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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薄荷的诱惑-第15章

小说: 薄荷的诱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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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由酒店服务生送到房间里,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小方桌两侧。

    他翻着当地的晨报,一手拿着牛奶杯。她垂下眼,小心翼翼地吞着粥水,边思量起昨晚的事。一切如她所料想的,没必要追究。

    “许知敏。”他放下报纸,在桌子上扔下一个文件夹。

    她不明所以地盯着那蓝色文件夹:“是什么?”

    “M大医学院的护理学院资料。若你将它作为你的高考第一志愿,我和墨涵会全力支持你。包括在你备考的这段时间,提供给你最新最全面的情报。”

    她挑了挑眉。他这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他交叉起优雅的十指,淡定地靠向椅背:“我本人需要一个优秀的助手,而我认为你是首号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目光瞬时冰寒。知道他喜好琢磨她,句句都想把她心底最想要的给勾出来,然后放在她面前诱惑她。就像那首“I’llneverbreakyourheart”。

    她骨子里的傲然是不会对任何人俯首听命。可是,她更深知骄兵必败和审时度势本质的区别。且收下,道了声:“我会慎重考虑的。若是好,我绝对不会拒绝。”

    接到她这过于礼貌的语气,他心底不免浮现出些微的焦躁。本来预备着说服她的词句全未用得上。起身,他打开门,先下楼办理退房手续。

    她则放下了调羹,遥望敞开了那帘子的窗几。玻璃外面的世界一片白茫茫。只是,今刻的雪在她心里已然失去了昨日梦中的圣洁。距离,永远是最美的。

    归途是静默的深海,底下暗藏着涛澜汹涌。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骨纤细而冰凉。直至在机场分开,他转乘客机去香港,她搭坐机场巴士回家。

    离开了梦中的雪世界,她还是她,也不尽是原先的她了。行李袋里多了两样东西,一是墨涵送给她的药,一是墨深给的白色锦盒。盒子她没翻开过,他将它放到她手里时说了:“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打开吧。”大致她猜得到盒子里会是什么东西。

    巴士经过城市的海滨长廊,她兴致地请求了下车。

    提着行李袋,漫步在这围绕海边用白石堆砌起的长栏,望这白色的路绵绵不尽,终伴随着一层层推进的雪浪消逝在水云交际的蒙雾中。刺骨的海风打着她的脸,许知敏恣意地享受冰寒的滋味。她是在海边长大的姑娘,是海的女儿。吸着海的气息,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完完全全的自由。

    手里沉甸的袋子掉落,她双手扶住石栏,眯起眼,聆听海的倾诉。水底沉闷的轰轰声,浪打在礁石上一拍一拍的脆响。接着,随着风轻轻漾来了悠扬的口琴声。一曲熟悉的旋律,使得她一怔。这不是《送别》吗?《城南旧事》是她幼时非常喜欢的一部电影,里面的主题曲和插曲都是《送别》改编而来。她现在还能清楚地哼唱那写尽人生苍茫的曲调: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心中的幽情被轻易勾起,她放眼寻望琴声的由来。见在距离五十米远的前方,倚着长栏有一名高高瘦瘦的青年,穿着灰色高领毛衣,肩上披着一件棕红的皮夹克。光斑在他口中的银色琴壳上跳跃,飞出的乐符扑向击来的海浪。

    这不是《送别》!演绎者无疑赋予了《送别》崭新的生命力,使得同样的音律,却没有伤感的离别,昂扬的是全然不同的激情。乐声穿梭在波涛滚滚的大海中,与浪搏击,与海鸥携伴翱翔,直冲云霄。散落的阳光,如同精细的美工笔勾勒出男子棱角分明的脸。

    疾风鼓吹着他棕色微卷的头发。他肃穆的眼睛稍垂,紧接手一松,握在掌心的口琴如一滴晶莹的水珠凋落于海,一个巨大的浪涛打来,将其吞灭。

    许知敏被震撼住了。她想一辈子自己都不会忘记这首“绝唱”的《送别》。

    在海滨长廊经受了海的洗礼,许知敏回到家,迅速换去衣物。端坐在书桌前,拿起他给她的那份蓝色文件夹,心情是非常平静的。

    她不是个会赌气的女孩。也绝不会受他几句挑衅就全然失去理智,非逆着跟他干不可。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一,即使考上大学,学费也成问题;二,以自己的成绩,是很难考上重点大学的重点科目;三,她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支撑自己。

