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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妖怪茶肆-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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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多谢先生相告。”

汀兰虽是已经相信男子的话,但仍是把死去的鱼虾一条条都埋好。

男子问其缘由,汀兰认真道:“我已经埋了多数,剩下几个如果不能同样对待他们,那他们不就很可怜么?”

男子挑了挑眉,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小女孩想法甚是怪异,便也不再多言,仍是在旁看着她。

待汀兰埋完了最后一条鱼,一抹额头的汗,忽然发现落了的潮水猛然袭来,吓得尖叫起来。因为太过恐惧,汀兰摔倒在了地上。

“别怕。”一旁的男子突然伸手抱起了汀兰。不知为何,听男子这么一说,汀兰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

此处岸壁陡峭,潮水急速,拍岸飞溅其,汀兰看着潮水已扑面而来,又吓得尖叫起来。

男子笑道:“刚刚潮水涨涨落落已数次,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现在却这么吓成了这样。”

“快、快跑啊……!!”汀兰不自觉抓着男子前襟的衣服,吓得闭上眼越发缩紧男子怀里。

男子的笑容又现,拍拍她的背安抚道:“不会有事,你看潮水都避开我们。”

汀兰微微睁开了眼,果然见潮水到了面前竟都绕道而行,虽是好奇她却还是只敢伸头看一看,抓住男子的手是丝毫也不敢松懈一点。

先前岸边有人听到汀兰叫声,又见这里有人以为有难,便匆匆寻人来救。

男子听到声音,便抱着汀兰径直往岸上高处走,低头对汀兰道:“钱塘潮时附近浪凶水急,岸边不安全,别再跑到这么近的地方了。”

汀兰点点头,才忽然觉得这个男子似乎并非常人,“先生你是什么人?”

男子听后对汀兰又笑了笑,却没有答话。他放下汀兰,道:“既是相见便是有缘,然虽是有缘,今日之事姑娘还是忘了好,不必多究。”

言罢,转身和退去的潮水一同往水里走,转瞬间竟忽然消失了。

此时一众人才赶到,救起汀兰却不见男子,听汀兰说男子进了水中以为遇难,又见潮将至便带着她急急往安全的地方退去。

事后再问,汀兰年幼,又说得不清楚,众人越是不明了。只知那神秘男子救了幼女一命,便不知所踪了。有人猜他是在被潮水卷走溺死了,也有人猜那是钱塘江神显灵,一时间众说纷纭。

汀兰从前私自出去玩并不曾滞留这么久,这次不仅时间太久又差点遇了险,家里人看管甚严,除了钱塘大潮时举家观潮外,直到离开钱塘县她也再没寻到机会去江边看看,也再没见到那个青衫的男子。

☆、第42章 琴箫蚀骨西湖魂(中)

且说那日钱塘江内。

黄衫壮汉将青衫男子迎进家中,乐道:“大家都已经到了,不想迟到之人竟是向来最守时清离兄,莫不是明日太阳要打西边儿出来了?”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还请钱塘君莫怪。”清离随口道,想起那个耽误了他时辰的奇怪小姑娘,唇角浮起一丝浅笑,不自觉摇了摇头。她在那里耗时,他竟然莫名其妙地也在那里耗着,还帮她挡了潮水。

钱塘君一看他笑就更惊讶了,这清离不是惜字如金之类,却是惜笑如金。愣了一会儿,见清离已经走到了他前面才忙追上去,说道:“清离兄真是见外,还叫我钱塘君。咱们两个认识也许多年了,你同他们几个一样唤我昭阳吧。”

“好。”清离点了点头。

昭阳没想到清离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清离这人和他名字一样是个太过冷清的人,与什么都仿佛隔了三分生分。其实他们早在各自成为湖君之前就认识了,仔细说来他们还算得上是远房表亲呢,可清离却总是以仙职尊称来唤他,今日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却是第一次得到了清离的同意。

昭阳觉得今日清离仿佛有些不同,其他几人见清离唤他昭阳后也闹着要他唤他们名字,清离也全都应了。大家亦是觉得奇怪得紧,几乎要怀疑这个清离恐怕是其他人假扮的,可他那张不冷不热不上心的表情却不是什么人都学得了的。

昭阳在清离应了众人之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清离你为何今日这般好说话?竟然肯以名字代替他们的仙职唤之?”

清离对此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是要说缘由他自己也不知,只是就这么应了而已。可是昭阳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清离想了想,道:“我既然唤你‘昭阳’,若不能同样对待他们,那他们不是很可怜么?”

