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妖瞳-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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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高一点的女孩子在两头绷着皮筋，另外两个小女孩则在两条细细的黑色皮筋之间灵巧地来回跳跃，用脚腕挽出不同的花样。她们小脸红扑扑的，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然而她们却仿佛毫不畏惧这酷暑，依然笑靥如花。
离她们不远，另一棵小树的树阴下，一个女孩子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欢笑的四个女孩。她坐在那里，像一块寒冰散发出看不见的凉意，虽然在烈日下，但只要朝那片树阴看上一眼，都会让人感觉那里的温度比周围要低一点。
乌黑的头发长过下巴，苍白的皮肤，瘦弱的四肢和身体。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体恤和牛仔短裤，踩着一双无色半透明的凉鞋，露出白皙小巧的脚丫。尖尖的下巴，苍白的嘴唇，一双眼睛倒是黑得透彻，却看不出一丝情感。她的背挺得很直，膝盖合拢，小脚随着歌谣的节奏轻轻晃动。深黑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跳皮筋的女孩们，目光却似乎是越过了她们，看着更远的地方。
“看，那个丫头又用那种眼神看我们了！”
“好恐怖，我都没心思再跳了。”
女孩们的注意力不断被那个奇怪的女孩子干扰，一面不时瞟她几眼，一面压低着声音交谈起来，浑然不觉她们的交谈内容已经被当事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姬夜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收回了目光，但那也只是因为有了另外的吸引她的东西。
“很吵是么？恩，我也觉得呢。”
她侧过脸，对着身边花坛里轻声说道，声音冷淡却柔和。
“天哪，她又在跟什么东西说话啦？”
“诶，好阴森啊……”
“不过，她好像是在说我们很吵……”
讨论声戛然而止。女孩子们闭上嘴，看着姬夜突然站起身走了过来。她的眼神没有焦距，不知究竟看着哪里。她们望着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从她们身边经过时掠过一阵凉意。女孩们不由得屏住呼吸，直到望着她走出了院子大门，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好可怕，我还以为她要加入我们呢！”
“还好没有，她那么恐怖，我才不敢跟她一起玩呢！”
女孩子们嬉笑着，又唱起了跳皮筋的歌谣。
＊＊＊＊＊＊
姬夜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说笑声。这一类的言语早已听了不知多少次。
上午和父母一起出去赴宴，由于不喜欢呆在那种觥筹交错的地方，她匆匆吃了点东西便独自先回了家，却发现没带钥匙。本以为中午院子里会安静点，谁知道会有几个不怕热的丫头，还那么吵。
她走在狭小的巷子里，对着明晃晃的阳光眯起眼睛。夏日午后的困倦袭来，让她连连打着呵欠，脑袋越发沉重，眼前的一切也似乎在阳光中颤动，变得虚幻不实。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她终于走出这条小巷时，却带着几分诧异，望着眼前的街道。
难道，走了这么久，都已经是晚上了么？
这是一条繁华的夜市。并不宽敞的石板路，两旁的店面也完全不是大都市的风格。唐宋，和风，旧式的欧洲小店……整条街上倒是汇集了中外各国的特色。街道两旁树立着宫灯般的路灯，许多店铺门前还悬挂着不同样式的灯笼，映得夜色中的街道灯火迷离。行人的打扮也是古怪奇特，穿着什么时代什么风格的都有。甚至还有身着华服戴着面具，像是要去参加假面舞会一般的人乘着马车经过。
啊，不过说起来，那四匹白马似乎头上有角呢……
她仰起头，看见深色的天空中那轮蓝色的月亮，表情依然波澜不惊。
一个人走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姬夜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这个地方虽然和外面的城市乡镇都不一样，所有的一切却都让她觉得很舒服。她慢慢走在街边，好奇地看着身边的一切。
西餐厅的窗边某张桌位上，两个生着透明羽翼的漂亮金发女子正指点着菜单，一旁的侍者满脸职业化的微笑，等他收起菜单转过身时，姬夜似乎看到一条带着倒钩的尾巴甩了一甩。