    自然,她清楚,护士这个职业在本国的地位是很低的。墨深对她提出这个邀请,也并不是有意贬低她,而是因为他身处在香港那种环境。在美国、泰国、香港这些国家地区,护士是一个非常受人尊敬的行业。加上父亲墨振的经验之谈,墨深知道一个好的助手对于一个成功医生的重要性。

    许知敏拿起红色圆珠笔,在文件上挑出一些重点词句下面划上记号。比如说,为了推广护理这个职业,医学院会格外给予护理学院学生的一些优惠政策,包括奖学金方案,学费贷款方案,未来学生实习和就业切实推荐方案,出国交换生计划。最吸引她的是就业率问题,医生在大城市大医院已经是呈现过饱和状态,护士则是有机会的,尤其是M大这样著名的医学院里培养出来的本科以上的高级护理师。何况,她还可以用护士作为跳板,辛苦一段日子后择选更加安定的职业。

    查查上届录取分数线,也不低啊,比临床医学只低了十分。且只招一个班,四十人。是很具挑战性,很对她的口味。

    敲敲笔杆,她本来就很迷惘自己未来的择业。当医生她不喜欢,需要的责任心太重。律师嘛,貌似中国的律师行业不如国外多金,这是因本国的法制尚未健全。老师,公务员,太稳定,没有激情。行商,适合善于交际的梁雪。事实上,梁雪决意报考商学院了。

    最终,让她决定下来的还是他。经过这段雪之旅,她心底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感兴趣,而她也对他起了兴趣。往上爬的方式有许多。她是聪明人,自知心不够他狠,不想做他的对手,那么最好避免选择有利益冲突的同行。

    他呢,既想利用她的能力,一方面忌惮她,不想她有跟他任何作对的机会。最好是同伙,有助于他在她身边考量她。这才是他的本意吧。

    很好。她就顺他的意思,站在这个特殊的位置上,风轻云淡地作个旁观者,看他能“爬”到多高的位置。

    她许知敏是个贫苦人家的姑娘,却不认为自己挑男人的目光就应该降低标准。她有信心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她的伴侣也必须是有能力扭转乾坤的人。

    至此可以定论,她果真是一个魔女,一个喜欢骑着扫帚俯瞰底下世界的魔女。

    梁雪来了通电话向她道歉。

    许知敏笑笑:“若我不想去,能拒绝不了吗?”

    好友噤声。

    几个月后,模拟考成绩出来。与父母商谈之后,许知敏填报了高考志愿表。母亲表示支持。父亲不发表言论。许知敏心里明白,家里不一定能支撑她上大学。她不心急,先考上再说。

    结果,真的被她考上了。

    在她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远在R市的纪源轩也得到了消息。他为唯一的妹妹选择的专业院校感到错愕。他的妻子于青皖同样表示出叹息:“女孩子选择医这一行会很辛苦的。不过,是护理,可能比当医生好一点。——她为什么不选择当老师呢?我们还可以在将来就业方面帮帮她。”

    她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纪源轩马上意识到问题的实质性。妻子认为护理比医生好,是体谅到许知敏未来将承受的工作强度。纪源轩则认为医生比护理好,那是考虑到护理职业的社会地位低,他若想给许知敏配上一个他想要的如意郎君就不容易了。而且,无论许知敏从事医药行业的哪一种职位,他直觉地反感。原因不难猜,是由于墨家。

    对妹妹的择业虽抱有遗憾,纪源轩仍然对许知敏能考上大学表示热情的欢迎,主动资助她的学费。按照他口上笑呵呵的说法:他这是远期投资。事实也是如此,家族的人能多一个到大城市来混,对于他的事业拓展都是莫大的幸事。

    学费解决,家里没了意见,许知敏收拾好两个行李箱。在大一新生统一报到日前三天,她和梁雪订了开往R市的火车座位票。两个姑娘家天不怕地不怕,抱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尚需努力”的志气,挑着行李上了火车。

    这时候的年轻人,没有分别的泪水,只有对前程一片美好的向往。

    血红的残阳燃亮了站台上送别的人们一张张各式各样的脸。许知敏坐在窗边,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着。风吹来火车鸣笛的长啸。她看到了她快两岁的弟弟,偷偷举了个“V”字型手势。弟弟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亮的乳牙。