此话一出,昭阳觉得有若惊雷劈木,且不说这诡异的逻辑,光是清离竟然会觉得别人可怜,简直令人咋舌。此时昭阳太过惊奇没有再纠缠为何清离又怎么会答应唤自己名字,他更想不到相比第二天他听到的事,今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现下昭阳只是觉得,这个清离说不定真是假的!

然而在下一刻昭阳伸手想拉清离的时候,清离毫不留情地立刻躲开了,并且用威慑的眼神瞪他,清离不太喜欢别人碰到他。这个样子倒是和平日的清离像了个十成十,因而昭阳才非常确信这个人的确是清离没错。

这年钱塘潮是百年一遇的大潮,许多外乡人都赶来一观。而对于昭阳一干人来说,这年的是他们几个好友数年一聚的盛会,昭阳总是安排擂鼓击乐、琴舞和鸣,便是因此,才有了百年一遇的大潮。

清离与昭阳在同一处修仙又是同期任命的湖君,且与昭阳沾亲带故,所以这些聚会昭阳总会叫上他。清离每次都会去,只是多在旁边听着,很少真正参与进来。然而清离这人虽然清冷又与人有些疏离,却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大家都变着法努力不让他觉得无趣。虽然清离也只是相熟一些,但比起对其他人的毫不在乎,总是让这几个仙君有种莫名的得意。

隔日,清离正在看书,昭阳忽然而至。

清离起而迎,道:“昭阳兄一大早匆匆赶来可是有什么事?”

“清离,你昨日救了一个凡人家的女童?”昭阳不可思议道。

“是。”清离还是那个样子,全然不知他竟会救人之事对其他人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

“有何缘由么?”昭阳见清离不主动解释,便又只有主动问道,“我等既是湖君,见过水难而死之人不计其数,从前你甚至连看都从不会多看一眼,甚至还劝过我们,‘若是阳寿尽了,便是救了他也会死’。说过这样话的人,为何这次竟会救人?”

本来救个把凡人没什么关系,虽然会让此人命数稍有变化,然而的确如清离所说,如果阳寿尽了,地府自会有人来将其带走;若是阳寿未尽,其多也不会命丧于此。所以大多时候,其实救与不救的确是没什么区别。

不过有的仙君喜欢搭救凡人,毕竟其中确有枉死或未尽阳寿之人;也有仙君不常此事的,而其中清离又甚。自打昭阳认识清离以来,就从未见过清离多管他人闲事的。不仅凡人,妖鬼和其他仙人之事他也从不主动去管。

所以,听到昨日站岗的虾蟹说清离救了个人,他才会如此惊讶。

清离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当时就救了她,摇了摇头道:“大约是她阳寿未尽,天命应被我救吧。”

清离总是把自己说不清的事归为天命,然而他自己很清楚,他救下她不是因为天命。那时刚巧看到她救的那些鱼虾多是入水不久便也死了,她还自顾自的忙着做那无用功,他便好心提醒她一下吧。至于后来潮来,他也就顺道救了她。

昭阳并不满意清离的解释,又问:“那你既是救她,一开始便把她送到远水的岸边就好,为何要只是旁边护着?下面人说大约过了三四次浪潮,你才送她去高处的。”

这下可是令清离自己也忽然觉得仿佛有些不同,的确如昭阳所言,那时见潮将来了,他只要把她送到远处便好了,如此也就不会迟到。为何要在旁边看着他把那些鱼虾尸身都埋好了才送她到岸上去?

昭阳见清离一脸困惑地陷入了沉思,等了会儿也不见他再说话便没趣地走了。

昭阳从前听闻清离自打出生时候就和别的孩子有些不同,简单地说就是缺乏感情,便是对亲生父母也十分冷淡。偶逢高人途径,那高人却他是修仙的奇才,他家便把他送到了自个儿师傅门下,师傅二话不说便收了。这么多年来,昭阳一直觉得那所谓偶逢的‘高人’八成是自家师傅假扮的,只是碍于师傅颜面,他也没敢问。

不过话又说回来,清离这人的确是值得师傅大费周章一把,光他缺了七情六欲这点,就使得他比他人更不容易受尘世所累,正所谓清心寡欲,他那是清心无欲。而且清离悟性很高,修行仙道和修习术法比别人快许多,那时若非他只愿做湖君,恐怕还能更高上好几级。