一家书店里，小个子老板正对着一本漂浮在他面前的书大声训斥着什么，突然屋内一颤，只听“轰隆轰隆”一阵乱响，架子上所有的书都飞了起来扑向他，瞬间将他埋在书堆下。
姬夜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妇从她身边经过。妻子抱着刚牙牙学语的孩子，旁边丈夫不断做着鬼脸逗弄着孩子。他伸开手掌捂住脸，撤开手掌时，脸已经变成毛茸茸的狐狸脸，再捂住，再张开，又变成了猴子脸。听着小孩子兴奋地呜啦呜啦地直叫，姬夜也不禁微笑。
她走到一家小店前，停住了脚步。木框镶着玻璃的大门，透出温暖的光。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轻轻一推，店门向里退去，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欢迎光临人偶……”亲切好听的声音突然停下，柜台后高大的年轻男子看清姬夜的瞬间愣了一下。姬夜站在门口，不解地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对方。半晌，男子恢复了神色，对着姬夜微微鞠了一躬。姬夜隐约听见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原来是另一个”。
姬夜并没将那句意义不明的话放在心上，她对着店主略一点头，便打量起店内的商品。镶在墙上的架子上摆放着数百个漂亮的人偶，它们带着不同的神态，目光却似乎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原来，这是一家人偶店。
她的目光徐徐掠过每一个人偶。虽然每一个人偶都很精致，但却总提不起她的兴趣，看了一眼也就罢了。当她看到最高的架子上那个人偶时，却突然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老板，麻烦你。”
年轻的老板应声走出柜台。他穿着一身墨绿的袍子，长长的黑发束在颈后，搭在一侧肩上。他扶了扶金丝小圆眼镜，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人偶取下来，放到柜台上。
这个人偶大约30厘米高，在这里数百个人偶里算中等大小。白皙细腻的皮肤，深红色的长发直到腰间，同样颜色的眼睛微微低垂，脸上透着成熟和冷静。它一身繁复精致的东式华服，黑色的衣服上盘踞着白色的龙纹，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黑纱，金色的宽大袖口，下身裙裾边缘是和头发一样的深红薄纱。它束着金色的腰带，上面镶嵌着华贵但式样简单的珠宝。头上的黑帽也镶嵌着宝石和珍珠，左右各自垂下一条由珍珠串联起来的黄金长坠，合着头发的长度，垂到纤细的腰间。这层层叠叠的华服和繁杂的饰物，却丝毫不显累赘。人偶低垂着眼睛，静静伫立，带着瑰丽的色彩，显出一分张扬的艳丽和华丽高贵的帝王之气！
姬夜几乎是带着沉醉迷乱的神情，和这人偶对视着——的确是“对视”，它虽然低垂着眼，但柜台也只比姬夜矮了一点，以人偶的位置，它的眼睛正好看着姬夜。
年轻老板望见人偶的眼神，表情稍稍凝固了一下，随即，他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对姬夜说道：“若是客人喜欢他，就请带他回去吧。”
姬夜回过神来，眼睛中闪过一丝失落：“不好意思，我没带……”
老板打断她的话，微笑道：“客人能来到这条街，进到我的小店，就是缘分。人偶选择了您，更是缘分。所以，这是送给您的。”
……
等姬夜完全清醒过来时，眼前一亮，她已经抱着那华丽漂亮的人偶站在了自家小院门口。明亮的阳光刺得她一时张不开眼，耳边又响起了嘈杂的蝉鸣和欢快的歌谣声。
明知刚才送自己出店门的老板已经不可能在身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条有趣的街道的，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要不是怀里还抱着这个精致到无以复加的人偶，她真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蓝月。”望着人偶美丽的脸，姬夜又想起那轮神秘清美的蓝色月亮，她点头微笑，对着人偶柔声说道，“你就叫‘蓝月’。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蓝月。”
人偶眼睛似乎扑闪了一下。嘴角也仿佛浮现出一丝隐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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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人偶之泪（三）
