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院-府院姑娘-愿一世莫玲珑-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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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你瞧，它吃了，吃了！”
　　“真的诶，真的吃了。”
　　“这只也吃了，它也吃了！”
　　“真的啊！呀，瞧这砸吧嘴的，真真好笑。”
　　梅园这会儿正热闹，园子里圈养的两只象龟被姑娘们发现了，可不起了兴致，一个个拿着果子、枝叶投喂。
　　乘着姑娘们围着象龟取乐，瑞莹嫣正好招呼丫鬟仆妇准备用膳之事，瑞玟嫣和瑞珑嫣虽帮不上忙，也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
　　“咦，堂家的婉妹妹怎么不在？”这头忙完，瑞莹嫣往那堆姑娘里一瞥，没发现本该有的一团红影子。这三堂叔家的瑞婉婉惯来是个被宠上了天的主儿，一天不闯个小祸都得闹个浑身痒痒，这会儿静悄悄的，瑞莹嫣还奇怪着呢，一看，嚯，合着人根本不在。
　　瑞婉婉是三房的嫡长姑娘，也是三房独有的一位姑娘。其父三爷瑞书鸿，乃是老国公幼弟的嫡长子，与二爷瑞书鹏一般年纪；其母三夫人武氏，出身外戚之门，当今圣母皇太后武氏便是同宗的姑母。
　　老国公幼弟除了一个嫡长子，尚有一位庶子，便是四爷瑞书鹄。因着老国公幼弟早年病丧，故而自打太夫人亡故，三房和四房便分了家，迁出汝国公府各自独住。
　　瑞婉婉虽比瑞珑嫣小了几个月，却是个性子野极了的姑娘，不似大家闺秀，倒似个假小子，上树掏蛋、下地捉虫、骑马耍鞭那是样样在行——当然，上的树底下十几个丫鬟仆妇当人肉垫子，掏的蛋是仆子们早先洗净了放置好的；下的地是海城运来的干净的细砂子，捉的虫是不咬人的小蛐蛐；骑的是小马驹子，耍的是布条鞭。
　　三夫人为此没少操心，奈何三爷却是喜闻乐见，不仅不制止，还乐得纵容，再者顶上还有三个嫡亲哥哥护着，至于两个庶出的哥哥更是处处相让，瑞婉婉自是一日比一日娇蛮，偏生鬼丫头机灵，深得老夫人喜欢，也无怪瑞嬷嬷称呼她一声“小祖宗”了。
　　底下的丫鬟机灵，马上打探了来报：堂家的婉姑娘到竹园里去了。
　　这也不是多隐秘的事儿，早先伺候瑞婉婉的丫鬟们一口一个祖宗姑娘嚷开了也没能拦着瑞婉婉去竹园找自个儿的哥哥玩儿。只不过顾着外人在，丫鬟仆妇们不敢多嘴，这才让瑞婉婉走得静悄悄的，连瑞莹嫣三人都没有惊动。
　　“怎么婉妹妹跑出去了，也没人来说一声。”
　　“二姐你还不清楚婉妹妹么。”瑞玟嫣撇着嘴道，“她要想走，谁能拦得住？她的那些个丫鬟婆子又都是三叔家的人，尽哄着她了。”
　　“阿婉会去竹园，应该是去找聪哥哥和琪哥哥的。”瑞珑嫣道。
　　瑞莹嫣皱眉，道：“婉妹妹要去哪儿，去做什么，是她的自由，”却也不说瑞婉婉不懂规矩、私自跑到竹园，话锋一转，“不过眼下快到用膳的时辰，总得叫她回来才是，丫鬟婆子们不顶用，你们两个，谁辛苦辛苦，替我跑一趟？”
　　瑞莹嫣不傻，竹园那地方里里外外得有十来个世家公子，她一个府院姑娘若是闯进去，丢脸可要丢到别人家面前了。瑞莹嫣自己不愿意去，当然私心里也不愿意自个儿的嫡亲妹妹去的，所以说这话的时候，明里暗里多少瞧了瑞珑嫣几眼。
　　“婉妹妹可一向不听我的话，也不爱与我玩。”瑞玟嫣将自己摘得干净，“倒是四妹妹不同，婉妹妹可喜欢四妹妹了，当是能听得四妹妹几句话的，四妹妹，你说是吧？”
　　平日里有瑞珑嫣跟自个儿争宠便罢了，毕竟到底还是一个屋檐下的姐妹。可这瑞婉婉就不同了，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嫡亲孙女，却显然更得祖母欢心——瑞玟嫣能给她好脸色么？更何况瑞婉婉并不是个会委屈妥协的主儿，比瑞珑嫣的性子更泼辣，事事都要占得上风。这让撑不起姐姐威严的瑞玟嫣愈发不喜欢，也亲近不了。
　　“阿婉性子好，跟谁都愿意玩。”瑞珑嫣道，“只是三姐姐让着我而已。”