所以昭阳因是早就知道清离冷淡,如今见他终于多有了些其他做法,倒是乐见其成的。

而清离的这个疑问,直到观了潮大家话别之时他也仍未想明白。既是想不明白,清离就又简单地将之归为了所谓好奇二字。只是昭阳一番追问出这个答案之后,又是一番唏嘘,直道:原来清离也会好奇。

众人离开前,昭阳对清离道:“你那西湖我们都很久没去了,择日我们去那里聚一聚吧。”

清离点点头道:“清明或是谷雨之前来吧,我请你们喝茶。”

众人又不禁是一叹,清离确实有些变化了,清离喜静,若是从前,他人登门拜访他是不喜的。就算是他们,他也多是点头便算是同意了,顶好时候也就是说个好字就没了踪影的。

另一边,清离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寻常,道了个别就直接踏上了回西湖的路上。

清离此人其实并非冷漠无情,只是天生性情冷淡又不懂得表达,让人这么觉得罢了。至于后来,自成仙后,漫长的岁月他都只是一人看看书下下棋便过了,便越发显得冷清了。

从前清离并不曾对什么上过心,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便问问昭阳他们,或者寻个合理的可能便当做缘由了。这次对于自己救人的事,他自己思虑得算是很久了。

清离是湖君,不能见到凡人的寿命。不过凡人寿命太短,于是清离思量下次再来钱塘应又是百年后,那时她定是早已投入下个轮回了,应是不会再见了。因而清离回了西湖后,又回到了从前清净的日子中,此事也渐渐淡忘了。

不想,才过数年,清离却在西湖岸边见到了一个在柳树下埋鱼骨、诵经安魂的女子。

——‘它们都已死,早去了地府排队等着投胎,你便是埋了它们尸身,它们也不知晓,更不会感激你。’

——‘我已经埋了多数,剩下几个如果不能同样对待他们,那他们不就很可怜么?’

☆、第43章 琴箫蚀骨西湖魂(下)

英宗治平三年。

汀兰随其父返乡,谁知出了钱塘往东南走后,才到山中便忽然遇到劫匪,除却汀兰外一行十几口人全都惨死在了山匪的刀下。而汀兰滚下了山崖,崖高坡陡山贼认为她定是活不了,汀兰这才勉强躲过一劫。

然而虽是躲过一劫,汀兰却昏死了过去。后汀兰被山里的一猎户捡到,猎户贪财,见汀兰长得标志便将其买到了杭州瓦市鸨母的手中。鸨母嫌其年幼,令她在院中干些粗使活计。

汀兰曾几次想逃走都被捉了回来,被施以拳脚打得遍体鳞伤还饿了饭,来回几次之后汀兰便也绝了逃走的念头。只是鸨母不喜,越发刁难,汀兰只有都一一忍了下来。

汀兰时常在院中给各小姐洗衣,曾听过她们弹唱歌曲,有兴致时也常哼唱了几句。一日给茗音舫的画舫妈妈听了去,便硬是向这家鸨母买走了汀兰。

对此,汀兰是欢喜的。

瓦市勾栏没有不卖身的清倌,而侍奉的都是粗鄙之人,给了钱总是将人往死里弄,生怕值不得花的那几个钱便宜了老鸨小姐,小姐们都是叫苦连天。然而西湖那些个画舫花船就不同了,清倌不在少数,而且见的都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若是碰上了贵人,甚至还能跳出火坑去。

且是画舫中小姐娇贵,都有贴身的丫头服侍,便是粗使丫头也比瓦市的要轻松许多,虽然丫头几乎无多可能赎身,但也不至于累死院中。汀兰本来念想着自己能做一个当红小姐的丫头便是最好了,不过便是只能当粗使丫头她也是无何不满的。看画舫妈妈慈眉善目的,只要她不逃跑,应该至少能保得饭足衣暖便可。

只是茗音舫妈妈却是闻其有一幅好嗓子,见貌端正料其长大后必如芙蓉秀美,因而才将其买回。见汀兰行事说话隐隐有大家风范,其假以关心问出了汀兰身世,才知其原为官家女儿,然汀兰只知父母曾言家乡何乡,却不知到底是何街何处。

为绝后患,茗音舫妈妈假意派人到汀兰家乡查访,又告之其家业已被卖予他人,寻不到其亲。

对于汀兰,茗音舫妈妈先以情动其心,在以衣食养其体,又亲身授其琴棋书画。汀兰尚小,以为其诚,渐渐便以诚相待,以心相依,真将她当了亲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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