更新时间2008…5…17 18：11：03 字数：2093
姬夜在家里忙活了半天，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摆放人偶蓝月的地方。姬家并非富贵之家，姬夜小小的房间虽然素雅整洁，不过怎么看都略嫌俭朴，实在配不上蓝月那身华贵的气势。将如此高贵华丽的人偶放在这里，真有点落难帝王的感觉。
姬夜泄气地坐到床边，想了想，只得将蓝月摆放在桌上琉璃台灯边。放下窗帘，点亮台灯，温黄的光透过琉璃灯罩投射出来，在桌面和墙上映出斑斓流动的光。暖暖的光仿佛傍晚时分的夕阳，映亮了蓝月的侧面，另一侧的阴影反而更加显出他完美的轮廓。
“好美……”姬夜趴在桌前，入迷地看着蓝月，低声赞叹。
人偶依然低垂着一双凤眼，稳重而又谦虚的模样，接受着姬夜的赞美。
然而，小孩子通常都心性不定，总是很容易转移注意力。对人偶沉迷了几天之后，姬夜又有了更感兴趣的东西。
草丛间悉悉梭梭一阵响动，一个浑身雪白的东西拱了出来。姬夜从漫画里抬起头，和它对视着。
“狐狸？狗？”
姬夜好奇地歪起脑袋发问。那个东西足有一尺多长，雪白的皮毛，蓬松的尾巴。它抖了抖尖耳朵，像是怕惊吓到姬夜似的，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向她靠拢。
“喵——”
忽然，伴着下楼来的脚步声，一声娇嫩的猫叫响起。姬夜顿时将那疑似狐狸犬的动物丢到一边，扔下书欢快地跳到抱着小猫的女子身边，甜甜地叫着：“静姐姐，让我抱抱小笨好么？”
草丛里那只奇怪的动物停下了动作，金色的眼睛遥望着亲热地抱着小猫满脸笑容的姬夜。
早知道就不变成狗的样子了！
它露出垂头丧气的表情，转过身一甩尾巴，不见了。
姬夜央求半天，小猫主人终于答应将小猫给她养几天。她开心地回过头来，望着空无一物的草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在她心里留下多少印象。她完全不知道有个家伙正在某处角落自我埋怨。
她满心欢喜，抱着黑白斑点小猫上楼去了。
“小笨，这是蓝月，漂亮吧！”姬夜抱着柔软的小猫，拿着它的小爪冲蓝月挥舞着。小猫似乎对蓝月很感兴趣，伸出前爪要去拨弄他，被姬夜一把抓了回来。
姬夜轻轻敲了小猫脑袋一下，佯装愠怒，训斥道：“不可以哦！弄乱了蓝月的衣服怎么办？”
她搂着小猫抱在胸前，满脸温柔地微笑望着人偶，轻声自言自语：“蓝月是不可以被任何人碰的……”
这么高贵，典雅的人儿，凡人在他面前就像一摊污泥。
这世界上，没有谁有资格轻易地触碰他。哪怕只是碰一下衣角，都会让人觉得是莫大的罪恶……
属于我一个人的蓝月，我高贵的君王……
蓝月静静地站在琉璃灯光下，深红色的眸子望着正和小猫嬉戏欢笑着的姬夜。
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白皙俊美的脸庞埋进阴影中，更加低垂的双眼中仿佛流露出寂寞和羡慕的神情。
但是，姬夜好像低估了蓝月对这小猫的巨大吸引力。虽然被姬夜一再警告，小猫依然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试图靠近蓝月。在它的偷袭行为多次被姬夜发现后，姬夜终于无奈地将蓝月放到了书柜最顶层的架子上。
开始她还偶尔将蓝月抱下来清理一下灰尘，随着约定归还小猫的日期一天天临近，姬夜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小猫身上。等到小猫离去，暑假也快要结束，抓紧时间享受最后几天假期的姬夜，已经想不起来她还有一个漂亮精致的人偶，孤寂地站在高高的书架上。
“小夜……”
睡梦中，一个细微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边。姬夜翻了个身，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小夜……”
柔和低沉的嗓音，再次呼唤着她的名字。姬夜慢慢醒转过来，睁开眼，却惊诧地看见蓝月正站在床头上！
借着窗外的月光，蓝月此刻的模样清楚地映入了姬夜的双眼。
他全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深红色长发已经不再闪烁着柔亮的光华。繁复层叠的华服亦不再如先前那般光鲜亮丽，一身琳琅珠宝也失去了光芒。最令姬夜心痛的是——清亮的月光下，蓝月那张美丽沉静的脸上，竟然挂着泪痕。他抬起头来，失去神采的深红双眼中泪光盈盈。眼睑轻轻地合上，长而密集的睫毛间，清澈的泪水又滑落下来。
“你是要抛弃我吗？”蓝月面容悲怆，声音低沉而平稳，并没有如情绪激动时一般颤抖，然而那嗓音中浓郁的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