热的沙漠。它的象征意义，无非就是鼓励人们要积极乐观，不要在挫折面前低头了——此外，它不需要土壤，只要一点点水分和空气就可以生存、开花，因此又叫空气花——从这一点来说，它又象征着一种简单的快乐，单纯的幸福……
女店员后面说的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因为我的耳边已经开始萦绕桃花当初赠花时的话：我没那么伟大，也不想承担对你启蒙教育的责任，其实我这是为了自个儿，因为空气花能净化空气，不让你床底的臭袜子的味儿到处乱跑……
我生怕渗出眼角的泪水被女店员看见，慌忙走出了花店。
桃花！当初她送我那盆空气凤梨，正是我求职无门的时候，原来……原来……
不知为何，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会儿，竟然打车赶到桃花先前所在的工商银行。只要她曾经驻足的地方，似乎就是一个无形的磁场，强烈吸引着我这块微不足道的铁屑。
我刚一进门，服务窗内的汪洋就瞅到了我。她愣了半天，才冲我招手。我快步走近，先发制人，隔着厚厚的玻璃大声问她：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48）
汪洋怔怔地盯着我，过了半晌，才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和周峰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这是真的，信不信都由你。
我颓然地捶了一下坚硬的窗台，正欲转身走开，到楼上去看看，汪洋却叫住我。只见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对我说道：周姐那天对我说了，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问她具体的地址，她不肯细说，只是把这个盒子交给我，说如果你来这里了，就让我转交给你。
我接过汪洋递出来的盒子，便要打开看看，汪洋却急忙制止道：先别打开。周姐跟我交待过的，说这是送给你的结婚礼物，等你喜事过后，才可以打开。
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奇，又是伤感，但既然桃花这样吩咐，也只得遵命从事。当下收起礼盒，跟汪洋寒暄两句，便离开大堂向楼上的办公区拾级而上。
在桃花曾经工作过的副主任办公室门前，我徘徊良久，直到头晕脑胀，这才准备离去。岂知就在这时，我一眼瞥到桃花的新男友，那个留着平头的小马！
他显然没有发现我，径自朝过道尽处的洗手间走去。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我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桃花为什么会看上他？他真能给她幸福吗？
稍一犹豫，我也走进那个洗衣间，准备跟那个小马拉两句家常。不料，我刚迈进门去，里面就有人尖叫，阴柔尖锐，似乎是女性才有的声音。定睛觑去，这尖叫者不是别人，正是小马。我心下奇怪，他却瞪着眼质问我：干嘛跑到女厕所来？
我更是一头雾水：这是女厕所？那你干嘛跑进来？
这个时候，小马似乎认出我来了，脸上居然飞出两朵红云，低声说道：快出去！这是女厕所！
我恍然大悟，同时也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小马，原来是个女孩！只不过她长得像李宇春那样比较中性，而且低音调说话的嗓音也比较中性，真真让人莫辩雌雄。然而……然而……
我反应过来后，失控之下立即捉住她的衣领，使劲地摇晃，并嘶声叫道：原来你是跟她一起骗我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小马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惊慌之色，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而且望向我的目光里似乎含着同情之意。她淡淡地说道：我只是配合周姐演一场戏，至于观众是谁，后果如何，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这一点，请你理解。
我还想再问两句，保安和工作人员已经闻讯赶到。大家以为我图谋不轨，两个保安立即扭住我的胳膊，准备押往办公室细细审问。幸好小马边上圆场解围，众人这才网开一面，放我下楼离开。
走到外面，我欲哭无泪。桃花，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想拖累我，可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我离开你之后必然产生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吗？真正的爱情，是让两个人一起去面对幸福、痛苦、欢乐、困厄，乃至面对整个世界，它绝对不存在谁拖累谁！
我仰望铁灰色的天空，真想放声大喊：谁来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天空自然是没有反应的。天若有情天亦老，它已看过太多的人间悲喜，它已麻木不仁。这世间的事，如饮杯水，冷暖自知；又像是独自饮酒，苦酒、美酒、水酒、烈酒、鸡尾酒……诸中味道，惟饮者知。
当我赶到西苑，被人安排进窗玻璃上贴着红花囍字的礼车时，我不无讥讽地想：很快就能喝到喜酒了。可是，到底是喜酒，还是苦酒，谁又能分得清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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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结局的结局
车队从西苑的小区出发，在街道缓慢前进。杨晓身披白色婚纱，坐在我的身侧。她紧紧牵住我的胳膊，娇羞无限地问我今天她漂亮不漂亮。
我浮光掠影地扫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
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少，车队终于抵达那家承办婚宴的酒店。有人拉开车门，将杨晓搀出车外。我仍然坐在车里，内心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呻吟：别出去，千万别出去……
目光透过车窗，看到酒店张灯结彩的门楹，以及门前喜气洋洋的人群，我的心却越来越是灰暗、恐慌，似乎马上就要被人钉到十字架上一般！
正自手足无措，手边却触到裤兜里一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正是刚才汪洋给我的那个礼盒。我紧紧抱住礼盒，仿佛溺水者抱住了一根木头。稍一犹豫，我咬牙打开礼盒。
落入我眼帘的居然是一对胡萝卜雕成的小人儿！一男一女，两手相执，那男的眉目之间，依稀便有几分像我。
桃花！
我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