　　“那就辛苦四妹妹了。”瑞莹嫣还招呼来几个丫鬟，教她们陪着瑞珑嫣一块儿去，就是哄也得把瑞婉婉哄回来。
　　“还是孙先生说的对，讨厌的总和讨厌的在一块儿。”瑞玟嫣揪着袖子，小声同瑞莹嫣嘀咕。
　　瑞莹嫣想了好一会儿，才晓得瑞玟嫣的意思，道：“那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讨厌不讨厌的。她俩都是能争好斗的性子，玩到一处也是应该的。”遂牵着瑞玟嫣到那一堆姑娘里去，“不说她了，咱们聊咱们自己的。”
　　且说瑞珑嫣这厢，领着红习、圆月和几个丫鬟，准备去竹园“哄”那位小祖宗回来。
　　“瑞嬷嬷？”瑞珑嫣打从这厢过来，一眼就看着瑞嬷嬷领着人过来，“嬷嬷安好，嬷嬷怎么在这儿，可是祖母有何吩咐？几位哥哥是？”
　　瑞嬷嬷贴身伺候老夫人多年，是资历极深的老嬷嬷了，可想而知，能让瑞嬷嬷带路的，必定是哪家不得了的人物。
　　论说瑞珑嫣看过的绫罗绸缎不多，但也算不上少了，可眼前这几人的衣料，华贵自是不用说，瑞珑嫣却是不认得的，只是觉得眼熟，当中这三爪威宏之物，栩栩如生，贵不可言。
　　瑞嬷嬷侧身受礼，忙道：“四姑娘，快快见过皇子殿下。”
　　瑞珑嫣闻言，立时福礼请安，道：“臣女瑞氏，给皇子殿下请安，皇子殿下万福金安。”
　　因着正名一事，瑞珑嫣没少听二夫人说道这生来尊贵的大姑母，上至皇家子嗣，下至利益关系——要不是顾忌瑞珑嫣年纪还小，二夫人指不定把宫里的忌讳一股脑都说给瑞珑嫣听了。
　　珑妃膝下有三位皇子，瑞珑嫣也是知道的，此时一见，心底里猜测多半是眼前这三位了。
　　跟着的丫鬟们也呼啦啦地跪下请安，着实被这半路冒出来的“皇子殿下”吓得不轻。
　　瑞珑嫣偷偷打量着三人的时候，三人也在打量着瑞珑嫣。
　　汝国公府的姑娘可是极为出名，不仅有一个降生在花时节的姑娘——生来带着福气的二姑娘瑞莹嫣；还有一个与珑妃同月同日而生的姑娘——四姑娘瑞珑嫣，其名字里的“珑”字，便是珑妃给取的。
　　五皇子徐泽炜为长，自是亲自上前虚扶起瑞珑嫣，道：“四表妹无需多礼。”
　　“你就是那个珑表姐？”说话的是九皇子徐泽北，珑妃瑞氏之嫡亲次子。
　　九皇子徐泽北是永熹帝最小的一位皇子，再往下的，只有低等妃嫔所出的十皇女和十一皇女。因着徐泽北乃是幼子，这便使得他颇受永熹帝喜爱。
　　永熹帝偏疼幼子，萧皇后心底里泛酸，不过么，同样也是“偏疼”着，更甚者有些“纵容”，没少在永熹帝跟前给珑妃上眼药。今儿个九皇子摔坏了这位娘娘的西域琉璃盏，明儿个九皇子放飞了那位小主的笼中金丝雀，大祸没有、小祸不断。向来公正严明的萧皇后也不从责罚，尽给他求情了，纵得徐泽北一日比一日胡闹。
　　要不是还有珑妃能时不时拦着，只怕上房揭瓦都是轻的。
　　幼子顽劣，永熹帝舍不得打骂也是常事，但闯出来的祸再小，闯得多了总得有人抗——珑妃自打永熹十四年诞下九皇子至今未得晋封，要说和这档子事没有干系，谁也不信。当然，这不进不退的位分到底是好是坏是益是弊，也只有珑妃自个儿清楚了。
　　被徐泽北这么一问，瑞珑嫣有些愣神，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瑞嬷嬷，中规中矩地回答：“回殿下的话，臣女的名字确实是珑嫣。”这三人既是姑母娘娘的儿子，那便是自己的表家兄弟，应该……算不上外人吧？
　　徐泽北围着瑞珑嫣打转，满脸好奇：“我早就听人说舅舅家有个四表姐，和母妃是一个生辰，只比我大一天，唔……名字还是母妃给取的，原来就是你呀。”　
　　瑞珑嫣生在永熹十四年六月初六，徐泽北生在永熹十四年六月初七。对于有这么一个只大了自个儿一天——准确地说只大了几个时辰的小姐姐，徐泽北可是从两三岁、已经能够跟永熹帝顶嘴的时候就惦记上了。
　　瑞珑嫣着实窘迫，被一群男孩子这样围着问话似乎还是头一遭，又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拿和姐妹们说话的口气来回答吧？便微微扯着衣摆不说话。
