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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D·异变-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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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人都如此,罗天行甚至不敢想,对毫无一丝保留、全然信任着卢华的李岚,他现在心里的想法到底是如何了。
“华医生,谢谢,辛苦你了。”罗天行向华医生鞠了一个躬,以代表他的感谢之意。
“不,诸位才辛苦了,这不过是我分内的工作。”华医生也回罗天行一个鞠躬。
“华医生,什么时候才可以探视病人?”王璇担心地询问。
华医生摇头说道:“不能马上跟你们确定,虽然以超能者的肉体,伤势的复原很快,但我担心病人的心理状况。
“这方面最好是等待进一步的评估后,再来决定病人的探视问题,大概就是这一、两天的事而已。你们在这里等也没什么用,先回去好好休息,现在的话,就暂时让病人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语末,华医生黯然地叹息了一声,被最亲近信任的人背叛,是任何人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的事实。
李岚躺在床上,茫然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纯白色的天花板,自从华医生他们出去以后,他就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眼珠子转也没有转过。
他的脑里和心里,只剩下那抹绝然离去的背影。
─李岚,你太天真了。
这就是卢华对他的感觉吗?
因为他太天真了,所以没有丝毫察觉到他的改变……或是早就发现了,只是无视他的改变,愚蠢地认为这些改变,绝对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天真,天真,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李岚想,卢华的背叛,不是卢华的错,而是他的错,还有那些逼得卢华走投无路,不得不背叛的那些人的错。
背叛,绝对不会是卢华的错。李岚在心中不停地为卢华辩解,然后,他为卢华想到了一个之所以要背叛的原因。
─自己早就该发现的。
早在那时候,就应该发现的,那一次,或许就是那一次吧?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次或许就是卢华唯一对他发出求救的一次,他却蠢到漠视了……
一个又一个地猜测着卢华背叛的原因,李岚越想,越感到了悲哀,为自己的愚昧,更为卢华受到的伤害。
枉费自己自称为卢华的超级好朋友,却一点也没有帮上卢华,还总是让他来帮助自己─这样没有用还老是增添麻烦的自己,终于让卢华放弃了吧?
病房里开着始终保持恰好温度的暖气,可是即使如此,李岚还是觉得格外地寒冷。
李岚翻过身,身体像只虾子似地蜷缩着,他的泪水如同泄洪的水闸,浸湿了枕头。李岚从来不晓得,原来一个人可以流出这么多的眼泪。
要是可以就这样哭死就好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即使死了,他也没有办法从对卢华的自责感中得到解脱,就算是变成了鬼,恐怕也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一死百了,不过是懦弱的逃避藉口。
李岚抓起柔软的棉被,擦干脸上的鼻水、泪水,然后,他粗鲁地扯掉身上各处连接的针管。
太过粗暴的举动,使得他插入针管的地方渗出了点点的血珠,但他一点也没感觉到痛楚。
把手靠在墙壁上,李岚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他受到重创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仅仅差了一寸,卢华的那一剑就会刺入心脏。
李岚当然不会以为是卢华失手刺偏了,以他对卢华的了解,心思缜密的好友如果真的想杀死他,那一剑不可能会刺偏的。
一打开门,李岚微愣了一愣。
“谢小弟,小璇……你们怎么……”
坐在房门正对面的两人,脸色也是一愣,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
“李大哥,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么起来了?”谢辰风忙起身,去搀扶摇摇欲坠的李岚。
王璇也跟着扶着李岚的另一边,暗含责备地皱眉道:“李岚,你以为你是无敌铁金刚吗?就算超能者的肉体很强韧,你也不能这样乱来啊,受了伤就要躺在床上休息,不要到处乱跑。”
“你们怎么还在?”
王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是小风坚持留在这里的,他说他回去也是睡不着,我想说反正我也没事,就在这里陪他了。
“其他的人虽然也在罗长官的命令下回去宿舍,不过我想,今晚大家都很难睡得着了吧,尤其是罗长官,他根本是放弃休息的打算,刚才就直接过去局长那边了。”
话语一顿,担心着李岚的身体,王璇改变了话题:“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先躺回床上好好休息,对你的身体比较好。”
李岚虚弱无力地摇摇头,说道:“我想去一个地方。”
王璇忍不住气愤地说道:“是什么地方那么伟大,还要你拖着重伤的身体也得爬过去?”
