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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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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孩子这样才是幸福,而后自己随风飘流,开始另一段生活。

他想,她对孩子的感觉是可以想象的。但是对她妹妹呢?

他温和地说:“真是奇怪,她竟然连一封信也没写给你,她不想知道孩子成长的事吗?”

洛顿太太摇摇头。

“如果你认识安,就不会觉得奇怪,”她说,“她一向对自己的决定非常清楚,而且我们两人也并没有十分的亲近。她比我大许多——十二岁。如我所说的,我们一直没有十分亲近过。”

“你认养你的侄女,你先生觉得如何?”

“那时候我是个寡妇,”洛顿太太说,“我结婚得早,我先生在大战时战死了。当时我经营着一爿糖果店。”

“这些事都发生在何处?不是在克罗盯本地吧。”

“不,那时候我们住在林肯郡,有次我到这里度假,很是喜欢;便将糖果店卖了搬来此地住。后来,雪拉长大可以上学了。我便在本地的一家大布商‘罗斯柯&威斯特’公司做事,直到今天。那里的人很好。”

“啊,”哈卡斯特站起来说,“非常谢谢你,洛顿太太,谢谢你坦白告诉我这些事情。”

“你不跟雪拉谈话了?”

“不啦,除非有此必要。如果这样,那一定是发现过去某些事情和十九号的谋杀案有关,然而我想是不大可能的。”他从袋里掏出那张拿给好多人看过了的照片,显示给洛顿太太看。“你不认得这个人吧?”

“已经有人拿给我看过了。”洛顿太太说。

她接过来仔细地辨认。

“不,我十分肯定,我从未见过这个人。我想他不是本地附近的人,否则我会记得见过他。当然——”她仔细地看着,半晌没有说话,然后突然冒出一句:“他看起来像个好人,一个绅土,是不是?”

在探长的经验里,“好人”这个名词已经有些过时,然而却从洛顿太太的嘴里很自然地吐出来。“乡下长大的人,”他心里想着,“仍然是这样的想法。”他自己把那照片再看了一次,想了一下,微微有些惊愕,何以他以前没有这么想过。他是个好人?他一直认定这个人是个坏人。也许是因为无意识,也许是因为受着一个事实的影响;这个人的口袋里有张显然是假的名片。然而他给予洛顿大大的解释,如今却也许是真的。死者身上所发现的那张名片所印着的保险公司,根本是假的,而且这张名片也不是他们放的。哈卡斯特扭着脸沉思,这样一来,事情更加复杂困难了。他再次瞥了一下手表。

“我不能再耽搁你煮饭的时间了,”他说,“你侄女尚未回来——”

洛顿太太回头看看壁炉架上的时钟说;“谢谢老天,这房间里只有一个钟,”探长在心里轻轻说道。

“是啊,她晚了,”她说着,“还好伊娜没有等她。”

哈卡斯特的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困惑,洛顿太太便对他解释说:

“她是办公室里的一位女孩,来看雪拉,等了一会儿之后,她说她和人有约不能再等,明天或改天再来。”

探长顿时恍然大悟。在街上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个女孩!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使他想起鞋子。她就是在加文狄希社里接待他的那个小姐,也就是当他离开时,手里正提着一只断了跟的高跟鞋,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回家的那个小姐。他记起来,她是难以描述的女孩,不算很迷人,说话时候嘴里含着糖果。

当他们在街上错身而过时,虽然他并不认得她,她却认得他。

她趑趄了一下,似乎有话要和他说。他失神地想着,不知她要跟他说什么。她是想解释她来着雷拉·威怕的原因,还是她以为他要和她说话?他问:“她是你侄女的好朋友吗?”

“哦,不算是什么特殊的朋友,”洛顿太太说,“我是说,她们只是同事而且,那女孩不怎么灵光,她和雪拉算不得什么特殊的朋友。事实上,我真想知道今晚她为何这般急切地想和雪拉见面。她说她有些事不明白,想要请问雪拉。”

“她没有告诉你是什么事吧?”

“没有。她说不是什么急要的事。”

“哦,原来如此,”我得走了。”

“奇怪,”洛顿太太说,“雪拉没有打电话回来。通常她如果晚回家都会这么做,因为那教授有时候留她吃晚饭。啊,希望她现在就快回来了。有时候,等车的人排得好长,麻鹬旅馆又在艾斯兰德路的尾段。你有没有什么话椧灰舾?/P》拉?”