　　就算是名义上的表家兄弟，只消他们头上顶着金灿灿的“皇子”两个字，终归就是不同，比之祖母还要来得金贵——这让生来就被教导“要孝顺祖母，尊敬祖母，以祖母为君，以自己为臣，要听话，要守规矩，不能放肆。”的瑞珑嫣有些踹踹不安，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机灵劲儿。
　　最后还是瑞嬷嬷开口解围：“禀皇子殿下，时辰不早了，不如先进去罢？”
　　“嬷嬷说的是，九弟，莫胡闹了。”五皇子徐泽炜道。
　　瑞珑嫣暗自松了一口气，福礼跪安。
　　徐泽北问了几声也不见瑞珑嫣说话，只道瑞珑嫣和宫里伺候人的宫人都是一样切切诺诺的没劲儿。被瑞嬷嬷这么一打岔，徐泽北便也失了兴致、不再把瑞珑嫣放在心上，反倒只顾着冲自家兄长做鬼脸。
　　瑞嬷嬷又道：“四姑娘可是要接婉姑娘过去？如此还是让老奴来说话吧，四姑娘且到对面的临渊阁等候便是。”自己家的姑娘自己疼，没得让自己家的姑娘到一群世家子弟里凑乎。
　　有瑞嬷嬷的这番话，瑞珑嫣自然称是道谢。只是心中难免嘀咕：皇子表哥原是这般人物，这般的脾性果真是与众不同。
　　正胡思乱想，落在后头的六皇子徐泽康却伸将手来搀起瑞珑嫣。只当是六皇子殿下一眼看出了自个儿的小心思，瑞珑嫣做贼心虚、自觉羞愧，登时便闹了个大红脸、呐呐吱语不安，不知是该要行礼、还是该要谢恩。
　　六皇子徐泽康却是个好性子，倒也不为难她，只笑道：“九弟贯爱胡闹，四表妹可切莫生气才是。”遂冲她摆摆手，便跟上皇兄一众离去。
　　


☆、015　争风吃醋

　　临渊阁乃是公主府内的一处小阁楼，既可做往来宾客休憩之处，也可做闲时观赏怡情之所。像这样的去处，在公主府里还有湖心亭，望月台，倚滨楼等等。
　　到了临渊阁，只见寻常的侍卫守门，并无他人。守门的侍卫认得瑞珑嫣，只道一声“四姑娘”，便给她放行。
　　跟着瑞珑嫣的丫鬟除了红习、圆月，都不是在揽玉轩当值的，不说瑞珑嫣信不过，红习、圆月也信不过。瑞珑嫣挑了一处房间，进了门，便让她们只在屋外守候。
　　“到底是老夫人的公主府，气派就是大。”红习捧着脸盆巾帕，给瑞珑嫣擦汗净脸，不忘笑嘻嘻地奉承。
　　一边取来新沏好的花茶和一叠点心的圆月也附和道：“是呀，奴婢这打眼一瞧，哪哪都顾不过来了。”
　　往时锦瑟还在的时候，便只有锦瑟能跟着四姑娘来公主府请安。锦瑟一走，四姑娘也不提让谁做一等大丫鬟的事儿，请安也不带人，只让正房的添澜一并伺候了。故而今日，红习和圆月还是头一回来公主府，颇是一幅没见过市面的样子，看见什么都满脸惊奇。
　　看看絮雪居那一亩三分地，再看看公主府这派头，能不让人往上争吗？红习和圆月又不是像落梅那傻姑娘一样什么都不明白。
　　在这两人面前瑞珑嫣可不用摆规矩，拿花茶一口饮了，动作粗鲁得紧。红习、圆月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心里去。
　　“呼，真热呀。”
　　圆月机灵，遂拿了扇子给瑞珑嫣扇风。
　　“四姑娘走了这一趟路，里子都是汗。”红习不甘落后，一脸殷切，“不若奴婢去取了衣裳给四姑娘换一身罢？”
　　瑞珑嫣一掂量，便点点头，让红习去了。
　　红习脚程快，取了衣裳回来的时候还正好赶上了被一众丫鬟仆妇拥簇着的瑞婉婉。
　　“四姐姐！”瑞婉婉欢呼一声，啪嗒啪嗒一阵小跑溜了进来，“四姐姐，你怎么不进来找我呀？你都没看见，大哥二哥可棒了！一嗖一个准哩！”两手蒙圈比划着，一脸的自豪。
　　“你还说呢！”瑞珑嫣鼓着脸一瞪，“做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跑了？”
　　“你总跟着莹姐姐嘛，又不理我。”瑞婉婉嘟嘟嘴，爬上另一头椅子，想抓桌子上的点心吃。
　　“姑娘，净了手再吃罢。”伺候瑞婉婉的一等大丫鬟暖玉一手抓着一旁伺候的二等丫鬟芙蓉递过来的拧好了的巾帕，一手抓着瑞婉婉不老实的小手，费心费劲地伺候干净了，还动作利索地净了脸，才松口让瑞婉婉抓点心吃。
　　“等我换身衣裳再与你说。”瑞珑嫣皱眉，觉得瑞婉婉这做法不好，得好生说道说道。
　　暖玉向来是个做事有条理的，左右一见自家姑娘这衣裳可比堂家四姑娘的衣裳还要脏要乱，遂吩咐芙蓉也去取那几套衣裳给瑞婉婉挑着换。