“我想去华仔的房间……找一样东西……那样东西,说不定华仔他没有带走……”
谢辰风说道:“李大哥,你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去找吧,你只管放心休息,好不好?”
“……”李岚看了看谢辰风,他的眼里尽是诚挚的恳求,一想到是由于自己的事才让他那么担心,坚持要自己前去的心思便动摇了不少。
王璇劝道:“李岚,你需要休息,还是让小风去替你找吧。”
与两人对视良久,李岚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状,谢辰风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一笑,能为现在的李岚做点事,哪怕是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就都能让他打从心底高兴了。
他们先把李岚扶回床上,王璇看着掉在地上的针管,清秀的小脸浮现了阴霾,但她没有责骂李岚,只是按了一下呼叫钮,吩咐护士重新送来干净的针管。
“李大哥,你是要找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你可以说一下吗?”
“我要找的是一本日记,华仔都是收在……”
李岚描述着日记本放置的地方,卢华的日记他并没有看过,只是曾经看过卢华收在哪里。
谢辰风虽是好奇着李岚找卢华的日记有什么用处,不过他仍是一句话也不问,乖乖地应了一声,在十五分钟以后,将从卢华房里找到的日记本,交给了李岚。
卢华所用的日记本,如同他这个人,封面是古朴的深褐色,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缀饰。
边角地方的封皮只有些微的脱落,可以看得出来使用了很久,以及主人是多么小心翼翼地维护这本已有一段岁月的日记本。
李岚靠坐在床头,轻抚着日记本,一脸怀念地说道:“这本日记,是我国中的时候,送给华仔的生日礼物。”
谢辰风惊讶地说道:“有这么久了啊?可是看不太出来耶,卢大哥保存得很好。”
李岚轻轻地笑了笑,说道:“嗯,他收到的时候,就说过他一定会好好的使用……谢小弟,你相信吗?这是华仔第一次收到人家送的生日礼物。”
“真的假的?他家人没给他送过吗?”谢辰风睁圆了眼。
“没有……你可能不知道吧,华仔是某个有名议员的私生子,而他的妈妈是情妇。他的妈妈生下他,不过是为了身为议员父亲的权势和财富,好用来增加自己的筹码。”
李岚握紧了拳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所以,打从华仔从一出生,就是他那个妈妈和正妻的儿子争夺财产的工具。
“华仔也常常不在意地对我说,他的一生就好像是三流的肥皂剧,父不爱、母不疼,好像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可有可无,不存在也无所谓。”
随着李岚的一字一句,谢辰风的心里有如惊涛骇浪,可是他只是安静地倾听着,他心里知道,现在的李岚,并不需要他的任何回应。
李岚继续诉说着:“也就是这样,华仔才会不顾他妈妈的反对,没有走政治,反而加入了军队。
“华仔说,他是想要藉此远离那个家,开拓属于自己的人生,后来更是积极主动地参与了D病毒的人体实验……”
然后有一天,卢华接到他母亲的通知,回家一趟,当他回到军营时,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阴霾。
卢华说,他的母亲和父亲希望他参加政府的秘密实验,因为这样无论成功与否,都可以增加父亲的政治筹码,进而提升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所谓的秘密实验,指的就是D病毒的人体实验。
李岚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们两个人早就决定好要参加实验了,因而忽视了卢华心里的感受。
对于他的敷衍回应,当时卢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走了出去,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隔天早上卢华回来时,一句也没有提过自己是跑去哪里,但从他沾满了露水的衣服上,不难发现他是在外面待了一夜。
“我是个笨蛋,大笨蛋,世界上最超级无敌的大笨蛋……”说着说着,李岚垂下了头,死死握紧的拳头颤抖着。
父母无视实验的危险,一心只想着利益,尽管早就打算参加实验,可是在卢华的心理上,一定也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打击吧。
而自己竟然愚蠢到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李岚真想去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要是能看出卢华的悲伤,多安慰他一下,也许卢华就不会背叛他了。