“我想没有。”探长说。

当他走出门口时,他问道:“顺便请问一下,你侄女的教名是谁取的?你的姊姊,还是你自己?”

“雪拉是我们母亲的名字,罗丝玛莉则是我姊姊命取的。

怪里怪气的名字,听起来玄玄的。然而我姊姊却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啊,晚安,洛顿太太。”

探长一边转出铁栅门,进入街道,心里一边想着;罗丝玛莉……罗丝玛莉,浪漫的回忆?或者——

另有别的意义?

第十三章

我走上夏龄克罗斯街,转入新牛津街和柯汶特花园之间,纵横错综宛如迷宫的街道。那儿,只要你想得到,各式各样的商店都有:有古董商店、有洋娃娃医院、芭蕾鞋店、外国熟菜店。

我忍住了洋娃娃医院一双双或蓝或祸的玻璃眼珠的诱惑,终于来到了我的目的地。那是小巷子里一家昏暗的小书店,离开大英博物馆不远。店铺外摆满各种书籍,有古代小说。旧教科书,以及各种零星杂书,分别标明售价,甚至有些年代湮远的古书,书页和装订还十分完整。

我侧身穿过门口,因为入口两侧的书堆得一天比一天高,看起来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所以不得不侧身而入。店铺内,不用说,到处都是书,或躺或靠,或叠或倾,显然地一触便要仆倒的。书架之间的距离非常狭窄,就是走过都不容易。每个书架,每张桌子,都是高堆著书籍。角落里的一张圆凳上,有个老人,戴着尖顶卷边圆帽;脸孔大而平,宛如一条标本鱼,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放弃了强弱悬殊挣扎的人。他想控制书,但显然地书控制了他。他仿佛书世界中的喀纽特王①,在如浪排来的书潮里往后抽退。他就是店主人,索洛曼先生。

他认出是我,冷淡的眼光转为温柔,点点头。

“有没有我要的书?”我问。

“你得自己上去看,柯林先生。仍然在搞什么海藻一类的东西吗?”

“是的”“嗐,你自己知道它们摆在那里。海洋生物学,化石——

南极洲在三楼。前天进来一包包裹,我打开了,但还没有整理好,就在角落里,你自己看看。”

我点点头,侧身走向铺子后面,那里有条晃晃欲坠、又小又脏的楼梯。二楼都是东方文物、艺术书籍、医药,以及法国经典名着。这一楼每个角落用窗帘围起来。一般顾客并不知晓,只有熟人才能进去,那里就是所谓“精本雅椠”贮放之处。

我经过那里,继续爬上三楼。

三楼是考古学、自然历史,以及其他高雅的书籍,虽然略有分类,却是不够认真。我挤过学生、上校和牧师,绕过书架的一角,跨过地上已被打开的包裹,发现前面的路被一对紧紧搂抱在一起的男女堵住了。他们站在那儿,左右摇动,我说了一声;“对不起!”便用力地扳开他们,撩起遮住一扇门的窗帘,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中转了一下,推门而入。我发觉自己很不协调地处在一间像是玄关的小室里,四面墙上凌乱地挂着一些描绘高地牛群的书,门上装着光亮的一0一六至三五年间的英国国王,一度曾兼任丹麦和挪威国王。

门环。我小心地叩敲门环,一位灰发中年妇人应声出来开门,她戴着一副奇特的老式眼镜,穿着一条黑裙,一件出人意料的红条短褂。

“是你,是不是?”她没有任何客套寒暄的话,“他昨天才问起你来。他觉得不高兴。”她对着我摇摇头,宛如一个女家庭教师对着令人失望的小孩摇头一样。她又说,“以后要小心些,把事情做好一点。”

“嗐,得了,娜妮。”我说。

“不要叫我娜妮,”那中年妇人说,“我跟你说过了,这样子无礼。”

“那是你的错,”我说,一你不应该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地讲话。”

“我看你是长大了。。你最好快进去,好好干吧。”

她摁了一下电铃,拿起桌上的电话,说;“柯林先生,……

是的,我就叫他进去。”她放下电话,向我点点头。

我穿过尽头的一扇门,走入另一个房间里,里头雪茄烟弥漫,难以看见什么东西,直到被熏痛的眼睛能够睁开之后,才瞧见组长大半的身影,坐在一张古旧、没有人要的老爷椅子上,靠手旁边是一张老式的旋转写字桌。

贝克上校放下眼镜,推开放着一本大书的旋转桌,不大高兴地看着我。

“终于看见你了?”他说。

“是的,长官。”我说。

“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有,长官。”

“嗐!没有用的,柯林,跟你说过了,没有用的。半月形,真是的!”

