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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南国秋深-第34章

小说: 南国秋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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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少奶奶喘着气香汗淋漓,累的身子瘫了半截,半睁着眼有些后悔方才纵容了他,道:“原本长了些肉,您一回来,又掉下去了。”
  周慕筠忍不住朗笑出声,贴近了又胡乱亲了几口,见她实在倦极,便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吻替她穿上衣服,起身倒了温茶哄她喝下。方才熄了灯在她耳旁轻声絮叨些外头的异闻伴她入睡。
  一夜无梦,又到了鸡鸣时分。
  昨日艳阳不复,转天又是霏霏雨雪,子虚醒来身边人早出了门。
  梳洗后出屋,却见十三等在厅上。见着她躬身道:“二爷早上先去了商行,叫我等您起了用过饭去寻他。”
  “有什么事吗?”
  十三道:“二爷说,请少奶奶去倚花楼看出好戏。”
  子虚一顿,看样子,那事情今日能有个了结了。
  到了商号,周慕筠拿着件绛色披风等在门口,见她意料之中只穿了冬衣,摇摇头过来牵她,顺手披上,“就知你不会记着穿,几时改了这毛病?”
  子虚一心扑在倚花楼,早不记得冷了,这会子被他一提到当真有些冻得慌,便道:“你不让带珊瑚,我便忘了。咱们什么时候去?”
  “那地方鱼龙混杂,去多了人不方便。严祁递了今晚去倚花楼的帖子,现时还早,你先陪我在这儿,等等再去不迟。”
  “既是晚上,怎的现在就叫我来?”
  他十分有理,“好几日没见,我想与你多呆一会儿。”
  。。。。。。
  周慕筠说着拉她进屋,途经三四个捧着账本的老先生,一个个打过招呼进到里屋方觉热气重了些。
  子虚左右瞧了瞧,这屋子线条硬朗,一张方桌,几撇文房,笔架子上零星挂着几支笔,最多的就数那层层叠叠的账本了,随手扯了本翻一翻,红的黑的一条条看的眼花,索性放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一入口,涩得皱眉。
  忍不住问他,“你平日就这般潦草?”
  寒窑苦茶,二少爷您的生意几时这般不济了?
  周慕筠倒不甚在意,“你不说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平日也不留心,茶苦一些算账时脑子清醒,也便没换。”
  从前单身汉,整日泡在商行里也没觉得辛苦,自娶了她,账本都搬到了清平斋,偶尔来一回便也没在意这些个。
  子虚点点头,重新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到底忍不住道:“屋子便算了,茶总该换些好的,提神醒脑的好茶多了去了,何苦专喝这苦茶,到时喝坏了身子,又是一番折腾。”
  周慕筠意识到她的关心一时高兴昏了头,咧着嘴一个劲笑,“听你的,明儿就换。”
  二少奶奶满意了,点点头自顾靠窗寻了个软座坐下,“你忙,我等你。”
  周慕筠想了想,从抽屉里抽出几本毓真落下的话本子给她,“不会太久,等我好了,先带你上红豆馆。”
  子虚无不可,遂翻开话本看起了才子佳人鸳鸯蝴蝶。
  书里的故事倒是精彩,一章一回便看了一大半,等到书里的英俊侠客带着貌美小姐远走高飞在路上被仇家截杀时,二少爷看完了账本。
  她一时入迷没有发现,待看到小姐抱着中箭的侠客哭得花枝乱颤时,二少爷已然站在跟前对她微笑了。
  子虚抬了抬眼,又垂下头道:“且等等,最后一回了。”
  周慕筠瞧她的认真模样十分好奇,心道毓真品味何时这样好了,选的话本这般令人欲罢不能?
  忍不住挤过去挨着一道看了个收尾,那话本子名叫《俏侠客之只羡鸳鸯不羡仙》,二少爷看见这书名抽了抽嘴角,当看到最后侠客小姐双双跳崖殉情的结局时再次抽了抽嘴角。
  果然。。。。。。真不该高估毓真。。。。。。
  转念一想,他媳妇儿向来阳春白雪,几时也爱看这些个不着调的了?