或者是自己能更有担当一些,不要老只把事情扔给卢华处理,也许卢华就不会背叛他了……也许,无数个也许,挽回不了既定的事实。
“李岚,”王璇把手覆盖上李岚紧握的拳头,柔声地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太自责啊。更何况,我们也不能确定卢华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会背叛我们的。”
王璇清楚,李岚始终无法从被卢华背叛的打击中站起,才会一而再地找着理由,为卢华的背叛辩解。
令王璇感到心痛的是,李岚宁可把所有的错扛到了自己的身上,也不会想去责备卢华。
“卢华……你这个大笨蛋!”王璇在心中大骂着。
李岚从喉头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明明最亲近华仔的人是我,我却没有办法帮助他,那不是我的错又是谁的错?是我让他绝望了,是我,都是我……”说到后来,他再度哽咽了嗓音,语不成声。
“李大哥……”想说点话安慰李岚,但谢辰风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话才适合,只好向王璇投去求救的眼光。
王璇的回应却是无语地摇摇头,示意谢辰风什么话也不要多说。
“我想,你或许会比较想一个人好好地思考一些事情,我和小风就在外面,要是你有事,就大声叫一下我们吧。”
王璇硬是一把拉起神色踌躇的谢辰风离开,就如同华医生说过的,现在的李岚,比起旁人的安慰,更需要的是自己能理清思绪。
肉体上的伤害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灵上的伤害,那是终其一生,也难以痊愈的无形痛苦。
李岚不断地抚摸日记的封面,隐隐发抖的手指,光是想翻开第一页,就觉得非常困难。
只是一纸轻薄薄的纸张,在李岚的心里,却仿佛重达千万斤似的。
擦过了纸边好几次,终于,李岚打开了第一页,第一页的日期,是记载着那一年那一天,卢华的生日。
卢华在上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十五岁生日,第一次收到了礼物。
看到这里,李岚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可是大脑强迫着手指,一页一页地翻动日记。
卢华并没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他只在想写的时候,才会动手去写,因此用了这么多年,卢华依然没有写完。
日记里,卢华写得最多的,就是他和李岚的点点滴滴,例如感叹李岚能笨到留级那么多次、抱怨李岚总是爱跟在他屁股后头跑、高兴着李岚决定大学毕业后也要参军……
一颗水珠滴落到日记的纸张上,李岚赶紧用袖子把它擦干。
纸张又翻动了起来,李岚接连翻阅几页后,他的双眼蓦然瞪大,手猛地一停。
也许我不该出生。
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别人手中的玩偶,任由他们随意操纵、玩弄着我。
尽管我拼命地想跳脱那拘束着我的一切,蓦然回首,我却发现我从没有逃离,依旧停留在小小的笼子里。
没有任何人能了解我的痛苦,连李岚也是,我最迫切希望的就是他能够明白,可是终究他不是我,他明白不了。我的痛苦,只有我自己承受。
我不愿意麻木的生存,我渴求着自由,我渴求着属于我自己的灵魂。
如果我能抛弃拘束我的一切,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那么,我愿意抛弃。
后来的页数,都是一片的空白,直到李岚翻到最后一页才有新的记事,附注的日期是两天前。
李岚,我猜你或许会想找这本日记,所以我没有带走。
对于我所做的事情,我不想解释,我知道我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可是这条路上,我能找到属于我的灵魂,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李岚,我们该分开了,因为我的路,再也不适合你走了。
所以,李岚,请你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我的背叛。
最后的那一句,写得很潦草,一点也没有之前字迹的工整,乍然看去,还会以为是不同人写的。
李岚的视线,就停留在那句潦草的字句上,他想像着卢华是用什么心情,写下了那一句不要原谅。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下。
李岚一手用力地压住了嘴,不让哭声泄漏出去,紧闭着的双眼,依然无法阻止泪水不断地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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