“我仍然在想。”

“好啊,你仍然在想,可是我们不能老等着你想。”

“我承认这只是一个预感。”

“这是无害。”贝克上校说。

他是个喜好争辩的人。

“我办得最好的几件案子都是由预感而起的。只是,这次你的预感似乎不管用。公共酒吧已经调查完毕了吗?”

“是的,长官。我告诉过你,我已开始着手于‘半月形’,我是指半月形胡同的房屋。”

“我没认为你指的是卖法国面包的面包店,然而话说回来,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的。有些面包店盲目地崇拜法国式的新月形面包,事实上,做出来的并无真正的法国味道。这种年头,什么都是冰冻的,连这种面包也不例外,这就是为什么今天的任何东西尝起来都不对味的原因。”

我等着看这老孩子是否会把这论题继续扯下去,那是他的嗜好之一。可是看见我一脸期待的神色,贝克上校使抑制了自己。

“都清过了一遍?”他询问道。

“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点点而已。”

“你需要多一点的时间,是不是?”

“是的,我需要多一点时间,”我说,“但是目前我没有行动的打算,那里发生了一件巧合,可能——只是可能而且,有一点意义。”

“不要天马行空,给我事实,”“调查题目:威尔布朗姆胡同。”

“可是你一无所获,或是你有?”

“我说不上来。”

“把话说清楚,把话说清楚,孩子。”

“有人在威尔布朗姆胡同被谋杀了。”

“谁?”

“身分尚未查明。他的口袋里有张名片,名片上印着姓名和地址,但是假的。”

“嗯,颇有意思。怎么,受到阻碍?”

“我看不见得,长官,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啊,你来有什么事?”请求允准在威尔布朗姆胡同继续侦查吗?”

“它是在一个叫做克罗町的地方,离开波特伯雷十哩。”

“哦,哦,好地方。可是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平常不是很少向上级请求允准?你不是常常硬头硬脑地直闯吗?”

“是的,长官,我想是的。”

“嗯,那么你有什么事?”

“有一两人我需要调查一下。”

贝克上校叹了一口气,把旋转桌拉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吹吹气,看着我。

“说啊?”

“一栋叫做‘戴安娜寄宿舍’的房子,实际是威尔布朗姆胡同二十号,住着一位叫黑姆太太的妇人和大约十八只的猫。”

“戴安娜?哼,”贝克上校说,“月神!戴安娜寄宿舍。好啦,这位黑姆太太做了什么事?”

“没事,”我说,“她的心只放在她的猫身上。”

“实在是很好的掩护,”贝克欣赏地说,“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不,”我说,“有一个叫做赖姆塞的男人,住在威尔布朗姆胡同六十二号,据说是个建筑工程师,无论如何,他经常出国。”

“嗯;听起来不错,”贝克上校说,“听起来很不错。你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没问题。”

“他有个太太,”我说,“很好的一个太太,两个吵吵闹闹的孩子——男的。”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贝克上校说,“这种事我们以前也遇见过,还记得潘德列敦吗?他也有家室,妻子人很好,是我所遇见过的最愚蠢的女人,一点也不知道她丈夫根本不是什么销售东方书籍的可敬人物。说到这件事,我记起来了,潘德列敦还有一个德国太太,几个女儿,同时在瑞士也有太太。

我不晓得这些太太是什么——是他私人没有节制,抑是一种掩饰。当然,他说是掩饰。呵,总之,你想知道赖姆塞先生的事。还有别的吗?”

“有件事我不十分肯定。六十三号有一对夫妇,姓马克诺顿,退休教授,苏格兰人,年事已高,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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