  此时,二少奶奶从故事里抽身,起了身道:“咱们走吧。”
  周慕筠瞥她一眼,将出口的话在嘴里打了几个来回又吞回了肚子里,待上了马车,才冷不丁开口道:“梅儿,话本子打发时间还成,可别当真了。。。。。。”
  子虚揉揉眼,被他一脸正经逗笑,:“你怕什么?我不过觉得有趣多看了一会儿,哪能就当了真。”
  周慕筠听了这话稍稍放下些心,殉情这事儿极没道理,将来若有生离死别的那一日,他一准躲得远远的装个负心汉,好叫她毫无愧念地活下去。
  不多时到了红豆馆,下了车,入眼便是瑞麒苦着脸正和秀秀争执些什么。
  瞧这模样该处在下风,周慕筠静静看了会儿,只觉荒凉冬日里一袭葱绿的瑞麒格外刺眼。
  两人争了一会儿,瑞麒如料大败,被秀秀盯着又回了红豆馆,转身时瞧见他二人如见救星,忙不迭跑过来诉苦,“真是反了天了,你们瞧瞧,哪有丫头骑到主子头上的道理!难得有出好戏看,爷我穿得好看些有错吗?”
  周慕筠轻哼一声不屑回他,子虚仔细端详了会儿面前的一片葱绿,瑟瑟寒风里拿了柄缂丝面的绣花折扇,胸前扣上还别了块西洋怀表,绿油油金灿灿,仿佛一从韭菜上的迎春花,这位贝勒爷真是。。。。。。愈加骚气了。。。。。。
  只是看他眼神十分真挚,便清清嗓子昧着良心道:“倚花楼红花绿柳乱的很,您这么穿大约还算呃。。。。。。低调?”
  果然瑞麒瞬间得意,昂着头对走近了的秀秀道:“你瞧!我与你说你还不信,那地方自然我去得多,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就这身吧,甭换了!”
  秀秀瞪他一眼,朝子虚道:“您别觉得不好意思便顺他,天儿这样冷,非要穿春衫,还不愿意披个大氅,叫风一吹有个七七八八的,又是我的不是。”
  怪不得瞧着单薄,竟是等不及穿了春衫!
  周氏夫妇齐齐摇头,这也太过了些。。。。。。
  这厢瑞麒自然不肯,叫嚣着等真病了会在福晋跟前替她兜着,死活不愿意折回去换厚衣。
  秀秀也恼了,冷冷睨他一眼,道:“倚花楼我是不熟,却也知道,花红柳绿都是姑娘,哪有老爷们上赶着争春的!说出去叫人笑话!”
  瑞麒叫她噎住,长柄折扇握在手里抖了几下,嘴里蹦出几个你字后,终于还是服服帖帖回去换了身玄色棉袍。
  子虚看着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人忍不住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
  周慕筠早已见怪不怪,又牵她上了车,“从小也就秀秀能够治他。”
  子虚微笑,这可比话本子更有意思。
  汇齐了瑞麒和秀秀,又成了浩浩荡荡一拨人。到了倚花楼,余仲席等在后门,熟门熟路就领着他们到了苏念卿的屋子。
  苏姑娘是倚花楼的娇客,青州名伶的声望刚来就为她挣了一席之地。
  她的屋子位置极好,在二楼一根花柱后头,开了窗,外头的事情一目了然,而旁的又不能轻易绕过柱子看到里面。
  斜对面就是融月的房间,虽隔了个吊空的大灯,可对面有什么动静,尽收眼底。
  瑞麒性子急,刚坐下就问:“严祁来了没?”
  苏念卿道:“严少爷习惯第一日早上先递帖子,而后隔一日,到第三日的黄昏才来。今天是第三日,一会儿准来。我备了酒菜,不如边吃边等?”
  贝勒爷摩拳擦掌,“甚妙,甚妙!”
  几盏酒下肚,子虚遥看过去,一个身着杏红底滚绣碧色花边袄裙的女子在两三个小丫头的簇拥下映入眼帘,额上带的是罗面绣珍珠的嵌绿宝石勒子,拿绢抹粉勾着细眉,唇上胭脂轻点,芊指捏着帕子按了按耳侧的点翠花鈿,身形妖娆,媚眼如丝。
  正是融月。
  

  ☆、春寒

  融月离开顾家时,尚且是个孩子。
  只是未想到,这个曾经满脸倔强宁死也要脱离风尘的少女,如今,依旧在这风月场里花枝招展地讨好恩客。
  子虚恍然想起那一日,黄梅天的青州城浸在雨里,石板滑腻,青苔□□,哥哥躲在房里喝得酩酊大醉,她抱着阿槿坐在堂上。
  跟前跪着不满十五岁的融月,她求她,“小姐,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大少奶奶会这般想不开,我不过弹了几回琵琶给少爷听;我没想过要做小的。。。。。。”
  彼时她恨极了,放下阿槿上前揪住她的手颤抖着质问她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弹琵琶,不是故意在哥哥面前装病诬陷嫂嫂亏待了你,不是接二连三做些不入流的小动作故意令他二人生了嫌隙,以至,以至如今天人永隔!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哪一件事我冤枉了你?”