    她情不自禁地眯起了微笑。有些事,一旦放得开,得益的永远是自己。她爱他的弟弟。

    

 第十六章

    火车轮每滚过铁轨的一个坎儿,座下起了微小的颠簸,传出的是咔哒的声响。许知敏惊奇地悠叹。原来课本上说的都是真的。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此话切身体会,感受莫深。

    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长久地离开故乡,对外界充满了好奇。两手托着下巴,她时而歪歪脑袋,兴致盎然地窥探起车厢内。刚刚启程,部分旅人已耐不住寂寞,纷纷展现自己的“珍宝”。大瓶的可乐、雪碧在行李袋里露出了红色绿色的脸。康师傅方便面泡上热水,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治治的袋子抖抖抖,一颗颗亮泽的瓜子滚落于小方台。大叔举起木筷拉出面条,大口大口吸着发出啧啧声。少男少女磕着瓜子壳,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白白胖胖的三岁小子,坐在妈妈的膝盖上,抱着露露嘴里咬着吸管,两只大眼珠骨碌碌地四处转动。

    许知敏瞅着这人世间的千姿百态,入了神。邻座的梁雪推推她:“你的手机是摩托罗拉的吧?给我看看。”

    手机是为了方便联系,二叔给她买的。牌子是摩托罗拉,去年过了时的型号,不贵,才几百来块。她本不想要,怕欠人情。可老实嘴笨的父亲推拒不了,替她收下了。唯恐弄坏人家的东西,她亲自剪了块花布缝了个袋子,兜着手机。

    梁雪看到她这个“别具一格”手机布袋,失笑:“天。许知敏,你要把我笑死啊!手机就是要来用的,你把它藏成这个样子。而且,现在谁会用这么土的布袋来装手机。快快快,扔掉!”

    许知敏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哼:“不识货的家伙。你信不信,我这个袋子到外面一卖,没准人家开价要几十上百的。”

    “那是——我等着!”梁雪不停地嗤嗤笑。

    没料到,真来了个时髦的姑娘,瞟见许知敏手里的袋子,惊喜地叫道:“诶,你这手机袋子好别致,在哪里买的?”

    喝水的梁雪一口噎住,喷。

    许知敏差点笑岔气。

    那姑娘疑惑地望望她们两个,在她们对面的空位子坐了下来。

    上车的时候,两人就发现对坐的两个位子空着。对望一眼。梁雪清清嗓子,快言快语道:“我们原以为那是没人坐的。”

    “哦。”陌生的姑娘有两条柳叶的细眉,一双精致的水剪眼,就是脸上的粉黛些微重了些。她对着梁雪二人点点头:“这两个位子是我和我哥的。你们没看见我们过来,是因为我和我哥在卧车厢又订了个下铺位。这趟列车明晨才能抵达R市的终点站。晚上需要睡觉休息,白天想多点人聊天解闷。所以买了座位票加卧铺票。——我叫莫茹燕。你们呢?”

    听到姓莫的姑娘这番“挥金如土乃理所当然”的论调,许知敏和梁雪一下子全没了与其攀谈的兴致。迫于礼节,梁雪低声介绍:“我是梁雪。她叫做许知敏。”

    “知敏?”莫茹燕咦了声,“这名字挺特别的。”

    “谢谢。”许知敏不卑不亢地应道,望向了窗外。此时列车出了小城,穿梭在青山田野之间,弥散的泥土气息洗去了城市旅人们心中的尘嚣。视野即刻明亮起来。喜欢心无旁骛,这么静静地享受大自然的安宁。不过,人只要处在社会中,哪怕只是呆在小小的火车厢,都是不可能随心所欲的。

    果然,莫茹燕第一个出声“批评”她:“我说梁雪,你这朋友怎么这么不爱说话。这可不好!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俩都是大一的新生。大学校园本身就是一个小社会。你们进了大学就明白了,只有学习好是不行的,更重要的是学会与人交往。”

    莫茹燕的高谈阔论,吸引了周旁不少听众。一位大叔兴致勃勃地插话:“我说小姑娘,你应该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吧。”

    莫茹燕谦虚地答:“大三的。XX商学院。”

    梁雪私底拉了拉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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