  那时候,融月只是对她无辜的微笑,“我不过是想过得好些,这也有错吗?”
  她猛然在那张脸上看到这世上最可怖的形容,人畜无害的不折手段,仿佛淬了毒的柔弱,悄无声息地将人吞灭。
  你错的,不是想要富贵的生活,而是不顾一切的贪欲。
  从回忆中抽离,子虚忽然明白,恐怕如今对面这个妆容精致对一切都冷眼相待的融月,才是本来的她罢。
  正此时,斜对面杏红色的女子翩然转了个身,翠绿的耳坠子轻轻晃动,接过丫头手里的琵琶后,施施然提着裙摆进了屋。
  子虚垂眸,顿了一会道:“那东西,是怎么进她屋子的?”
  正起身斟酒的苏念卿缓缓一笑,瞟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道:“前几日城南余老板在灵锁楼谈生意,送了帖子过来招融月姑娘去楼里助兴,我跟着去唱评弹,便趁着她不注意将摆钟藏在了她的轿中,等她发现,不过装着羡慕几句余老板大方竟送她这么好的东西,她便当真认了下来,摆在屋里不时还擦拭一番呢。”
  众人唏嘘,但凡有些疑虑不要这不义之财,也不会沦落到之后的结局。
  子虚冷笑,眼瞧着一位长衫马褂的贵公子推了门进去,泠然道:“若她彼时有一丝犹豫仁慈,便不会染上这些事了。。。。。。”
  严祁既已进了门,距离发现那摆钟必不会太久。
  在座不约而同放下酒杯屏息以待,连一向贪杯的瑞麒也搁了筷子忍不住猜测,“你们猜严大公子会怎么办?”
  余少爷晃晃酒杯道:“那就要看融月姑娘怎么说这东西的来历了,不过大约,无论如何都要失去严公子这位大方恩客了。”
  严大公子此人,最忌讳与人共享。
  瑞麒不语,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起身凑近了窗户透过来来往往的桃红柳绿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动静,时不时回头告诉众人路过姑娘身上的胭脂香味。
  二少爷极看不惯他那不羁风流的纨绔样子,故意刺他,“你仔细叫相好的姑娘看见,闹起来抢了对面的风头。”
  瑞麒头也不回;“看见有何妨,不过花前月下爷再花钱听上一曲罢了。甩够了银子,哪个闹得起来?”
  秀秀哭笑不得,叹口气攥住他的袖子拖他回来,“您忘了,您躲了半个多月的浅欢姑娘,昨日还送了亲手做的糕点来聊表思念呢。。。。。。”
  瑞麒一顿,迟疑道:“浅欢是倚花楼的?”
  众人纷纷摇头,贝勒爷您忒薄情,好歹一场风月,怎的连人家那个楼的都不记得。。。。。。
  等待中,一壶酒见了底,苏念卿差人撤了菜,上好的龙井刚上桌,外头就有了动静。
  只听得砰地一声,斜对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众人赶忙放下茶碗凑过去,只见融月的房门大开,气冲冲走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贵公子,一手提着个染色丝袋,里头晃着个茶壶大的物什,紧跟着是衣衫不整的融月姑娘,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死死拉住前头男子的袍角。
  嘴里喊道:“公子你信我,不要走,这东西真是我在路上捡的。。。。。。”
  严祁此刻显然气急,满脑子的疑问无从得知,抬起脚便踹了过去,“闪开!不要脸的东西,这东西是谁的,我最清楚,在爷跟前装乖,你还嫩些!下做东西,你是爷拿钱包下的,竟敢背着我勾搭别人!”
  融月防不住被踹倒在地,头上的勒子崩断,珍珠散了一地,抽噎着又要抱上去,被严祁一掌隔开,“晦气!”
  说完头也不回得走了。
  待严祁冷绝的背影完全消失时,围观的人群也都渐渐散了开,只当是看了场闹剧,恩断义绝的戏码在倚花楼每日都能看到好几回,见怪不怪。
  融月捧心哭泣了一会儿,终是吞了黄连匍匐着回了房。
  瑞麒啧啧,“这梨花带泪确实惹人怜,不过因小失大到底怪不得别人。。。。。。”
  周慕筠悄悄环住妻子,低声道:“如此结局,你开心吗?”
  子虚将头缩进他怀里,眼眶酸涩难忍,狠狠闭上没有回答,良久道:“我不开心,但我也不觉得可惜。”
  ※※※
  春雷滚过几轮,天气乍暖还寒,品过春酒就是三月。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东枝玉兰初开,洁白的花瓣透亮丰腴,轻轻一颤,落下几根柳絮,动人得很。
  新做的春衫放在桌上,榆叶梅般淡淡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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